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從沖涼房出來的任五,穿著一條左酒井右蒼井的三角褲頭,渾身濕漉漉的站在孩子們身后,手里掂著一根橡膠警棍,臉上掛著嘲諷的笑。
打任六的聲音他真沒聽到,但他聽到了平板車“咕嚕嚕”的聲音,便急急忙忙的穿上內褲,跑了出來,一看這架勢。
耶呵,這是要鬧事的節奏啊!
他聲音陰冷地說:“憨熊,你想造反嗎?就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哼,也不看看都什么德行?”
對他而言,這些孩子瞎的瞎瘸的瘸,還真是一幫殘兵敗將。
憨熊挺了挺胸脯,義正言辭地反駁道:“這不是造反是起義,物不得平、、、哪里有、、、書生,哪話怎么說來的?我們要爭取自由,我們要、、、”
他回頭眼巴巴的看向坐在平板車上的小男孩。
平板車上那個叫“書生”的小男孩雙目微閉,老神在在的一聲長嘆,幽幽說道:“唉,是物不得其平則鳴,是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可惜啊,晚了,咱們計劃不周啊!我還沒和你們說哪,其實,秋收起義也失敗了。”
這個小男孩竟長得白白胖胖的,像個小彌勒佛似的一臉寶相。
任五看他那老神在在的表情,禁不住樂了,罵道:“哈哈,小雜種,長學問了是不,都算計到老子頭上了,想找死了是吧。啊達。”
他大喝一聲“阿達”,舉起手里的橡膠警棍,一棍打向憨熊的腦袋。
憨熊倒也機靈,他略一偏頭,橡膠警棍打在了肩膀上。這一棍若是打在頭上,憨熊肯定得暈死過去。
“哎呦”!憨熊一聲大叫,任五又飛起一腳,猛的踹在憨熊的一條好腿上。
“嗖”,憨熊失去重心,兩手高高揚起,腋下的拐飛了出去,憨熊啪嘰一聲,趴在地上。
憨熊趴在地上大叫:“一毛,快打啊,和他拼了,不然大哥就死了。”
“大哥”?
這提醒了任五。任五頓時一愣,他想起了他的親兄弟任六,四下尋找著喊道:“老六,老六、、、”卻沒有聽到任六的回答。
任五陰陽怪氣地說:“憨熊,你行啊,還沒出師就當老大了,一毛呢?一毛在哪兒呢?”
憨熊讓一毛打,可任五左右看看,卻沒找到一毛。
突然,他覺得腦后掠過一股涼風,隨即“嗡”的一陣眩暈,后腦勺就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腳。
任五轉過身,就看到一毛又是以一個自由落體的速度,“啪嘰”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重重的狗吃屎。
跳得太高了,下來的招式一毛還沒練過呢。
任五怒了,罵道:“禿瓢,你敢偷襲老子,這小腳還挺有勁啊!看來你還練過?”
他揮舞警棍,就去追打一毛。
哪知他的身后,憨熊和聾啞女孩心有靈犀,一起猛的一撲,抱住任五的兩腿向后一拉。
任五也“啪嘰”一聲,摔了個結結實實的狗吃屎,手里的警棍也跌了出去。
憨熊和聾啞女趴在任五的腿上壓住他,憨熊大聲喊:“一毛,快起來打啊,你們也上啊。”
幾個小孩一擁而上,撲到任五身上,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腿的抱腿,沒地方抱的就直接趴在身上。
一毛如夢方醒般的一個鯉魚打挺,麻利的翻身站起,毛愣愣地問:“大哥,打誰?”
