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幫混蛋,真是半刻鐘都不能消停一會兒,老娘只是到樓上換件衣服的功夫,你們就又在下面跟別人打架斗毆!”
一聲河東獅吼從酒館二樓樓梯上傳下來,打破了酒館的平靜。
片刻后,一個身穿貴婦長裙的金發美女出現在樓梯口,她雖滿臉怒容,卻在精心打扮的妝容映襯下,顯得嬌俏可愛。
不過當她看到一樓大廳里自己手下的尸體時,臉色一下子變得沉靜可怕起來,她低聲問道:“諾克福,是誰殺了卡爾?”
她的這幫混蛋手下整天除了賭博喝酒,就是惹是生非打架斗毆,她早就習以為常了,甚至在心中認為理所當然,連打架都不敢的戰士有上戰場的勇氣么?若是打輸了她還要替手下找回面子來!
但是每次手下打架她還是要狠狠罵他們一頓,因為這幫家伙下手不分輕重不分場合,每次打壞了別人的東西都要自己來出錢賠償,讓她恨得牙癢癢。
但是打架打到出人命,還是第一次,而且這次是自己的手下被打死了,這真是不可饒恕。
巨劍戰士諾克福把手指向李林,叫道:“就是他,這小子是個魔法師,他用邪惡的法術殺死了卡爾!”
金發美女在樓梯上走下來幾步,身后跟著一位披甲長矛武士和幾個弓箭手,她眼睛順著諾克福指著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是下午和自己爭奪魔法書的貴族小子,臉上頓時怒氣勃發。
金發美女蹬蹬蹬跑下樓梯,對李林怒目咆哮:“又是你這小子!剛剛搶了我的魔法書,現在又過來耀武揚威殺我手下,看老娘很好欺負么!”
李林也發怒道:“明明是你的人百般侮辱我們在先,他還拿著刀要過來殺我,我這是自衛!這里有這么多目擊者,他們都能作證!”
“誰是證人??”金發女怒目環視。
圍觀的酒客們被金發女視線一掃,紛紛用衣袖捂住自己的臉,站在外面默不作聲,還有些機靈的趕緊開溜跑了,遠離這是非之地。
“諾克福,你來說,當時是什么情況?”
巨劍戰士一臉無辜的表情說道:“我和卡爾他們幾個當時正在門口打牌,看見這兩人風塵仆仆地進來,我們就好心請他倆喝酒,誰想到他們不但不接受我的好意,還譏笑我喝的是馬尿,我這才氣不過要教訓教訓他倆,結果這個小子發神經了,用魔法打死了卡爾,還連帶著打傷了不少無辜群眾!”
站在樓梯上的披甲長矛戰士聽罷哈哈大笑起來,金發女回瞪了他一眼,問道:“派文,你又在傻笑什么?”
“諾克福這個賭徒吝嗇鬼,他說他會請人喝酒,還說自己喝的是馬尿,抱歉,我實在忍不住了,哈哈哈!”
聽他這么一說,好多看客都笑起來。
諾克福立刻還擊道:“閉嘴,蠢貨!你這科爾山脈來的雜種……”
派文也不甘示弱:“雜種?你才是愚蠢的賭徒、酒鬼、詐騙犯……”
見兩人吵起來了,人們笑得更歡了,連李林也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
金發女簡直要抓狂,大吼一聲:“夠了!你們兩個混球,都給我閉嘴!”
這聲獅吼功振聾發聵,酒館一下子安靜下來。
金發女轉而朝李林叫道:“總之,事情已經很清楚了,你殺了我的手下,我要為他報仇。”
雷諾持劍擋在李林前面,沉聲說道:“這完全是你的錯!是你沒有管好你的手下,把他們放在樓下亂咬人,我們這是正當自衛!”
“是嗎?殺了人還敢狡辯!弓箭手,給我放箭射死他們!”
樓梯上的弓箭手們聽到隊長的命令,紛紛張弓搭箭,瞄向二人,頃刻之間,李林二人就要血濺當場。
這時門口的人群被粗暴地驅散,一群守衛闖了進來,這些守衛正在市場上巡邏,見夜貓酒館圍著好些人看熱鬧,以為又是發生了打架斗毆事件,就過來查看,結果一進門就看到一群傭兵在樓上張弓搭箭,又看到地上的兩截尸體,慌忙丟掉手中的治安棍,從腰間拔出佩劍和手弩,嘴里吹響凄厲的警哨聲,一個軍官躲在盾牌后面大吼道:“你們是什么人,敢在這里行兇?都別亂動,統統給我把武器扔掉!”
