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波波

對神秘襲擊者的首領，陳昊等人各有看法：弗蘭克與卡蓮堅信，那是臺古老的戰爭傀儡，女騎士甚至言之確鑿表示，它就是傳說中女神賜予人類、藉以抵抗惡魔的‘巨神兵’。只不過現在被邪惡腐化，調轉槍口意圖傷害造物主的子民。
與‘遇事不決，必扯圣光’的教會人士不同，陳昊直覺認為，那臺丑陋吧唧機甲并非獨立運作，而是由人操縱的。
畢竟機甲是拿來‘駕駛’的，不是擰好發條丟那不管的。
直覺與興趣不能當證據，此番論調也只留在陳昊心底。但少年未曾料到，他居然真碰見了‘駕駛員’。
“嘿！”操縱元素纏繞于目標四肢，陳昊這才提起品嘗了幾分鐘海水、已不再動彈的‘尸體’丟在腳邊。不確定學自德勒、針對魔力抗性低下者的‘法術鐐銬’是否奏效，警惕四周的少年退后數步休息片刻，這才小心翼翼湊上前打量起來。
目測近一米九零的身高，讓他占據了海面上金屬板近一半的面積；雙腿修長勻稱，充斥著力量與動感的美；被海水打濕的紫色長發如海藻般雜亂，遮住了大半張面龐；上半身巴掌大小的獸皮，使那對白皙圓潤的豐滿處在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誘人——
“啊！？”痛苦地捂住眼睛，陳昊花了好幾秒鐘才緩過勁來。拭去眼角的淚花，某人氣急敗壞朝罪魁禍首吼道：“別太過分，你想弄瞎我嗎？”
見狀冷哼一聲，蘿莉甩著有些硬邦邦的頭發撇過腦袋，留給陳昊一個后腦勺。心知肚明她不滿的緣由，但察覺到生命值都為此下降了十多點，陳昊還是按捺不住給了幼女一個爆栗。
“我又不是故意占她便宜的！”
“唔！”
強迫小伙伴冷靜下來，確認對方是妹子的陳昊粗略打量片刻，很快發現了一個讓他哭笑不得的細節。“你之前說，那些襲擊者是獸人對吧。”
“對。”似乎還在懊惱某人‘窺視女性隱私’的卑劣無恥，女孩答復的語氣聽上去有些不情愿。“他們的代謝方式，和當初的‘沃爾’相似度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五。”
所以佩戴木質面具遮臉，還說著從未聽過的古怪語言？分開落水者額前亂發，注視后者并不美艷、反倒有幾分假小子氣質的容貌，陳昊意味深長追問道。
“你確定，他們是獸人？”
“非常確定。他們的能量轉化極為高效，甚至能短時間讓骨骼與肌肉密度增強十倍，以此爆發堪比AK47子彈初速度的迅捷。”不耐煩解釋同時，希斯慢慢轉過身，語速卻隨之不斷減緩，最終目瞪口呆說不出一個字。“如果人類具備這份資質，那百米跑進三秒可謂輕…而…易……舉………”
似笑非笑看著對方，陳昊舉起了從溺水女性發間摘下的頭環，朝其頂部因為沾水而皺縮的耳朵狀結構努努嘴。
“獸人？”
回應他的是一記瞄準膝蓋的飛踹，以及珍妮幸災樂禍的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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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了些周章讓小伙伴不再鬧騰，心有疑惑著重檢查某些部位，陳昊也有了不少發現：女人肌膚的小麥色，其實是一層遇水不溶顏料搗的鬼；又尖又長的利齒與指甲，其實是類似牙套與指套的偽裝品；獸皮裙下延伸出的細長尾巴，也望之不似天生自帶；哪怕陳昊手里的‘獸耳’，細究起來也頗為粗糙，連縫合線都清晰可見。
總而言之，這位著裝清涼還不時吐水的妹子，其身上所有獸人特征皆是偽裝的。
希斯的數據不可不參考，只是少年對此很是懷疑。初步檢查的結果，讓他覺得對方十有八九就是個人類，只是把自己偽裝成獸人罷了。“畢竟邏輯上比較說得通，正常人誰戴這玩意？”揉捏著耷拉的毛絨耳朵，陳昊發現里面填充了棉花，手感意外地還不錯。
“嗯，漫展上的coser？”
“別抬杠，還有別亂翻我的記憶！”
“主人，coser是什么，一種你那個世界的特殊工作嗎？”
