客棧棚子里,另外幾個漢子笑著道:“這倆太小心了,一個小孩而已,來來來,咱們喝酒。”
楊旭是那種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人,聽兩個大漢語氣不善,于是心中就越發防備之心甚濃,對馬車里的詭異情況愈發感到好奇。
好奇歸好奇,楊旭本不打算多管閑事的,不過,這兩個多此一舉,如此防備,反倒激發了他的求知欲。
十二歲的孩子,哪怕個子長得再高,稚氣總是未脫。楊旭假裝害怕,弱弱道:“我吃壞了肚子,怕影響幾位好漢的胃口,想到林子里方便方便。”
楊旭說著就緊緊皺起眉頭,雙手捂住了肚子。
那兩個漢子見楊旭不似作偽,可能真是壞了肚子,都覺得有些惡心,又見他一個半大的孩子,覺得自己太過小心了點,于是左邊那漢子推了一下楊旭,楊旭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十分狼狽地朝樹林里跑去。
“哈哈哈!”
那兩個漢子在后面一陣嘲笑,棚子的看客也都笑了起來,關鍵是楊旭邊跑邊夾著腿,這個動作幾乎人人都有經歷。
楊旭特意不敢靠近大車,而是在離大車三四米的地方就繞了過去,不過在經過大車時有意觀察了一下地面,沒錯,車里掉出來的東西五花八門,但都是一些女孩子的物件,看來車上應該裝著小娘子。
想到這里,楊旭便覺得自己不能不管了,不管車子里的人與他有沒有關系,他已經認定這幾個是人販子,他就管定了。
楊旭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蹲了下去,眼睛卻始終盯著大車,這回越發清楚了,大車時不時震動一下。
忽然,楊工序聽到大車里傳來隱隱的“嗚咽”聲,還有“嘎吱嘎吱”像是指甲摳動木板的聲音。
楊旭真想撩開簾子瞧一瞧,里面到底怎么回事,不過他不敢,那邊始終有人看著林子里的動靜。
楊旭一臉很爽的樣子回到棚子,又對著那幾個一臉壞笑的漢子點了點頭,隨即準備結賬走人。
“糟了,我出門忘了帶銀子了。”楊旭驚呼出聲。
“哈哈哈,小毛孩,你見過銀子嗎?”幾個漢子大聲嘲笑,對他們來說這種消遣聊勝于無,笑一笑,活躍一下氣氛而已。
“誰沒見過銀子,我家就是開銀鋪的。”楊旭站起那里,梗著脖子斜睨著那幫漢子。
“哈哈哈,那你爹娘一定是貴人,小官人,那你還不拿出銀子來。”那幾個漢子一邊飲酒一邊調侃楊旭。
“出門在外,誰沒個尷尬的時候,店家,這壺茶幾兩銀子?”楊旭見老漢已經走了過來,略帶一絲羞澀地問老漢道。
“小客官,要不了一兩銀子,十五文錢一壺茶。”老漢見楊旭東找西找,急得額頭出汗就是找不到一文錢,臉上的笑意隱了起來。
“店家,今天出門忘了帶銀子,你說咋辦?”楊旭一臉的難為情,一副絕不肯占便宜的樣子。
“咋辦,有趣,叫你爹娘送銀子過來,他們不是開銀鋪的嗎,我們這幫粗人也見識見識開銀鋪的有錢人,哈哈哈。”那群漢子光顧著調侃都忘了碗里的酒已經喝干了。
“客官,要是真的不便,一壺茶老漢不計較了,客官自便吧。”老漢心地很善良,見楊旭十分窘迫的樣子,心中不忍。
“那怎么好意思占您的便宜,要不這樣,我今天也沒啥事情,我給你干半天活,抵了那一壺茶錢。”楊旭十分難為情地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客官還是自便吧,老漢夫妻兩個能忙得過來。”