金發女看到所有的守衛都把手弩對準樓上的弓箭隊,連忙閃身躲到吧臺后面,把酒吧老板和女招待嚇得抱頭鼠竄,逃到守衛身后。
幾個守衛見狀忙把手弩瞄向吧臺。
金發女在吧臺后叫起屈來:“這位長官,我們才是受害者,這兩個強盜殺了我的傭兵隊員,我正要抓住他們送去法庭審判,你可不能錯殺好人。”
守衛們馬上又瞄向李林和雷諾,那軍官叫道:“你們兩個,放下武器,趕快投降!”
李林趕緊高舉雙手投降,雷諾則很光棍地把劍扔到地上,臉色平靜地說道:“我們不是強盜,這位是總督閣下任命的大使先生,而我是他的護衛隊長!”
軍官詫異道:“大使!?你有什么證據嗎?”
李林連忙叫道:“我身上有總督閣下的委任狀!”
“把委任狀拿過來。”
李林從懷里拿出委任狀,走近軍官,一名守衛接過來,轉交給軍官。
那軍官看畢,恭敬地還給李林:“果然是總督閣下頒發的委任狀,大使閣下,讓您受驚了!”
見李林已經被確認了身份,守衛們又把手弩瞄準傭兵們。
雷諾從容地從地上撿回劍,握在手里。
那軍官對傭兵們叫道:“你們這些該死的傭兵,不要妄想負隅頑抗,趕緊放下武器投降!”
“該死的!我們才是受害者,你們難道要官官相護嗎?”金發女在吧臺后怒罵道。
“我只知道這位是總督閣下任命的大使,而你們則是一伙可疑的傭兵!如果你覺得有什么冤屈,盡管去法庭上告狀,讓法官大人來判決,而我只負責抓人,現在,不要抗拒我的命令,放下武器,投降!”
這時越來越多的守衛聽到警哨聲趕過來,將夜貓酒館包圍了起來。
一些傭兵受不了這種精神壓力,紛紛丟掉武器,走出去投降,對金發女說道:“對不起,隊長,我們只是想混口飯吃,可不想和官府作對。”
其他傭兵一聽這話,恍然大悟,也乖乖地丟掉了武器,束手就擒。
這下只有金發女、巨劍戰士和長矛戰士還沒有投降。
那軍官喊話道:“我最后給你們一次機會,放下武器!投降!”
派文對吧臺喊道:“隊長,我們又沒有犯罪,為什么要做莫名其妙的抵抗?”
金發女一想也是,從吧臺后站起來,捋了一下披散的頭發,恨恨地對軍官說道:“我可不是罪犯,我會配合你們調查,那個該死的大使才是殺人犯!”
“你放心,在場的所有人都要去法庭配合調查,法官大人會把真相弄清楚的。”
派文聞言,很光棍地丟掉了長矛蹲到地上,而諾克福則對派文“呸”地一聲吐了一口唾沫,隨手把巨劍一扔,劍尖重重地砸進木地板里。
連金發女在內一共有16名傭兵繳械投降,繳獲的武器像垃圾一樣堆放在酒館大廳里,傭兵們乖乖伸出手讓守衛用繩子捆起來,排著長隊走出夜貓酒館。
那軍官在一旁安撫道:“放心,這位小姐,這些只是必要的程序,等法官大人確認了你們的清白后,我們馬上會放了你們的。”
金發女冷笑著:“必要的程序?那為什么他們兩個不用被捆起來?”
軍官聳聳肩:“他們是總督閣下任命的官員,有總督閣下的背書,但……總之,你要相信,法官大人是絕對公正的。”
接著軍官下令道:“小伙子們天色太晚了,我們趕緊出發,今晚先把這些人關到警備軍營的大牢里,我們明天再把他們送去法庭。”
雷諾問道:“我們也要去警備軍營的大牢嗎?”
軍官和顏悅色地說道:“當然!請您諒解,雖然你也是總督閣下任命的連隊長,但這可是殺人案件,我們必須保持嚴謹的態度。”
這時卡羅福從人群外擠進來,神色焦急地問道:“主人!隊長!這是發生了什么事?我聽到人們說你們殺了人?”
