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人很快明白了一件事情,門外那個穿著普通的少年恐怕不僅僅是跟干爹熟悉那么簡單,兩人的寒暄中時不時提到劉“公公”,“干爹”這樣的字眼。
馬大人越聽越冷,心想自己應該得罪干爹了,說不定還得罪干爹的干爹。馬大人渾身發冷,臉色也陰沉了下去。
最近宮里流行“公公”這個叫法,小太監們是沒有資格被叫公公,能被叫公公的品級至少是供奉之上,有些宮殿的殿頭也會被下面的小太監尊稱一聲公公,但那是不敢公開的,那些殿頭也不敢以“公公”自居。
干爹的干爹那是劉都知,劉公公也是劉都知。馬大人一路懊悔,一路小跑追著楊旭和魏公公進了拱辰門,心里恨死了那個高衙內,他倒是好心把高殿前的兒子引薦給定王殿下,誰知竟稀里糊涂得罪了劉都知,馬大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心里慌急著找干爹摸摸情況,竟然把高衙內遺忘在了門口。
只要是宮里有了年頭的內侍都知道,在內侍中,得罪誰都可以,千萬不要得罪劉都知,哪怕得罪了童貫、楊戩、李彥之流的大太監,只要侍奉的主子能夠罩著你,不一定會有事,因為他們的手伸的還沒有那么長,而要是得罪了劉都知,你一定會很慘,主人也不會罩著你,不僅不罩著你,還會大義滅親。
“干爹本來一直在等著你的,怎奈你一去就是這么多天,今天干爹有事情出宮了,他老人家說了,你要了解的事情都已經交代給高小娘子了。”魏忠言跟楊旭說話也不敢有絲毫的架子,顯得很是熟悉,透著股親熱。
“劉公公有心了,勞煩魏公公替我道個謝,上次的事情也要謝謝公公。”
“跟我還客氣什么,我只是替干爹跑個腿而已,倒是干爹為小郎的事情費了不小心思。”
前面兩人有說有笑,后面跟著的馬大人臉拉得越來越長,心中不住地詛咒那個高衙內。
“楊小郎,前面就是帝姬的寢宮了,我只能送到這里了。”
“多謝魏公公了,下次有用得著楊某的地方不用客氣。”楊旭投桃報李,魏忠言眉開眼笑,直到楊旭在帝姬貼身宮女的帶領下轉過彎,看不見了,魏忠言這才冷冷地轉身看著馬大人。
“馬普,幾年功夫倒是升高品了,再過幾年恐怕是不把我放眼里了。”
馬普是馬大人進宮前的名字,只有魏忠言這樣的人才知道他的本名,這表明魏公公很生氣。
馬普身體矮了一截,雖說高品只比供奉低了兩級,但是馬普知道干爹還有一個身份,有點嚇人的。
高茗君是昨日回到宮里的,不過,她現在回宮里的心情和之前是絕然不同的,現在她是心甘情愿留在宮里的,她認為這樣對他們正在進行的事業是有好處的。
比如說,昨天她一回宮里,福寧殿的老太監就把她找了過去,老太監跟她說了不少話。
她現在很糾結,要是楊大哥來了,不知道怎么開口,楊旭院子被燒毀竟然涉及到高家的人,高茗君患得患失,怕惹楊旭生氣。
“高姐姐,高姐姐,你不是說楊大哥一早就會進宮嗎,怎么還不來,高姐姐,你在想什么?”
高茗君一時想得出神,沒聽到茂德帝姬在說什么,直到茂德推了推他,她才淺然一笑:“四姐在說什么?”
茂德眼珠轉了轉,促狹第一笑:“我在說,你在想楊大哥嗎?”
“嗯”高茗君下意識地嗯了一聲,忽然覺得不對,臉色騰地轉紅,伸手去撓茂德的肋下,“四姐,你懂什么?”
“那你臉紅什么,我也想楊大哥啊,他什么時候來。”
自從上次出宮之后,茂德帝姬就學茗君學,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叫楊旭楊大哥。
這時,柳香菱忽然從外面小跑著進來:“快,塊,楊小郎來了。”
柳香菱是茂德安排在殿門口等候楊旭的,以便及時通報。
一聽楊旭進了,茂德轉身跑進了臥房,高茗君笑著去門口接楊旭。
楊旭進了內殿沒有發現帝姬,于是問高茗君道:“四姐怎么樣?”
