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阿柱正站在兵士中間看熱鬧,陡然瞧見一陣紅風卷來,卻是無數血蝗蟲從洞窟里飛出來,慌亂間急忙抱頭蹲下。
耳聽得陣陣慘叫聲,不絕于耳。
過了一會,他發現血蝗蟲沒有咬自己,起來四下張望。身旁亂成一團,眾人四下逃散、人仰馬翻,不少兵士倒地抽搐哀嚎。
再看尚尾三,卻不見人影。
那些血蝗蟲密密麻麻沖出來,一陣瘋狂撕咬,頃刻間掉落在沙地上。一個個蜷著身子,瑟瑟發抖,不久就化為血水。
曹能翻身滾落山坡,在沙地里連連翻滾,身上仍有多處被咬傷。
他搖搖晃晃站起來,發現皇甫希仰面朝天倒在沙地里,急忙跑過去將他攙扶起來。
“快燒,燒死它們!”
皇甫希臉上血跡斑斑,神智不清,嘴里一直念叨。
“繼續燒!”曹能吩咐兩個兵士將皇甫希扶到一旁,命兵士將剩余油桶和酒壇全部投入洞窟。
一時火勢更猛,洞窟內再無半點動靜。
裴阿柱朝著起火的洞窟奔去,沖到山坡上,朝地上望去,頓時大驚失色。
此刻,尚尾三和幾個兵士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尚尾三被血蝗蟲咬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哪有半點生機。
“師兄!”裴阿柱跪地痛哭。四周到處是哀嚎聲,恍如人間地獄。
又過一會,曹能開始清點人馬。有十多個兵士被血蝗蟲咬死,另有二十多個兵士重傷。除了裴阿柱,在場諸人都有皮肉傷。
墨萬池緩過氣來,步履蹣跚走到裴阿柱身旁,寬慰道:“小道長,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吧。尚道長因我而死,我定會厚加撫恤。”
裴阿柱放聲痛哭,泣不成聲。
剛才一幕,眾人都心有余悸。誰都沒料到,害怕日光的血蝗蟲被火燒急了,居然會冒死反擊。此等行為,哪像是蟲類所為?
這些血蝗蟲的古怪,越思越想越令人后怕。
洞窟入口處的大火漸漸熄滅,曹能警覺地地盯著洞窟,絲毫不敢大意。
轉過身,曹能問松玄道人:“道長,血蝗蟲是否已斬草除根?”
松玄道人搖頭道:“這兩個洞窟不知有多深,曹大人,務必再派人手,用土石將出口牢牢封死,免得毒蟲死灰復燃,禍害百姓。”
曹能一臉凝重,緩緩點頭。
“曹大人,皇甫老大人昏過了!”一個兵士跑來稟報。
“快,把死傷的弟兄們帶上,即刻返程!”
眾兵士把死者的尸體裹好,捆在馬上。又用槍棍和衣衫做成擔架,抬著數十個重傷者,急匆匆往回趕。
剛走了不到半里路,隊伍前面忽然馬聲嘶鳴。
曹能朝前打望,一個兵士騎馬跑回來,大聲道:“曹大人,出了怪事,前面沙地里有流沙,沙浪起伏不止,好像有東西涌動。”
曹能大驚道:“來時明明一馬平川,怎么會有流沙?”
松玄道人神色突變,說道:“朗兒,璇兒,快去看看!”
兩人驅馬上前,朝前望去。前面沙地里一陣陣沙浪涌動,往腳底下而來。
“師兄,流沙下一定藏有東西?千萬別往前走……”
莫青璇剛要掉轉馬頭,忽然發覺腳底下的沙地開始沉陷。頃刻間,她和秦朗的馬都陷入沙地里。
“快跳!”莫青璇和晴朗踩著馬背,身子如鶻鳥縱起。
兩人腳剛落地,又一股沙浪朝兩人腳底涌來。
莫青璇看清了,那不是流沙,是密密麻麻的沙鼠,正往腳底下躥過來。那些沙鼠毛色仿若沙粒,遠處看來,就如黃沙。
兩人發足狂奔,后面一大群沙鼠如影隨形。
危急時,松玄道人飛奔過來,長袖一揮,地上頓時起了一道火墻,將追來的沙鼠逼退。
“快放箭!”曹能大喊。他見過不少沙鼠,卻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沙鼠。小小沙鼠居然敢主動襲擊大隊人馬,聞所未聞。那些沙鼠聚集在一起,竟然形成沙浪,制造出流沙陷坑,瞬時吞噬了數匹馬,實在令人驚駭。
兵士們把剩余的火箭紛紛射出去,地面上的火墻越來越大,涌動的沙浪被逼退。
裴阿柱目光越過火墻,發現秦朗和莫青璇的馬匹嘶叫不止,慢慢陷入沙地里,漸漸消失不見,不覺驚呆。
“掉轉馬頭,往東走!”
墨萬池被眼前一幕震驚,醒過神來,一馬當先領著隊伍改道前行。
眾人驚魂未定,一直往東撤了十幾里路。又小心翼翼一路繞行,重回陰兵嶺破廟扎營。
進了破廟,兩個兵士把皇甫希抬到廂房內。松玄道人急忙命人燒好溫水,調好清熱去毒的湯藥,用調羹緩緩喂服皇甫希。
來到一旁的屋子里,他又幫秦朗和莫青璇察看傷口。兩人的腿腳都被沙鼠咬傷多處,傷口處呈現淡綠之色,見此情形,松玄道人不由暗暗擔憂。
院子里,曹能、石榴和陸道人、墨萬池、裴阿柱、郝總旗一干人在外焦急等待。
見松玄道人走出來,曹能問道:“皇甫老大人沒事吧?”