“卡羅福,別緊張,我們這是自衛,不會有事的,你等下守在酒館內,安撫好其他士兵,等明天天亮了,帶著他們回城找戈弗雷,他這會兒應該已經見過總督大人了,一定等在城門口了,讓他送你們回軍營復命,還有領取獎賞,我們很快也會回來的,聽明白了嗎?”雷諾這樣吩咐道。
卡羅福點點頭,說道:“隊長,我會把這些話告訴巴爾,讓他帶領士兵們回城,而我要在這里守候你們。”
軍官走過來打斷他們:“兩位閣下,請不要在這里多耽誤時間了了,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
雷諾點點頭,對卡羅福說道:“好了,你先回去酒館吧,記住我的話。”
守衛們押著眾多嫌犯在圍觀人群的注視下前往警備軍營。
在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李林注意到有幾個身材婀娜的美女雜在人群中盯著他看,正是白天看到的塞拉島舞女。
她們看到李林也在嫌犯隊伍中后交頭接耳了一番,迅速離去,李林感覺一頭霧水。
警備軍營在集市的最西邊,緊靠著貿易棧和收稅所。
貿易棧是客商們洽談大宗貿易的官方指定場所,沒有在貿易棧備案的大宗貿易都算是走私行為,私梟如果被抓到不但要罰沒貨物,還要繳納巨額罰金和判處監禁,因此即使貿易棧要收取不菲的商稅,每天的成交額還是非常巨大的,是巴林城的重要收入來源。
警備軍營設立之初的最大的職能其實是保障稅金的安全,治安巡邏是集市穩定后才開拓的額外業務。
李林、雷諾和一眾傭兵們被帶到軍營里用來關押犯人的監獄里。
看守見軍官帶回來這么多犯人,大多穿著傭兵服飾,驚得呆了,“這是打仗了?抓回來這么多俘虜?叫我這里怎么放得下?”
軍官笑道:“這里有什么仗能打?都是些聚眾斗毆的混球,鬧出了人命,今晚在你這里安置一下,明天就帶他們去法庭。”
看守笑著說:“行吧!不過得叫他們擠一擠,現在房間可不多了!”
看守們把眾多人犯四人一組關到各個牢房里,金發女則被單獨關進女牢。
李林、雷諾二人被看守押解到23號牢房,房里已經住著2個囚犯,一個是個光頭,滿臉胡須,身材矮胖,神色不善地坐在中間地床上,另一個則是一個高瘦青年,膚色白皙,頗有幾分帥氣。
“啊哈!來了兩位新朋友,歡迎歡迎!”高瘦青年站起身來鼓掌,滿臉喜悅,用帶著旋律的口音說道,聽起來更像是唱歌。
“請容我自我介紹一番,我是來自斯坦德威克的萊恩.拉法爾,如你們所見,我是一個著名的吟游詩人。”
唱完,萊恩.拉法爾單手捧胸,彎腰鞠了一躬,仿佛這里不是監獄,而是舞臺,光頭男翻了個白眼。
“你好。”李林隨便客氣了一下。
“您也好,您也好,能在監獄中認識您這樣有禮貌的紳士真是太好了!額,我是說有緣何處不相逢,我能有幸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嗎?”見李林愿意搭理自己,光頭男顯得非常高興,對李林十分熱絡。
“我叫李林。”
“啊哈!多么富有異域風情的名字,恕我冒昧,您是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座監獄里,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也許能把您的故事加入我的冒險詩歌里。”
“自衛殺人。”
“哇哈!酷,聽起來就非常熱血刺激,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您沒什么可擔心的,法官審案結束,您很快就會被釋放的,您能講講具體地細節么?”
“不,我現在沒有心情。”李林確實沒有興致,畢竟才20歲的他人生中第一次殺人,第一次住監獄,雖然說不上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但他需要安靜一會兒。
“是的,是的,我完全理解,殺人這事,第一次確實挺有心理負擔的,不過沒有關系,等你下次再殺的時候,就會好很多,我們以后再談這個細節。”萊恩一副暖心大哥的樣子安慰道。
李林吃了一驚,這家伙難道經常殺人,而且這種語氣,好像bt殺人魔。
雷諾聽到這里,出聲道:“那么你呢?你一直在打聽別人的隱私,你自己又是為什么進來的?”
萊恩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沒什么好隱瞞的,我愛上了一個美麗的女人,并且她也愛我,所以我們決定在一起,但是他的家人不同意,到處放狠話說要找人揍我,還說要和我決斗。”
“所以你在決斗中,把他給殺了?”
“感謝您認為我有這份實力,但我要承認,我只是一個吟游詩人,并且不懂任何劍術。”
“所以?”
