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風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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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魚俱樂部的一番騷操作，將吳一品推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按照市委宣傳部的要求，區委宣傳部組建了調查走訪專班，將此事作為一件輿情件進行重點跟蹤。
    區委宣傳部的調查組很快來到了楠木村，吳一品在村委會接待了他們一行三人。
    帶隊的是區委宣傳部的副部長，姓羅，五十歲的樣子，像是吳一品欠了他錢。另外兩個小年輕，一男一女，也是板著臉。
    此三人用一種審視罪人的目光看著吳一品，這讓吳一品感覺很不舒服。要殺要刮都沒問題，干嘛搬出這樣一副架勢？
    調查組還沒開始問話，姚燕和胡俊也來到了村委會。
    姚燕一看是區里的調查組，頓時像是打了雞血，又是吩咐吳一品泡茶，又是讓他布置一下會場準備開會，胡書記要給調查組的匯報工作。
    “茶已經泡了，待會兒我再給幾位領導續杯。至于布置會場嗎，我要給姚干事檢討，因為條件有限，辦公桌椅都沒有，更別提會議桌了。我也準備向姚干事報告的，看鎮政府有沒有閑置的桌椅，給咱楠木村捐幾套，不然你們來檢查指導工作，還真沒地兒可坐。”吳一品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著，給姚燕和胡俊泡茶。
    姚燕很熱情地對羅副部長道：“羅部長您好，我是芭蕉鎮組織干事小姚姚燕，我一直是您的忠實粉絲呢！每每回憶起您朗誦時，那充滿磁性的男中音，我就如沐春風。不怕您笑話，上次詩詞文化節，您朗誦柳永的那首《望潮》，我還全程錄視頻啦呢！那是我最喜歡的一首宋詞呢！”
    “是嗎？”羅副部長顯得有些詫異，表情也有些尷尬。吳一品心知，姚燕是把詞牌名說錯了，她所指的應該是柳永的那首《望海潮·東南形勝》。
    “羅部長怎么不相信呢？我翻給您看！”姚燕說著，有些突兀地湊到羅副部長身旁，身體都有了接觸，頭更是靠在了他的懷里，翻開手機播放著一段視頻。
    吳一品注意到，胡俊一臉的鄙夷，心知他是吃醋了。
    也許是當著眾人的面，也許是本來就不近女色，羅副部長刻意躲避開來，站起來說：“小姚，你們這是來處理公事？”
    姚燕心知自己熱情有些過了頭，調整一下狀態，甜蜜地笑著道：“給羅部長報告，我是陪我們紀委胡書記來查一個舉報案子。如果我沒猜錯，您們過來一定是為了網絡視頻的事情吧？”
    “正是。”羅副部長嚴肅地回答道，“那你們先來？”
    “羅部長您這說哪里話，無論是從下級服從上級的角度，還是從先來后到的角度，都應該是您們先來。”姚燕顯得很慷慨，“如果需要小姚協助的，您盡管吩咐。我馬上給我們張鎮長打電話！”
    說著已經拿出手機，開始撥號。羅副部長也沒有制止她，她已撥通張儀的號碼，匯報道：“報告張書記，宣傳部的羅部長到楠木村來調查吳一品的事情了，這會兒我們正在一起呢，羅部長也真是的，到芭蕉來也不通知一聲！您中午有空？那好，我聯系一下，您中午在南河給羅部長詳細匯報。”
    掛了電話，姚燕又對羅副部長道：“我們張書記是非常重視宣傳工作的，這次吳一品在網上炒作，張書記專門做了指示，一并了解一下網絡炒作的事情。既然您們也是為這事而來，我建議，是不是我和胡書記就參與您們的調查組？您們是上級單位，站位高，我們自己調查，怕事倍功半。”
    胡俊在一旁咳嗽著，提醒姚燕道：“小姚你也真是不怕羞，羅部長怎么安排，我們就怎么執行，哪里又輪到我們建議呢？”
    “小姚說得有道理，我看我們就合二為一，免得反復問話都是同一個事情，效率低下不說，口徑不一致還不好交代。”羅副部長倒不認同胡俊的話，嚴肅地說。
    問話就這么開始，羅副部長冷冷地瞟了一眼吳一品，“吳一品同志，網上的視頻是你自己制作的，還是花錢請人制作的？”
