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白來到手術室前，泌尿科那邊派來的人已經在等著了。
對方一共三個人，兩個年輕些的，三十出頭，一個年紀大些，四十往上。
云醫生就是那位四十往上的胖子醫生，大晚上的油光滿面，看得出來人很精神，說話也中氣十足，一來就劈頭問道：“你做過這種再植手術嗎？”
“沒有。”
這種事情騙不了人，張少白只能實話實說，不過他最后還是加了一句：“不過檢查結果我看了，這個手術我有把握。”
“你都沒做過，能有什么把握？”
就和之前院辦的那位王副主任提醒的一樣，這位云醫生說話很直，直戳人心，不留余地。
因為有過祖父的經歷，張少白對這種耿直反倒有種受虐傾向的欣賞，在他看來這是為病人考慮的好醫生，所以他沒辯解，只說：“一會兒在手術過程中，還請云醫生多多指點。”
張少白的反應和回答落在云醫生的眼底，就是他做不來手術，在求助，不過卻又放不下身段，扭扭捏捏的，透著一股子年輕人的虛榮和虛偽。
在醫院里工作了大半輩子，云醫生什么人沒見過，所以冷哼一聲，不想再說話了，徑自轉身離開，去做準備。
另外那兩名那年輕一點的醫生，應該是云醫生的助手，連忙也跟著云醫生離開，一邊走他們還一邊嘀咕：“院辦那邊都在想什么啊，大半夜的把我們拉過來，就為了這么個毛頭小子撐場子，這要是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吵什么吵，人家可是網紅，泌尿圣手呢，現在衛生局和院辦正在立典型，你趕緊閉嘴吧，別得罪了人。”
張少白把對方的話兒都聽得清清楚楚，沒當一回事兒，然后轉頭看一眼，DJ小楠正舉著手機對著一名小護士問著什么。
“趕緊過來吧，想進手術室就要先換衣服、洗手，我們要準備進行手術了。”
張少白對DJ小楠招呼一聲，DJ小楠很快就過來了，張少白見他一來就用攝像頭對著自己，滿臉笑容，忍不住好奇的打趣道：“你怎么一來就撩起我們家醫院的護士小姐姐了？”
DJ小楠說道：“我哪有撩，我只是問問小姐姐平時張醫生你在醫院的口碑怎么樣而已。”
張少白問道：“哦，那問得怎么樣了？正好我也很想知道呢！”
DJ小楠回答道：“我才知道，原來張醫生在醫院的口碑好得很啊，居然很受歡迎的，是很多人心里的男神。”
“呀，有這么回事兒？”
張少白有點驚訝，然后又故意露出一個小裝比的樣子，用手撥了撥并不存在的留海，催促道：“快給我仔細說說，護士小姐姐都是怎么夸我的？”
張少白這話兒一出，直播室里當場又炸了。
“圣手，要穩住，別飄！”
“這個比裝得好，給滿分，讓你驕傲得變成大公雞，火箭送上。”
“快說說，我也想再聽一遍，聽聽護士小姐姐是怎么夸的。”
“幸好我和張醫生不要臉的程度有得一拼，否則差點都看不下這直播了。航母送上。”
……
張少白和DJ小楠一邊說笑，一邊做著直播，開始換衣服洗手做準備，然后朝著手術室內走進去。
“你站那兒吧，別過來。”
一進手術室，云醫生看了一眼舉著手機DJ小楠，不客氣的下命令。
DJ小楠看了張少白一眼，得到張少白點頭示意，他才應了聲好，站到墻角去了，遠離手術臺。
張少白走過去讓小護士幫他穿好手術衣，又戴上手套，這才對云醫生說道：“可以開始了。”
云醫生看著張少白這副做派，似乎真把自己當主刀了，忍不住眉頭輕皺。
他還沒說話，旁邊其中一名助手則不樂意了，忍不住小聲說道：“怎么著，這還真當回事兒了啊？”
另一人老成一些，用胳膊肘碰了碰同伴，提醒道：“直播著呢，少說話，不記得院辦那邊怎么說了？別惹事！”
然后那人才不忿的看了張少白一眼，不吭聲了。
手術室的氣氛有點古怪，張少白已經走到了手術臺前，可是云醫生他們三人卻站著沒動。
張少白抬頭看了一眼，對云醫生道：“云醫生，我可以開始了。”
云醫生眉頭仍然皺著，想了想后，才耐著性子問道：“你知道要怎么做嗎？”
張少白知道對方不放心自己，這也算正常，畢竟自己沒有做過此類手術的記錄，理論上他沒有醫執，如果不掛在一個大佬的名下，他甚至連上這個手術臺的機會都沒有，云醫生的質問合情合理。
斟酌了一下，張少白拿出接受指導的狀態，先說一遍手術方法。
“對病人進行全麻，先插入導尿管14F，在升值器斷端找到背動脈、靜脈、神經，找書苑 wwｗ．zhaosｈuyuａｎ.cｏｍ 用3-0絲線縫合尿--道，尿--道海綿--體白膜，固定腹側皮膚。”
“接著，依次用10-0無損傷縫合針盡量吻合升值器背動脈、背靜脈、背神經。”
“再用3-0絲線間斷縫合創面，不留死腔。”
“留置皮片引流條，留置尿管，局部安置防護罩……”
……
張少白把腦子里的東西大略說了一遍，然后看著云醫生，擺正了讓他指導的態度。
云醫生聽完張少白的話兒，想了想后，才說道：“理論知識和動手實操區別是很大的，只吻合動、靜脈和神經這一項工作，就不是簡簡單單能做好的，你確定你能做？”
的確，說和做之間的區別很大。
能把手術方法說清楚，并不等于能把手術做出來，做漂亮。
事實上，不止大夏，就算是全世界范圍內，有很多醫生都是嘴炮型的，讓他們寫個論文什么的很拿得出手，可是一旦遇到實操就萎了，這種情況非常普遍。
張少白想了想，很認真的說：“云醫生，我們先開始手術，你給我壓陣，如果有什么不對的地方，請盡管指點。”
云醫生看了一眼張少白，看見張少白口罩外露著的那雙真誠的眼睛，終于點頭道：“好，開始吧。”
微微一頓，他又補充道：“我可要事先聲明，一旦手術中出現問題，我會立即叫停，你如果敢亂來，別說我不給你留面子，把你趕出去。”
“好！”
張少白很堅定的點頭。
雙方達成共識，手術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