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底醒來時有點懵。
他覺著這是個夜晚,天上有星星,天在上面,卻不是在他的頭頂之上,他的腦袋在下面,卻是在他的脖子之下。
“如果我的感知沒有出現問題,那就是我的姿勢有問題;如果不是我的姿勢有問題,那完了,我可能變成了用手倒立行走的生物。”
他此刻唯一可以確定兩件事:第一件是他的頭朝下,第二件是他成功穿越了,按照設定好的時間穿越,此刻應該是200年后,也就是2220年。
穿越這件事一直是個謎,科學也無法證明它如何發生,然而也不是無規律可循,比如多數都會發生在命懸一線之時,于是出現了一個神秘組織,法禁之外的那種,制造一些與光子有關的儀器去模擬穿越這件事。
這對于實驗者來說絕對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因為會將他們推向死亡的邊緣,還不一定能成功,這和殺人沒有區別。
奇怪的是,自愿充當實驗者的人卻很多,而且都是商界、政界、明星、名人等聲名顯赫之人。
吳底就是其中一位,在來之前,他是商界精英,大概就是全球富豪榜可以排上名的那種。
幸運的是,他成功了。
他盡力向上彎了下腰,就是在雙杠上面做仰臥起坐的那種姿勢,肌肉的牽引力各方面都正常,他確幸自己沒有變成用手倒立行走的人,不過是姿勢掛倒了。
不過瞬間他又懵逼了。
彎腰之時他發現自己掛在一頭巨型骷髏的肋骨之上。
“這不是200年之后嗎?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外星人?逗我吧?”
吳底覺著這個世界有點不妙。
他來不及多想,因為巨骷髏在搖晃,吳底重心失衡掉下去了,一屁股摔在骷髏的盆骨上,屁股被磕絆得一陣劇痛,不由得菊花一緊。
他沒來得及撫慰屁股,鬼骷髏又一個向前邁步,吳底再次從盆骨滾落。
千鈞之際,吳底抱住了骷髏的脊椎骨尾部,快速向上爬,總算找到一個安全的支撐點,騎坐在尾椎骨的上面,抱住那根救命的脊椎不撒手。
“吳底,你最好別亂動,不然摔下來,摔殘廢了,我沒法向你爹交代。“
男人三十歲左右,胡子拉碴,叼著雪茄,悠閑地抽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再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在夜空下顯得格外突出。
燈火昏黃的街道一片混亂,不斷閃爍的警燈,不絕于耳的警鳴,倉皇逃命的驚恐人群,以及被沖擊翻滾著的汽車,傾倒的建筑物,混雜在碎物煙塵之間,發出喧囂震天的哭喊聲、撞擊聲、破碎聲、坍塌聲、轟鳴聲…
“世界末日?拍災難片?”
吳底尋思著。
“地屬族…,”
“地屬族的不死鬼骷髏?”
吳底腦子里突然冒出來一個很奇幻的東西。
他仔細觀察了一番這群骷髏,體型有大有小,最小的也就普通人體型一般大小,最大的,大概就是他此時搭乘的這一只,瞧這高度,大概有個十幾米的樣子。
而他們看上去并不像是一群來路不明的異常生物,或烏合之眾。
雖然都是沒有肉身的枯骨,卻統一穿著破破爛爛的黑色披風,頭上則綁著紅色頭巾,披風上猩紅的骷髏頭標志,已經說明他們是一支有組織有紀律的古老軍隊。
而骷髏頭上那冒著血紅色光芒的雙眼明顯是鮮活且靈動的,骨碌碌的直打轉,這足以證明他們是活著的,活著的古老的不死之軍。
“我怎么會知道這個名字?地面上那個雪茄男剛才也叫了我的名字,他是誰?似乎有些眼熟,可這怎么可能,我分明是剛到這個世界才對吧。”
吳底心里犯著嘀咕。
“喂,雪茄,你先想辦法把我弄下去?”
吳底四處觀望了一圈,眼下也只有這個人看上去像個厲害角色。
而這個男人雖然把那一身有著堅挺的立領、端正的剪裁、材質硬朗的暗紅色制服風衣穿得騷氣十足,衣襟隨性敞開,露出好幾天沒洗的白襯衫,皮帶斜吊在腰間,活像個地痞流氓,卻依然掩蓋不了那是一件莊嚴的國家制服的事實。
加之,制服口袋上幾枚獨特的如飛蛾翅膀一樣的勛章很是惹眼,很顯然,這是一位國家及人民的護衛者。
“住口,肖局也是你能使喚的?”