    “報告羅部長，視頻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情！”吳一品撒謊道。柳青事先有叮囑，千萬不能承認，自己知道這視頻的來歷。他也沒那么傻，從某種程度上說，這視頻是真與他沒關系，因為沒有任何一個素材是來自于他自己。
    羅副部長讓下屬拿了一份文稿，遞到吳一品面前，嚴肅地問：“這家公司你可知道？與你是什么關系？”
    吳一品仔細一看，是石月城的一家廣告傳媒公司，名為夷江夜話傳媒有限公司。吳一品猜測，視頻的上傳者，多半來自于這家公司。
    他如實回答道：“如果不是羅部長今天來到楠木村，我還真不曉得石月城有這么一家公司。”
    “這家傳媒公司，成立于五年前。三年前，這家公司曾因散布謠言，法人代表被派出所訓誡，還被罰款一千元。”羅副部長解釋道，“作為公職人員，我們應該主動與這些不良媒體劃清界限。”
    “您說得太對了！這些不良媒體，到處搜羅一些信息，編輯一些花邊新聞，像狗仔隊，煩的很！”吳一品抱怨道，“我也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他們，以至于他們拿我開刀！”
    “小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你請的槍手，你難道還想不承認？”胡俊聲色俱厲，“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要相信，組織如果想調查清楚你與這家公司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一定會有辦法的！”
    “胡書記，你們一定要嚴查徹查，我到時候也好追究這家公司的法律責任，未經我允許發布我的個人隱私，不陪個三五萬，別想善罷甘休！”吳一品大聲叫囂道。
    羅副部長正色道：“小吳，如果你知道什么線索，歡迎你及時為我們提供，以便于我們查出事情真相。這事，市、區領導都非常重視，還請你務必引起高度重視，認真配合調查工作。”
    “一定配合！一定配合！”吳一品連連點頭，裝模作樣道。
    “如果不介意，我們想檢查一下你的手機相冊，以及QQ空間相冊。”羅副部長繼續道。
    吳一品拒絕道：“報告羅部長，沒有公安部門的文書，這恐怕不行。”翻看他的手機，難免就會看到他與郭小玲的通話記錄，以及短信記錄，他可不想把這些隱私隨便給別人看。
    “小吳，你是要對抗組織調查嗎？”姚燕在一旁煽風點火道。
    吳一品笑著，不卑不亢道：“手機是我的個人隱私，我有權不讓別人看。如果你們覺得，有些資料是從我這里傳遞出去的，你們可以啟動正規的調查手續。畢竟，你們僅僅是查看我的手機，也不足以證明什么的。我可以用小號，還可以有備用手機和移動存儲設備。”
    宣傳部的一個年輕人對羅副部長嘀咕兩句，解釋小號的意思。羅副部長頻頻點頭。
    “吳一品，你一天不務正業，熱衷于炒作自己，還不配合調查，你是要造反嗎？”胡俊拍案而起，咄咄逼人道。
    吳一品最看不慣這種飛揚跋扈的人，懟道：“胡書記批評得太對了！我確實一天不務正業，我立行立改，這會兒正打算去入戶走訪呢，還請胡書記這邊抓緊時間！”
    “這會兒知道要入戶走訪了，之前干什么去了？吳一品，我告訴你，不要趾高氣昂的，你猖獗不了幾天啦！”胡俊站起身，和吳一品吵了起來。
    正在這時，一個年齡五十開外，個子不高，偏瘦，打扮很樸素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的身后跟著一個五十左右的男子，得有一米七五的樣子，有些發胖，此兩人氣質不凡。
    “你們在開會，那我們先在外面轉轉。”走在前面的男子微笑著，意欲退出去。
    吳一品站起來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們正在談點兒事情，您二位有事嗎？”
    “我們是卓悅集團的，聽說楠木村風景別致，想來考察考察，又不認識路，就先到了村委會。你們誰是負責人？”男子禮貌地問。
    “先外面等會兒，我們這里正在調查一個案子！”胡俊趾高氣昂命令道，“這個破地方，有什么好考察的！？等我們這邊忙完了，帶你們到隔壁南河村去考察，讓你們開開眼！”
