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初融,兩旁草叢中仍結著冰凌,樹枝上掛著霧凇,一片晶瑩雪白。
安小六、裴阿柱、陸道人、莫青璇、石榴五人艱難跋涉在前往火山溝的山道上。
望著眼前的山路,裴阿柱不禁傻眼。
路上的積雪消融了大半,但大雪壓垮了樹枝和雜草,原先踩踏出來的山路早已不見蹤影。
“看我的!”安小六揮舞柴刀在前開路,折騰許久,總算找到先前進山的那條路。
一行五人沿著蜿蜒的山路走了大半天,夜晚在一處半山腰的山洞歇息。第二天下午才走到火山溝附近。
裴阿柱四人白天采了一些草藥,夜晚又跟著安小六來到大青石山洞里歇息。
大山里人跡罕至,那青石板上的柴草都還在,只是有些潮濕。
安小六將青石板上的柴草一摞摞抱到火堆旁烘烤,烤完一堆又抱一堆,忙得不亦樂乎。
石榴見安小六忙得滿頭大汗,也幫著抱柴草去烤,剛抱了一堆柴草走到火堆邊,就被煙火熏得直流眼淚,咳嗽不停。
“那邊迎風,你要背對風烤!”安小六笑得前仰后翻。
石榴被煙火熏得難受,見安小六一直笑她,跑到對面,抬起腿,踢了安小六屁股一腳,又跟著他攆。
安小六在青石板上左躲右閃,一路小跑,又往高處的青石上爬。他手腳麻利,一下子就爬到第二層巨石上。
石榴不甘落后,嗖嗖幾下就爬了上去,又踢了安小六屁股一腳。
上面的青石光滑平整,又有些青苔,安小六一個趔趄,忽然滑到,滾落到后面的洞里面,倒地時叫了一聲“哎呦!”。
“石榴,別胡鬧!”莫青璇見安小六跌落下去,起身制止。
石榴望見山洞里黑乎乎一片,大喊:“安小六,快上來!”
安小六哭喪道:“我腿摔斷了。”
石榴吃了一驚,趕緊跳下去,扶起地上的安小六。
剛扶起他,安小六就發出笑聲:“騙你的,沒想到你這么傻!”
石榴伸手打了他幾下,安小六縮著頭“咯咯”發笑。
忽然,安小六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摔下來一段時間了,眼睛適應了洞內的黑暗。前面黑乎乎的山洞里,他隱約看到兩個黑乎乎的影子。
安小六睜大眼睛剛想看清楚,一個黑影撲了過來,將他撲倒在地。
石榴察覺有變,可她剛下來,兩眼一抹黑,焦急大喊:“安小六,你怎么了?”
安小六被那黑影撲倒,哪有工夫說話,霎時暗想:“只怕闖進了熊瞎子老窩了!”
他手忙腳亂一陣亂蹬,才發現撲倒他的不是熊瞎子。若是熊瞎子,他哪還有反抗的機會。剛才他一陣亂蹬,竟然把那黑影蹬開了。
“是只大兔子?”
安小六睜大眼睛再細看,那黑影居然是一只大兔子,又大喊:“這里有個大兔子窩!”
話音剛落,那兩個黑影突然一齊撲了過來。
安小六只覺得腿上一陣劇痛,頓時大聲慘叫,忍著痛拼命往回爬。
石榴聽安小六發出慘叫,莫名驚慌,急忙爬上青石板,又伸手拉扯正在攀爬的安小六。
安小六剛爬上來半個身子,又大聲慘叫:“腿啊,腿啊!”
裴阿柱聽到喊聲,跑過來和石榴一起用力,把安小六拉扯上來。
到了敞亮處一看,安小六兩條腿都被咬得鮮血直流。
莫青璇趕緊蹲下身子,用羊皮囊中的清水清理安小六的傷口。
傷口鮮血直流,好在沒有傷到骨頭。
莫青璇幫安小六敷上金瘡藥,又用布條包扎。
安小六受了驚嚇,過了半天才顫顫巍巍道:“嚇死我了!后面洞里有兩只大兔子,撲上來就咬我!”
裴阿柱聽說是兩只兔子咬人,懸著的一顆心放下。
他往洞里扔了一個點燃的松脂火把,火把照亮了后面的山洞,里面十分寬敞,卻沒有兩只大兔子的蹤跡。
裴阿柱說道:“狡兔三窟,剛才那只兔子肯定躲到別的洞窟里去了。”
安小六東張西望道:“這山洞被兔子精占了,我們要不要換一個地方?”
石榴怒道:“閉嘴!天都黑了,能去哪?”
安小六望著山洞外黑乎乎一片,小聲道:“那還是睡這里好了,晚上我們可不能都睡著,我怕那些兔子精偷襲我們。”
安小六守著火堆,一晚上沒合眼。
一夜無事,天亮后,五人繼續朝北邊的山溝進發。花了約莫兩個時辰,找到了大松樹下的那個山洞。
陸道人在前面用柴刀劈開了灌木叢,裴阿柱等人跟在他身后進入洞中。
不一會,又來到上次過夜的洞內寬敞處。
地上有一堆篝火的痕跡,一切如舊。
此處是深山老林,洞口又隱秘,平常人不會隨便發現,就算有山里的獵人,也難以發現這個藏身處。很顯然,這洞中沒有來過別人。
進了山洞,安小六忍不住問:“我們不是要去采草藥嗎?怎么又到這黑乎乎的洞里來了?”他常在大山里走動,本來不怕鉆山洞,自從昨晚被兩只大兔子咬傷,見到山洞就后怕。
裴阿柱道:“我們要在山里呆幾天,先要找個過夜的地方。不來這里,就只能去那大兔子的老窩。”
“別,還是住這里,這里好!”安小六慌忙改口,忽然又道:“哎呀,我記起來了,這洞里不是還有好些死人尸體嗎?要不,我們再找找別的山洞?”
