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旭在蕭莊已經五天,除了第二天讓劉武回家報了平安之后,基本上就與家里斷了聯系。
劉武、劉哲已經成功混入土匪窩,分別成了白云山的二大王和三大王。
楊旭沒有時間約束兩人,兩人越發的不著家,這要是讓劉家知道,非打斷他們得腿不可。楊旭的行蹤只有楊母和劉管家知道,就是劉媽都不知道,更不用說四個丫鬟了。
當然,真正“關心”楊旭的人也一定會知道,比如說高禛和劉老太監。這幾天,蕭莊多了幾個行走的售貨機,有些是高府羅陽的手下,有些是劉老太監的人。
已經五天沒有公子的消息了,四個丫鬟心中既著急又恐慌,著急的是公子會不會故態復萌,恐慌的是公子房間里“老鼠”動靜太大。
最終,春蘭實在是忍不住,叫秋菊把“可能鬧賊”的事情稟告了劉管家,劉管家不動聲色,只是點了點頭,表示收到信息。
今晚,天又黑了下來,四個丫鬟都擠在了東廂房。
春蘭把四人分成兩組,秋菊和冬梅負責前半夜。兩個小丫鬟在黑暗中使勁瞪著眼睛,等待“小偷”光顧,春蘭和夏竹已經全副武裝躺下,值班和睡覺的區別就是有沒有睜著眼睛。
時間滴答滴答地過去,夜色也越來越濃,后面巷子里的狗叫聲也逐漸安靜下來,兩個小丫鬟的心中越來越緊張,眼睛瞪得越來越圓。
后面巷子里突然傳出半聲犬吠,后半聲像是被卡了回去。一條黑影輕巧地翻過后面的院墻,大搖大擺地接近了楊旭的臥室,熟練地撬開窗戶,輕輕一縱,身體十分滑溜地進入了房間,房間里一片漆黑,漆黑得猶如一副潑墨畫。
“窸窣、窸窸窣窣。”
兩個小丫鬟渾身一個激凜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又如愿以償一般齊齊呼了一口氣,小偷終于還是來了。兩人小心翼翼地拿起床頭準備好的木棍,相互鼓勵了一下,戰戰兢兢走向門口。
身后,兩個大丫鬟霍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吱”
秋菊推開門,兩人并肩擠出了東廂房門,楊旭的臥室門戶關緊,如同往常一樣。
房間里,黑衣人只露出兩只眼睛,徑直走到了床頭,輕輕地翻起楊旭的床褥子,在黑暗中不停地摸索著,或許是嫌棄太黑了,妨礙找東西,黑衣人摸出火石,“嚓嚓”,火花閃了幾下,一根小小的蠟燭冒出了昏暗的火光,火光下,黑衣人兩只眼睛炯炯發亮。
忽然,黑衣人像是摸到了什么機關,拿過蠟燭一照,發現是一層夾板,黑衣人敲了敲木板,發現木板不厚,于是右手握拳,緊貼著木板,短促有力地發拳狠擊,木板應聲而裂,木板下面是一個縫得十分粗糙的包袱,他用手捏了捏,里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黑衣人雙眼放光,在包袱里摸出一個信封,謹慎地放入懷里,再把包袱放好,快速地把被褥鋪好。
黑衣人事成欲撤,忽然一股警覺襲上心頭,急忙扔掉手中蠟燭,矮身一滑,從床頭滑到了床尾。
蠟燭掉在被褥上,火光忽明忽暗,慢慢引燃了干燥的被褥,被褥這么容易燃燒,有一半功勞是四個丫鬟的,為了讓公子回家能睡上香噴噴帶有陽光味的被褥,幾個丫鬟曬得很勤快。
“嗚”
一道黝光閃過,楊旭床頭的案幾“咔嚓”一聲裂成兩半。
“留下東西,饒你不死。”
又一個黑衣人裹著一陣風闖了進來,刀落聲歇,狠戾異常,一刀落空,豁然轉身,和身撲向床尾,刀光連閃,動作連貫快速,絕無猶疑,顯然對那封信也是勢在必得,可惜來晚了一步。
被褥上火光閃爍,已有漫延之勢,房間里的氣氛驟然變得壓抑、恐怖。
