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月光,四下里仍有些微光,三人一路潛行,去往后院。
白天初到這處宅院,裴阿柱曾到后院看過一回,那后院有一個亭子、一個牲畜棚子和一口枯井,除此以外就是枯黃的雜草。
裴阿柱雖不信李老丈后院有鬼之言,也隱約覺得晦氣,沒有久留。
過了一會,三人到了一道圓形的拱門前,那門是通往后院的通道。到了此處,三人都凝神屏氣,不敢再往前走,唯恐迎面撞上殺手,就潛伏在門兩旁靜聽。
裴阿柱側耳細聽,隱約聽到后院傳來一陣怪笑,若有若無。
那刺耳怪笑讓他直起雞皮疙瘩,暗道:“莫非院子里真有鬼,來的不是殺手?”瞬時又想:“哪有鬼走路出聲?只怕是那些狼兵的怪笑。”
裴阿柱緊握鐵棍,嚴陣以待,睜眼看了一會,隱約見到前面亭子附近有一個白影飄來飄去。再一細聽,怪笑聲正是那白影發出來的。
裴阿柱暗叫“有鬼!”趕緊跑到莫青璇和石榴身旁,再朝前一看,那白影變成了兩個,都在院子里飄來飄去,有一個時不時還飄到半空。
借著天上的微光,隱約能辨認出,那是兩個白衣女人在后院飄蕩。
裴阿柱壯著膽子看了幾眼,不知怎的,陡然又想起幾年前在京城華林寺后院撞見的那個女鬼,頓時十分害怕。
石榴喝問:“什么人?”話聲剛落,莫青璇的袖箭“嗖”地一聲射出,一個白影似乎中了箭,卻沒有聲響。
兩個白影忽然消失不見,院子里火光閃動,響起一陣腳步聲。
李和尚的大嗓門傳來:“什么鳥人?半夜打攪爺爺的瞌睡!”過了片刻,只見火二花子打著一個火把,引著李和尚走過來。
裴阿柱迎上去道:“李師傅來得正好,后院剛才有兩個白影,已不見蹤影。”
李和尚揚了揚手中鐵錘,對著后院高聲道:“是人是鬼?快快現身,到爺爺鐵錘下領死!”喊聲過后,悄無聲響。
“怎么了?”徐季高和宋脫聞聲過來。
裴阿柱道:“你們兩個先回前院去看守,莫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兩人隨即轉身,快步回去。
李和尚在后院接連高聲大喊,并無半點回音。
火二花子高舉火把,大聲道:“都不要出聲,火爺一時半刻就讓鬼怪現形。”
眾人都凝神屏氣,不再出聲。
火二花子將火把遞給裴阿柱,貓腰走到前面,側耳聽了一會,走回來重新從裴阿柱手中取過火把,說道:“帶上家伙,跟我去牲畜棚。”
裴阿柱跟著火二花子走到牲畜棚前。
火把一照,只見那牲畜棚里有一堆枯草。再一照,角落里還有一口黑漆棺材。
火二花子瞧見黑漆棺材,連連倒退,嘴里念叨:“晦氣,晦氣!”又自言自語:“奇怪,聲音明明就從這棚子里傳出。”
牲畜棚里怎么會藏著一口棺材?裴阿柱有些驚訝,退到一旁,又打著火把在后院各處查看,卻不見什么白影。
石榴小聲嘀咕:“后院會不會真有鬼?”
李和尚高聲道:“我活了三十幾年,從沒見過什么鬼,這院子要有鬼,今晚倒要開開眼界。”
石榴道:“李光頭,那兩個女鬼八成就在那口黑棺材里,你有膽子去開棺材嗎?”
李和尚道:“開就開,有什么好怕的?”取過火把,拎著大鐵錘,大步流星朝牲畜棚走去。
裴阿柱愣了一下,又跟過去。
李和尚大步跨過欄桿,走到那口黑棺材前面站定,用火把四下里一照,又轉身把火把遞給裴阿柱。旋即走到棺材旁,掄起錘子輕輕砸了兩下。只單手用力一掀,那棺材蓋子就掉落在地。
裴阿柱朝里一看,只見棺材里空無一物。
李和尚用火把照看,驚道:“有一只鞋子!”
裴阿柱再細看,棺材里果然有一只黑布鞋,看那大小,是一只男人的鞋子。
李和尚彎腰把棺材里的黑布鞋撿起,一臉納悶,臉上的橫肉抖動了一下。
火二花子慢慢走過來,拿過黑布鞋,冷笑道:“小小伎倆,怎能逃過火爺的法眼?”
裴阿柱道:“火二爺可曾看出什么?”
