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激戰（上）

    原來赫連威等的就是這一道雷霆！

    當天雷降臨、白光爍目，不管是何等能人都得閉目分神。雖只一剎，卻已經是足以致命的一剎。

    赫連威的算計合理，耐心十足，就好像是一名老練的獵人。獵人面對獵物，本該是一擊斃命，可他卻沒想到一點——張明玨的劍真的很快，快到超越了他之前的判斷。

    在千鈞一發之際，張明玨心中的警鐘驅使他拔劍格擋，以劍身擋住了飛襲而來的渾鐵剛槍。這完完全全是下意識的舉動，須得多謝他往日在何玉宇門下千百次的拔劍、也得多謝剛才寧易的一番反駁讓他的心思活絡，沒有完全僵硬住，當然最要感謝的還是運氣。

    這一個動作，便扭轉了張明玨的生死關鍵，而在其中運氣的作用起碼占七成。就算讓他自己去刻意做一遍，都未必做得到這樣完美。

    但即使如此，張明玨也僅僅只是從“死”，變成了“離死不遠”。

    “赫連威，你的鋼槍的確很厲害。”就算成功格擋下必死的一擊，張明玨依然感受到雙手沒了知覺，胸口也一陣發麻，手中的劍鞘到現在似乎都還在發顫，但他面色不改，毫不示弱，“老劍圣曾數次贊揚你，說你天生神力，是注定要走上戰場、天下皆知的人。可惜你得罪了權貴，八年來也受不到皇上賞識，到今日還只不過是皇城角落處巡邏隊的小隊長而已。”

    “殺了你之后，我就不再是了。”

    在張明玨的面前出現了一尊身著黑色甲胄的武將模樣的男人。在黑色的頭盔下，是一張暗黃、平靜，帶著幾分隱忍和幾分兇狠的中年男人的臉，他的表情像是鋼鐵，而眼神則是熔巖，里面充斥著希望和渴求的光芒。

    那是一種眼看著一輩子都得不到某一樣東西，忽然有一天發現自己居然能觸摸那樣東西的光芒。那種光芒說難聽點叫做欲望或是野心，可一個人本該就有這些東西，任何人都擁有追求這種東西的權利，這實在不是什么說出去會丟臉的事情。

    寧易一聽他如此懷才不遇，想要說兩句屁話來嘲笑他，但看了看他的樣子，卻又不想說了。

    在這樣的場合，面對這樣一個人，似乎沒必要戳這種痛處。

    “就是你想要殺我？”倒是趙碧秋，一看到赫連威，反而瞪大了眼睛，放大了聲音，“你可知道我們接下來要去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殺了我，會造成怎樣的結果！？我的身上早就不止背負著我一人的性命了，天下的正道都在我身上。太子逼宮，皇上失勢，皇城的各路將領都被收買，現在只有我能去邊陲搬救兵來救皇上了，你殺了我，就是讓一個無君無父的逆賊登上皇位，到時候國不將國，你擔待得起！？”

    他說著說著，眼圈發紅，咬牙切齒地看著赫連威，像是在看一個毀掉了自己一輩子夙愿的仇人。

    天下的正道什么時候輪得到你這么個矮個子來肩負了？你不怕給壓得發育不良嗎？再說你跟他這種人說這話有什么用？你要放我那邊，估計連高中都沒上，這時候說肩負天下，得被人笑中二病的……

    寧易瞥了他兩眼，在心理嘀咕著。不過他也清楚，趙碧秋對赫連威說這番話，與其說是想要獲得赫連威的寬容，倒不如說是一番發泄，他已經被逼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只能用這種聲音來表現心中的恐慌憤怒。

    嘀咕來嘀咕去，他覺得有些不舒服，如果說之前還只是為了因果點數，現在他是真覺得自己得摻和到這件事情里面了。

    “若你沒有這樣的使命，我反而不殺你了。那等沒有識人之明的昏君，沒了正好。太子是千古賢王，你們才是亂臣賊子。”赫連威冷哼一聲，看也不看趙碧秋。卻瞥了瞥寧易，然后又對面前的張明玨露出了一個笑容，“張明玨，我知道你明知是死卻仍然負隅頑抗的理由，你想要拼死拖住我，然后讓這兩個路人帶趙碧秋逃走……可惜，可惜，他說起話來伶牙俐齒，現在真見了我，卻呆得像一只木雞，沒領會到你的意思啊。”【…　愛奇文學 ￥￥免費閱讀】

    原來張明玨是這個想法啊……等等，這家伙罵我？

    “木雞”寧易愣了一愣，然后忍不住伸手搭在趙碧秋的背上，湊過去一臉陰沉地安慰道，“這人離死不遠了，等會你就等我大顯神威吧。到時候若有興趣，可拜我為師，咱們傳下武道，千秋萬代，豈不美哉？”

    他還沒忘了自己的名頭，正使勁安利。

    “你……”

    卻沒有料到趙碧秋被他一碰，像是觸電般躲開然后回過頭。他小臉發紅，但這次不是之前拽人那種用力的漲紅，而是一種害臊的羞紅，瞪大了眼睛看向寧易，里面流出一種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生氣的神色。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又看了看前方的緊張戰局，知道自己不能添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最后只低下了頭，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n.coｍ 讓寧易看不清他的表情。除此之外，就是很抗拒地掙扎開寧易搭在他身上的手。

    額，被討厭了嗎？這人還不喜歡被人碰？有潔癖？寧易有些頭疼，他其實不算是很擅長人際交往，此時此刻不免手足無措。

    后邊兒兩人的悄聲互動，前方戰場的兩人自是不知。張明玨面色一沉，這才知道赫連威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既然如此，強行去執行計劃可能會連累到寧易和老馬，赫連威雖然只是巡邏隊小隊長，但那是皇上眼中的他。在平日，此人是皇都武術界極為有名的武道大師，殺人無算。這時候，他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話，就說明他已經有預備此事的方案了。

    說不定寧易一有動作，就會被他撲殺。

    但張明玨的性格一向樂觀大方，到了這種時候，反而露出了坦然的笑容，“你雖然占得先機，可世事無定數，狹路相逢勇者勝，我說不定仍能勝你。”

    “……好。”沒想到張明玨到這個時候還沒有被壓力壓垮，赫連威似乎也為之動容，忍不住用沙啞的聲音道，“若你能在此絕境之中將我勝過，我赫連威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