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剛很好奇,“子通,你既不是軍中的官僚,也不是徐州大族,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即使是我,剛剛帶兵進入海西的時候,也是兩眼一抹黑,用了很長時間,聽取了大量匯報,才摸清楚廣陵局勢。”
魏剛嘆了口氣,“我真的很好奇你的情報來源。”
戴干撓了撓頭,“其實,我剛才說的這些,不是我自己的想法,這些都是我從陳登哪里聽到的,我認為他說的很對,文長你又正好詢問到這個話題,我就現學現用了。”
聽到‘陳登’兩個字,魏剛沉默了,這個名字確實可以解釋很多問題。
戴干無權無勢,但陳家可是徐州名門。
文有陳登父子,武有陳瑀。
即使對局勢不感興趣,出于對家族危亡的關心,陳登也得多去了解時事。
魏剛突然有些意興闌珊,在不知道陳登是敵是友的情況下,陳登朋友這個身份,在魏剛這里是減分項。
魏剛:“子通,你跟陳登很熟嗎?”
戴干搖了搖頭,“陳元龍哪里能看的上我這樣的小人物。”
“我和陳登還是在長文的酒席上認識的。”
“當時元龍和長文煮酒論天下,侃侃而談,我覺得他說的這些話很對,就記在心里,后來專程詢問過一些廣陵人,確認了計劃的可行性。”
魏剛看向陳群,對方點了點頭,戴干確實沒有撒謊。
魏剛對陳登特別感興趣,“你們兩個人既然跟元龍一起聊過天下,那么,元龍有沒有提過我姑父,在他心里,我姑父是怎樣的人?”
陳群試圖開口,戴干卻搶先一步:“陳登確實提起過溫侯,說溫侯就像猛虎,吃不飽要傷人的。”
陳群用責備的眼神看著戴干,戴干仍然渾然不覺。
魏剛明白,戴干沒有撒謊。
單單從這個評價上看,陳登說的很公允。
呂布確實勇猛的像老虎,也的確很有野心。
但是,從這個野獸的比喻里,魏剛并沒有感受到陳登對呂布的尊重。
魏剛再次轉移話題,“元龍有沒有說起過別的事情,比方說劉備,再比方說曹操?”
這一次,陳群先戴干一步開口,“既然文長對元龍感興趣,那么,咱們不如待會直接去陳府拜訪。”
“我和戴干的記憶或許會有偏差,有些時候,記錯一個字,語句的意思就全然不同了,文長總是聽我們兩人的,可別對元龍產生誤會了。”
魏剛點了點頭。
再次看向戴干,魏剛的心情有點復雜,他本以為戴干是一個學神,沒想到對方卻做了弊。
陳登的思想很超前,他已經提前預判到孫策的崛起。
魏剛甚至開始好奇陳登對自己的看法。
對戴干的考驗還沒有結束。
魏剛眼睛緊緊盯著戴干的雙眼,“子通,如果我軍從袁術手里搶下了廣陵郡。”
“我讓你替我防守射陽,你愿意去嗎?”
戴干搖了搖頭,“我不愿意去。”
魏剛很吃驚,“為什么?”
戴干斬釘截鐵的說道:“我要去興化。”
魏剛對戴干產生了興趣,“你不是說過,興化需要放棄,咱們得在射陽打防守反擊嗎?”
戴干點點頭,“沒錯,興化需要放棄,但是,正因為興化不是決戰地,所以這個地方才重要。”
“必須有人留在興化,第一時間阻擊來犯的敵軍,為將士們通報敵情,也為射陽做好防備爭取時間。”
戴干的表情很凝重,“射陽城的防守反擊自然會有能人負責,我這個人比較笨,還是做一些簡單的事情。”
“如果文長需要我防備南方,那我一定要守衛興化。”
魏剛看到了戴干真摯的眼神。
魏剛淡淡的說,“我明天會帶著糧食返回海西,你收拾收拾,到時候跟我一起走。”
魏剛和陳群與戴干分別,兩個人直接前往陳府。
陳登此時還在忙軍務,在衛兵的指引下,兩個人再次來到軍中,找到陳登。
陳登大聲呵斥士兵,“都給我麻利著點兒,軍糧的事情容不得有半點閃失。”
“這種時候出現紕漏,一律軍法從事。”
面前一副能吏模樣的陳登確實讓魏剛覺得有些習慣。
陳群和陳登更熟,主動上前打招呼,“元龍別生氣,需要你費心的事情多著呢。”
陳登嘆了一口氣,緩緩轉身,“我怎么可能不費心,一旦糧食出現問題,這部隊也就不用打仗了。”
轉過身后,陳登這才看到了魏剛,拱手示意,“文長,找我有事兒嗎?”