已經事成的黑衣人明顯不想戀戰,嘴里發出一聲冷哼,身軀猛地一矮猛地一蹬,輕巧的身軀“咔嚓嚓”穿破床側面的木板,一個翻滾就到了窗戶旁邊。
后來的黑影顯然沒有想到對方會這么“慫”,驚愕之下,低聲怒喝,倉促間擲出了手中的刀。
“篤”
刀柄在窗框上顫顫巍巍,第一個黑衣人被刀勢所阻,已經到了窗口的身軀不得不往下一頓,只是這一剎那的閃躲,他已經失去了先機,后來的黑衣人動作明顯比第一個更加快捷,出手更加霸道,幾乎毫不顧忌動靜大小,擲刀出手之計,越過破床,凌厲的掌刀挾勢砍向對方后頸。
兩個黑衣人在楊旭房內戰作一團,“乒乒乓乓”,兩人激戰的聲音在安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房外,四個丫鬟已經擠在門口,四張煞白的小臉,四副打架的牙齒,八條打顫的秀腿,一切顯得十分詭異。
春蘭是大丫鬟,在公子不在的時候,院子里的事情就聽她的,這是楊母吩咐下來的,即使是劉武、劉哲他兄弟倆也要聽她安排。
這個時候,春蘭覺得自己責無旁貸,只得使勁安撫住了自己嘣嘣跳的小心臟,深深呼吸一口,猛地推開了房門。
在推開門的一剎那,春蘭的內心像是得到了升華,一股責任感油然而生,竟然不再害怕,毫不猶豫地一腳跨進了房間。
房間里火光越發明顯,已經躥出了破床,蔓延到床邊的桌椅,碎裂的床板和案幾成了成全了火勢,在熾熱的火光中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
“著火了,快,你們三個去舀水。”
三個丫鬟跌跌撞撞地退了出去,春蘭卻向房間深處走去,一直走到床頭,床頭的火勢已經很大,被褥上冒出滾滾濃煙,嗆鼻的煙火令人窒息。
春蘭稍稍猶豫了一下,很快,秀美的臉蛋在火光中透出一股堅定,果斷地貼近床頭,伸手從床板下摸出一個包袱。
一拿到包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春蘭如釋重負,捂著口鼻跑出了房間,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衣裙已經燒著,只是緊緊地把包袱抱在胸口。
這個包袱是公子最看重的東西,公子從外面回家時,身上就只帶著這個報包袱,好幾次,春蘭都看到公子拿著這個包袱喃喃自語。
好在包袱沒事,春蘭很欣慰。
“春蘭姐,你身上著火了。”秋菊一聲驚叫,終于令春蘭意識到不對,眼中露出恐懼之色,驚叫著向院外跑去。
“春蘭姐!”幾個丫鬟端著水盆手足無措,嘴里驚慌地大喊大叫。
“快滅火。”
一個黑影從院外沖了進來,搶過秋菊手中得水盆,朝春蘭兜投潑灑過去。
其他兩個丫鬟這才想到自己手中就有水,一邊喊叫,一邊手忙腳亂把手中水盆朝春蘭扔去。
“三公子,你來了。”春蘭又驚又嚇,嬌軀軟軟地倒了下去。
來者正是楊遠,他是劉管家的安排的伏手,帶著十幾個護衛守在院外,等到他們聽到動靜闖進來,剛好看到兩個黑衣人一前一后翻墻而出,楊遠就帶著護衛追了上去。不過,等他們翻墻出去,外面早就沒了兩個黑衣人的蹤影。
從墻外返回之后,楊遠擔心楊旭的房中會有什么損失,就準備進房里查看一番,剛好碰到了這一幕。要不是楊遠趕來,春蘭可能會被活活燒死。
終于,楊旭房里的火光沖天而出,楊宅所有人都被驚動了。
這一晚,西宅所有人都沒有睡覺。
楊旭的臥房以及東西兩間廂房最終變成了一堆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