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病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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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睡不著，吳一品玩游戲也玩到膩了，便跟朋友聊起天來。
    提拔到鄉里的吳珂，現在是古城街道的副主任，分管科教文衛。但分管只是名義上的，實際上每天的工作，更多的是分管領域之外的事情，比如東家長西家短各種矛盾的處理，比如各種突擊迎檢，生活可謂是亂七八糟。
    吳珂也聽說了吳一品被下派的事，并聽他母親說起了，關于吳一品追求姚燕的謠言，取笑一番吳一品，二人互相攻擊一番。
    吳珂準備年后結婚了。得知吳一品和陳思雅分了，吳珂怪為他可惜的。當然，吳一品并沒有告訴他，現在自己跟郭小玲有了那層關系。郭小玲可從來沒有說過，要當他女朋友，自己對任何人說，都可能影響郭小玲的名聲。
    以前的球友，區人事局的韓嘯，調到區委組織部來了，在干部科，負責陳思雅之前負責的那塊工作。
    韓嘯這小子，是石月城區城區的人，父親在石云市某市直單位任副職，母親是石云市重點高中的教師。
    韓嘯平時吊兒郎當的，在人事局只負責辦理調動手續，一天并不忙碌，到組織部兩天就累得像狗，給吳一品聊QQ，吐槽上了賊船，想回人事局了。
    聽聞吳一品現在在村里，逍遙自在到忘記自己姓甚名誰，那叫一個羨慕啊，吵嚷著老天不公。當然，吳一品為了炫耀，故意添加了許多杜撰的東西，其實現在他心里的苦悶，哪里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被貶到楠木村，第一天報到就吃閉門羹，想要為村里做點兒什么，又無處著力，還被那么多人盯著，隨時可能打擊報復，可謂腹背受敵，這過的都是啥日子啊！？
    黎龍也睡得很晚，他的老家在劉家臺鄉最遠的一個村，以前是一個管理區，與云鶴縣交界，距離集鎮有一個小時車程。也就是說，從黎龍的老家到石月城，單邊要三個小時。
    回到老家以后，他就沒有進過城了，甚至連集鎮都沒有去過，倒是去了一趟云鶴縣城，步行二十幾里，在隔壁鄉鎮趕的車。
    用他的話說，他現在就是地地道道的山民，若不是一個手機了解外面的世界，他都懷疑自己要跟世界脫軌了。
    不過，這段時間他的收獲也不小，跟著父親一起在山野里轉悠，他認識了很多種藥材，見識了很多奇觀異景，人也壯實了不少。
    特別是，采山貨這個不起眼的事情，個把月的時間，他和父親一共收獲了五千多塊！他對未來開始有了信心，一個勁地說，以前自己恨之入骨的大山，其實真的是自己的靠山！
    他的思想狀況發生了很微妙的變化，他決定留下來，不再追求編制，不再追求什么城市戶口了，他要把山貨生意做大，做出名氣。
    吳一品能感受到，他現在身上充滿了激情，作為朋友，他為他感到高興。自己所過的生活是什么，別人怎么評價，并沒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在其中找到樂趣，看到希望，施展才能。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實現自我價值吧？
    而反觀自己，要如何施展自己的才能，如何實現自我價值呢？他覺得很茫然。
    這晚，不知什么時候，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再醒來已是次日上午十點多。吳一品覺得再待在網吧，就得回歸大學剛畢業那會兒的狀態了，他不希望自己倒退，決定回到楠木村去，即便是浪費生命，也要浪費在楠木村。
    有了前面兩次被人襲擊的教訓，現在吳一品都很小心，隨時注意著附近的情況，保持著警惕。他知道，既然有了第一次，就可能會有二次、三次。
    在芭蕉集鎮的時候，他尤其小心。他居然在一家便利店門口，看到了那輛無牌面包車，只是現在已經裝上了牌照，而且還裝上了左邊的后視鏡。
