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九個燈籠掛起,走廊下眾人都覺得頭暈目眩。
沈太見勢不妙,大喊:“快,把燈籠打滅!”
七八個漢子持刀沖上前去,眼見得就要沖到樹林前,忽然一個個慘叫連連。
裴阿柱隱約見到兩三個漢子跌倒在地,情知樹林中必有暗線機關,急忙喊道:“都回來!”
后面的幾個漢子倉皇撤退到走廊下,一時都心生恐懼。
裴阿柱一轉頭,瞧見樹林里鉆出幾個黑影,漸漸往磨坊而來,急忙拎著刀迎上去。
他手起刀落,砍倒了一個黑衣人。
回頭看時,發現磨坊四周的幾個守衛都被黑衣人砍倒,急忙過去馳援。他踢翻了一個黑衣人,將沈太攙扶到門口,扭頭朝樹林看了一眼,只覺頭暈得愈發厲害,漸漸覺得體力不支。
大門前,莫青璇帶著幾個漢子沖出來支援,一陣亂箭射出去,樹林里的燈籠滅掉了兩個。
“快進屋!”
幾個漢子護著裴阿柱和沈太進了屋子。
裴阿柱發現莫青璇站在門口遲遲不進來,擔心起來。
他正要探頭出去,莫青璇抽身回來,小聲道:“我在門口布了蠶絲陣,千萬別出去!”
裴阿柱點頭答應,和赤霞島剩下的男丁拿著武器一起埋伏在門口兩旁。
屋外沖進來了幾條黑影,旋即傳來陣陣慘叫聲。
“放箭!”大姑娘低喊,倒在門外的幾個漢子霎時被射成窟窿。
門外重歸寂靜,雖然截殺了幾個偷襲者,大姑娘的臉依舊面如死灰。
她心知,今夜對赤霞島來說是一場大劫難。
病郎君上次單槍匹馬就把赤霞島鬧個天翻地覆,許夫人當場殞命。今番他有備而來,赤霞島又豈能全身而退?
大姑娘吩咐人把屋子里的燈籠火把全部熄滅,避免來敵有機可趁。
屋子里變黑后,眾人愈發驚慌。
裴阿柱只覺全身冒冷汗,困守磨坊并非上策,萬一襲擊者在外放火,屋內眾人就成了甕中之鱉。
不過,以病郎君的秉性,多半不會用這一招。他最喜歡慢慢折磨對手,讓對方在恐懼中跪地求饒,以此來慢慢品味勝利的滋味。
屋子里忽然飄起一股有些刺鼻的氣味,裴阿柱剛捂住鼻子,就發現身旁的人一個個栽倒在地。
他癱坐在地,危急時用鎖脈法鎖住大半經脈。
過了半盞茶功夫,門外忽然出現一個人影。
那人左手提著一個昏黃的燈籠,右手提著一把刀。
他看清了,那人就是病郎君。
病郎君進了屋子,不慌不忙將燈籠掛在一個柱子上。
“哼!”了一聲,開始揮刀亂砍,埋伏在門口兩旁的漢子都癱軟在地,如同切瓜砍菜般被他收拾。
裴阿柱發覺刺鼻氣味淡了,拼命催動周身經脈想要站起來,可腿腳乏力。
病郎君走到裴阿柱跟前,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下,冷笑道:“裴兄放心,我會讓你最后死!”
邁步朝一眾女眷和老弱走去。
裴阿柱面朝大門,看不清身后情形,一時心慌意亂。
身后呼呼作響,裴阿柱只覺脖子一涼,有人的鮮血噴濺到自己的脖頸上。
鮮血從脖頸一直流到后背,令他寒意徹骨,只覺平生從未如此恐懼過。
“惡賊!”身后傳來女子的嬌叱聲。
一陣激烈的打斗聲傳來,旋即有人砰然倒地。
那人就倒在自己身旁,裴阿柱用眼角的余光看清,倒地的是大姑娘。
她剛才用解藥解開了病郎君的軟骨散,趁他不備時猛然出擊,雖然砍傷了病郎君,卻因力量懸殊,被病郎君砍倒在地。
病郎君走到她身旁,用刀狠狠刺了四五刀,冷笑道:“敢偷襲我!”