高茗君一笑:“楊大哥進去就知道了。”
楊旭疑惑地走入帝姬的臥室,發現帝姬躺在床上好似熟睡了一般。
“四姐,服了兩次藥,這兩天有什么感覺?”楊旭靠近床頭,柔聲道,就像靠近妹妹的床頭逗她玩耍一樣。
“嗯!”帝姬似乎剛從睡夢中醒來,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看到楊旭在床頭,面露欣喜之色,“楊大哥,你來了,楊大哥,不舒服,四姐很不舒服。”
楊旭回頭看高茗君,見她正抿嘴微笑,知道其中必有緣故。
“四姐哪里不舒服呢?”楊旭笑著問道。
“哪里都不舒服。”帝姬裝出一副難受的樣子。
“那,四姐要怎樣才會不難受呢?”楊旭看出帝姬的難受都是裝的,不過猜不出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帝姬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楊旭趕緊轉移了視線,茂德雖說連豆蔻之年都未到,但是美人坯子早現,一舉一動已經初現少女魅力。
“楊大哥,你想個辦法讓我出宮去,”帝姬歪著腦袋想了想,又接著道,“出宮了,要不就住到楊大哥家里,這樣方便看病,我跟爹爹說了,爹爹不同意,楊大哥想個辦法嘛。”
原來打得這個主意,楊旭莞爾一笑:“圣上要是不同意,我可真沒辦法?”
“高姐姐說沒有楊大哥辦不到的事情,你一定有辦法的。”茂德隨口就出賣了高茗君,說完才知道不妥,心虛地看看高茗君,吐了吐丁香小舌,煞是古怪精靈。
楊旭轉頭看高茗君,卻見她已經羞澀地低下頭去。
“楊大哥,想個辦法嗎!”茂德聰明非凡,這么小就知道“英雄難過美人關”了,軟聲細語地相求,楊旭還真的無法拒絕。
“好吧。”楊旭無奈答應。
“高姐姐,我們成功了。”帝姬從床上跳了起來,卻忘了一不小心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肌膚,還好楊旭動作迅速,及時扭頭。
“四姐,誰跟你是我們,分明是你自己想出宮去。”高茗君氣急,這小東西非要把自己繞進去不可。
“高姐姐,你不是很想見楊大哥嗎,我這一半是為了高姐姐哦。”帝姬無辜地眨著靈動的大眼。
高茗君羞澀不已,這個帝姬實在是太壞了,高茗君輕輕地啐了一口,一跺腳,站起來準備離開。
楊旭見高茗君要走,只得出口道:“四姐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不要說一件,楊大哥你要什么我都答應,”帝姬畢竟從小接受女訓教育,話一出口就知道說出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馬上補充道:“你要金魚袋也沒問題,等楊大哥治好我的病,爹爹一定會給的。”
楊旭尷尬一笑:“我的條件是四姐必須現在乖乖接受治療。”
“那,好吧!”
四姐其實很乖巧的,楊旭笑了笑,開始第二段治療。
治療完畢之后,帝姬沉沉睡去,楊旭閉目修煉了半個時辰。
楊旭醒來之后,感覺神清氣爽,感覺體內真氣又粗壯了一些。
“楊大哥,劉公公讓我轉告你,”高茗君一直陪著楊旭,見他功行圓滿,這才咬著朱唇,面帶愧色說道,“進楊大哥房間的兩個人中,有一個是高家的人,具體行動都是一個叫羅陽的人負責,他們好像在找一封信。”
一封信,楊旭腦子里電光火石般出現了那批在小酒館外被自己藥翻的漢子,最后自己在那個為首的漢子身上摸出了一些銀子還有一封信。
楊旭眉毛一挑,有一種不屑在其中:“那么他們拿到了嗎?”
“好像是拿到了,不過不是高家派去的那個人。”高茗君畢竟是高家的人,說話時心懷忐忑。
“這跟你沒有關系,他們也沒拿到想要的東西,”楊旭安慰她,“另外一個人是誰?”
高茗君抬頭,目光中有喜色。
“劉公公說他也不知道,不過,我祖父說不定知道,劉公公說,讓我們直接找高雄,我祖父。”高茗君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要去找的,高家欠我一個說法,也欠你們一個說法。”楊旭點頭。
高茗君發現,楊大哥目光中閃過一道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