“就你膽小,這也怕,那也怕,早知道就不帶你進山。”石榴用手打了安小六的后腦勺一下。
“我怕什么?我和死人睡在一起都不怕。寨子里死了人,我還幫著抬過死尸,再說,這里沒有兔子,死尸又不會咬我。”
裴阿柱陰惻惻道:“誰說死尸不會咬人,我聽說有的人死后會變成行尸,專門咬活人的脖子和手腕吸血。”
安小六寂靜無聲,想是怕得厲害。
山洞里四下黑乎乎一片,剛說完,裴阿柱自己都開始害怕起來。
“咔噠”陸道人終于把火石打燃,燒起了柴火。
五人圍著柴火堆歇息,各自吃些干糧。
石榴耐不住性子,只想立馬就去那藏尸的山洞再探究竟,大聲道:“安小六,馬上到外面去撿柴火!”
安小六道:“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我一個人出山洞害怕。”
石榴假裝生氣道:“膽小鬼,洞里也怕,洞外也怕。你還是不是男子漢?”
“去就去,我才不怕。”安小六火把都沒點,摸黑就往洞外走去。
裴阿柱和石榴見安小六走出去,急忙打著火把在洞內尋找之前的洞口。不一會,兩人又發現那個隱藏的洞口。
石榴用火把往洞里照了一下,抬腿就往里鉆。
裴阿柱、莫青璇、陸道人三人跟著鉆了進去。
洞內,石榴正打著火把在地上四下摸索。她一時忘了來的目的,又開始尋找值錢的寶貝。
裴阿柱朝慢慢打量洞內,雖然是第二次見到地上的死尸。那些死尸詭異的面孔仍讓他有些心驚。
“哈哈,找到寶貝了!”石榴忽然歡呼。
她彎腰從地上一具尸體身上摸出了一塊雙魚形琥珀,喜不自勝。
莫青璇小聲提醒:“石榴,別忘了正事。”
石榴拿著那塊琥珀在衣服上擦拭了幾下,放進口袋里。
轉身道:“莫姐姐,你想找什么?”
“我們往洞內深處再走走,看里面還有沒有別的洞口。”
石榴應道:“好咧!”打著火把就朝里面走。
四人很快就走到洞的盡頭。
轉角處,那四個兵士和那黑衣人的尸體仍在原處。
石榴望著地上的尸體道:“這五個人都是窮光蛋,除了一把破刀什么都沒有,不用再搜了。”
陸道人默默從石榴手中拿過火把,蹲下身來,近前一照。
身旁那具尸體臉上“定霸州”三個黑字很醒目。
陸道人拿出匕首,走到一旁那黑衣人尸體旁。蹲下去,用匕首輕輕挑破黑衣人衣服和衣袖,拿著火把照看,盯著手臂看了許久,說道:“這五個人死去已有五百多年了!”
裴阿柱忍不住問:“師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怎么知道?他的手臂有什么古怪?”
陸道人道:“這漢子的手臂上刻了‘一心事主’四個黑字。這些兵士都是五百年前幽州軍閥劉仁恭的兵士。”
這兩天,陸道人在野狼寨和桑多閑談了幾回。他從桑多口中得知了“定霸州”三字的來歷。
唐末五代藩鎮割據,有一個叫劉仁恭的軍閥統治幽州一帶。此人名叫“仁恭”,卻十分殘暴。他讓麾下兵士都在臉上刻下“定霸州”三字,轄境內的文人手臂上又都被他刻上“一心事主”四個字。只因如此,逼得當時境內百姓紛紛逃亡到鄰近的契丹部落。雖然過去幾百年,幽云一帶不少百姓仍知道劉仁恭的事情。
這個殘暴的劉仁恭已死去五百多年,他手下的兵士卻詭異地出現在這個山洞,至今尸身未腐。
如此怪象,更讓陸道人確信,眼前這小小的山洞,必定有十分神奇之處。
聽說地上那幾個人已經死去五百多年,裴阿柱大吃一驚,問道:“五百年?怎么可能?這些尸體怎么還沒有腐爛?”
“這或許便是此洞神奇之處!”
陸道人手拿火把靠近洞壁,用手指的關節在洞壁上了敲了幾下,又用力在洞壁上捶了兩拳,接著又用力在地上跺了幾腳。
裴阿柱只覺納悶,也用拳頭猛捶了幾下洞壁,又剁了幾腳,頓時發覺不對勁。
山洞竟然在微微晃動。
莫青璇輕聲道:“借彎刀一用!”
裴阿柱趕緊把彎刀遞過去,莫青璇用力將彎刀插到洞壁上,剛松開手,彎刀就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