“呃，就，就是種業余興趣愛好，你理解成見習吟游詩人就好！”不希望自己大學時的醜事被曝光，某人心虛地挪開視線，強行中止了有關‘耳朵’的話題。“總之這家伙絕不可能是獸人，起碼不是純血！”
也許是自少年的尷尬收獲了樂趣，情緒有所改善的蘿莉也不再陰陽怪氣，轉而履行起系統的職責。“混血嗎，有道理，畢竟之前收集的數據樣本…你這是干什么？”察覺到陳昊正徐徐釋放魔力，將之化作無形的能量牽引束，她神情怪異地皺起眉頭。“我還以為，你是偏向‘M’那一邊的……”
“胡說，我超S——等下，這不是重點！”心里一慌差點失控把‘獸人姑娘’再丟回海里，陳昊手忙腳亂鼓搗了好一陣，這才重新穩固無拘無束的風元素。“總這樣耗著不是事，我打算提前弄醒她。”
控制元素形成無形的鎖鏈，把被認為是駕駛員的女性吊至半空，陳昊走上前沖她就是一記耳光。
噗嗤一聲吐了口海水，女子依舊面色蒼白雙眸緊閉。朝小伙伴們投去探詢的視線，見珍妮都一副無所謂的神情，陳昊翻了個白眼又是一記耳光揮出，重重落在女人臉蛋上。
落到現在境地，很大程度全拜其所賜，陳昊不知其他人會否憐香惜玉，反正他不會。
海浪拍擊著已不動彈的鋼鐵巨人，化作白色泡沫濺到半空，再沿略弧形的金屬外殼返回它來的地方。聽著濤聲再次揮動手臂，掌心發酸的陳昊正打算稍事歇息，卻發現對方身軀抽搐了一下。
總算醒過來了嗎？朝外掛小姐們使了個眼色，停止喚醒（物理）的陳昊默默調用魔力準備好‘疾風之刃’，這才上前打了個招呼。“喂，睜開眼睛。”
雙唇間流出低沉綿長的呻吟，皮糙肉厚的女人無意識甩著腦袋，緩緩睜開了眼皮。好似弄不清當下狀況，她輕輕吸了吸鼻子，目光很快鎖定了不遠處的少年。
“￥#？”
淦，你們敢不敢說通用語！慢慢伸手比了個中指，陳昊唯有將希望寄托在其余人身上。“希斯，能翻譯一下嗎？”
“我不是哆啦A夢。”
“那...珍妮？”
“呃，主人你是不是以為，每個矮人都很博學啊？”
好吧，看來翻譯軟件是指望不上了。眼見女孩還在嘰里咕嚕說著聽不懂的話，陳昊干脆又是一記耳光，反正對面皮糙肉厚挨得住。“說人話，要不就和腳下的機器一起沉入海底吧！”
以通用語吼了一遍，見對方滿臉呆傻注視著自己，陳昊試著用矮人語復述了一遍，卻出人意料得到了回應。“個...”試著活動四肢未遂，女人掙扎片刻又重復了一遍。“個。”
眼看對方一臉無辜，陳昊突然產生了強烈的既視感。“我是不是在哪經歷過類似場景？”想了想沒得到答案，某人很快將其拋諸腦后，開始嘗試用不甚流利的矮人語與之溝通。
“你到底是誰？”
“個。”
“你是什么來歷？”
“個。”
“為什么要襲擊我們？”
“個。”
“腳下這臺大家伙是你在操縱，還是另有其人？”
“個....個個個！！”眼看對方陰沉著臉舉起手，女人掙扎了兩下發出急促呼聲，活像只遇到危險的小雞，看得陳昊滿腦子黑線。“日，這家伙翻來覆去只會發一個音嗎？”生無可戀捂著臉，陳昊突然兩眼放光打了個響指。
難怪他覺得莫名熟悉，這不是和‘傻逼’的交流模式嘛。盡管能聽懂自己的話，但總是自顧自發出奇特聲音，哪怕挨揍都死性不改。“原來如此，我理解了！”
“然后？”被希斯一問，陳昊才悲催發現，自己的領悟毫無參考意義。
“那頭洛斯獸滿腦子都是吃，拿塊面包就能忽悠，這家伙總歸---”與系統調侃同時取出之前收起的培根，少年如同釣魚般捏住遞到女人面前，卻發現后者兩眼發直，伸出紅潤小舌不自覺舔著嘴角。
“總歸有嘗試的價值，不是嗎。”語帶戲謔走上前，拿過陳昊手里的培根，希斯的小手如鐘擺般搖蕩，導致紫發女人的雙眸左右轉動。“想吃嗎？告訴我們答案。”
嘰里咕嚕又叫了幾聲，試圖脫困未遂的‘獸人’撅起嘴，終于換了個答復。
“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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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肉干下肚，雙方的交流總算離開了‘對牛彈琴’階段，踏入了‘連蒙帶猜’領域。靠著從‘傻逼’身上練就的技巧，陳昊很快弄明白一件事：這個女人并非智商低下的白癡。相反，她十分聰慧，僅僅幾分鐘就能說些簡單詞匯。