    但引擎蓋上的裂紋，以及那個“人字”，跟記憶中一模一樣，騙不了人。吳一品拿起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他正打算去一趟派出所，請求協查車主，剛走到門口，回頭看便利店，只見一個穿著警服的男子，打開了面包車的駕駛室。
    吳一品驚出一身冷汗，快速躲閃到電線桿后面，偷瞄著警察駕駛那輛面包車，駛向去南河村的方向。
    這么說，昨天的襲擊事件，跟警察有關了？那自己報的案，不是石沉大海，永遠不可能有結果了？想到剛才自己還打算向派出所提供證據，請求協查這臺車，他就一陣后怕。
    他小心翼翼地走在回楠木村的路上，總感覺背后有人伺機偷襲自己，都有些敏感過頭了。
    回到李長華家，李長華見他精神恍惚，問道：“小吳同志，你怎么啦？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大叔，您還記得，昨天那四個人開的面包車嗎？您看看是不是這輛？”吳一品說著，翻出了手機照片，給李長華看。
    李長華有些遠視，朝后仰著脖子看了一陣，皺著眉頭道：“當時隔得遠，沒特別注意，應該就是這輛吧！你不會告訴我，你找到這輛車了吧！？”
    “我可以確定，就是這輛車。”吳一品的表情很沉重，“今天路過芭蕉集鎮，我居然發現，一個穿警服的開著這輛車，去了南河方向！”
    “不會吧！”李長華也瞪大了眼睛，“難道真如他們所說，芭蕉是警匪一家？”
    “這事比較復雜了。”吳一品皺著眉頭，“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要不向紀委舉報吧，這些狗日的真的是太猖獗了！”李長華義憤填膺道，“靠你自己調查，恐怕更難啊！”
    “線索太蒼白了，最終的結論多半也是線索不具體，無法查證。看來，真正的戰斗已經打響！”吳一品咬牙切齒道，“那就放馬過來吧！”
    這天從回到家到下午六點多，吳一品一直想著對策，卻毫無頭緒。
    他試探性地問了一下劉西林，有沒有可能幫忙查一下一輛車的車主，劉西林沒有問任何原因，當即答應，并讓他把車牌號發了過去，答應明天早上給他結果。
    劉西林還解釋說，平日里跟公安局那邊關系好，查個車牌號這么簡單的事情，分分鐘搞定。
    郭小玲打來電話，她已回到石月城，準備馬上到楠木村來接他，一起去看電影。
    既然郭小玲已經回到了石月城，而且說馬上要來接他，他不便再隱瞞，如實說了自己經歷的事情，并勸郭小玲不要過來，并提醒她多加小心。
    聽聞吳一品被人襲擊了，郭小玲竟然在電話里哭了起來，抽抽搭搭的，說你等等，我馬上就到，然后掛了電話。
    三十多分鐘，郭小玲就來到了楠木村，一看到吳一品臉上腫著，手上還縫了針包著紗布，當著李長華的面，就不爭氣地落下了眼淚，咬牙切齒道：“該死的王八蛋！”
    郭小玲說現在住在楠木村不安全，讓吳一品請病假，等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了，再回楠木村。李長華也是舉雙手贊成。
    吳一品拗不過，只得答應下來，當即寫了張請假條，請李長華幫忙轉交黃躍進，然后帶上行李，跟郭小玲一起上了車。
    回石月城的路上，郭小玲淚眼婆娑，責備道：“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如果我不給你打電話，你是不是一直不會主動聯系我，也不會告訴我你被襲擊了？”
    “小玲姐，我這不是想到你在下鄉，怕你擔心嗎？”吳一品解釋道。
    郭小玲抹著眼淚，心疼地說：“吳一品，以后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說，不要跟我講其他條件，好不好？我有什么事情，都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好的！”吳一品感動地答應著，心里覺得滿滿的。
    “從今天開始，你暫時住我家里，等事情有了眉目，再作別的打算。我媽和果果春節后才回來，你也不用擔心不自在。我白天上班，晚上不加班就回來給你做飯，加班你就自己做，也可以喊外賣，也可以在小區館子里吃。臥室里有電腦，你可以上網，也可以看電視。我覺得，這段時間你還是深居簡出的好。最好不要跟別人說你住在哪里。”郭小玲噼里啪啦安排道。
