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暴雨下的樹,東倒西歪,寥落狼藉。
趙原論就像那顆樹,而陳青的虎紋劍,就是雨。
陳青的劍,不快,但是重。?
劍是越快越好,還是越重越好。
這個命題不是隨著劍鍛造出來而存在,而是因為第一個懂得用劍的人出現,它才為之存在。?
命題結果暫時無人知曉,但趙原論今日明白敵人的劍重,是有多么難受。
陳青每一劍都不是很快,至少沒他的刀快,但他的劍卻掌握了節奏。
每當他極速地揮刀,陳青便提劍往他的刀身劈,劍重,繡春刀便發出呻吟,顫抖,而且遠遠震出,連帶著他,都險些握不住繡春刀。
刀客不能松開他的刀。
他更用力地握刀,強行將脫軌的繡春刀拉回原來它本該在的地方。?
這時,陳青的劍又回到了身側右下,安靜如初。
趙原論再次揮刀,換了一個角度,換了一招,從他揮向陳青。但陳青的劍總是不離身體一尺。
他的刀要砍向陳青,從他的身旁到陳青身旁,起碼要一柄刀的距離,但陳青的劍,從他自己的身邊,到自己的身邊。只需要一拳頭的距離。
刀,比劍快,毫無疑問,但是劍卻比刀,離它們要到的目的地更近。
趙原論試過讓刀比劍離目的地更近,但陳青卻總是會讓他的刀,彈得很遠。?
欽鏘,欽鏘。
聲音的節奏像久聽的下雨。
滴,滴,滴。?
持續而且不變。
趙原論咬牙如常揮出一刀,他的刀勢疲憊了。
陳青抓住這點,眼眸一豎,提劍,用力揮出,一劍劈在趙原論的刀上,這一劍,力道要更大。
鏘。
趙原論手里的刀便脫手而出,在空中旋轉,刀刃攝人,直直地插在樹干上,刀身顫動。
“嗡嗡。”
勝負以分。
另一頭,李禮羥也在刀離手的那刻,貼近梁沖的懷中,墨黑的短刀,探在梁沖的咽喉。
他回頭看,見趙原論的刀都脫手而出,便笑道:“勝負以分,你不用去了。”
梁沖聞言望去,見趙原論的刀脫手而出,頹然將槍插入地面。
陳青于趙原論,與李禮羥和他類似。
趙原論輸,他也輸。
他們的立場代表反抗,面對旗長和副旗長輸了,就好像同一陣營的人都輸了,不禁讓他心底發頹。
韓易云與常樂,見陳青劈飛趙原論的刀,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獅子需要擊敗一頭豹子是理所應當的,反倒若豹子將獅子擊退,就真的是違背了自然的規律。
刀飛出去的剎那,女孩感覺自己那柄劍,下一刻就要砍在她的脖子上,將原本就不應該還在她肩膀上的腦袋,重新取走,
但。
陳青的劍,卻沒有因劈飛趙原論的刀而停下,它繼續動。
周圍的人臉色劇烈突變。
“不可!”
李禮羥身形如幻,倏忽朝趙原論沖,梁沖完全愣在了原地,他沒想到,李禮羥的刀停了,為何陳青的劍卻還繼續動?
常樂著急,雁翅刀慢,他便空手往前沖,而韓易云則已經離開原地,正朝陳青奔去。
劍,朝趙原論的脖子劈。
突忽間,劍徒然停下,血飛濺而出。
陳青如萬年冰,水潭的容貌終于掀起波瀾。
他見到,趙原論伸出右手,徒手抓住他的劍。
血液濺出,趙原論的右手手掌被拉開一道大口子。
“沒刀,我也不會輸。”
趙原論聲音像是從骨頭里發出的,血從傷口不要錢地噴出,但他似乎沒有反應,右手死死抓住劍。
然后,經過短暫的驚訝后,陳青皺起眉頭:“用手捏住我的劍,我只要稍微用力,你的手就沒了。”
但他沒有用力。
因為他知道,一旦用力,趙原論的手就沒了,失去手的刀客,就像刀的刃蹦了。沒了用處,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的話剛說出口,趙原論的左手已經抓住繡春刀鞘,而后砸開陳青的劍。
框。
這聲音很奇怪。
刀鞘與劍刃碰撞的聲音,居然那么奇怪。
“我,不會死。”
趙原論聲音很低,但很堅定。
他絕對不會死。
刀鞘揮出,居然比先前他揮動繡刀要更快。
刀鞘居然比刀快,匪夷所思,但事實如此。
陳青頓住,第一次從眼里露出認真的神色。
刀客的實力并不會因為他手里拿著刀的刀鞘,而不是增強。反而會有所減弱。
但他認真對待的不是趙原論的武器,而是趙原論。
他沒有打算要趙原論的命。相反,他覺得趙原論冷靜,堅韌,具有了所有能活命人的性格。
但唯獨一點,趙原論慈——或者是他有良心,然而錦衣衛不應該有良心。
所以這點他陳青尤其不喜歡,就好像一個完美無瑕的玉石,中部出現了一點黑點,是瑕疵。
瑕疵要改,哪怕是傷害玉石,也要將其雕刻成喜歡的模樣。
這三月來,趙原論表現的不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不知為何,過了不過八天,趙原論卻有種脫離他掌控的感覺。這很讓他難受,同時也為之使他認真對待。
有反抗,才有挑戰感。
“很好。”
陳青點頭,眼眸終于出現了幾分認真。
趙原論則持刀鞘回立,刀用來殺人,所以它需要前進,但刀鞘卻不同了。
手里握著是刀鞘而不是刀,倒是讓他有種另外的感覺。?
刀若不能揮出,那還是刀嗎?
刀若沒有揮出,也是刀。
既然都是刀,那刀,或許不用一直向前。
往后拉,將刀與劍接觸的點拉回,他的刀能更快地砍在目標身上。
?這個時候,柯三已經奔到趙原論身前,持刺而立,死死盯著陳青,如同面臨大敵。
李禮羥趕來,站在趙原論身側,立刻開口道:“旗長,原論已經受傷了。”
常樂紅著眼,拔出雁翅刀,身上的肌肉瞬間堅硬,身體仿佛都高大起來。
他翁聲翁氣,抑制不住憤怒:“要殺原論,先把我的腦袋砍下。”
他一聲說出,雁翅刀往左側的腰粗的樹干重揮。
啪。
一人腰粗的樹干,居然被砍斷了。
砸在地上,煙塵四起。
陳青皺眉,寒聲問:“你們要與我為敵?”
韓易云沒說話,退了出去,但依舊手握雙刺。
李禮羥則連忙搖頭道:“旗長,只是原論的性格,我當下他會沖動而已。”
常樂則悶聲,沒有回應,但仍然站在趙原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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