雪茄男身后的隨行人員大聲斥責到。
“誒,怎么說話的吶?注意保持正面形象!這位可是食裔族長老的獨生子,你以后還想不想吃飯了。”
雪茄男眼角一斜,用很官方的語氣將那位隨行人員批評了一通,不過“正面形象”四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還真是有點別扭。
“是,局長,但他也不該直呼您的大名啊。”
而吳底心里正泛著嘀咕:我去,還真叫雪茄啊,是因為叫雪茄,所以才刻意抽雪茄?這人可真夠裝的。
“雪茄?不對,不是雪茄,是肖血迦,智靈族中人稱“血色鬼使”的紅色隊伍——折翼城皇家羽盾局的精英特工,而肖血迦正是羽盾局的現任局長。”
“怎么回事?我為何會知道這些事情?”
吳底不解,他來自21世紀,他是穿越來的,可他腦子里確實出現了肖血迦的名字,以及那支被稱為“血色鬼使”的隊伍的諸多惡行。
“等等,剛才雪茄男說我是食裔族長老的獨生子?”
他瞬間明白了,他穿越到了另一個吳底的身體里,還真是巧了,大家都叫吳底。
吳底盡力去回想與“食裔族”三個字有關的一切事情,然而腦海里剛有畫面一閃而過,腦袋卻如炸裂般劇痛難忍。
他忍不住咬緊牙關,朝著那根脊椎骨猛烈撞擊了幾下,記憶似乎開始一點點清晰起來。
吼…
吳底的撞擊過于猛烈,惹得巨骷髏暴躁不安地咆哮,隨著他骨架的大幅度扭動,吳底幾乎抱著脊椎骨旋轉了半周。
吳底驚魂未定,卻見巨骷髏一個大巴掌呼扇而下,打得他猝不及防。
不過巨骷髏的巴掌撲了空,吳底矯捷翻身,藏在了骷髏的屁股后方。
巨骷髏心有不甘,又是一陣咆哮,吳底從骶骨后方探出頭來,僥幸笑笑,再次爬到大骨盆中部,得意的坐在上面,大有看熱鬧的架勢。
因為,巨骷髏沒有抓到搗鬼的家伙,于是將怒氣全部轉移給了肖血迦。
它那兩顆原本就冒著紅光的突兀眼球愈加的凸出了,幾乎就要從那空空的眼窩里滾落出來,為什么他們會有眼球?這件事確實令人費解。
整個梟息澤大陸活著的生物,恐怕都無人知曉其原因。
因為,這群地屬族的不死骷髏其實就是梟息澤大陸最古老的物種之一,只是他們一直只生活在鬼眼大峽谷的最底部,很少與外界接觸。
鬼眼大峽谷橫穿于梟息澤大陸的中部區域,全長五百多千米,平均深度達三千多米,其中最深的地方足有六千多米,可以說是梟息澤大陸上的一道奇觀。
鬼眼大峽谷猶如一道天塹將梟息澤大陸一分為二,也正因為如此,從鬼眼大峽谷往南的區域,被稱為南霧轄境,而北部區域則被稱為北封轄境。
雖說鬼眼大峽谷將梟息澤大陸分為了南北轄境,然而,鬼眼大峽谷卻被有名的折翼城分割成了東西兩段。
也就是說,這條深邃且狹長的鬼眼大峽谷正中間并不是完全斷裂的,而是形成了猶如細長的頸項一樣的部位,這條脖子正好巧妙的連接著南北轄境。
而折翼城的勢力范圍則橫跨峽谷兩岸,將整個大峽谷都圈進了自己的懷中。
據說,如果從高空向下俯瞰,整個折翼城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的鬼眼,而折翼城的國家權力中心,那座華麗的呈半球形的奇特建筑——月目,正好就是這只巨眼的眼球部位。
這也正是鬼眼大峽谷名稱的由來,而在此之前,這條大峽谷似乎并沒有名字。
在梟息澤大陸之上,那座赫赫有名的折翼城(某些地方會隱晦的將其稱為眼),正巧就是何遇此時身處的這座城市。
而吳底此時所處的位置,正是月目附近的廣場。
再說這地屬族的不死骷髏,他們雖然長相極其恐怖,卻并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種族,他們向來只在峽谷底部沉睡,很少會離開自己的地域,與地上的其他種族更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唯獨對這座與鬼眼大峽谷聯系最為緊密的折翼城充滿了敵意,總是隔三岔五就會大舉來犯一次,甚至可以隨意避開上層系統那密不透風的監控和防御。
