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的一切悲歡離合,不過為人而賦,書中一世,渾然萬萬年,可它的故事,遠只是現實縮影的一部分——
子時前,全神界幾乎每個地方都泛著一陣火光,神界月扯過一片悲云,遮住了慘白的一張臉,似是不忍看到這樣的場面。
“安祁旭都死了,為什么連這些東西都不準留下來。”一個穿著下人服飾的人路過學堂,被這一幅畫面嚇了一跳,看著學堂先生又拿來一沓子《文安游記》往火堆里一扔,見他一來,嘴里立馬念叨著:“神魔之子,已為神恥,濫殺無辜,死不足惜。”
那人像是瘋了一樣,還拿著扇子加大火勢,幸好巡邏的人路過,大罵道:“那罪人的書直接繳到神宮處,統一燒,你在這燒到屋子怎么辦?”
那老先生恍若未聞,扔完最后一本書,朝巡邏士兵鞠了一躬,說道:“軍爺莫氣,待會……”話還沒說完,已有雨滴落下。
子時到了。
雨越下越大,街上本就稀少的人都躲在就近的屋檐下。雨打滅了火勢,只是人們只顧著躲雨,看不見燒著的其中一本書,有一張紙燒了一半,那上面,一字都無。
神宮的望天樓上,羽冰落阻止了要放夜明珠的若沁,幾縷銀輝灑在她身,尚沒有她銀絲亮眼。遠處每個城、每個州所有的火光都在她眼中。
最近的莫過于神宮外的那一塊,曾經,他站在那里,等著開宮門,他曾說過,開宮門時他最開心,這樣他就能見她一面。
不知那白蛇族怎么想的,焚書這種事也說的出。
她冷笑一聲,身后若沁說道:“尊神放心,先青龍神君的書臣都存下一份。”
子時,月亮退下,望天樓內就只有她的銀發生輝。夜涼如水,心涼似冰,“有什么放不放心的,人已去,該記住的總有人記,不該記住的,一定要忘。”
若沁跪在地下,像極了凡間進諫的言官:“前青龍神君已死,尊神應當為神界與尊神血脈著想。”
羽冰落低下頭,背仍舊是挺直的,“本尊……明白。”她掩住眼角的一滴淚,抬頭將剩下的逼回去,“我能做什么呢,對著花傷春悲秋,對著月舉杯痛飲?”
拿著玉佩的手抬起,她看到了自己的手腕,這漸漸豐腴一些的手腕,將在后來的日子里,如同那人的魂飛魄散一般,跟隨而去。
這場冤孽,起源于——十萬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