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冷笑一聲,張開雙臂,晃動著身子靠近裴阿柱,忽地猛沖上前,攔腰抱住他。
裴阿柱慌亂中想抱住阿五,卻只抓住他雙肩。正要使勁,已被阿五重重摔倒在草坪上。
一瞬間,他只覺眼冒金花,胸口陣痛,五臟六腑似被震碎,登時嘔了一大口。
四周笑聲和吆喝聲不斷。
裴阿柱在地上躺了許久,才掙扎著爬起來。
阿五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做了一個手勢。
羅三爹怪笑道:“貴客,還要不要再比?”
裴阿柱側頭望去,見陸道人在旁輕輕搖頭。偏偏他酒勁上頭,心里恨得咬牙:“阿五下手這么狠,摔得老子骨頭都碎了。管他什么牛頭嶺狗頭嶺,今天拼了命也要摔死他!”又拍著胸脯答應再比。
阿五雙腳張開,叉著腰站在對面,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裴阿柱決定主動出擊,剛往前走出一步,只覺腦袋昏昏沉沉。使勁扭了扭脖子,總算清醒一些,晃動著靠近阿五。
裴阿柱瞅準一個空子,猛撲向阿五,想要將他攔腰抱起。
阿五伸出雙手,架住裴阿柱的雙手,四臂相交,頓時僵持在一起。
裴阿柱咬緊牙關使勁,漸漸將阿五的雙手壓回去。
他大叫一聲,抱起阿五上半身,將他橫抱起,凌空摔了出去。
這一幕,圍觀眾人都看呆了。
阿五高高壯壯,約有兩百來斤,裴阿柱竟將他抱起,凌空甩出老遠,如此神力,實在罕見。
阿五掉落在草地上一動不動,過了半天,才“哎呦”叫了一聲。
裴阿柱滿頭大汗,又解氣又擔憂,唯恐將阿五摔壞,引得牛頭嶺蠻人當場翻臉。
刀疤臉老漢俯身去看,阿五竟摔斷了一條胳膊,趕緊大喊,叫來兩個嘍啰將人抬走。
卜萬眉頭微皺,旋即哈哈大笑。他十多個兒子個個好斗,這點傷在他眼里不算什么。
卜萬尷尬笑了幾聲,又吆喝眾人重回屋內,繼續喝酒吃肉。
裴阿柱再次入席,牛頭嶺的人又都前來敬酒,個個面帶敬意。
他只覺神氣,一直吃喝到天黑時節,才回客房休息。
次日,裴阿柱興高采烈和莫青璇、石榴、勺子說起打贏阿五之事,又小聲道:“不如就此打下山去,憑我這身力氣,保準打得蠻子落花流水。”
莫青璇搖頭道:“雙拳難敵四手,牛頭嶺是他們地盤,切不可魯莽。”
四人正小聲說話,陸道士忽然在外大聲和人打招呼。
裴阿柱猜想外面有牛頭嶺的人來了,趕緊出屋。
只見山羊胡須正站在房門外,見了陸道人,上前作揖道:“寨主讓我傳話,三日后就替少寨主和石榴姑娘完婚,特來通稟貴客。”
裴阿柱插話道:“是不是太草率了?能否推遲幾天,風風光光準備一下。”
山羊胡須道:“寨主本來決定明日就成婚,三天足夠準備了!”
陸道人道:“既然如此,就按寨主的安排吧!”他唯恐裴阿柱多說惹牛頭嶺蠻人懷疑,只得權且答應。
山羊胡須作揖道:“如此甚好,我這就去回復寨主!”
裴阿柱望著山羊胡須的背影,滿心忐忑,一扭頭,發現石榴站在門旁,臉上掛滿淚珠。
石榴兩眼紅腫,哽咽道:“你們不要把我扔在牛頭嶺,我害怕!”她雖知允親是假,卻唯恐自己真要嫁給阿十。
莫青璇笑道:“傻丫頭,別亂想,我想法子逃跑就是。”
石榴抹干眼淚道:“姐姐,你可想到好法子?”
莫青璇輕嘆:“山上關卡重重,一時還沒有萬全之策。”
石榴長嘆一聲,愁眉苦臉。
裴阿柱道:“石榴你只管放心,實在不行我就打下山去。可惜你昨天不在場,我把牛頭嶺第一大力士打斷胳膊,那場面,真是威風。”
石榴破涕為笑:“好,好,把這些蠻子都打折腿。尤其是那個阿十,不但要打斷他手腳,還要把他滿嘴牙齒都打掉!”
裴阿暗想:“這樁婚事要成了,石榴只怕會謀殺親夫。”
莫青璇壓低嗓子道:“你倆別胡說,千萬不能硬來。”
上山來,莫青璇留心觀察寨子四周地形,牛頭嶺后山是陡峭的懸崖,懸崖下的山谷林深葉茂,并無山路,從后山逃出去顯然行不通。
若從前山出寨子,路上又有許多障礙,中間要穿過十多間住人的房屋。
寨門口的柵欄日夜有人守護,若想白天神不知鬼不覺穿過關卡,難如登天,只能夜里設法出去。
莫青璇道:“石榴,你先委屈一下,等下去哄阿十,從他嘴里套些話。”
石榴著淚出了門。
午后,石榴喜笑顏開回來,竊笑道:“天助我們,明天卜萬要帶人去外面的寨子發請帖,晚上不會回來。”
莫青璇道:“這可是好機會,我們明晚就走!”
