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又問具體拋到哪了?
我哪里知道拋到哪了,盧官人剛一遲疑,知府就令上刑。嚇得盧官人趕緊胡編著拋到馬頭以南三十里左右的淮水河里了。
供狀很快出來了,知府看完之后,滿意地揚長而去。供狀上輕輕出處地寫著,這些都是盧家所為,他們盜印之后,要挾官府,還把大印丟到淮水里面。水底茫茫,官府連夜打撈,但終無所獲。
這些供狀就是護身符,就算盧家來人了也不怎么害怕了。在加上自己平日里的經營,上面也有人罩著,這件頭疼的事可以下結論交差了。
知府帶著主簿,字斟句酌起草上報文書的時候,牛兒適時地提出了離開。
牛兒的到來幫了知府很大的忙,知府說了一些好話,又送了一些禮,送禮倒不是知府的真心,只不過是礙于道家幫忙后從來不空手離開的傳統,牛兒象征性地拿了一些碎銀后就離開了。
一出壽州城,來到荒無人煙的郊外,牛兒脫下道袍,往褡褳里一塞,就迂回上了左蒼嶺。
雖然就出動了一張嘴,但是這次行動牛兒出力最多,功勞也最大。現在安全歸來,山寨里的弟兄們都很高興。欒金提議晚上熱鬧慶賀一下,牛兒趕緊制止了。
事情還沒有結束呢,才進行了一小半。盧家雖然到了,但是知府還好端端的,緊接著就要將套子伸向知府,在知府未倒之前不敢大意,否則功虧一簣。
進庭已經出發了,大家按照計劃,連夜準備。挑選山寨中精干機靈的底子,準備妥當,天亮之后,陸續派出,有的混入壽州城,有的埋伏在山道兩側,欒金則帶著牛兒并一眾好手,等候在密林要道上。
中午時分,進庭柳下煙返回了,和欒金合兵一起,告知一切順利,靜待消息。
大家并沒有等多久,光線昏暗的時候,從淮南東路方向駛來幾匹快馬,馬中間拉著一乘大轎,應該是淮南東路的老爺們聞聲而來了。
馬車在眾人的秘密關注下飛馳而過,讓大家很是納悶:上面怎么反應的這么迅速?難道上面的高位者這么關心黎民疾苦,收到問題就馬上下來調查?
當然不是的,官府的行動,尤其高階官僚的行動,一般不會有這么迅速的,這次之所以反應迅速,完全是因為盧家上面人的催促。
附近幾路的官衙里,都有盧家的人,轄區淮南東路更是大有人在。一看涉及到盧家,而且還處于不利地位,各路大神們就相繼發力,督促淮南東路帥司的安撫使大人派人下來督查。
在北宋各路的官僚設置中,帥司,即安撫司,又稱經略安撫司,長官為安撫使,既兼禁軍首領又兼地方長官,權限較寬。為防止安撫使權力過重造成危害,在各路又設置了漕司、憲司、倉司等監司職務,專門監察安撫使,可直接向皇帝匯報。
漕司即轉運司,長官稱轉運使,負責一路的財賦和監察;憲司即提點刑獄司,長官稱提點刑獄公事,負責一路刑獄;倉司即提舉常平司,長官稱提舉常平公事,負責一路的倉儲。
由于這次是刑獄案件,所以安撫使就派憲司的提點刑獄公事率隊監察。提點刑獄公事姓麻,是盧家主脈的女婿。
麻提點直奔府衙,這次沒有提前通知的到訪讓知府很是意味,一邊笑臉相迎,一邊心中嘀咕:自己的結案文書報上去不到一天,上面應該還沒有收到,怎么這么快就下來了,難道有什么隱情不成。
隱情肯定是有的,知府哪里知道,在進庭們的積極布置下,上面專門下來盤查,不是因為什么勞什子的結案文書,而是另有原因。
麻提點直接來到公堂,冷冰冰地一座,走馬觀花地看完供狀和文書,從大牢里提出盧官人,當面審問。
盧官人頭發灰白,胡子拉擦,精神萎靡,一身料子不錯的衣服,也是又贓又臭,味不可聞。幾天下來,好像老了十幾歲。
盧官人一看自家來人了,自然不承認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傾訴蒙受的冤屈,說的凄慘凄切,竇娥比之,都冤不及他。
知府坐不住了,對著盧官人到:“你不要信口雌黃,有供狀作證,你還能翻供不成。”
一聽供狀,盧官人更加委屈了,涕滴飄零地說供狀都是在大刑威脅下逼供成的,不能當真。
官場上混了這么久,知府比盧官人更加老謀深算,早就防著這一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聽盧官人傾訴完后,不緊不慢地反駁到:“你說嚴刑逼供,可有證據?身上可有傷口?”
看見刑具,盧官人就嚇的哭爹喊娘,不等用刑就乖乖就范了,身上哪有用刑的痕跡?
盧官人一時語塞了,知府則挺著腰桿站在公堂下,這件事他是有底氣的,一來沒有逼供,二來有供狀擔保,沒有切實的證據是翻不了案的。
麻提點一直不露聲色地坐在高堂上,靜靜地看著兩人對撕,直到兩人安靜了下來,才從腳下提上來一個小箱子,在從小箱子里掏出一個包裹。
麻提點把包裹置于案桌上,對著兩人和一眾衙役,一層一層地剝開包裹,等包裹完全打開,里面的東西完全呈現出來后,知府大吃一驚。
包裹里赫然躺著官印,看模樣跟丟失的壽州符印一模一樣。
麻提點終于說話了,讓知府、主簿、書記官等人上前核對官印,看是否是壽州官印。
幾人顛來倒去,把印模看了仔仔細細,全全面面,確認是壽州官印無疑了。
這下就熱鬧了,知府口口聲聲,言辭確鑿,堅稱是盧家盜了官印,并沉入淮河,還有夜行衣、小刀等一并物證,可是現在呢,官印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麻提點的手中,這與供詞完全相悖。
麻提點讓知府解釋解釋,知府一下子亂了陣腳,各種可能他是預想過的,可就是壓根沒想到過官印在上級手里。
官印是怎么到麻提點手里的呢?知府當然不知道了,在他積極構陷盧家的時候,進庭也在積極地構陷他,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