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為之一驚,許子殿率先應道:“請講。”
監察兵也不賣弄關子,行云流水般的把他的想法傳遞給幾人。
“我作為院內的監察兵,雖無法干涉兵處,但是可以隨時審視監督采礦罪犯,換言之,我調查礦洞內簡直易如反掌。”
陸佳鑫撫了撫下巴,眼神深邃,一語說到點子上。
“先生,我覺得你伶仃一人下探有些許不妥,一是你對少殿模樣性格一無所知,根本無從下手;二是一人搜索如此偌大且數量繁多的礦洞難免會有盲點,大概率會遺漏線索。”
監察兵暗中佩服陸佳鑫這非比同齡人的智慧與邏輯,良久后,又言道:
“特使大人,你暫且不用擔憂少殿精確位置的問題。應我在此地工作多年,兩年前到達的那一批罪犯都被分配到主礦區了,也就是那宛如隕石的坑洞里。”
“既然目標確定,那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何帶領幾位深入虎穴了。”
“以鄙人見解,掩人耳目的融入方法無疑為上選。”
“第一種是裝作炊事人員,自贖罪人一日三餐都在硼鋁礦內自行解決,為了不影響開采效率,每一頓飯都由炊事部提前準備再合理發配,現在正緊接午飯時間,可謂天時地利人和。
“此技甚妙。”陸佳鑫豎了豎大拇指,頗為滿意的嘴角微翹,露出了一顆小虎牙。
其余三人也覺得此計毫無紕漏,為上佳選擇。只有許子殿在一旁沉思,腦海翻騰,好像在無數次的模擬當時的情形。
俄頃,許子殿搖頭嘆息道:“雖然是好計謀,但是并不是十全十美。”
上淵時雨眨了眨宛如秋水的眸子,睫毛彎長,靈動十分。她搔了搔銀絲鬢角,一臉不解的問道:“此話怎講?”
“如果真要偽裝成送餐人員,首先我們要和炊事的人相互溝通,就算能騙取到罪犯們的伙食,萬一炊事內部也有敵人耳目,我們計劃豈不是暴露無遺。”
“再其次,每日去礦洞內運餐的人員必然能混個臉熟,那看護罪犯的兵卒又不瞎,突然來幾個十幾歲的孩子來運餐,難免會起疑心。”
花裳兒幾人宛如醍醐灌頂,隨即眼光都瞄向監察兵,目光好似在詢問他可否還有其他良計。
“其實還有一種辦法...”監察兵頭上汗滴沁出,臉色有些失血色,吞吐吱嗚道:
“就是大人們有可能會遭受些皮肉之苦。”
許子殿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您們可以偽裝成罪犯,我到時隨你們一同前去,編些理由讓你們蒙混過關,之后就要靠大人們臨場發揮了。”
綜合考慮,許子殿還是選擇了第二種鋌而走險的辦法,雖然龍潭虎穴危機四伏,但是隨意移動也是巨大優勢,到時候救完少殿只要再商量如何逃遁即可。
食堂旁邊一不顯眼的灰色建筑。
此處是整個汐礦市看守最松的地方,也是平時新來罪人報道更衣的地點。
外觀看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毛坯房,里面濕冷,墻面上結了許多虬曲蛛網,像是荒廢多年的模樣。
每有步履踏過,地板竟會嘎吱嘎吱作響,仿佛隨時都會坍陷,令人打顫心悸。
屋內的盡頭是一間洗漱房,這本是皇室提供給罪犯的福利,可以定期來此處淋浴清潔身體污垢,但是由于典獄長冷血無情,殘虐失心,從不給罪犯喘息時間,這里自然也就荒涼冷清了。
淋浴外間有存放獄服的地方,必須身穿這種服飾才能下礦勞作,許子殿一行人此行的目的就是更衣換裝。
因男女有別,花裳兒和上淵時雨就去隔壁房間打理自己。
半刻鐘后,眾人皆整裝待發。
......
主礦區。
此時工地人聲鼎沸,吶喊聲喘息聲混成一團。雖喧囂嘈雜,但是所有人都在井井有條的從事手頭工作。
馬上就到中午飯點了,如果不完成看護長的規格要求,食物就會減半,反之就會獲得額外肉食供應。如同一個小王朝一般,有褒有貶,有賞有罰,系統完善,思路清晰。
運營至如此,開采效率提高數倍,深得皇室青睞。這都是歸功于典獄長玉恒溫,他鉆研人事已久,會合理分配礦場資源,烘托罪犯熱情,賞罰分明,即將就要代替兵處長的位置。
汐礦市權力劃分分別是兵處長,全權包攬大局;典獄長看管整個采礦工程;看護長若干,實時監督罪犯開采效率;之后是各種雜七雜八任務的兵卒們。
此時,一位看護長開始巡察起來,檢收罪犯們忙碌一上午的碩果。
猝然他停到一個囚人旁邊,看著那人神色緊張還在不斷用力揮動鎬子,但那礦石沒有絲毫松動的跡象,彷佛一上午都沒有任何成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顯然是偷懶了。
“你小子,停一下,一上午就干這么點兒活?”看守長臉色猙獰,眼睛瞪得溜圓,如一只暴怒的雄獅質問著那人。
囚人顫顫巍巍,一副十分委屈恐懼的模樣,眼淚差點奪目而出,磕磕巴巴的回應道:
“看...守長大人,冤枉啊。我本是在隔壁十區勞作的,工作定量將要完成之際,被九區的李虎威脅恐嚇,被強行逼迫來此地與他交換工作量。大人為我做主啊!”
所謂九區十區是指整個主礦區劃分出來的區域,每一區域都有接近十人勞作,只要每日完成定量,即可無憂生活。
看守長面色冷青,不做考慮就掏出纏繞在腰間的刑鞭一頓猛抽,那囚人痛苦掙扎,挨了十幾下后昏厥了過去,身上留下數道殷紅的血印。
他之所以不分青紅皂白就動粗是因為每個看守長都是各個省內甄選出來的刑手,他們暴力無人性,根本不會理會仁義道德,只是為了折磨別人而誕生的工具,這也是采礦效率提高的本質原因之一。
周圍囚犯早已見怪不怪,他們也清楚,在這地獄里,沒有寄托依賴,只有勢氣實力才有話語權。像今天這種持強凌弱,搶奪區域的事情屢見不鮮,不想被看守長暴行,就要硬氣起來,守護好自己的勞作成果。
忽而,一個衣帽不整的兵卒腳踏清風火速奔來看守長位置,他好像是剛剛睡醒的模樣,右側臉頰上還有掌托的壓印。
“報看守長,城門監察兵易詩輝求見。”
看守長疑問困惑的自言自語道:“他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