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回 羅霖的推測

　　

　　“你有什么問題嗎？”格里安隊長就在車門外，與馬車并排前進著。

　　“先停下來，我們的前方可能有亡靈的軍隊。”羅霖面色嚴峻的對他說道。

　　格里安隊長一怔，似乎有些不相信他，但還是揮手示意大家停下。隊伍很快就停了下來，大家紛紛望向了這邊，顯然這突然的暫停讓人們感到了危險的氣息。

　　“告訴我，為什么你會這么認為？”格里安隊長問道。

　　“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們走了這么久，居然連一個亡靈都沒有遇見過。”羅霖說道：“甚至連亡靈的斥候、偵察兵都完全沒有遇見過。”

　　“很奇怪嗎？”格里安隊長問道，顯然他聽到這個問題后，覺得這位亡靈小姐有些太過大驚小怪了：“亡靈們當然是正在攻打安波米爾城和附近的幾個軍事據點，而我已經帶著隊伍繞開那幾個地方了。至于斥候什么的……也許是我們運氣比較好吧。”

　　羅霖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他在灰松丘陵這一帶打過無數場戰斗，一般來說都是雙方的軍隊在爭奪丘陵中的幾個軍事據點和那座叫做安波米爾的小城，今天你打過來，明天我打過去，為了就是不讓對方能在灰松丘陵站穩腳跟。偶爾瓦萊恩的恐獸軍團也會趁火打劫的來插一腳。

　　但這一次卻不是這樣。因為之前吉爾斯坦人在與瓦萊恩聯盟的時候，已經控制住了灰松丘陵中所有的軍事據點，甚至已經開始大量的派遣開拓民去耕種土地了。這也就是為什么亡靈皇帝威爾瑪會那么緊張的原因。

　　當然，以羅霖所知道的威爾瑪的水平，他至多只不過是想給瓦萊恩一點好處，讓他背棄與吉爾斯坦人的聯盟，然后自己好出兵把吉爾斯坦人給趕回他們的高墻里面。

　　但他卻并不知道這一切的主謀其實是他的顧問，那個亡國的王子安德魯。

　　安德魯大費周折的操縱著瓦萊恩布下的這個局，當然不會僅僅是如此。雖然并不清楚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他顯然是想打破這種僵持不下的局面。否則他不會得到能與他所花費的心機等同的利益。

　　還有羅霖在卡馬拉的亡靈使者來到恐牙堡壘的第二天，曾看見亡靈的大軍從東面的山頭經過。當時他并沒有去考慮這支軍隊的目的地，但現在想來，他們顯然是從瓦萊恩所控制的區域里穿過去，避開了吉爾斯坦人的耳目，奇襲嘆息之墻的。而因為瓦萊恩的背叛，恐怕吉爾斯坦人要等到一天、甚至幾天后才會發現亡靈們的行動。而等到他們發現時，卡馬拉的突擊部隊恐怕早已兵臨墻下了。

　　這就是安德魯的陰謀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然后他還想要什么？攻占吉爾斯坦，成為新的吉爾斯坦國王？

　　現在這個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再往前走，這里的人恐怕都要沒命的。亡靈們絕對不會放過這些農民，因為當他自己還是游戲中的巫妖時，就肯定會這么做。因為所有的新鮮尸體都是亡靈的戰爭資源。

　　“我并不這么認為，格里安隊長。”羅霖說道。他正在考慮應該如何說明，才讓格里安盡快的相信他的猜測：“你認為卡馬拉這次的大舉入侵灰松丘陵的目的是什么？”

　　“掠奪和驅逐。”格里安隊長說道：“這些年來每當我們躍過嘆息之墻，準備在灰松丘陵中站穩腳跟時，它們總是會派兵過來騷擾。”

　　“但這次似乎有一些不一樣吧，我聽說過，瓦萊恩之前一直在配合吉爾斯坦王國在灰松丘陵的各種行動，并協助你們的軍隊占領安波米爾。但卻在幾天前的夜里突然倒戈，完全的投向了卡馬拉。”

　　“他原本就是個反復無常的小人，無論他做出什么卑鄙行徑都不足為怪。”格里安隊長不屑的說道：“但這和你要我們停下有什么關聯。”

