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渾身酸痛，睡得并不好，一直夢見阿杰全身紙化發出嗷嗷的慘叫。
下樓，吃飯，順便找個護士把阿杰的床位收拾了。我把整個醫院全部走了一遍，愣是沒找到一個護士。我看了看手機：星期天。
“嘈。”我在心里暗罵
那群姐妹應該是去逛街了。
醫院本來是輪流值班的，周末也不例外。但是工資和補貼實在不讓護士們滿意，幾年前的某一天他們忽然決定把星期天當作醫院護士姐妹們出去快活的節日，未經任何批準，這個風氣一直流行到了現在。
我往院長辦公室去了，有點想找那個老煞嗶出氣，貪少一點會死嗎？
還沒走到門口我就聽見他辦公室里面奇怪的呻吟聲，還伴隨有尖銳的哭泣。索性老東西知道今天醫院沒女士直接把音量開到最大讓自己爽了。
還他媽看的日產。
“挺會享受。”
不用敲門，我進去就把老東西的電腦給拔了，拖著他往302走。
面對褲子下方帶來的步行障礙他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干嘛干嘛！讓不讓我活啦？！”他生氣了，
無所謂了，也不是第一次這樣。
“誰吃的錢最多誰就該多勞吧。你來給我打下手。”
“哎哎公共場合別提錢。”他看了看面前的302。
“這是？”
“阿杰啊。你忘了？昨天告訴你快死的那個。”
“你昨天沒和我說啊？而且302一直沒人住，我們醫院空了很多床位。”
“你媽的就為了一個空床位你讓我錯過波姐的動作電影。”
老東西很不悅，邊罵我邊往辦公室跑，可能想趁著自己下面還行多體驗一下年輕的感覺。
但是我現在人傻了。
沒人住？
我下意識掏出了那包水貨軟中。
確實少了幾根。我不抽煙的，我昨天確確實實給阿杰抽了。
打開302的門，阿杰就躺在床上。他已經全身都變成了紙，身體縮水一半，整個人現在還沒我大腿高。
尸體看上去就像一個畸形的嬰兒。
我找了一個箱子，看大小應該能把他放進去，剛把他抬起來的時候我有點驚訝。一點也不輕，沉甸甸的，有點像單手拿一把大菜刀的感覺。我一直以為人成為干尸后跟老臘肉沒區別，現在看來質量上還是區別很大。
大小剛剛好。收拾好我坐在床上，看著箱子。我有點不安。不止是因為周圍的人不記得阿杰存在這件事，還有一種現在的狀況好像在哪里經歷過，在重蹈覆轍的感覺。
坐不住。
我去了趟檔案室，找到了阿杰入院那天所有病人的檔案。檔案中會有親屬的聯系方式，我準備問問他的家人。
沒找到。阿杰的檔案也消失了。
我以為是漏檢，又花了四個多小時把最近三個月的檔案全部看了一遍，我膀胱快憋炸了。我們醫院每三個月的檔案會分類在同一個檔案架上，如果沒有，那其他檔案架也絕不會有。其他檔案的時間都是連續的，只有阿杰的失蹤了。
要不是看到了他的尸體我可能以為自己得了妄想癥。
他從現實中被抹殺掉了？
那股異樣感越來越強烈。
回到隔離房的時候剛好碰上回醫院的護士姐妹，有幾個還給我捎了糖果之類的小禮物。我順水推舟問了問302的事情。
“302一直沒人住啊。”
“你也成精神病了？”
姐妹們哈哈大笑。
看來確實被抹消了。
“301，303兩個房間的患者怎么樣？”我突然好奇。
“他們最近好太多了。今天逛街前我看他們每個人都安安靜靜的，就把藥量給他們減少了。”說話的是負責三樓的護士。
不對啊。越來越奇怪，他都已經死了為什么對301，303的人還有影響？
還有他的家人為什么……
“等等，家人…”我努力想抓住心中那一絲怪異。
“他是為了不讓家人受影響才來到醫院的。”
“……”
我艸！！！
這個臭貨！！！我就奇怪為什么自私到跑來當禍害的人會這么容易接受自己的非自然死亡！
那個傳染病效果根本沒有消失。他的尸體還在302里面。
我突然想起阿杰燒毀過那個紙俑，但是它的影響和紙化一直沒有停止。
“那只是一種介質。他們一直活在那個世界里。”
“活在我夢里。”
他媽的原來是這個意思！
這還真是個高效的保險機制。找書苑 www.ｚhａoｓhuyuan.com紙人的同化過程需要一個現實中存在的媒介，一旦同化開始媒介的存在就可有可無了。
因為不管原先的媒介在現實中是否被銷毀，那個被同化的人剩下的尸體一定會成為下一個媒介。
像極了病毒。
阿杰買的那個紙俑，一開始就是另一個女人紙化后剩下的尸體。可能這一點他也沒想到。
我看了看時間，晚上七點半。
壞了，得抓緊了。
我抱著阿杰紙俑的箱子飛快跑到了后院，這是院長種土豆的地方。
撿了些干樹枝生起一堆火，我把箱子往上面一丟，火焰暗了一下，又突然竄起好高。
阿杰的骨頭燒的噼啪作響。
“死人就該有死人的樣子。”我對著阿杰說。
火越來越大，我把剩下的煙全部丟了進去。
院長被外面的火光嚇到了，在樓上高呼讓我不要燒他的土豆。
無語，不關心醫院反而關心土豆。
火燒到了凌晨，我守著它熄滅的。天亮后找個保潔員當垃圾處理掉就行了。
回房間的時候經過三樓，聽見有兩個病人又哭又鬧，像是有人殺了他們的媽。
我算是松了一口氣，看來他們的同化還沒開始。
“也不知道阿杰喜不喜歡那軟中。”
挺好的結局，沒人記得，無疾而終。
我打著哈欠回到房間。
一夜無夢。
———《紙人世界·后記》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