魏剛一肚子疑惑,但他不知道從哪里問起。
魏剛沒有詢問陳登的態度,為了不引起陳登的警惕,他談起陳瑀。
“元龍,你和你表叔最近有聯系嗎,他有沒有跟你提起我在海西的表現?
陳登點了點頭,“表叔和我們一家關系不錯,我們一直有書信來往,文長在海西做的很漂亮。”
魏剛沒有順著陳登往下說,“元龍,如果你的表叔反抗我姑父,那你會怎么選擇?”
魏剛問的這個問題很不禮貌,這不僅僅想知道陳登的態度,更是檢查陳登下意識的反應。
陳東臉色沒有絲毫變化,甚至沒有一點遲疑,“如果表叔真的反抗主公,那么,我們父子一定大義滅親。”
陳登還嘆了口氣,“徐州連年戰亂,我們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魏剛繼續追問,“你對江東小霸王孫策,有什么看法?”
陳登面露不屑,“孫策終究是一介武夫,雖然有殺人的能力,但是,得不到士族的擁戴。”
“他在江東大開殺戒,看上去消滅了很多反對者,但是,殺戮產生了更多仇恨。”
“我聽說,孫策除了嗜殺,性格上也有很多缺陷,根本不是成大事的人物。”
“依靠殺戮,或許孫家可以建功立業,但是,他們不可能依靠殺戮統治江東。”
魏剛點點頭,陳登的看法也是他的看法。
靠殺戮和恐懼,即使讓人臣服,也很難得到擁戴。
而且,孫家有一個缺陷,他們在江東的擴張速度太快了,也太順了。
太快的結果就是基業不穩,一旦孫家遭遇敗績,以前勉強壓下去的反抗將會重新冒頭。
陳登的聲音適時響起,“在我看來,孫策雖然勇,但也只是一介莽夫,可以一戰成擒。”
陳登確實太驕傲了,魏剛不認可這個判斷。
魏剛:“袁術呢?”
陳登臉上的不屑神色加深了,“根據我了解到的消息,袁術似乎已經被權力蒙蔽了雙眼,他就快把自己搞死了。”
陳登冷‘哼’了一聲,“淮南最近很熱鬧啊,有不少人向袁術勸進,袁術推辭了兩次,第三次估計就成了。”
“我甚至懷疑,袁術帶兵攻打小沛,同樣為了在稱帝之前樹立功勛。”
魏剛覺的火候差不多了,直接發問。
“元龍,我之前曾經問過你,今天我再問你一次,你認為,我們呂家守著徐州,會有未來嗎?”
陳登盯著魏剛,遲遲沒有回答。
魏剛也不打算跟陳登賣關子,拋出了自己的觀點,“困守徐州,我呂氏只有死路一條,沖出徐州,咱們才能擁有更廣闊的天下。”
“這是我的看法,但我想知道,元龍兄,你怎么看?”
陳登仔細考慮了一會兒,似乎在想措辭,“主公是大漢的忠臣,殺過篡權董卓,又曾經表示過迎立陛下的意愿。”
“你別看徐州是百戰之地,但是敵人未必能找到理由對咱們下手。”
“只要咱們忠于朝廷。悄悄積攢實力,那么,咱們徐州就會從敵人不想打變成了敵人打不了。”
魏剛不再多說話,他已經從陳登的話語中聽出了對方的態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陳登對呂家的效忠僅僅出于最簡單的隸屬關系。
陳登不可能對呂布忠誠,也不可能為呂家真心打算。
三個人繼續閑聊了一會兒。三個人不聊天下,只談風月。
魏剛找了個理由先行告辭,只留下了陳群和陳登。
魏剛的心情很沉重,魏剛放棄幻想,決心戰斗。
很顯然,呂布正依賴陳登,自己如果向呂布提建議,要求疏遠陳登,對方未必能接受。
在沒有抓到陳登明顯背叛痕跡之前,魏剛不想打草驚蛇。
只要曹操沒有率兵進入徐州,陳登即使再有異心,也會幫助呂布出謀劃策。
不管怎么說,必須在曹操進攻呂布之前解決陳登。
魏剛決定加快速度發展海西,將勢力擴張到廣陵全郡。
與陳登分別,魏剛去找曹性。
還沒有出城,魏剛就見到了這位河內兵將領。
曹性又跟人發生了點口角。
對方不僅罵罵咧咧,還動手推搡。
魏剛立即上前攔開了兩人,看著曹性,魏剛笑了笑,“曹將軍最近可好?”
推搡者意識到自己挑釁的是將軍,臉色變得蒼白,一改之前的態度,不斷道歉。
曹性看到魏剛很開心,“聽說少將軍和高將軍去了海西,不知道戰果怎么樣。”
魏剛笑了笑,“海西大捷,賊軍全軍覆沒了,對了,姑父下了最新命令,河內兵跟我一起去廣陵。”
拍了拍曹性的肩膀,“你讓士兵準備一下,明天跟著我運糧去廣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