　　“我想說的是，他確實是個反復無常的小人，但他卻不是一個傻瓜。”羅霖用深沉的語氣向他說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能從中得到什么好處？難道他不知道，只有在吉爾斯坦與卡馬拉相爭的時候，才有能供他生存的狹縫，而其中任何一方勝利，都意味著他的終結嗎？”

　　格里安隊長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繼續說下去。”

　　“所以，很明顯，他絕對不會希望吉爾斯坦與卡馬拉其中的任何一方獲勝。而他如今的所作所為，簡直就像是希望雙方盡快一決勝負一般，而我卻想象不到他能從中得到任何好處。除非是有一個第三方在背后支持著他這么做，等到卡馬拉與吉爾斯坦在這場戰爭中消耗殆盡的時候，他能出來坐收漁利……”

　　“歐根的暗精靈？”格里安隊長立刻想到了那個瓦萊恩投靠的新主子。確實，如果這樣一想的話，瓦萊恩這異乎尋常的做法，必然是有幕后主使。那么除了那些暗精靈，還能有誰？如果瓦萊恩的行為是收到了暗精靈的主使，那么事情恐怕會變的非常復雜。

　　雖然羅霖知道幕后主使其實是那個埃洛伊的三王子，化名為安德魯的亡靈法師，但他這么猜也與他要達到的效果差不離了。

　　羅霖輕輕的笑了一下，又補上了一句：“我之前有聽到瓦萊恩說過，他想做新的吉爾斯坦國王。”

　　這句話也是他聽安德魯說的，而瓦萊恩也確實有此野心。然后他有接著說道：“然而他這個野心的最大阻礙，就是那座同時也阻擋了卡馬拉南下的高墻。”

　　格里安隊長額頭的汗水涔涔而下：“那么說，這次他勾結亡靈的目的就不僅僅是驅逐吉爾斯坦在灰松丘陵里的勢力，而是……”

　　“利用亡靈替他拿下嘆息之墻！”羅霖一口說出了他的想法：“如果瓦萊恩在吉爾斯坦人意識到他已經背叛了之前，讓亡靈的軍隊從他的領地里穿過去，突襲嘆息之墻的話，恐怕現在的情況很不容樂觀。”

　　“當嘆息之墻被攻陷之后，亡靈們就會開始圍攻吉爾斯坦城！然后無論是否能分出勝負，只要當雙方在戰爭的消耗中都筋疲力盡的時候，第三方的勢力突然出現的話，那么后果是什么呢？”

　　“所以我們才會在一路上一個亡靈都沒有遇到過。因為我們并不在把他們甩在了后方，而是它們在我們的前面！他們正在攻打那座高墻！”

　　格里安隊長被羅霖的分析驚呆了。他不太相信情況可能會變成這樣，但心里卻隱隱覺得這位自稱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的亡靈小姐說的很有道理。

　　幾個年輕的民兵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們看起來并不相信這位亡靈小姐的話。

　　珍妮呆呆的坐在一旁聽著，雖然亞萊娜姐姐說的大部分內容她都不是很明白，但重點內容她還是聽懂了：亡靈們在攻打嘆息之墻。但為什么羅霖姐姐只是做了一個戀愛占卜，就會猜到這么多東西，這一點她就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了。

　　所有的農夫都緊張的看著格里安隊長與那個從馬車里探出頭來的臉色蒼白的女亡靈，它們兩似乎在爭辯著什么。雖然并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但這突然的停止前進讓他們非常不安。

　　“你這僅僅只是一個猜測，小姐。”格里安隊長搖了搖頭說道，他的臉色仍然非常差：“但我們已經距離城墻只有咫尺之遙，我們的國家就在墻的那一頭，難道你是想讓我們再調頭往回走嗎？”

　　“不。”羅霖果斷的說道：“你現在應該立刻帶著大家向東，往希爾斯平原的方向走，那里不會有亡靈軍隊的。”

　　“這恐怕不行。”格里安隊長說道：“你所說的畢竟只是一個猜測，這說服不了其他人。沒人會愿意在家門前過門不入，而去遠走他鄉的。”

　　“但如果再向前走，我們很可能會被亡靈的軍隊發現！”羅霖有些著急了。種種跡象讓他確信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但畢竟他沒有證據來證明這些。