    吳一品現在也沒有別的去處，點頭答應道：“好的，小玲姐。”
    回到郭小玲家，郭小玲讓吳一品躺在沙發上別動，她系上圍裙到廚房去忙乎一陣子，煮了兩個清淡的菜，以及稀飯，招呼吳一品吃過，二人各自洗了澡，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
    郭小玲穿著寬松的睡衣，十分撩人，吳一品忍不住多瞄了她幾眼。
    按照郭小玲的分析，偷襲吳一品的人，十有八九是胡俊和徐大煒他們安排的，因為她之前對文體中心的張家林比較了解，這個人膽小如鼠，又不是芭蕉本地人，以他的能量，還不足以動用得了派出所的力量。而且，他在派出所也沒有任何親戚朋友。
    聽郭小玲這么一介紹，吳一品也覺得有道理。他向郭小玲表達了自己的茫然，以他現在的地位，以他那少的可憐的人脈圈子，根本不知道要從何查起。
    郭小玲說她有個閨蜜在區公安分局，關系很要好，是政治部副主任，明天去找她想想辦法，查證一下車主的信息。
    吳一品這才跟她說，自己已經找過劉西林了，劉西林答應明天上午給他反饋信息。
    “你跟劉主任也說了？”郭小玲頓時有些不高興了，“這種事，最好不要給別人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吳一品有些詫異：“劉主任沒關系的吧？”
    “你忘記上次在魚館子吃飯的事了嗎？”郭小玲回憶道，“當時，他明明看到是你我，卻裝作沒看到，還要調位子到包間。而他女兒偏偏不識趣，主動過來和你打招呼，你不覺得他這個人，有點兒城府過深嗎？明顯就是因為你得罪了區長，他想和你撇清關系，你還真是不看事！”
    “不是吧？”吳一品有些不認同，“我想他是覺得，我們兩個一起約會，他帶著女兒，不想坐在一起不自在吧！”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郭小玲分析道，“劉西林也是二十年的正科級，目前在區政府辦資格最老，又是老縣長的女婿。劉志遠為人比較憨直，張華不怎么待見他，解決副處級估計難。劉西林聯系城建口，處事老道，比較受張華器重和信任。現在石月區，提到城建，是只知劉西林，不知羅永軍。換屆時，劉西林到人大政協去解決副處級，還是蠻有希望的。這種時候，他怎么會犯糊涂，跟你裹到一起呢？”
    這么一說，吳一品覺得道理上說的過去，但就是情感上無法接受。到政府辦以來，他接觸最多的，無疑就是劉西林了。以他對劉西林的了解，不至于這么對待自己的下屬。他又不是方俊杰。
    郭小玲還顯得有些憂愁地說：“我這幾天陪部長下鄉，探了一下口風，方俊杰可能馬上要到鄉鎮當行政主官了。我排了一下，目前就芭蕉鎮黨高官空缺，估摸著張儀主持黨委工作已經半年之久，可能會轉正，方俊杰估計會任鎮長。如果是他來，可就對你更不利了！”
    “我一個小蘿卜頭，也不至于讓他來整我。”吳一品淡然說，其是他自己也覺得這話有些違心。如果換做別人，他倒相信不一定會把關注點放到他身上，但方俊杰一定會的！
    “有些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ｃom 就熱衷于踐踏別人的尊嚴，這種惡毒是與生俱來的。更何況，他還有一重身份，那就是張華最信任的下屬！”郭小玲一針見血地揭穿吳一品的幻想，“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坐以待斃的！”
    “你能怎樣？”吳一品疑惑地問，“不要為了我，而影響你自己來之不易的安寧！”
    “你被人欺壓，我心里難受，你就是我！你不顧個人安危保護了我，我就算是賠上命，也一定會保護你！幫你，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自己！”郭小玲目光堅毅地說，“試問，我們現在難道不是一體的嗎？”
    說到動情之處，二人在沙發上一番熱吻，然后來到了郭小玲的臥室。
    房間很整潔，地板上可以照得出人影，充斥著她的香味。一番糾纏過后，吳一品將頭靠在郭小玲的懷里，覺得一切是那么靜好。
    他感覺，郭小玲就像是毒品，讓他從內心深處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