“所以我就勸我的女友和我私奔,但是沒過多久流浪的日子,她就后悔放棄了優渥奢侈的生活,回到了她丈夫身邊。”
“她丈夫!!???”
“是的,她丈夫,她為了求得丈夫的原諒,泄露了我的藏身之處,她丈夫派人捉住了我狠揍了一頓,還到法官那里告我偷拐婦女,所以我就被扔到這里了。
這件事讓我很是失落了一陣,所以當時我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李林好奇了,“什么決定?你要報復你女友?”
“不,我依然愛她,但我決定在開始下段感情前,暫時不再相信愛情了!”
李林無語。
“哈哈哈!”光頭男很不厚道地笑出聲來。
“所以呢?你只是個可恥的第三者,如果我是那個女人的丈夫,一定要把你倆都抓住,先喂飽了屎,再丟到海里喂魚!”光頭男笑完毫不客氣地說道。
“閉嘴,你這個粗魯的屠夫,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愛情!”
“狗屁!我確實不懂你們之間的愛情,在我看來你們那就是奸.情!”
“啊!忍無可忍!你這龍巖山脈來的匹夫!我要和你決斗!”
“你這條只會到處招蜂引蝶的帝都公狗,誰會怕你?”
見兩人站在原地越罵越兇,李林和雷諾看得只想笑,這架勢根本打不起來。
看守被吵架聲吸引過來,用短棍敲著鐵欄桿說道:“你們兩個慫包今晚到底打不打?昨晚勞資賭你們肯定要打起來,結果害我輸了20銀幣,今晚還這樣?要是不打就給我老實點,不然每人多關一周!”
萊恩趕緊和光頭男勾肩搭背摟在一起,賠笑道:“咱哥倆鬧著玩呢,就是開開玩笑,保證老老實實的,可別再加刑了啊。”
“呸,慫包!”
看守罵罵咧咧地走了,這下牢房安靜了許多。
雷諾率先打起了呼嚕,這些日子晚上野營露宿,他身為隊長幾乎沒睡過一個整覺,早已經很累了,這牢房也是一個難得的安全場所,這才讓他放心大膽地睡著了。
李林聽著兩個憨貨還在小聲地吵鬧著,雙眼皮直打架,也漸漸進入夢鄉。
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一亮,李林就被餓醒了。
昨晚監獄沒提供晚飯,早飯估計也沒戲,肚子空空的隱隱作痛,不過沒有辦法,別指望這個年代的監獄會講人道。
雷諾和兩個憨貨也早就醒了,他們三人是這個世界的土著,對不吃早飯習以為常。
幾人坐地閑聊了一會,軍官帶著守衛們早早過來領人。
“我們會去巴莫競技場,你們的運氣很好,今天是周二,會有法官處理你們的訴訟。”軍官在清點完人數后宣布道。
金發女和傭兵們露出激動的神色,諾克福更是頻頻對雷諾做出挑釁的動作。
李林好奇了,問雷諾:“為什么我們要去什么競技場?我以為我們要去法庭!”
“因為競技場就是法庭。”
李林,“???”
路上,雷諾向李林解釋了原因。
巴莫競技場位于巴林城東郊,那里預留了兩個辦公室作為專門處理各類訴訟的審判所,法官們每周一和周二會到審判所辦公處理訴訟。
至于為什么要把審判所設立在競技場,則和這個世界的風俗有關,限于這個世界偵辦案件的手段簡單而單一,許多案件是無法收集到足夠的證據來作出準確的判決的,于是為了解決原告被告之間的糾紛,允許雙方通過神判決斗來解決糾紛,各給雙方一把劍,讓神來作出判決,活下來的一方將會勝訴,而敗者身死名裂。
一旦雙方決定進行神判決斗,競技場就成了最好的神判場所,群眾們滿足了自己的圍觀欲,競技場獲得巨大的門票收入,議會會獲得大量稅收,法官們會獲得大筆分紅,決斗勝利者在報仇雪恨的同時能獲得競技場發放的獎金和巨大的聲望,簡直就是多方共贏的典范。
而至于這種方式,讓多少無處申冤的英豪快意恩仇的同時獲得無上榮耀,或者讓多少無惡不作的歹徒虐殺冤者然后逍遙法外,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李林恍然大悟,“難怪傭兵們會興奮了,他們有16個經驗豐富的戰士,而我們只有2個人,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提出神判決斗的!”
“決斗是一對一的戰斗,和人數沒有關系,我擔心的是,他們到時候會提出和你決斗,你根本不會用劍。”
“不能使用魔法嗎?”