松玄道人道:“只是急火攻心,又受了些外傷,暫無性命之憂!”
“哦!”曹能長吁一口氣。想到剛才撤退時兇險一幕,他只覺心有余悸,又問:“兩位高徒的傷不礙事吧?”
“都是皮肉之傷,并無大礙!”
眾人都松了一口氣,石榴忽然道:“怪了,那些沙鼠怎么會攔路襲擊我們,難道它們和血蝗蟲是一伙的,要找我們尋仇?”
松玄道人嘆道:“血蝗蟲與沙鼠狼狽為奸,也未可知。”
曹能驚訝道:“道長可有法術對付這群古怪的沙鼠?”
松玄道人輕輕搖頭。
“此地不可久留,明天一早,我們就撤出沙漠。”曹能一臉失望道。
院子外,忽然傳來兵士的叫喊聲,眾人聞聲出來。
曹能走出來,大聲問:“大驚小怪,嚷嚷什么?”
一個瘦高兵士躬身道:“稟大人,出了怪事,我們的刀竟憑空被吸到墻上!”
松玄道人見兩把鋼刀沾在墻上,走上前,伸手用力,取下一把,大聲道:“不足為奇,一定是墻內堆了磁石,敲開便知。”
四五個兵士一齊動手,瞬時敲碎了那處墻壁,撥開黃土一看,墻內果然有大塊黑色的磁石。
曹能見到那堆磁石,臉露驚色道:“怪了,怎么會在墻內堆放這么多磁石?”他熟知本地民情,建房壘砌石頭的有,堆放磁石卻沒聽說過。
松玄道人道:“或許只是砌墻的工匠胡亂堆在里面,并不是故意為之。”
莫青璇的聲音忽然響起:“那晚血蝗蟲襲擊狼群卻沒有進寺廟,就是這堵磁石墻護著我們。當年在此筑廟的高僧,一定知道克制血蝗蟲之法。”她和秦朗聽到外面喧鬧,旋即出來察看。
松玄道人、墨萬池等人連連點頭,恍然大悟。廟內的老酒雖可防身,但真正讓血蝗蟲望而卻步的,卻是四周的磁石墻。
松玄道人嘆道:“血蝗蟲雖然成精,卻為天地神通所鎮,難怪會困在荒漠中,難成氣候!”忽然望向裴阿柱,眼神中滿是疑惑。
到這時,松玄道人愈發納悶,心想:“血蝗蟲數次襲擊,眼前這小道士都在現場,唯獨他一人毫發無傷,莫非真有神通護體?”
裴阿柱見松玄道人望過來,瞬時猜到他心思,不免有些惶恐:“難道我跟這些血蝗蟲牽親帶故?”
天黑后,曹能吩咐兵士拆下破廟的枯木,堆起火堆,將尚尾三和一眾死去的兵士火化。
裴阿柱在異鄉痛失故友,心中十分難受,幾乎一夜未眠。
次日醒來,裴阿柱只覺頭昏腦漲,出了寺廟,走到山坡上透氣。剛走了一會,遠處傳來叫喊聲。
山坡下的沙地里,數十個兵士劍拔弩張圍成一團,正大喊大叫。
人群中,一男一女正在追逐一個兵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那兵士驚慌失措跌落在地,一男一女撲到他身上開始撕咬。
圍觀的眾兵士叫聲更大,卻無人敢沖上前去。
裴阿柱放眼瞧去,不由大驚。此刻,在地上撕咬兵士的一男一女竟是秦朗和莫青璇,他心中大駭:“莫非這兩人中了瘋魔?”
松玄道人也在人群中,他臉色鐵青,身子發抖,大喝:“朗兒,璇兒,快快住手!”
喊聲過后,莫青璇緩緩抬起頭,眼神迷離,雙手抱頭蜷縮在地下,表情極為痛苦。秦朗愣了一下,怪叫一聲,又繼續撲向倒在地上的兵士。那兵士正要爬起,只因腿腳發軟,一時又被秦朗撲倒在地,瞬時發出幾聲慘叫。
“中邪了吧?怎么會這樣?”在場諸人只覺心驚肉跳。
曹能一臉急切望著松玄道人:“道長,快想個辦法!”
松玄道人黑著臉,咬緊嘴唇一言不發,此等怪象他從未見過。眾目睽睽之下,純元觀的兩個弟子形如野獸,讓他心神大亂。此事倘若傳揚出去,純元觀顏面掃地,何以面對天下道門同行?
兵士們的叫聲越來越嘈雜,曹能大聲道:“道長,快出手制止他們,不然弟兄們可要動手了!”
松玄道人顫聲道:“且慢,待我先制服他二人。”
他快步上前,一根銀針扎在秦朗的脖頸處,秦朗搖搖晃晃栽倒在地。反手又是一針,莫青璇蜷縮的身子慢慢歪倒在地。
一旁又有三四個兵士將被咬傷的兵士扶起來。那兵士手臂和腿腳多處被咬傷,渾身顫抖不停,幸好沒有傷到要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