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璇從腰間布囊中取出一把小匕首,慢慢挑動沙土里的狼骸骨。忽地,她眼前一亮,指著一個狼頭骨道:“快看,這是什么?”
吳大綬、裴阿柱、秦朗、石榴四人順著她所指望去,發現狼的尖齒上咬著一只紅色的蟲子。
這時,松玄道人跟在皇甫希身后來到沙坑前,一眼望見那紅色蟲子,大聲道:“璇兒,小心有毒,快上來!”莫青璇轉身回來。
吳大綬走上前,用長槍將狼骸骨挑到腳下。眾人看得清楚,那只被狼齒刺穿的紅蟲子開始冒黑煙,只一會就化為一抹血跡。
“這是什么蟲子,吳把總,你可識得?”
皇甫希有些驚訝,他是永昌本地人,卻從未見過這種紅蟲子。
吳大綬神色突變,沉聲道:“有位老駱駝客曾跟我說過,沙漠里有一種血蝗蟲,專吃人畜。千百年來,見過它們的人都必死無疑,無一活口。”
“莫非……這就是血蝗蟲,真有這么可怕?老夫怎么從未聽說過?”皇甫希道。
吳大綬神情落寞,呆立無言。顯然,當年那位老駱駝客的話對他打擊很大。此刻,他感覺自己一腳踏上了鬼門關。
“哈哈,一聽就是嚇唬小孩的。若是見過血蝗蟲的人都死了,那么,它們吃人的事又是何人所傳?”尚尾三走過去,一腳將狼骸骨踢入沙堆里。
皇甫希點頭道:“尚道長所言極是,區區幾個小蟲子,能成什么氣候?”他心中有一絲隱隱擔憂,可絕非怕死之人。他心想:“一個槍林箭雨里鉆出來的老兵,縱然斧鉞加身也要談笑風生。若被幾個小蟲子嚇倒,豈不被人恥笑?”
吳大綬依舊一臉死灰,默然無語退到一旁。看得出來,此刻他內心真的恐懼到了極點。
望著自己仰慕的英雄突然變成膽小鬼,裴阿柱有些納悶:“到底是什么怪蟲子讓他怕成這樣?”
松玄道人一臉凝重道:“老大人,我們一定要趕在天黑前離開這片沙漠。這些毒蟲似乎懼怕日光,天黑后我們就危險了!”又轉頭道:“璇兒,快回廟里找個瓦罐來。”
“是,師傅!”莫青璇轉身,快步離去。
松玄道人取出肩背上的寶劍,蹲下來在沙坑里慢慢挑動。
他身后,秦朗找了一根枯枝,將長袍撩起,蹲下來在沙坑的另一邊搜尋。
尚尾三在旁看了一會,笑道:“你們果然是師徒,這樣姑娘大嫂一樣慢騰騰,猴年馬月也找不到。”跳到沙坑里,開始用手刨沙子。
裴阿柱跟在尚尾三身后,開始用雙手刨沙坑。
“尚道長千萬小心!”皇甫希見尚尾三如此行事,面露贊許之色。松玄道人師徒做事磨磨蹭蹭,他在旁也看得別扭。只不過,松玄道人曾幫他治好過肩傷,他心存感激,兩人又是多年故交,他不便說破。
裴阿柱跟在尚尾三身后,在沙坑里越刨越起勁。一眼瞥見秦朗,忽然想起那天秦朗譏諷自己沒本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一邊刨沙坑一邊朝秦朗甩沙子。不一會,秦朗的頭發上、袍服上都是細沙。
“你瞎.......可惱!”秦朗氣得直跺腳,走出沙坑在一旁觀望。
尚尾三雙手在沙地里刨了一會,忽然大叫:“嘿,這里有個蟲子。”
裴阿柱側過身子,發現一只紅蟲子在沙地里冒出頭,瞬時又鉆進沙子里。他急忙跳過去,用手飛速刨動沙土。那紅蟲鉆得甚快,剛露出沙面,又一下子消失,霎時不見蹤影。
尚尾三和裴阿柱一齊用手,兩人以紅蟲消失的地方為中心,圍成一圈往中間深挖。