“我不知道,沒有這個先例,只有貴族能學會魔法,而貴族之間不會進行神判決斗,貴族只會用戰爭決出勝負……這么說來,你還真是貴族!”
雷諾突然意識到,李林已經證明了他的貴族身份,“沒錯!你會魔法,所以你一定是貴族,法官或許會基于這點給你特赦,但會讓你出一筆罰金。”
走了1個多小時后,一行人來到巴莫競技場。
這是一座類似于古羅馬角斗場的巨大圓形建筑,此時場外早已人山人海,到處是販賣食物和雜貨的小販,而游客們則揮舞著金幣擠在售票處求購門票。
軍官和競技場守衛辦理交接犯人的手續后,帶著手下們回集市去了,而競技場守衛們則接管了李林和傭兵們。
李林等人被帶進競技場內的甬道中,從這里可以看到競技場中央的廣場,這時上一場訴訟還在進行中,李林他們需要拍隊等候。
競技場中,兩個男人一左一右站在主持臺前,聽候法官判決。
“法爾莫,你堅稱你的鄰居凱文偷了你的羊,是嗎?”
“是的,法官大人。”
“你有什么證據嗎?”
“我在他家的附近的田地里看到滿地的羊毛和血跡,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凱文,你承認法爾莫指控你的罪行嗎?”
凱文辯解道:“大人明鑒,這純屬污蔑,村里人都知道,我是一個純粹的素食者,我不會吃任何肉類。”
一些村民附和道:“沒錯!凱文從不吃肉。”
法爾莫喊到:“狡辯!你雖然不吃肉,但你會賣給別人吃,昨天有人看到你在集市上出售羊肉,但你們家并沒養羊!”
法官問道:“凱文,你怎么解釋?”
“天可憐見,那是吉恩送給我的,讓我拿去賣錢……”凱文說著,突然捂住嘴。
法官問道:“吉恩是誰?”
村民們答道:“吉恩是村里的牧師,是個好人,他經常接濟窮困的人。”
“吉恩在這里嗎?”
村民們檢視了一番,“回大人,他不在。”
法官喚來幾個衛兵,吩咐他們傳喚吉恩,然后用木錘敲了一下桌子,說道:“本案重要證人缺席,暫時休庭,帶下一組”。
法爾莫和凱文退下場,兩個戰士模樣地人被守衛帶到場上。
“我要跟他決斗!”一個戰士率先咆哮道。
“誰怕誰?要戰便戰!”另一個不甘示弱道。
人群沸騰起來,剛剛的案子讓他們看得昏昏欲睡,這次終于出現了他們感興趣的節目。
法官猛敲桌子喊到:“肅靜!你倆有什么仇怨?所告何事?”
原告說道:“法官大人,我叫希德,這混蛋是格尼特,我和他都是本地村民,以前是最好的朋友,我們平時務農、打獵,有時候也當傭兵賺著外快,但生活依然拮據。
半年前我受到一個商人的雇傭,參與清繳龍巖山脈盤踞的山賊的戰斗,這任務非常危險,但好在報酬豐厚。
我接了這活,擔心妻子生活沒有著落,就讓格尼特平時幫忙照顧,結果這混蛋謊稱我戰死了,霸占了我的妻子,還卷走了我的財產,我跟他勢不兩立。”
格尼特辯解道:“好兄弟,你這一走就是半年,一封信都沒捎回來,都是我經常去你家送食物,才讓你妻子不至于餓死。
后來我聽說龍巖山脈的山賊還在到處劫掠,心想你肯定死了,我和你妻子相處幾個月,雖然互相愛慕,但一直謹守界限,直到確認你戰死了,這才決定在一起。
沒想到我們剛同居幾天,你又回來了,這真是命運的作弄!”
“夠了!你是怨我沒有真的戰死,破壞了你的好事嗎?今天咱倆兄弟做到頭,一戰解怨仇吧!”
希德說完,從腰間拔出劍來。
“希德,請別這樣,發生這樣的事,已經叫我痛徹心扉,今天還要讓我看你們好友相殘嗎?我既愛你,也愛他!”