原因則是,因為他們是可以遁地的種族,只要是有大地的地方,就可以隨意穿行。
于是,梟息澤大陸流傳著一個說法:那對從天而降的奇怪娥翼,觸犯了這片大陸的地魔與眾神。
也正因為如此,折翼城成為了一個被孤立的存在。
但即便如此,除地屬骷髏之外,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或種族能夠攻破它的防御而將其消滅。
于是,折翼城以一副“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傲嬌姿態,華麗的坐落在梟息澤大陸的正中央,像一顆崔璨奪目的不滅眼珠,時刻注視著這里發生的一切。
*
面對巨骷髏的狂怒攻擊,雪茄男悠然自得。
由于巨骷髏的體型龐大,相應的,其動作緩慢笨拙,除了周圍建筑物又無端倒塌一地之外,基本沒能傷及雪茄男分毫。
吳底此刻作為一個吃瓜群眾,見雪茄男既不被動還手,也不主動攻擊,只是一味的躲躲閃閃,不免覺得有些掃興。
“喂,肖血迦,你行不行啊,要不你先想辦法救我下去,小爺我幫你收拾了它。”
“不準放肆,就憑你,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游手好閑、令全族人顏面掃地的廢物…,你知不知道地屬骷髏…”
“噯,怎么說話的呢?都說要保持正面形象了。”
肖血迦再次阻止了他身后人員的譏誹。
“吳底,你一直在上面逼逼個不停,你就不會自己爬下來啊?”
“廢話,我能自己下來,我還需要你干什么?我…”
吳底突然一想:不對啊,這里離地面不過七八米的距離,即便是沿著巨骷髏那細長的腿骨梭下去,也根本不是什么難事。
吳底澀澀探頭向下望去,頓覺雙腿發軟,嚇得差點來了一絲尿意。
“我去,我這是怎么了?怎么膽小得像個娘們。”
“不管了,與其這樣丟人,還不如拼了…”
“吳底,小心上面…”
吳底心一橫,正準備閉眼往下跳,卻聽到了肖血迦的提醒。
黑色身影快如疾風,沿著巨骷髏的骨架猶如飛檐走壁般飛跳而下,那黑色身影手持一把白色的細長利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上去,像是用骨頭做成的長劍。
白色骨劍銳利的尖部猶如一顆墜落的流星,剛從眼前一閃而過,下一秒就已經抵達吳底正拉長待宰的頸項處。
“呀…”
在骨劍的逼迫之下,吳底當機立斷,松開了雙手,徑直仰身向下倒去。
吳底想,反正都是死,還不如放手一搏。
事實證明吳底的選擇是正確的,就在他以為自己不死也殘的時候,有什么物體恰到好處的接住了自己。
那硬邦邦的質感明顯不是人類的懷抱,而是一塊木板。
肖血迦撿起一塊從坍塌的建筑物中掉落的木板,并控制力度,緩慢貼近墜落中的何遇的身體,同時控制速度,隨著他身體下墜的方向順勢移動那根木板,慢慢抵消他的重力加速度,最后使其安全著陸.
即便如此,吳底還是摔了個狗吃屎,蜷縮著身體在木板上打滾呻吟。
而那敏捷的黑色身影早已跳躍至肖血迦的身前,黑影的身材體型,看上去比正常人還廋小一點,飄逸的黑色斗篷下面,是一具鐵青色的骷髏骨架,那對血紅色的眼珠正燃燒著熊熊火光,他的頭上并沒有纏戴紅色頭巾,而只是帶著斗篷的黑帽,鐵色骷髏手中粗糙的白色骨劍在火光映射之下充斥著一股詭異的殺氣。
“鬼卅將軍,咱倆可是有一段日子沒見了啊!”
肖血迦緩緩笑道,再次露出那兩排潔白的鋼牙。
而他明顯已經調正了身體站立的姿勢,神色嚴肅異常。
很顯然,面對眼前的對手,他開始認真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