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賢居和四年前一樣沒啥變化,只是屋子用白灰重新粉刷過比從前干凈了一些。因為過了飯時吃飯的人不多了,賀天叫了一個雅間。按規矩老曹叫菜,伙計說;饅頭已經買完了,主食只有高粱米飯了。
點完菜伙計剛要走,賀天叫住了他:“等一下!”
伙計問:“先生,您有啥吩咐?”
“你是小段吧?”
伙計有些吃驚地看著賀天:“對!我是姓段,恕我眼拙請問您是哪位?”
賀天看小段真的沒有認出他來,就笑笑說:“張小海!”
“張小海?”小段上下打量了半天:“我的天哪!還真是你!你變化可太大了,我估摸咱們從前的伙計沒人能認出你來。”
“是變老變丑了吧?”賀天打哈哈說。
“模樣變化不是太大,不過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另外一個人了……”
小段還要往下說,賀天就攔住他說:“等一會咱們再嘮,你先去給我們上菜去吧!我們都餓一天了。”
“那行!我立刻就去。”小段不好意思笑一笑。
很快菜就上來了,主食竟然是大米飯。
賀天挺意外:“咋是大米飯?”
小段說:“是剩的,都這個時候了我估摸不會有人再來吃飯了,就給你們端了過來。”
“啥意思?”賀天不解地問:“如果有人來吃飯,我們就不能吃了?”
“不是像你說的那回事!”小段說:“因為大米缺貴,每天只能做很少一點,主要是給那些有頭臉的人吃的,一般人根本就不賣。”
“大米不是日本人的軍控物質嗎?你們哪弄來的?”
“是用粗糧換的。”
“換的?從哪換的?”
“從開拓團那換的。”
“日本人為啥要拿大米換粗糧呢?”賀天不解地問。
“他們不是在高橋種稻子嗎,不過收下來有多一半要上交給軍隊,剩下的分到每戶就沒多少了,本來產量就不高,這樣一來糧食就不夠吃了。所以他們就背地里拿大米換粗糧,一斤大米能換三四斤高粱米和苞米面。每個月佟掌柜都讓大菜板子去換百十來斤。”
“那半道上遇到檢查的咋辦?”
“沒事,有通行證。”
“哪弄來的通行證?”
“開拓團從縣城日軍司令部開出來的。”
“開拓團咋還給弄通行證啊?”
“他們不弄通行證就沒有人換,”小段說:“現在人能吃上飯都難,誰有閑糧拿去換大米吃!沒有通行證就更沒人換了。”
賀天心里不由地一動:“這個通行證都在啥地方管用?”
小段說:“我聽大菜板子說從錦州到山海關都管用。”
賀天問:“大菜板子現在還欺負人嗎?”
小段說:“自從讓你打了后就好多了,所以你走后大伙一直都念叨你。你真是的,咋還偷摸走不吱一聲。”
賀天笑著說:“我這個人眼窩淺,怕走時候掉眼淚讓大伙笑話,所以就趁大伙沒醒悄悄地走了。”
“那你去哪了?這幾年都干點啥?”
賀天說:“離開集賢居我去了虹窯鎮,在一家大戶扛了一陣子半拉活,后來跟著別人去了奉天,本想找個兒事做,結果還是賣苦力,沒多長時間就離開奉天去了哈爾濱,在一家藥材行里謀了一個差事,其實就是個跑腿的。這次商行往關內送貨,趕到錦西這兒天晚住一宿。”
賀天現在說瞎話就跟真的一樣,難怪小亮子磕磣他說他臉皮厚的都追上柱子了,就是一個二皮臉。
小段說:“這正好,一會打烊后,就跟我去后院和大伙見見面。”
賀天說:“這次不行!吃完飯我還得回去看東西,既然端人家飯碗就得盡心盡力,一旦出現啥閃失回去也沒法跟柜上交代,等我送完貨再回來的吧。”
小段說:“那你一定得來!”
賀天說:“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