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跑過來,神情哀傷,但破舊的衣服和憔悴的臉色依然難以掩蓋她的美麗,若非出身貧苦人家,這女人的容貌一定會傾倒眾多貴族公子。
“薩琳娜,不要被這混蛋花言巧語騙了,今天我要親手殺了他,從此我們消除隔閡,像從前一樣幸福地生活。
對了,雖然我們沒能徹底擊敗那伙山賊,但也重創了他們,我親手殺了他們不少人,我的雇主獎賞給我許多金幣,這筆錢足夠我們在城里買個房子,從此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薩琳娜,看著吧,我會解決所有煩惱的!”希德對薩琳娜深情款款地說道。
法官聽完,問道:“這事我已經了解了,現在我想調解你們的誤會,格尼特,你因為誤以為希德在外面戰死,而和他的妻子相愛,對嗎?”
“是的,大人。”
“如今他已經回來了,而他的妻子表示仍然愛他,那么你愿意從中退出,讓他們夫妻團聚嗎?”
格尼特轉向薩琳娜,“薩琳娜,你說你比他,也愛我,那么我們之中你更愛誰?”
薩琳娜目露惶恐,她看看希德,又看看格尼特,肩膀顫抖,掩面啜泣。
希德發怒道:“你在猶豫什么?以前你會毫不猶豫地說愛我!”
格尼特面色決然,“我已經得到了答案,既然如此,法官大人,薩琳娜對我也有感情,那我不愿意就此退出,我接受希德的決斗!”
“混蛋,我要殺了你!”
薩琳娜聽完更是嚎啕大哭。
法官敲敲桌子,感嘆道:“神啊,快快解救這個愚蠢的女人吧!薩琳娜,你必須立刻選擇一個男人,從此跟他生活,這樣你就能拯救一條生命!”
薩琳娜跪伏到地上,悲哀道:“為什么要讓我經受如此折磨?希德,讓這一切結束吧,我會回到你身邊,請你放過格尼特,這事到此為止吧,格尼特,對不起,但這是解決這事的最好選擇。”
希德搖頭道:“不,我拒絕,既然你還愛著這混蛋,我就無法真正地奪回你的心,格尼特,我還是要殺死你!”
格尼特點頭道:“我也同樣不甘心就這樣淪為失敗者,失去我的愛,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了,決斗吧!”
法官嘆氣道:“愚蠢的人,終究受到命運的玩弄,成為了命運的犧牲品。”
圍觀群眾早就不耐煩他們這樣叨叨個沒完了,他們早就開好了盤,下好了注,就等兩人開打了,才不會管這三人內心有什么悲苦喜樂。
人群一齊起哄道:“快讓他們決斗!快讓他們決斗!”
“快別啰嗦了!趕緊打啊!”
法官清了清嗓子,掏出一份表格說道:“既然你二人有心決斗,且不接受調解,那么就過來簽字吧!”
兩人上前簽字。
“我再重申一下規則,兩人持劍格斗,不許暗箭傷人,不許陰謀詭計,不許找幫手,一方失去反抗能力,立即判負,勝方不得追殺,違反按謀殺處理,如交戰中出現傷亡,責任自負,都清楚了么。”
兩人點頭,法官嘆了口氣,不再多說什么。
薩琳娜流著眼淚要阻止,被守衛拖出了場外。
希德和格尼特各自拔劍在手,抬手起了個一模一樣的進攻姿勢。
李林在甬道中看得心中不忍,說道:“這明明只是個誤會,沒想到卻要以悲劇收場!”
金發女嗤笑道:“誤會嗎?我看這幾人都是自作自受。”
李林驚訝,“什么意思?”
金發女說道:“做丈夫的平時就知道工作賺錢,半年一年不回家,連封信也不寫,肯定平時也缺少關心,誰當他妻子都守不住;
做兄弟的呢,早就覬覦嫂子了,朋友才半年沒回來,就急著向嫂子表白,而且不是求婚,只是同居,動機不純;
這女人最不好,還愛這個也愛那個,巴不得這兩人打到不死不休吧,總之沒個好東西,我就開心看戲,同歸于盡最好,哈哈哈!”
李林仔細想想,好像說得也有道理,算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
競技場內,兩人已然交手,希德率先進攻,他雙手舉起長劍,照頭一劍砍下來,格尼特橫劍格擋住,反手一刺,沒想到希德并不躲閃,砍完一劍后,迎著對方的劍尖回刺,顯然是以傷換傷的不要命的打法。
格尼特心中一驚,希德的劍術是和自己一塊從小練的,兩人招數一樣,注重防御,在格擋中尋求反擊的機會,這也是大部分人類劍士的通用套路,然而希德現在卻不按這個套路來,一時間倒把自己逼得手忙腳亂,心中猶豫之下,收劍回防,被希德抓住機會連攻三劍,胳膊被刺中,血流如注。
希德得手后,反而不再急于進攻,跳出圈外出劍佯攻,格尼特知道這是希德在利用自己的傷勢,讓自己在不斷流血中耗損體力,最后徹底不敵對手。
出差半年,積累了大量實戰經驗,變厲害了嘛,而自己窩在村里,實力不復從前了。
自己本來也是已經決定要輸給他的,只是不想自己輸的這么快而已,我也是要面子的啊!