    吳一品聽聞卓悅集團的人來考察，心里那叫一個激動。卓悅集團是省城有名的文旅開發公司，這不是巨大的商機嗎？
    他連忙迎出來，給二位遞煙，微笑著說：“不好意思，我們這里條件差了點兒，實在是怠慢了貴賓！我們這里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不如二位先在車上稍事休息，我是村支書助理小吳，待會兒我陪二位到我們楠木村的制高點回頭望去看一看。”
    “回頭望？”男子顯得有些好奇，這名字有點兒意思。
    吳一品正欲解釋，姚燕走過來，指頭差點兒戳到了吳一品臉上，聲色俱厲道：“吳一品，不要真把自己當根兒蔥，你現在是在停職接受調查期間，首要任務是配合調查，而不是出風頭接待客人！”
    當著客人的面，吳一品忍住心中的怒火，解釋道：“還請二位先移步外面，我這邊向調查組說明一下情況，很快就出來！”
    走在后面的男子表情有些難看，欲說什么，被矮一些的男子制止，“我們先走外面車上等一會兒，這個回頭望，看來今天有必要走一趟。”說著開始往外走。
    吳一品嬉皮笑臉道：“羅部長，胡書記，姚干事，今天對于楠木村來說，是一個難得的商機！我帶二位客商到回頭望看一看，保準他們對我的計劃感興趣！你們看這樣行不行，你們有什么問題，直奔主題，我是有問必答！我們早點兒收工，我接待完他們，分別來給各位領導負荊請罪！”
    因為心里急著要去跟客商交流，吳一品的態度特別好，幾乎是央求道。
    羅副部長有些忍俊不禁，然后板著臉說：“吳一品同志，我怕你是要搞明白，我們是在調查你，而不是和你洽談什么，問什么，問多長時間，都是我們說了算，你憑什么要求我們早點兒收工？”
    “各位領導，是這樣的，視頻的事我是真不知情，不過我也在開展調查，這些素材都是來自于宣傳報道和他人的QQ空間相冊，我也是無辜的！”吳一品主動交代道，“我可以把我掌握到的一些信息，發給姚干事，也許對你們的調查有一定幫助。”
    說著，將柳青發來的一些資料，通過QQ轉發給了姚燕。
    見大家都不表態，吳一品急得團團轉，但又不想把這些人惹毛，陪著笑臉逐一添水，那樣子真像個店小二。
    “小吳，對于組織的調查問話，我想你還是要認真對待，不要以為就是發一段視頻，無傷大雅，這是一個原則問題，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在網絡上吹噓自己，炒作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那我們這個體制就亂套了！”羅副部長強調道，“思想政治問題是最根本的問題，千萬不能本末倒置。”
    “各位領導，今天情況特殊。我個人受怎樣的處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楠木村的發展機遇稍縱即逝，我不想讓我們錯失良機！”吳一品很真誠地說，“現在，他們對回頭望感興趣，我想我們有必要抓住機遇！我擬了一份發展規劃，我想和外面兩位客商研討一下，這對留住他們，特別是留住他們的資本資源，意義太重大了！我懇請各位領導，給楠木村一個機會！”
    “都這個時候了，找書苑 ｗww.ｚhaｏshuyuan.com 你還跟我們沖能干！楠木村的發展，離了你吳一品，就真沒有出路！不要跟我們耍這些花招！”胡俊拍著桌子大吼道。
    正在這時候，胡俊的電話響起，是張儀打來的，他接聽后，連連點頭，嗯嗯嗯答應著，臉色也是越來越不對勁。
    掛掉電話，胡俊也不說什么事，快步沖了出去。羅副部長和姚燕不明覺厲，也跟了出來，只見院子里停著一臺公務用車，先前的兩個男子對著村委會的大樓，正在指指點點。胡俊像個孫子，在一旁解釋道：“任書記，黃秘書長，我們鎮長馬上趕過來！”
    原來，此二人，一位是石云市高官任飛翔，一位是市委常委、秘書長黃恩祥。
    市委宣傳部的輿情專報報到市高官任飛翔處，他給秘書長作出安排，馬上到芭蕉楠木村暗訪調研。
    他所關注的，是視頻中楠木村那破敗蕭條的村委會，他想不到，在石月區還有這么差的村委會。
    正好今天上午有時間，任飛翔叫上黃恩祥，連秘書都沒帶，就直接奔赴楠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