裴阿柱鉚足勁,雙手在沙地里一陣猛掏,不一會又見到那紅蟲子。他雙手發力,用力猛刨,將紅蟲子連沙子一起捧在手心。
莫青璇拿著瓦罐過來,大喊:“小心,千萬別碰到蟲子!”唯恐裴阿柱被毒蟲咬傷,她急忙將瓦罐端過去。
裴阿柱將紅蟲連沙子一起裝入罐中,又撕下一截衣袖將瓦罐包住,將瓦罐遞給莫青璇。
尚尾三走過去,一把從莫青璇手里奪過瓦罐,小心翼翼抱在懷里,唯恐旁人搶了他和裴阿柱的功勞。他抱著瓦罐,只覺自己立下不世奇功。
“老大人,蟲子已經捉到,該如何發落?”尚尾三將瓦罐端到皇甫希面前。
皇甫希凝視著眼前的瓦罐,一時百感交集。狼群一夜之間變成骸骨,多半是瓦罐里的紅蟲子所為。他眼前浮現出紅蟲子撕咬李元讜的情景,頓時一臉悲痛之色。
吳大綬道:“老大人,我們即刻返程吧!小人以為,那一百兵士必定是碰到了血蝗蟲,用不著再找了。”
皇甫希若有所思道:“如果昨晚是這些毒蟲吃光了狼群,為何毒蟲沒有進廟里來攻擊我們?還有,為何野狼的骸骨會藏在沙堆里?難道毒蟲也懂得藏尸滅跡?這些小小的蟲子又怎么搬得動如此多野狼的骸骨?”他又是一連串疑問,問得吳大綬張口結舌。
眾人都將目光投向那裝有血蝗蟲的瓦罐,霎時空氣都凝聚了。
“先回老河鎮,待找到破解血蝗蟲的法子,再來沙漠中尋它們的老巢。”皇甫希思慮片刻道。
天黑時,眾人快馬加鞭趕到老河鎮“白馬客棧”。
到了客棧,皇甫希吩咐尚尾三將裝有血蝗蟲的瓦罐牢牢封住,又用一個木箱鎖住壇子。尚尾三又裝模作樣畫了一道符咒,封在箱子鎖扣處。
一路奔波,人困馬乏,眾人飽餐一頓,酒足飯飽各自回房歇息。
裴阿柱睡到半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忽聽“哐當”一聲,有人破門而入,頓時驚醒,暗道:“糟糕,莫非這是一家黑店?”立馬從床上彈跳起來,迷迷糊糊發覺有人沖進屋內。四周漆黑一片,他定眼細看,認出那人是石榴,她身上還披了一床被子。
石榴尖聲大叫:“快躲起來,有飛蟲吃人。”話音未落,屋外叫聲連連,又起了火光。
裴阿柱不由一愣,窗戶外忽然響起雨點般的聲音,霎時沖進來一群飛蟲。石榴奮力甩動被子,十分狼狽。
裴阿柱不假思索,抱起床上的被子上前一陣亂甩,驅趕那群飛蟲。一陣手忙腳亂,兩人都是氣喘吁吁。
石榴氣息稍定,忽然發現什么,高聲大叫:“怎么回事,蟲子不咬你,專咬我!”
裴阿柱也發覺,那些蟲子只在身邊繞來繞去,卻沒咬自己一口。
他扔下被子,走到門口,將門關上,屋內的飛蟲頓時少了許多。兩人合力撲殺一陣,屋內的飛蟲大多被打死。
門外傳來叫喊聲,裴阿柱猛然想起尚尾三,急忙對石榴道:“你先呆在屋子里!”打開門沖了出去。
剛到門口,迎面有不少飛蟲撞倒臉上,好在沒有咬他。
裴阿柱沖到樓下,只見院內四處有人叫喊奔跑,又有一團火光滾動,四下里亂成一團。
馬廄旁,一個漢子揮舞一床起火的被子,正奮力驅趕飛蟲。火光周圍很多密密麻麻的飛蟲飛舞。細一看,揮舞火被的人是吳大綬。他身旁,又有一人頭包布巾,揮舞著拂塵,東奔西竄,裴阿柱一眼認出,那人便是尚尾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