可惡,計劃趕不上變化了,格尼特搖頭苦笑,再次撥開希德佯攻的劍尖,就這樣吧,格尼特猛地攻過去,大開大合連戰數劍,都被希德一一格擋住,但格尼特馬上看到希德露出的破綻。
就是現在!
格尼特迅速出劍。
上當了么?就是現在!
希德迎上一劍。
兩人錯身而過。
希德的劍尖刺穿了格尼特的心臟。
格尼特的劍把輕輕敲在希德頭上。
希德錯愕中,這是為什么?
格尼特微笑:“好好照顧薩琳娜,我先去天堂占位置,另外,我也用劍打到你的頭了,這局咱倆扯平,好兄弟!”
希德震驚,淚目,看著昔日的好友,今日的仇敵死在自己劍下,心中卻無半點報仇的喜悅。
輸了錢地賭客憤怒了,這是可恥的作弊,竟然有人會用生命來打假比賽,害他們輸錢,賭客們試圖從莊家手上搶回自己的金幣,和莊家打作一團,整個觀眾席上混亂不堪。
薩琳娜哭著跑過來趴在格尼特尸體上,希德沒有阻攔,或許自己真的死在龍巖山脈,反倒是最好的結局。
這次神判決斗,神懲罰了所有人。
李林正驚呆于這反轉的一幕時,初級智慧術發動了。
“發現秘境,您進入了競技場,觀看了一場精彩的競技決斗,攻守雙方的出色表現讓您若有所思,您認為在戰斗中應該更注重進攻還是防御?”
這是一道選擇題。
李林隨手選擇了進攻。
“您認為戰斗中進攻更重要,攻擊力永久加2,當前攻擊力為2,您和您的追隨者將獲得每點5%的物理殺傷力提升(本競技場加成僅限一次)。”
原來競技場也是秘境,不過一個競技場只能訪問一次,不然就可以無限刷了,不過想想也不可能。
每點攻擊力會給自己和追隨者提高5%的物理殺傷力,那么2點攻擊力到底是提升10%,還是提升提升5%后再提升5%呢?
可惜自己看不到自己的攻擊力,也沒有追隨者,等下,之前被自己召喚的骷髏兵不知道算不算,可惜扔在低語森林了,而且現在自己也完全感應不到他們。
算了,信息量太少了,想也白想。
這時,觀眾席上的騷亂愈演愈烈,競技場守衛們圍在法官周圍嚴密警戒。
“肅靜!肅靜!下面我宣布,獲勝者是希德,雖然他勝之不武,但這也是神的選擇,按照神判決斗條例,宣判希德勝訴,并獎賞競技獎金500金幣。”
人群非常不滿,爆發出巨大的噓聲。
“快滾下去吧,你這不義的小子,帶著你騙來的獎金和你水性楊花的老婆滾回鄉下去,別再來這里丟人現眼了!”
“要我說就該讓他把獎金吐出來,誰來彌補我的損失啊!”
“那個可惡的格尼特竟然一心求死,真是太坑人了!”
這場明顯是格尼特故意輸給希德的決斗讓在場的許多賭客損失慘重,也讓當事人希德和薩琳娜兩人心如刀割,他倆失魂落魄地走出競技場,好多爛雞蛋和水果砸到他倆身上,很快淹沒在人海中。
真是個奇怪的世界。
李林心想,如果不是執意參加神判決斗的話,他們三人也許會痛苦一時,但不會有人死去,時間也會慢慢治愈一切,人們也許會更加同情其中的某個人。
但現在,看客們都不在乎誰對誰錯了,他們只在乎決斗打得好不好看,公不公平,自己買的選手有沒有打贏,哪怕贏的人是個十惡不赦的惡棍,只要能為自己贏得賭注,就會得到他們的歡呼和吹捧,如果輸了,即是勝利者是公義的一方,也會遭受唾棄。
真是奇怪的世界。
真是奇怪的審判。
李林這樣想著,很快就輪到了自己出場。
看臺上的騷亂漸漸被守衛們控制了下來,法官傳喚李林等人。
競技場上,李林和雷諾正面站在法官左邊,金發女和15名傭兵站右邊。
“你們誰是原告,誰是被告?要訴訟什么官司?”