但能說話與懂說話，是完全兩碼事。
“各...餓。”頗為忌憚瞅了眼陳昊周圍半透明的屏障，女人張嘴指了指口腔，大聲重復道：“餓！”
“沒有！”盤腿坐在金屬外殼上，陳昊懊惱地反駁道：“先回答我的問題。”
“餓！”
“我說了，回答問題才有吃的，干糧我都不夠吃，你別指望吃白食。”當著對方面掏出又一條培根，話音剛落陳昊就看見女子化作一陣虛影，如脫韁野馬般朝自己撲來。
然后她就一頭撞在屏障上，嗷嗷叫著丟進海里了。
眼看對方隨海浪浮沉，徒勞撲騰著四肢哀嚎連連，陳昊只覺得一個頭倆個大。“這是她第幾次上當了？”
“十一次。”沒了最初的幸災樂禍，希斯手搭涼棚注視著天空，似乎在確認珍妮的位置。“只剩下五分鐘不到了，但愿她能有收獲。”
“沒收獲也得出發。”操縱著元素將幾塊裝甲與木板固定在一塊，陳昊聞言頭也不回道：“‘傻逼三號’什么情況？”
“還在撲騰，喊餓，沒了。”注意力挪回海面，綠發蘿莉對目標的反應亦很無語。當她第一次毫無征兆朝己方撲來時，二人包括珍妮都以為此人是扮豬吃虎，如今裝不下去想先下手為強。
事實上他們都錯了，‘女獸人’的行動準則十分單純，就是吃。
只要陳昊拿出食物，她就會撲上來搶奪，成功后毫不遲疑將其吞下，然后繼續用渴望的神情打量對方，重復著‘個（餓）’、‘次（吃）’等相關詞匯。除此之外，她一問三不知。
某種意義上說，她是個小天才，一分鐘不到就能發音準確；但就另一個角度而言，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傻逼，與那頭還在不緊不慢朝圣·雷丁進發的洛斯獸別無二致。
連擅于分析的小伙伴都熄了火，陳昊更不可能有好辦法。就地取材做了個面積更大、穩固性更高、自帶小桅桿的‘求生船2.0版’，正在測試浮力的少年聽著不遠處的呼救，最終還是心軟地伸出手。“真是的，我上輩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整天遇到傻瓜~~”
元素在引導下迅速匯聚，再度組成無形之手。愈發熟練地將女人從海里撈起，將之丟在正隨機甲下沉緩緩縮小的‘陸地’上，陳昊剛開啟屏障，果不其然眼前一花，耳畔又傳來‘噗通’聲。
“第十二次。”
“我知道！”不耐煩地撇撇嘴，接收著意識領域珍妮傳來的訊息，陳昊疲憊地用手揉搓起太陽穴。盡管矮人女孩耗費了大量魔力，可依舊沒發現生物或陸地，甚至連頭海鳥都未找到。
奇怪，即使是現代社會，大海也不會孤寂到一丁點生命都沒有吧，找書苑 www.zhaoshuyｕaｎ.com 是異世界的獨特現象嗎。暫且將這個疑問記下，少年以魔力操縱承載眾人生存希望的求生船，使其逐漸劃入海中。“有下沉嗎？”
脫下鞋襪赤足踏在木板上，希斯提起裙子下擺走了一圈，指出了幾處發現的隱患。“整體上沒問題，看樣子你即使不動用魔力，它也能漂在海面上了。”
對于陳昊而言，這是他自從高空墜落后難得聽見的好消息。“起碼能多堅持倆天，但愿教會別那么冷血，好歹派人來查看一下~~”強顏歡笑與身邊人打趣，呼喚偵查的小女仆返回，準備離去的少年察覺到某個身影依舊撲騰不止，最終走到陸地邊緣，再度把她拖了上來。
“我要走了。”丟了條培根給對方，抱著‘再不成就放棄’的打算，陳昊蹲下身撓了撓女子下巴，換來后者滿意的笑臉。“你是想跟著我，還是留在這？”
深藍色眼瞳純凈如大海，女性與陳昊四目相對片刻，突然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波，波波！”
所以...這算是答應了？試探著揪住‘女獸人’脖頸，陳昊提著她走上求生船，理所當然遭到了希斯的白眼。“帶她做什么，繼續玩跳水游戲？”
“嗯...”抬首仰望藍天，陳昊沉吟片刻道：“讓她劃船吧，狗很擅長扒拉水的。”
“友情提醒，從耳朵與尾巴的型號判斷，她應該是貓。”
“你能不能別抬杠？”
“你欠我三十一份冰激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