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到底是什么情況啊,亞丁?”
“你認識他嗎?亞丁?”
“我們快走吧,亞丁,我好害怕……”
不理會盧克連珠炮似的發問,在確認過周圍沒有其他人后,亞丁一把將火炬塞給盧克:“盧克,看你閑得慌,去把剩下的壁燈都點亮吧。”
“啊?哦好……”盧克一愣,閉上嘴,老老實實地去點燈了。
打發走盧克,趁著他去點燈的空檔,亞丁簡單地檢查了一下安東尼奧的尸體,事實上,這是亞丁第一次給死者檢查身體,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在“撲撲”跳動著,緊張、害怕之余,卻有另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在腦海中久久不肯散去。安東尼奧瞪圓雙眼,嘴巴也張得很大,像是一瞬間被抽去了靈魂一般,看得出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亞丁不忍再看,他小心翼翼地托住尸體的上身,輕輕地放在地上,“愿神明卡莎祝福你,我的兄弟,請安息。”說著,他蹲下來,合上尸體的雙眼,并彎下腰,向安東尼奧行了一個禮。雖說兩人只見過一次,而且還是在很久以前,但亞丁心中仍舊對這個身兼數職、兢兢業業半生的老人一直很尊敬。
“很奇怪,這件事越來越蹊蹺了。”檢查完安東尼奧的尸體后,亞丁面色凝重,自語道。
“啊?你看出什么了嗎?”盧克一直在一旁觀望著,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記得嗎,我聽說安東尼奧院長是餓死的,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樣,這道傷口又寬又深,他的心臟直接被刺穿。”
“啊?我看看——嘶,我還是不看了。”盧克湊上來,瞄了一眼,心里一陣發怵,趕緊又退了回去,“那是刀傷嗎?”盧克問道。
“不是,一般的刀開不了這么大的口子,這更像是被什么東西捅進去的,而且力道特別大,心臟周圍的這幾條肋骨都折斷了——而且,你看,”亞丁伸手指了指背后的天使神像,只見神像的地臺、原先尸體倚靠的地方,有一道長長的血跡,從上到下一直延伸到地板。
“這道血跡最上面一部分有重疊,應該是拖動尸體被反復拖動留下的痕跡,下面的血跡是上方的血液自由流下形成的。”
“我不看我不看,你知道就行了。”盧克拼命搖頭。
“但是,這條血跡也太夸張了,神像的地臺一般都是兩米,這座神像也不例外,然而這條血跡的最高點幾乎和地臺齊平,也就是說,尸體是從離地面兩米的地方經過不斷的調整,直到被移動至剛才我們看到的最終位置……”亞丁獨自分析道。
“行了行了,打住,別說了,我們快走吧。”盧克面色蒼白,死死地抱住亞丁的胳膊,“這地方太邪乎了,按你這么說,殺死他的不可能是普通人啊,這里不會真的有妖靈吧,還是快走吧,求你了!!!”他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差點把亞丁摔了一跤。
“盧克,冷靜一點,一路上我們見過多少尸體了,也不見得你害怕成這樣。”亞丁掙開了盧克的手,然而亞丁自己的聲音也有些顫抖,“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了,即使有火炬也看不清路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廢話,那些人都是餓死的,而且都只剩骨頭了,我怕啥呢?這人明顯是被妖靈吃掉了心臟——啊,妖靈!我可不想在這等死,你不走我可要走了!”盧克嚎叫聲在大廳激蕩著,他兩臂抱住亞丁的腰,想要把亞丁往外拖,雖說這樣,但是盧克仍是遲遲不敢邁出第一步,雙腿在原地打顫。
“你給我,冷靜啊!”亞丁左臂壓住盧克的肩膀,盧克剛想反抗,亞丁猛地抽出右手,用食指抵住盧克的額頭。
一股淺綠色的光從手掌通過指尖,傳導至盧克的頭部,并立刻傳遍盧克的全身,盧克瞪大雙眼,一時說不出話來,緊接著,盧克的表情開始緩和,最后,他緩緩合上雙眼,頭一歪,倒在亞丁懷里,沉沉睡去。
亞丁嘆了口氣,吃力地把盧克抱到教堂另一側,讓他躺地毯上,不一會兒,亞丁就聽到了盧克的鼾聲。
“呼——總算安靜了……”亞丁自語,揉了揉耳朵,方才盧克的一通叫喚引起亞丁一陣耳鳴。
接著,他面朝天使神像單膝著地,半跪下來,默念道:“請吾之神明原諒,情況緊急,我的朋友必須進來。您虔誠的信徒亞丁·珀羅斯渴望得到您的原諒與祝福。”
禱告完畢后,亞丁起身,走出教堂,將大門外拴住先鋒的繩子解開,把它牽進大廳,來到盧克旁邊。
“先鋒,讓盧克睡一會兒,安靜地呆著,別打擾他,好嗎。”亞丁撫摸著先鋒的前額,先鋒聽話地點點頭,安靜地趴在地上。
在安撫先鋒之后,亞丁也坐了下來。他默念咒語,雙手施咒,一陣綠光自下而上涌出,編織成一個淺綠色屏障,將兩人一馬穩穩地罩在里面。
施術完畢,亞丁閉上雙眼,調節著自己的呼吸,開始冥想,腦海里一塊塊思緒的碎片,一點點地拼接,沒有了盧克的干擾,亞丁的思路變得很清晰。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疑點,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的:
首先是這次饑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實在是蹊蹺,這也是我想過來看看的原因。明明巴倫鎮和瓦爾鎮相隔并不遠,倘若只是今年糧食的收成不太好,為何會突然餓死這么多人?巴倫鎮沒有儲糧嗎?假如真沒有儲量,那為什么不直接來瓦爾鎮和其他鄰鎮求救呢?非要等到鎮民都餓死了那么多,才開始逃荒?
其次,逃到瓦爾鎮的災民的狀態有很大問題,時常恍恍惚惚,精神失常,話也說不清,問其情況也是答非所問,男女老少皆是如此,就如同提線木偶一般,雖然平時也會幫忙干活,但從他們的臉上看不到絲毫感情。同樣,安東尼奧餓死的消息也是他們告訴我的,他們為什么要隱瞞真相?
然后是安東尼奧院長,不知道被誰殺死了,從剛才那條血跡來看,行兇者身材應該異常高大,而且力量也非常驚人,而且時間過去這么久了,鎮民的尸體都已經變成白骨,而安東尼奧的尸體并未腐爛,甚至還沒有完全僵硬?難道他是最近這幾天才遇害的?
再看巴倫鎮本身,這里的土地完全喪失了水分,莊稼、樹木全部枯死,土質的變化是一個緩慢的過程,為什么鎮民之前沒有發現呢?同樣,巴倫鎮的井水全部干涸,無一例外,難道巴倫鎮一夜之間被抽走了水源?
等等,樹木?亞丁猛然睜開了眼睛,緩緩轉過頭,目光透過敞開的大門,死死盯著門外,頓時,一股涼意從頭到腳傳遍全身,睡意全無。
從開始來到教堂,到剛才,我一直感覺哪里不太對——為什么這里,還會這么多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