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對劉鵬吩咐的事一向牢記在心,這次他卻沒有,他更愿意選擇相信。確切地說,他確信有些事不是李滿福做的,整個暑假他都窩在了學校。這個暑假也讓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決定找李滿福談一談。
暑假還沒過半的時候,時寒提前就去了緝毒隊報到,李滿福帶著他去認了門。這時的李大頭還窩在家里,可著性子讓黃晴想辦法脫離緝毒隊。他已經跟一大堆同學朋友吹下牛皮,鐵板釘釘去機關。黃晴拗不過他,到處求爺爺、告奶奶,卻被李滿福一把拍了回來。最終,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李大頭送到了緝毒隊,不像報到更像報喪,弄得大伙兒很是尷尬。
李滿福正想找兩個孩子分頭談談,石生卻不請自來。石生前腳剛進去,時寒和李大頭就彼此不對眼地等在了門外,秘書見是李大公子,低聲客套了兩句,轉身坐回了辦公室。
李滿福見石生進來,趕緊起身讓座說:“怎么不事先打個電話,我讓駕駛員去接你。”等秘書泡好茶,李滿福從抽屜里取出一個黑袋子遞過來,說:“順便把藥帶回去。”
石生看著藥,卻并不接,說:“滿福,藥可以治病,不治心。”
李滿福把藥放在了茶幾上,哈哈一笑說:“你能有什么心病。”
“我想回來。”
李滿福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回來,回哪兒?”
“緝毒隊。”
李滿福深吸一口氣,說:“你忘啦?當初上黑名單的可不止你,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緝毒的東西我碰不得,也不想碰。”
他見石生沉默,接著說:“為什么突然有這樣的想法?二十多年熬過來我們都老了,兒子都上前線了。”
石生沉吟一會兒說:“我要看著你自證清白。”
“自證清白?石生吶,你這話傷人啦。”李滿福有些不敢相信得看著他說,“這話從他嘴里出來,我能接受,換你我接受不了哇。”
“就是因為信你,我得看著。這些年每每想到你和劉鵬我都心如刀割。咱們是兄弟啊,這是怎么了。”
李滿福似乎猜到了些什么,說:“劉鵬跟你說什么了?因為時寒?”
石生低頭不語。
“你別理他,時寒多好的一塊料,你不覺得很像當年的我們嗎?”
“我們,還有我們嗎,還記得《一輩子》嗎?我把后背留給你?”
“石生,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竟說些傷心話。都過去了,何必碎碎念。”
“過不去,永遠過不去的,”石生捶著胸,說:“都在這里,堵住了,順不下。十條人命吶,滿福別再無謂的犧牲了。”
李滿福深深嘆了口氣說:“時寒你放寬心,讓他劉鵬也放心。不過…你要回來,我恐怕幫不上忙啦。”
石生站起身,臨出門說:“滿福,我最后問你一個問題,你得說實話。”
李滿福鎮定地點頭看著他。
“你把時寒和大頭放到緝毒,是不是想替你去查當年的行動?”
李滿福沒有絲毫猶豫,說:“是,兒子幾斤幾兩當爹的最清楚,拉著時寒也是迫不得已。”
“我一把爛命,想想辦法,讓我來吧。”
“黑名單,沒法可想。”
見李滿福搖頭,石生沉沉地說:“你會害了他們。”
送走石生,李滿福坐回了沙發椅上,把背深深陷了進去,腹部一陣疼痛,他拿出一片止疼藥,就著茶水吃了下去。
等疼痛稍有緩解,馬上又開始思考。劉鵬突然離職,不見蹤跡,石生顯然受他所托,又是一番奇談怪論。他推測石生肯定知道些什么,可又什么都沒表示。他想回緝毒隊,來干什么呢?“當年的行動”“會害了他們”這些一股腦擠來,擠得他腦仁酸疼。在時寒喊報告的瞬間,他突然意識到,劉鵬或許已經開始動手做一些事情,而且很可能已經有了方向。
“是時寒吶。”
“李叔,我要申請看卷宗。”
李滿福有那么一瞬間的緊張,這孩子不會聽著些什么了吧。他咽下一口茶,不緊不慢地說:“你跟大隊長報告就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他看時寒站著沒動,接著問道:“還有其他事?”
“我要看當年行動的卷宗?”時寒緊緊盯著李滿福。
李滿福拿著杯子的手不禁一顫,明知故問說:“什么行動?”
“你說我媽在緝毒隊工作過,這里卻沒一個人知道她,歷年名冊里也沒有她。”時寒說完仍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得李滿福心頭有點發虛。
“我是說過,但我還說過要取真經,必經劫難。”
“也就是說你說話算話,這里肯定有我要的答案。”
李滿福吊著的心放了下來,笑著點頭,說:“那答案就在緝毒隊,等了你二十幾年。”
時寒沒有多說什么,只說了句:“知道了。”這一刻,李滿福突然又希望他聽見了什么。讓這個小子,好好去沖一沖。
時寒卻沒有絲毫猶豫,徑直去了檔案室。他不相信任何人,劉鵬他不信,李滿福他更不信,都是個頂個的大騙子。隔著門他和李大頭都聽見了,雖然聽得不是很清楚,但也聽了個大概。李滿福裝傻充愣的樣子,讓他確信他們嘴里的行動肯定和他媽有關,有了跟劉鵬躲貓貓的經驗,這次他留了個心眼。既然你裝傻,我就陪著你裝到底。
李大頭倒并不在乎這些,左耳進右耳出,在他心中老爹的話一直就是屁,雖然這屁經常砸地他體無完膚。就像那句幾斤幾兩,他知道,扶不起的阿斗,上不了墻的爛泥,輕如鴻毛嘛。談話,在家不能談嗎,還要讓他在這個野貨面前丟人現眼?他憤憤而去,還不忘瞪時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