次日天亮,裴阿柱在寨子里閑逛,遠遠望見卜萬帶著十幾個漢子出了柵欄門。
他欣喜發現,陰陽古怪的羅三爹也在那行人當中,心中不免竊喜。
這兩天,他借故在寨子里四處閑逛,觀察周圍地形。
幾天下來,總算有了收獲,牛頭嶺寨門口大柵欄左邊,有一處不高的懸崖。
那懸崖只有幾十丈高,下了懸崖就可以繞過大柵欄門去往前山的山路。
裴阿柱回去后將卜萬出門的消息告訴陸道人和莫青璇。
莫青璇道:“一定要周密籌備,行蹤泄露就功虧一簣。”
吊腳樓中有一男一女兩個蠻人負責服侍裴阿柱五人,日夜守候,先要解決兩個盯梢的人。
陸道人道:“夜里我把門外兩個蠻人放倒,卻不費事。”
莫青璇道:“瞞得過人未必瞞得過狗,寨子里家家戶戶可都養了狗。”
這一點裴阿柱倒不曾想過。夜里五人偷偷出去,一路要經過許多屋子。那些看門狗叫起來,五人難免泄露行蹤。
陸道人說道:“若想瞞天過海,不如再放一把火,趁亂出逃。”
牛頭嶺右邊的牛角山林深葉茂,無人居住,那牛角山與大寨子有一條山脊相連。他決定來個調虎離山,逃走前先在那牛角山放把火。半夜里大火燒起來,寨子里的人跑到后山救火,五人便可趁亂出逃。
“師傅你這招實在太絕了!”裴阿柱心想,大火一燒,寨子里人聲鼎沸,狗亂叫也不會引人懷疑。救火的人忙了一宿,再睡必定睡到日上三竿,那時再察覺,五人早就逃出大山。
這晚三更時候,裴阿柱、莫青璇、石榴、勺子四人將被子蚊帳撕爛,捆綁成一條長繩,悄悄溜到木屋外。
四下里漆黑一片,裴阿柱在屋內等了一會,隱約見到后山有火光,便知陸道人放火已經得手。
陸道人回到木屋時,后山火光大作。
此刻,寨子里人聲鼎沸,到處有人在喊叫。
門前盯梢裴阿柱等人的兩個蠻人早被陸道人迷暈,五人悄悄背好行囊,往寨子外走。
寨子里亂成一鍋粥,不少人打著火把朝后面牛角山而去。
裴阿柱一行悄悄潛到寨子門口的柵欄附近。
快到懸崖前,迎面忽然有兩個漢子打著火把過來。
兩個漢子發現五人,大聲叱問。
裴阿柱哇哇亂叫幾聲。
那兩個漢子有些疑惑,走上前來,未到跟前,就被陸道人放倒。
五人手忙腳亂將兩個漢子拖到一旁柴堆里,繼續往前走,不久就到了柵欄旁的懸崖前。
石榴將長繩綁好,先順著繩子下去。
懸崖上的地形她熟諳在心,不久就到了崖底,又徒手爬上,在懸崖中間接引裴阿柱幾個,不到半柱香時間,五人都平安下來。
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五人摸黑走了四五里山路,轉過山坳,又打了一個松脂火把,急匆匆走了十來里路。
天色漸漸放亮,五人熄滅火把,繼續朝前狂奔。
到天亮時分,離牛頭嶺已有三十多里,再走二十多里前面就是官路。
裴阿柱如釋重負,心想牛頭嶺的蠻人就算一大早追來也難以追上。
一夜折騰,裴他十分疲乏,勺子背著行囊,更是大汗淋漓。
石榴道:“先歇會吧,我的腿都跑斷了!”
裴阿柱道:“他們肯定追不上了,先歇會!”
話音剛落,忽聽石榴驚叫:“不好,他們追過來了!”
回頭一看,后面山路上有七八個漢子正急跑過來,不用問,定是牛頭嶺的人。
五人慌不擇路,背起行囊朝前狂奔。
那幾個漢子眼看就追到身后,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又喊又叫。
裴阿柱慌亂中回頭看了一眼,追兵中似有一個是羅三爹,身后還跟著那只猴子,頓時恨得咬牙切齒,心想他要敢近前,拼命也要先打他個半死。
羅三爹原本跟卜萬外出赴宴,這時為何又追上來?
原來,卜萬去的那個寨子雖隔牛頭嶺二十多里,卻能遠遠望見牛頭嶺。
牛頭嶺半夜起大火,羅三爹在遠處寨子看到,頓時起了疑心。
卜萬喝得酩酊大醉,羅三爹自作主張,帶了幾個嘍啰連夜出山,抄近路追過來。
果然不出他所料,裴阿柱一行趁大火逃出了牛頭嶺。
羅三爹見裴阿柱五人倉皇逃遁,心中冷笑,大聲吆喝幾個漢子:“快射箭,往死里射!”
那幾個漢子搭起弓,瞄準五人射出幾只亂箭。
羅三爹讓他們下死手,這幾個漢子卻還記得,前面有寨主的兒媳婦,唯恐亂箭射死了寨主的兒媳婦,是以都長了個心眼,把箭往腳跟射,。
羅三爹大怒,一把奪過一個漢子的弓箭,朝前射出一箭。
裴阿柱等人正在不遠處狂奔,勺子只因行囊背得多,落在最后面,那一箭射在他后背行囊上,掉落在地。
羅三爹搭起弓箭,往前急追幾步,又射出一箭。
這一箭,射中了勺子的屁股,勺子頓時“哎呦”一聲慘叫。
裴阿柱聽到勺子中箭慘叫,暗叫不妙。
他聽說都掌蠻人的箭都涂抹了毒藥,有些擔心,心想繼續跑下去,勺子肯定會被牛頭嶺蠻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