一個三四歲的光頭小男孩,像個小葫蘆娃一樣傻傻的樣子也煞是可愛。
憨熊用下巴指著身下的任五說:“他啊,快。”
看一毛的反應,這孩子極有可能是心智不全啊。沒錯,他就是反應有那么點遲鈍。
一毛恍然大悟,抬起腳對著地上任五的腦袋狠狠踢去,邊踢邊說:“打就打,你們跑吧,我一人打就夠了。”
任五身上的幾個小孩聽了,放開任五,爬起來就跑。
憨熊帶著哭腔喊道:“小祖宗啊,別跑,把他打暈了再跑。”
幾個小孩又轉回來,一起撲到任五身上,手撕牙咬地打起任五來。他們也都是殘疾人,缺手的缺手,缺腳的缺腳,手腳不夠用就用牙咬。有的人手里還拿著隨身攜帶的作案工具,小鑷子、小刀片之類的東西,在任五身上胡亂的扎胡亂的劃。
哎呦、、、啊、、、啊、、、!疼得任五大聲嚎叫,手忙腳亂地拼命掙扎。
可好虎架不住群狼。他也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大男孩,長得也不是太高大。這些小孩雖小,可太多了。一個就按五十斤算,他身上現在趴著六個,五六等于、、、,何況有的孩子還練了一招半式的。
人說:瞎子橫瘸子愣,啞巴打人不要命,而撲在他身上的是瞎子瘸子啞巴都有了。這些孩子們壓腿的壓腿,壓手的壓手,踢頭的踢頭,身上還糾纏著幾個東扎西劃的,按得任五結結實實的趴在地上,硬是翻不過身來,而身上已是血肉模糊了。
什么叫出生的牛犢不怕虎?這些小孩子哪管后果啊,他們心里就是一個字“打”。
任五叫著叫著,聲音漸漸弱了下來,身上雖然已經血跡斑斑,可傷的倒看不出輕重。嚴重的是一毛蹬著他的小短腿,一直就對著他的腦袋猛踢,已經把他踢得滿臉是血,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了。
他終于暈死了過去。
憨熊看他徹底不動了,站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扶拐,頗老成持重地掃視了一下現場,說:“快,腿腳不好的先走,猴子知道那臺東風雪鐵龍吧?快手拉著二瞎子,小啞巴拉著圣手書生,我和一毛斷后。”
猴子答道:“知道”。
憨熊說完,又對聾啞女孩做手勢,連說帶比劃地告訴她該干什么,小啞巴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專注地看著他蠕動的口型,點點頭,拉著平板車就走。
可她一使勁,平板車的一個車轱轆壓在門下的鋁合金門檻上,一個重心不穩,又翻了,車上的圣手書生竟然是用皮筋綁在車上的,車一翻他也跟著倒了。
他的腿是殘疾,手又使不上勁,他倒在地上劃拉著,嘴里還在說:“子曰:君子貞而不諒、、、”。
憨熊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急忙跑過去,以拐撐地側身拉著他的手,和聾啞女一起把平板車放正了,圣手書生也就跟著坐在車上了。聾啞女拉著繩子,牽引著平板車,“咕嚕咕嚕”的跑了出去。
一毛看人都跑了,他也慌慌張張的跟著跑,憨熊一把抓住他,喊道:“一毛,一毛,你、、、你別跑,咱倆斷后。”
一毛似懂非懂地停下來,撓撓頭說:“啥,斷后、、、愁人!”
“愁人”是他的口頭禪。
憨熊配合地嘆了口氣,說了句:“咳,咋整?”
嘿嘿,兩人相視一笑,臉上都臟得油漆麻黑的,卻洋溢出一臉的童真和興奮。
“愁人”對“咋整”,“咋整”對“愁人”,是東北某地區的習慣用語,這是他們幾個孩子之間的默契。
看其他小孩都跑出了街口,憨熊這才拉著一毛,蕩著一條空洞的瘸腿,說:“撤,咱們走”。
“走”
一毛得意地踢了一腳地上的任五,腆起鼓鼓的小將軍肚,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走了出去。
這娃,就胸前帶了個小肚兜,身后系著一條細細的紅色肚兜帶,小屁股還露在外面呢。
憨熊一搖一晃的走著,他一蹦一跳的跟著,兩個弱小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街口。
起義,這就算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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