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天邊才剛剛露出一絲魚白似的亮光,徐子游快速穿好衣服,翻身起床,小心翼翼的將劍放在旁邊,準備和往常一樣去磨殺豬用的刀具時,昨日被他拖回家的老頭子出現在他的眼前。
“子游,今日是你的及冠之日,坐下來和師父說說話。”老頭子招呼徐北游拿來凳子在桌旁坐下,神色早已沒有了平日里屠戶那不正經的模樣,只是像一個平常家庭里老人給兒孫說話一樣,略帶威嚴卻又小心翼翼。
“子游啊,當年我教你練劍,但是禁止在外展露,所以你被城里的孩子聯手欺負后,說你沒有爹娘,是個撿來的雜種。再我趕跑他們以后,你滿臉傷疤的坐在我懷里,和當初我第一次抱你的時候,不哭也不鬧,只是抬起頭來,就是用你那稚嫩的聲音問我,我不是沒人要的孩子對不對。當時我告訴你,你也當然是有父母的,只不過我們小子游是大能耐的人,他的父母都化作天上的星星在天上看著你。”老頭子露出了回憶的神色,不緊不慢的說著。
“后來你長大以后,每次我讓你苦練體魄,殺賊練劍,你累到連手指都抬不起來,你也一句怨言都不說,就是在夜晚抬頭靜靜的看著天上的星星。”老頭子說到這里停下言語,從桌下暗格拿出了一個用不知名香木打造而成的精美匣子,邊打開邊說道。
“雖然你父親生前我并未和他見過面,但因你師叔與你父親交好,再者我二人觀念頗合,我也與他書信來往已久,也算的上好友。你從小就和你父親一樣,都是執著的人,想練劍就埋下頭一門心思練,也正好合了一往無前的劍意,再加上劍閣獨家劍術,一身劍術早已不輸于江湖上那些虛有其表的劍客。
你從小聰慧,教你的東西一學就會,關于你自己的身世,這些年你也偷偷的查過自己的身世,是個不肯糊涂活的人。今日一過,你就正式及冠了,若是生在尋常家庭,便可自立門戶娶妻生子了。我也不能再向你再隱瞞親生父母的身份了。”言語間,老頭子已經打開了匣子,一疊上好的宣紙露了出來,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人和地名。
“你父親就是是本朝鎮國公徐離虎,母親是江南魔都曲家的大小姐曲雪清,祖上三代替前朝鎮守西北關百年,只不過前朝末代皇帝腐朽,聽信奸人讒言,因為一道尚未證實的消息,就下令將你爺爺,也就是當代鎮西大將軍處死,徐家也逐漸沒落。但說來也巧,你父親落魄時曾經在西湖邊上救濟過一個姓秦的乞丐,二人結為異性兄弟。
后來前朝傾覆,秦棣起兵,你父親舉全家之力幫助他招兵買馬,徐家跟著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后來秦棣坐上了天子的寶座,你父親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本朝第一個異姓王,可是誰也沒想到,滅完蠻族正如日中天的的開國功勛徐家,一夜之間就消失了。”老頭子講到這里頓了頓,抬頭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徒弟。
只見徐子游捏著蒼白的拳頭,低頭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頭子見他如此,繼續說道“如果你要是個平庸的人,這些東西我可能永遠不會告訴你,讓你安心當一個普通人,平平凡凡的過完一生。畢竟你要面對的是整個天下,你的仇人是天底下最有權勢的那個人。”說罷將那疊宣紙推給徐子游,看了一眼仍然低頭不語的徐子游,嘆了一口氣,然后就站起身來,背著手離開了房間。
“師父被迫困于榆城內,很難出城無法幫你,但這些年來,我也大致為你鋪好了一些路,都記在折疊紙上。第一份是師父多年來收集的當年的隱秘消息,第二份是當初滅徐家滿門的參與者,第三份是還存世的鎮國公下屬,但已時過多年,他們是否還能保持忠心,這就要你去鑒別了。第四份是師父自己的劍侍,他們對我的忠心是十分的,但未必能服你,這也要你去改變。第五份是我給你安排的路線和途中的勢力,要記住,強龍不壓地頭蛇,但別人欺負到頭上,也不能折了師父我的威名。
子游,過完及冠禮,你就要離開這榆城獨自打拼了。前路漫漫,但要記住,天下之事,不過一劍平之。只要你拳頭大,沒有人敢忽視你的力量。”老頭子的聲音從遠處飄來。
徐子游抬起一直低下的頭來,將桌上的那一疊對他來說重要之至的宣紙貼身收好,用手搽了一下早已掛在臉角的水珠,像老頭子離開的方向重重的鞠了一躬,略微呆滯了一會,便轉身回屋去收拾行李。
盛夏的西北荒漠炎熱的可以熔斷金石,可榆城的這個小院子里卻發出森森寒意,哪怕是從小在東北極寒之地長大的人也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