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拜師

    當今圣上的私生子？太子謀反？撥亂反正？

    難道這就是我觸發任務的緣由？如果這任務不是無的放矢，而是跟接觸對象有所聯系，那么這種聯系莫非就和他的身份有關，眼前這個秋壁照對這“文明基石碎片”唯一的助益，就是能夠幫助后者完成武道的傳播……也就是說，以后得考慮和身份極高之人結交了。

    寧易愣了一愣，看著面前跪倒在地的趙碧秋……或者說秋壁照，一時間思維跳躍，想得太遠。

    他這邊面色沉吟，看上去好像是被秋壁照所說的話語震動，猶豫躊躇，不敢冒險得罪太子。而眼見他這副模樣，秋壁照則埋頭沉默，心中一沉，一直以來頗為冷靜的張明玨反而先著急了，雖然身受重創，卻還是拖著虛弱的身子爬到了寧易面前，“還望寧先生看在萬民眾生、君王正道的份兒上……”

    “別著急。”

    寧易反應過來，生怕他一個激動過去就升了天，“你先別動作了，我這邊也受了傷，知道你疼。這事情我可以幫你們，卻有一個條件。”

    他一說話，臉上又是一下抽搐，倒吸一口涼氣。

    赫連威下手太狠，直接廢了寧易一臂，即使現在毫無性命之憂，但這種鮮血蜿蜒、流溢不止的刺痛，又哪里是這個前宅男可以抵擋得呢？光是說這幾句話，都叫他費勁了力氣，若非有初次見面的外人在，要維護自己的形象，早就大喊大叫，滾來滾去了。

    條件？

    秋壁照和張明玨對視一眼。

    “沒錯，條件。”寧易強忍疼痛，臉色發白，卻還面帶微笑，這不是他意志堅強，只是想要強行裝杯而已，但看上去確實也想那么回事兒——尤其是在一位大晉皇城著名的武道高手的尸體旁盤腿而坐侃侃而談，這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張明玨稍稍收斂了一下臉上的喜色，拿出談判的口吻，“請說。”

    相比之下，秋壁照則已經開始夸下海口了，笑臉盈盈，“好說好說，寧先生有任何需求，鄙人都竭力相助。”

    老張倒是理智，沒把我當敵人，但也沒因為一場邂逅，就立刻把我當自己人，是個可造之材。這小秋就水得多了，應該沒怎么見過世面。

    寧易想到這里，忽然一愣，有些哭笑不得。不知何時，他已學會了以一種評價的目光看待他人，其實若在前世，張明玨年少有為、長相帥氣、地位不低，秋壁照更是皇親國戚、出身貴胄，去演賈寶玉都不帶化妝，自己見了他們，本該是充滿羨慕嫉妒恨和恰檸檬的心態才對。

    可在剛才那一戰之后，不僅是張明玨、秋壁照對寧易是恭恭敬敬，連寧易自己都莫名端起了架子，好像自己是個什么接近百歲的長輩一樣。

    這種變化，不是他刻意裝逼或是膨脹，完完全全是一種潛移默化的心境改變。在之前和赫連威的對話中，寧易已經略微有了點文明之主的自覺，而有些事情一旦察覺到了，便是天翻地覆的變化。對寧易而言，對等的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人，而是這個世界本身，是人類的文明。

    連世界都不過是他孕育的孩子、期待的結果，這世界中渺小的一人，他又怎么會羨慕嫉妒恨呢？

    再如何的天縱奇才，也只能引領或是對抗時代。而無數大大小小的時代，才能堆砌出一個璀璨的文明。而即使是大晉王朝這樣有數千萬人口、高度發達的偉大文明，對寧易而言也不過是剛起步的新手村罷了——在未來，他必定會見證更多更偉大、更精彩的東西。

    寧易雖然沒有完全進入自己所在的立場、角色、定位，但此等境界，只是稍微沾染一二，張明玨、秋壁照又怎能引起他絲毫的羨慕嫉妒恨呢？

    “我要你們兩拜我為師，等到平亂成功，皇子殿下得給我在朝廷弄一個差事。”寧易說，“什么名頭什么職位什么俸祿我都不在乎，只求沒什么雜亂的事情，然后有個什么機構門戶，你給我一些人手，我可以整日傳他們武功即可。到了那時候，你也應當即位成功，成了新任皇上，須得幫我推行武道才行。怎么樣，這條件好達成吧？”