火二花子道:“布鞋上帶著泥,分明是剛才有人掉落的。棺材底下八成有活板,通往下面地洞。”
李和尚道:“那還等什么?”掄著錘子就砸向棺材底板。
只砸了兩錘子,那棺材底板就破開一個大洞。用火把朝那洞里一照,下面露出一個黑乎乎的地洞口。
李和尚對著洞口大喊:“什么鳥人躲在里面?火速給我吱聲,爺爺的錘子可不認人。”
洞底下沒有動靜,李和尚擼起袖子道:“干脆下去一趟,把這裝神弄鬼的鳥人揪出來。”抬腿便要往地洞內鉆。
莫青璇急忙道:“李師傅莫急,貿然下去,怕被那賊人暗中偷襲。”
李和尚跨步回來,摸了摸光頭道:“也罷,等天亮了再收拾這鳥人!”走到一旁磨房,將那石磨連磨墩子一齊搬起,全都扔到棺材里。
那地洞口被上百斤的石磨堵壓得嚴嚴實實,下面地洞若藏著人料難上來。
眾人又在后院四下再看,并無其他異常之處,各自回房歇息。
這一折騰,足足半個時辰,裴阿柱回到房中,好不容容易才入睡,剛閉上眼睛,忽然被火二花子推醒,迷迷糊糊聽火二花子在耳邊道:“狼人來了,快起來!”
裴阿柱睡意正濃,含含糊糊點了點頭,倒頭又睡。
火二花子驚慌失措,壯著膽子抽了裴阿柱一記耳光。
裴阿柱猛地坐起,一把揪住火二花子就打,火二花子臉上挨了一拳,顫聲道:“狼人來了,你不要命了!”
裴阿柱驚得睡意全無,急問:“在哪?有幾個?”
火二花子慌慌張張朝門外張望,心不在焉道:“前面后面都有,來的都是狼人。”
裴阿柱望向門外,房門早就洞開,皆因火二花子先前出去了一趟。
四更時分,火二花子聽到前院有腳步聲,立時醒來。側耳細聽,覺察前院來人腳步十分古怪,時而兩足落地,時而四足落地,似人似獸,便知來者必是狼人。
火二花子耳朵連抖,聽出院子外來了四個狼人。情急之下,他用手猛推了裴阿柱兩下,見沒能喚醒裴阿柱,便匆匆溜到后院,想從側門逃跑。到了后院再一聽,發覺后院墻外也有三個狼人,這才慌里慌張又跑回屋子求救。
兩人正小聲說話,前院忽然傳來陣陣“咯咯咯”的叫聲,徐季高與宋脫的兩只鷹發現狼兵蹤跡,開始出聲示警。
裴阿柱手提齊眉棍沖到前院,只見院子里馬聲嘶鳴,兩只白鷹正在圍攻一個黑影。
那黑影左竄右跳,靈活如猴,被兩只白鷹逼得連連后退。裴阿柱猜想那黑影是前來行刺的狼人,操起鐵棍夾擊那黑影。
兩只白鷹在空中俯沖,裴阿柱便用鐵棍在地下橫掃。左一棍,右一棍,掃了四五棍,終于掃中那黑影。那黑影一倒地,兩只白鷹如影隨形跟上去,就聽那黑影發出陣陣慘叫。
裴阿柱正暗暗高興,忽覺又有兩條黑影從門外沖進來。他飛奔向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掄起鐵棍便打。那兩個黑影左右一滾,猛地一竄,突然消失。
裴阿柱心中大恐,持棍上下左右一陣亂掃,唯恐兩個狼人暗中偷襲。
遠處傳來火二花子的喊聲:“有兩個到了槐樹上!”
裴阿柱匆忙抬頭打望,隱約覺察有個黑影從頭頂撲過來,只得舉起鐵棍格擋,“當,當”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傳來。
那兩個狼兵都用了小斧頭,好在裴阿柱及時擋開。
裴阿柱退了兩步才站穩腳跟,不免暗暗嘆服火二花子。他在前院迎戰狼人,火二花子依舊躲在房中,那房子離前院有四五丈遠,火二花子卻洞若觀火,此等耳力實在天下罕見。
打斗聲和喊叫聲驚醒了房中眾人,李和尚、徐季高、宋脫紛紛跑到前院迎敵。
李和尚大喝一聲,揮舞手中鐵錘,如入無人之境,把四五個黑影逼得節節后退,裴阿柱登時士氣大振。
徐季高、宋脫背靠背,各自握了一把鋼刀應敵,兩人不時用口哨指揮兩只白鷹發起攻擊。
李和尚、徐季高、宋脫三人到前院助陣,裴阿柱壓力頓減,他振作精神,揮舞鐵棍,跟在李和尚身后不遠接應。兩人一錘一棍,不久把那些黑影都逼出了前院。
四人在前院迎戰狼人一時頗占上風,裴阿柱暗想:“自己和李和尚這般耗費力氣,雖將狼兵逼退,卻只打傷了一個狼人,長久下去,難免筋疲力盡。”
此時,中間的院子忽然傳來打斗聲。裴阿柱擔心莫青璇和石榴安危,趕忙大聲吆喝,招呼李和尚、徐季高、宋脫三人往回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