“那不行,爹娘告訴我,不能占人家便宜,更不能占老人家便宜,我去幫你們燒個火,擔個水吧。”
老漢見楊旭這么懂事,不忍違逆了他的一片善心,于是就朝里面的老妻喊了一聲,讓楊旭進去幫他老妻料理廚房的事情。
楊旭連聲道謝,提了包裹就往里面走,路過那群漢子時又引來一陣嘲笑。
楊旭進去后,棚子里一時安靜下來,那群漢子這才發現碗里已經空了,于是又叫老漢給他們倒酒。
老漢進入廚房,發現楊旭正在角落里拿酒壇子,于是準備自己上前去取酒壇。
楊旭趕緊笑著道:“店家,這點小事就交給我了,你去忙別的吧。”
剛好外面那幾個腳夫喝足了要結賬,老漢出去收錢,楊旭笑著抬起酒壇放到桌上,開了封泥,先嘗了一口,淡而無味,怪不得那群人喝了半碗根本不過癮。
楊旭又回頭看看店家的老妻,見那老婆婆似乎耳朵不便,正忙著給客人整菜,于是拿起包裹里的那個紙包,往里面倒了一半,捧起酒壇子使勁搖晃了幾下,再倒出一點嘗了嘗。
楊旭不僅暗暗叫絕,這種蒙汗藥也不知是怎么配制的,倒了這么多在酒里,酒味、色澤竟然絲毫沒變。
楊旭故意先喝了一碗沒有藥的酒,抱著酒壇子搖搖晃晃走到了那群漢子身邊。
“嘿,我說你是幫忙呢,還是想偷著喝酒,你們看看,這家伙自己倒是先喝醉了。”
楊旭一碰酒就臉紅,前世這樣,今世竟然還是這樣,一碗酒下肚,裝都不用裝,瞬間就從臉上紅到脖子。
“誰…誰喝酒了,我是…給你們拿酒喝,聞…一下而已。”楊旭搖搖晃晃給七個漢子倒了酒,低著頭又回到了里面。
那群大漢見楊旭的囧樣,都哈哈大笑,戒備之心悉數去了,酒蟲子又被楊旭勾了出來。”
“咕咚咕咚”
“好酒!過癮。”
“老頭,剛才怎么不拿老酒給我們,盡拿小酒糊弄。”
楊旭在室內一邊幫著老婆婆管著火,一邊默默念數,當念到三十的時候,外面忽然一片安靜。
店家老漢慌慌張張從外面進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嘴里念念叨叨:“壞了壞了,外面的客官全部喝倒了。”老漢見楊旭笑得有些詭異,于是問楊旭道:“小客官,你給他們喝的可是老漢的三步醉?”
啥,楊旭看了看屋子角落里的酒壇,果真有兩種酒壇,自己拿的是矮胖一些的壇子,總共只有三壇,還剩兩壇。
那老漢進屋看了一眼角落里僅剩的兩壇酒,臉上出現疼惜之色:“客官,你拿的是老漢藏了十年的老酒,唉,沒的糟蹋了我的好酒。”
楊旭十分抱歉,尷尬地笑了笑。
原來這客店雖說是路邊小店,因為在官道旁邊,又靠近京城,因此偶爾會有達官貴人應急著在此歇息飲酒,這三壇酒不是一般的大酒、小酒,而是老酒,每壇要十兩銀子,看老漢那肉疼的表情,楊旭只能事后補償了,他又不是真的沒錢。
在宋代,酒有老酒、大酒、小酒之分,老酒就是可以長期儲存,度數較高的,而小酒就是即釀即售的酒,大酒則介于其中,怪不得這幫漢子一喝就倒,三步醉楊旭是不信的,但是老酒加上自己的半包調料變成是十步醉,楊旭現在倒是看到了。
“店家別急,虧不了你的酒錢。”楊旭尷尬一笑,走出門外,只見那些個漢子東倒西歪躺了一地,為首的那漢子倒下時意識到了不對,樸刀已經出鞘,右手緊握刀把,咬牙切齒,若在夢中酣戰一樣。
楊旭走過去踢踢那為首的漢子,那漢子“呼嚕嚕”一聲斷在嗓子里,像是要窒息一般。見這幾人睡得香,楊旭終于放下心來,十分好奇地走到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