　　“那么這樣吧。”格里安隊長說道：“我會親自去前面偵察，確保安全再讓隊伍前進的。”

　　說完，他轉身向著身邊的民兵們吩咐道：“帶大家到樹林里休息，注意隱蔽。我去前面偵察情況。”

　　“是，隊長。”年輕的民兵們回答道，然后立刻就去執行他們的任務。

　　“前面可能有危險，隊長要先去偵察一下。”那個叫做菲尼斯的民兵是如此的向著農夫們解釋道。他看起來是個挺聰明的小伙子。農夫們在聽到了這個解釋后很快的安心了下來，他們服從了民兵的安排躲進了樹林里，而且還把隨行的車輛和馬匹也都趕到了一片林中空地。

　　“在我離開后，菲尼斯負責這里的一切。”當隊伍隱蔽好了之后，格里安隊長向著他的部下們說道。這支由一個民兵小隊和幾百名農夫組成的難民隊伍里，只有他一個人有著豐富的與亡靈作戰的經驗，其他幾個年輕人做不了這么危險的偵察工作。所以格里安隊長只能自己親自上陣了。

　　“記住要隨時保持警戒。”他在臨走之前又悄悄的向著他的部下們叮囑了一句：“如果我太長時間沒有回來，就照著亞萊娜小姐說的做，帶著隊伍向希爾斯平原出發。還有，一定要保護好她，把她交給銀白圣騎士團。”

　　說完，他便向著嘆息之墻的方向去了。

　　“我覺得隊長太過謹慎了。”那個叫做雷克的年輕民兵說道：“亡靈怎么可能會想到突襲嘆息之墻？即使他們到了墻下，也絕對別想能夠越過去。”

　　“我也這么認為。”另一個民兵也附和著說道。羅霖記得他叫做亞倫，曾和格里安隊長一起被關在恐牙堡壘的大牢里。

　　“亡靈小姐一定是多慮了。”又有一個人說道。

　　然而被格里安隊長臨走前吩咐負責帶領隊伍的菲尼斯卻什么話都沒說，他向著那位神秘的亡靈小姐乘坐的輛馬車凝視著，若有所思。

　　時間在慢慢的過去。人們一直在那片樹林里等待著格里安隊長回來，希望他能帶來前方安全的好消息，然后他們就可以邁起大步回到他們的國家，再也不用擔心遇見那些恐怖的亡靈怪物了。

　　漸漸的，天色開始昏暗下來，很快夜幕便開始降臨，樹林里的光線越來越暗。當太陽完全落下后，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了。人們仍然不敢生火照明，也不敢離開樹林。他們甚至不敢大聲說話。

　　因為格里安隊長還沒有回來。找書苑 www.ｚhaｏshuyｕａn.ｃom

　　“格里安隊長他還沒有回來嗎？”這是人群中最常聽見的話。

　　“不要著急，我們現在距離嘆息之墻還很遠，隊長他要確保路上的安全，可能要走很遠。”菲尼斯是這么對人們說的。

　　雖然他十分耐心的安撫著隊伍里緊張不安的人們，也十分細致的安排了夜間的警備工作，但不安仍然在人群中擴散。

　　寂靜的深夜中，焦急而且不安的人們在森林的樹木下或坐或臥，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安穩入睡。珍妮緊緊的靠在亞萊娜姐姐的身上，一整夜也只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一小會，而且很快又驚醒了過來。

　　“雖然現在正是我離開的好時機，但總是有些不放心。”羅霖看著身邊的珍妮可憐巴巴的樣子，心里想道：“還是等格里安回來再說吧。”

　　幾聲夜梟的啼叫傳來，然后響起了一個被嚇壞了的孩子細微的哭聲。隨即這個孩子母親便壓低了聲音說道：“不要哭，再哭就會有亡靈來把你抓走！”

　　孩子的哭聲啞然而止，但人們的不安卻更加強烈了。

　　人們終于在惶惶不安中熬過了長夜，直到黎明來臨，東邊的天空露出了一絲曙光，漆黑的天空也變得灰蒙蒙起來，才略微的松了一口氣。

　　所幸和前兩天一樣，這一夜依然很平安，沒有亡靈出現。

　　當然，除了一件事——格里安隊長仍然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