    說話前半段，秋壁照和張明玨還臉色如常，這都不出乎他們預料。

    可等到后半截兒話，兩個人的臉色卻一下子大變、劇變、驚變！

    “我、我……”秋壁照大概還處于剛才夸下海口的狀態里，臉上的笑意還有些許殘余，結果一聽寧易的話語，笑容不去，只是僵硬起來，一下子變得比哭還難看，“寧公子……不不不，寧師傅，您要我拜你為師，我現在就可以叫您師傅。可是您所說的話……委實、委實是太大逆不道了啊。”

    “大逆不道？”

    寧易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一旁的張明玨，只求一個解釋。張明玨像是習慣了他語出驚人的樣子，只苦笑起來，卻不說話。

    這話他不敢說，也不該說。

    “您還不懂嗎……弟子我當不了皇上。”秋壁照委屈得好像是個被趕著露出屁股的雞，怯生生地低下頭，聲音比蚊子還小，仿佛只是說出這番話都叫他膽戰心驚，“咱們這次是幫助父皇撥亂反正，鏟除奸佞，不是……不是自己也跟著太子一起那啥……而且我也實在不行……”

    “哦，抱歉，我說錯話了。”寧易這才反應過來，他是把前世宮廷爭斗的戲碼代入過來了，就以為這場爭斗的勝利者便是新任皇上，實則前任皇上還在呢，哪輪得到秋壁照啊，就算輪得到秋壁照，她這時代的人也實在不敢把這種話說出來。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且看了看秋壁照的模樣，卻又有些不爽，隨即擺擺手，“不過你也小氣了些，你也是你爹的種，本就有這樣的權力，有什么怕這怕那的。”

    這次護送任務完成，他就能夠獲得二星黃銅勛章，到時候抽取出二星人物來，就不是現在打個赫連威都得受傷的水平了。按照射雕來看，起碼也是歐陽克的水平，足夠在這么個十人敵都難的時代橫行無忌了，皇帝這么個神圣不可侵犯的名頭在他眼中也就那樣。

    這小子當兄弟可以，還挺可愛，但當弟子著實不行，沒出息。

    相比之下，寧易倒更加欣賞張明玨一些，不卑不亢、能知進退、堅守原則、心胸開明，這家伙更有他想象中那些俠士的風范。

    對寧易的評價，秋壁照臉色微紅，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些什么。寧易卻轉頭看向了旁邊的張明玨，不搭理他了，于是秋壁照這話最后也是欲言又止，沒說出口來，徹底爛在肚子里。

    寧易問，“你不拜我為師嗎？”

    張明玨血染衣裳，卻神態自若，“若寧先生非要我拜師才肯相助，小子會拜師。但此等拜師，并不心誠。而且先生要小子拜師，也是為了借勢借力，傳播武道，此事有壁照這皇家弟子已然足夠，我家中只是朝廷一介官員，身小力微，便不用畫蛇添足了吧。”

    倒也是這么個道理，要達到寧易的目標，只秋壁照一人拜師就已經足夠。

    寧易還是不滿意，找書苑 wwｗ.zhaｏshuyuan.coｍ “可我的內力神奇，你也是練武者，就不感覺好奇嗎？”

    張明玨搖頭，“不好奇，我并非嗜武之人，之所以求學于劍圣，也是仰慕何師之風骨。武學對我而言，只是陶冶情操、活動筋骨之用，而非圣人之道、治世之學。”

    “好啊，合著你是胸懷天下、看不起一人敵之術。”寧易笑了，伸手一指，對準張明玨的鼻子，“對我來說，你簡直和赫連威是一丘之貉，你也是個異端！”

    這話一出，雖然還不明白其中細微，但秋壁照也立刻豎起耳朵，緊張地看著兩人，生怕他們起了沖突。

    “對先生而言，或許如此。”秋壁照迷迷糊糊，張明玨卻從之前的只言片語大概了解寧易的立場，他擦擦嘴角的鮮血，眼神平和而堅持的看向寧易，好像他決定的事情，天底下就沒有人能改變，“可我并不準備改變，因為我也有我所想要走的道路。”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秋壁照左看右看，只覺得好像有一道道的閃電橫空，火花炸裂。

    好、好刺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