大姑娘立時殞命當場。
裴阿柱情急大喊:“住手!”
病郎君有些驚訝,緩緩走過來,盯著裴阿柱道:“你還能說話,有意思!”
他手腕一抖,刀尖立時插進裴阿柱的大腿。
病郎君蹲下來緩緩轉動刀柄,冷笑道:“裴兄,我真有些舍不得殺你。每次你都能讓我驚喜,中了我的軟骨散不僅沒暈倒,還能說話,天底下也就你一人了!”
裴阿柱道:“你錯了,上回我師傅就破了你的軟骨散,還把你打得像死狗!”
病郎君咬牙切齒道:“你不說我倒忘了,不過那個臭道人已經死在我師傅手里。一個死人,我是不會記仇的!”
裴阿柱身子發抖,腿上疼痛鉆心入腦。
“啊!”他大叫一聲,忽然猛揮一拳,打在病郎君的前胸。
病郎君仰面朝天栽倒在地。
過了片刻,病郎君緩緩爬起來,發現裴阿柱拄著刀站在他面前。
病郎君從地上抄起一把刀,疾沖上前。
裴阿柱猛砍幾刀,將病郎君逼退。
病郎君邊打邊跑,裴阿柱如影隨形。
對砍了十幾個回合,雙方都被砍傷,漸漸地,裴阿柱發現大腿有些麻木。他暗道:“不好,我失血過多,必須速戰速決!”
他反手砍滅燈籠,在黑暗中追逐病郎君,一陣猛砍之后,病郎君接連中刀。
病郎君悶哼一聲,朝門外跑去。
裴阿柱追到門口,忽然踢到一把鋼叉,順手撿起鋼叉,朝屋外追去。
他隱約瞧見病郎君的身影就在前面,便舉起鋼叉,狠狠朝病郎君后背擲去。
“啊”地一聲,病郎君栽倒在地。
裴阿柱一瘸一拐追上去,發現病郎君又緩緩爬起來,居然背著鋼叉朝前在跑。
只一會,病郎君就跑到了上山崖的盤石階路。
此情此景,裴阿柱只覺詭異:“他被鋼叉刺穿后背,居然還能跑,簡直活見鬼!”
裴阿柱踉踉蹌蹌追了過去,又費力爬上崖頂,發現病郎君在地上慢慢爬動。
他用盡力氣朝前猛跑,抓住鋼叉,狠狠將病郎君扎在石板上。
病郎君仍在地上撲騰掙扎,漸漸地,腿腳變直,只輕微抖動。
裴阿柱全身虛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仰面倒下。
他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身處磨坊。
二姑娘將沾血的毛巾擰干,輕輕擦拭裴阿柱的傷口。
一旁,沈太睜大眼睛望著他。
裴阿柱猛然一驚,問道:“病郎君呢?”
沈太笑道:“死了!”
“真死了?尸體在哪?”
“被弟兄們砍成兩截,扔到海里了!”
裴阿柱長吁一口氣,心想再也不要擔心病郎君卷土重來。
他忽然想起病郎君說過的話,又后悔自己沒有拷問病郎君,從他口里打聽陸道人的下落。
病郎君臨死前說過,陸道人已經死在他師傅手里,裴阿柱一時神傷。
沮喪了一會,他心里又想:“病郎君陰險狡詐,一定是故意說假話亂我心智!”心里總算沒那么難受。
大姑娘死了,島上男丁死傷二十多人,一時哭聲四起。
午后,二姑娘忽然帶著一眾婦孺來到病榻前,跪下道:“裴小哥,我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
裴阿柱掙扎著起床道:“大家快起來,有話只管說!”
二姑娘道:“大家希望你能留在赤霞島當島主。”
裴阿柱愣了一下,說道:“我暫且答應你們,不過有一天我想離開你們可不要阻止。”
二姑娘破涕為笑道:“那是自然!”
“拜見裴島主!”眾人再次叩拜,一齊行禮。
裴阿柱咧嘴笑道:“都起來,一家人,別客套!”
莫青璇和石榴聞聲過來,見到眼前一幕,不由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