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吃到一半時候小段又進來了,問賀天他們還有啥需要沒有。
賀天說:“你來正好,我還打算叫你呢。”
小段問:“啥事?”
賀天說:“一會再給我們做兩個菜。”
小段看桌子上的菜還挺多,就說:“這桌子上的就夠你們吃了,咋還加菜?那不白瞎了嗎?”
賀天知道小段為他們好,就笑笑說:“不是我們要吃,我們還有四個人留在在大車店里沒過來,叫菜是想給他們帶回去。”
小段也笑了:“你看,我就是瞎操心,行!你打算叫啥菜?”
賀天說:“你看著給掂量兩個菜就行!”
小段說:“行!我就給你們琢磨兩個。”
賀天說:“不過小段,今天咱倆遇見的事別告訴大伙,我不想讓大菜板子知道我在錦西。”
小段不解:“那為啥?”
賀天說:“我打算讓你幫我把他的那張通行證弄來,讓他知道了可能就要費事了,我畢竟打過他。”
小段問:“你要通行證干啥?”
賀天說:“我們經常往關內送貨,遼西這卡子太多,糟踐錢物不說,最主要的是亂翻亂扔。藥材本來就是嬌貴東西,這樣一弄交貨時就費事了,貨主不是壓價就是拒收。如果有通行證就會少發生這種情況了。”
小段說:“不好整!啥東西到大菜板子那別人不用想弄出來。”
賀天說:“我估摸拿錢買會差不多。”
小段說:“我看夠嗆,大菜板子不敢賣,沒有通行證就沒法換大米了,飯館的生意肯定會受到影響,佟掌柜不得使勁收拾他。”
賀天說:“大菜板子貪財,多花點錢認可挨收拾他也能賣。”
“那他不得往死要價啊!”小段說:“很可能不要票子非得要大洋不可。”
“他肯賣,大洋也行。”
“那他還不得削你五塊六塊的。”
賀天拿眼睛看看胡老板和老曹,兩個人都輕輕地點點頭,賀天就說:“那也行!一會吃完飯我給你拿十塊大洋,你幫我把這事辦了。錢不夠你去后市大車店再找我要,要是多余了你也不用給我了,就拿著給你父母買點東西。”
“那可不行!你那一次在我們家放大車臨走時還留下了那么多的錢,我父母經常念叨你好。”
“也沒啥,”賀天說:“我一個人能吃飽了就行,沒啥用錢的地方,你們是一大家子過日子不容易,正趕上我兜里有錢。”
“那也不能老要你錢那!”
“朋友相互相幫,你現在不也是在幫我嗎?!”
小段還要往下說,賀天拍拍他肩膀:“啥都不用說了,就這樣定了!”
后半夜的時候下起雪了,早上老曹帶著大伙上路的時候,地上已經積起了挺厚的一層,車轱轆壓上去發出吱吱的聲音。
這情形讓賀天不由地想起了十年前,也是在這條路上,只是方向相反,爹娘領著他去玉皇鎮,那天雪比今天還大,天也比今天冷,不過他的心里卻感覺很溫暖。而今天,他要踏著這條路往家鄉走去的時候,心里卻充滿了無盡的悲涼,爹娘再也不能回去了。
路過往玉皇鎮去的岔道口時,賀天把鞭子交給小亮子。下車走到道邊一處高一點的地方朝著玉皇鎮的方向望去,因為下雪眼前白茫茫的啥都看不到。賀天在心里默默地和爹娘還有師傅告別,這三個他生命中最重要人,為了活著的尊嚴都毅然選擇了血與火,把自己永遠留在關外這片土地上。
當他轉身要走時,發現金花站在他身后,眼里含著淚也在朝玉皇鎮望著。賀天知道她想家了,兩年多沒有見到父母兄弟咋能不想。現在賀天心里挺矛盾的,金花跟著他們也許將來真的就回不來了,如果現在讓金花回家他也害怕有一天再走上他娘的那條道,這個世道女人漂亮就是一種災難。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地朝玉皇鎮方向望著。過了一會,金花擦擦臉上的眼淚說;“咱們走吧,馬車都走遠了。”
賀天點點頭:“好!那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