金發女率先說道:“法官大人,我們是來自積爾達城的玫瑰傭兵隊,我叫薇瑞娜,是玫瑰傭兵隊長,我狀告這兩人無故殺死我的隊員卡爾,請法官大人主持公道!”
“嗯,我明白了,被告,你同意原告的指控嗎?”
雷諾回答道:“法官大人,人確實是我們殺的,但我們也有苦衷。”
“有什么苦衷?”
“我是巴林總督閣下任命的護衛隊長,負責保護這位李林大使閣下。”
聽到這句話,人群騷動起來,紛紛竊竊私語。
法官敲敲桌子,“肅靜!請被告不要說無關案情的話,抬出自己的身份,這會影響到判決的公正性!請繼續陳述。”
“對不起,法官大人。我和李林先生去集市采購貨物,當中為一件商品和這位女士發生了沖突,這位女士多次用武力威脅攤主,要強買商品,但攤主堅持先來后到的買賣原則,把商品賣給了我們。
等我們回到夜貓酒館后,和這個叫諾克福的傭兵偶遇了,他對我們懷恨在心,多次對我們進行言語挑釁和侮辱,大人明鑒,任何人在遭受攻擊和侮辱的時候都可以奮起反抗,這是法律賦予我們的權利。
當時在場的四位傭兵都參與了對我們兩人的攻擊,在這種不公平的對決下,大使先生殺掉了對方一人,我認為這是正當自衛,而且合理合法。”
人們交頭接耳,人確實應該享有自尊的權.利。
法官問道:“你有什么證據能證明是對方先挑釁?”
“酒館老板和酒客們能做證。”
“他們在場嗎?”
諾福克大聲說道:“大人,不必找證人,當時確實是我開了幾句玩笑,但在酒館里,平時誰不是這樣互開玩笑?大家都是粗人,你說我們挑釁,難道你們沒有還嘴嗎?如果說幾句話就要被殺,酒館遲早會變成屠宰場的。依我看,咱們還是按規矩辦事,來一場決斗好咯,讓神去判斷對錯吧!”
說罷,諾福克活動了下全身的關節,對雷諾露出一個不懷好意地笑容。
又要決斗!
看客們立刻熱鬧起來,紛紛為這個一看就頗為兇悍的戰士鼓掌。
“好小子,這場我看好你,給我好好打,揍扁那個黑頭發。”
“下注咯!下注咯!押諾克福還是押黑頭發?”
“我押黑頭發,我聽到是黑頭發殺了對方一個人沒錯吧?”
“臥槽,我怎么沒想到?現在改來得及嗎?”
法官問道:“被告,原告向你們提出決斗的要求,你們同意嗎?”
雷諾回答:“我愿意出戰!”
“但是,對方要決斗的對象是殺人者,而不是你。”
“法官大人,我必須提醒你,李林閣下不會任何劍術和其它格斗術,由他來進行決斗是及其不公平的。”
人群都疑惑了,這瘦弱的黑發小子不會劍術,竟也能干掉了一個強壯傭兵?
法官問道:“如你所說,他是如何殺死一個強壯的戰士的?”
薇瑞娜替雷諾答道:“因為他是個魔法師,他用魔法殺死了卡爾。”
魔法師!
原來如此,傳聞中魔法擁有驚人的力量,殺死一個傭兵自然不在話下,難怪這小子年紀輕輕,還長著怪異的黑頭發,卻能當上大使。
法官向諾福克問道:“被告的要求你是否有異議?”
諾福克笑道:“真可惜!不過既然他不會劍術,我也不屑于欺負弱小,你就叫那個劍士和我打吧。”
法官說道:“既然雙方都同意,那么你們可以進行神判決斗了。”
本場決斗由諾克福對陣雷諾,其他人都被帶回甬道,以免干擾決斗雙方。
守衛把兩把長劍丟在兩人面前,雷諾撿起劍,隨手挽了一朵劍花,還算趁手。
諾克福則站著不動,說道:“我用不慣輕劍,給我一把雙手巨劍吧。”
法官搖頭:“不,這會影響到決斗的公平性。”
雷諾很有風度地說道:“請按他的要求給他一把巨劍吧,否則我成為獲得優勢的人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守衛,把他們兩人自帶的武器還給他們,雙方都使用各自習慣的武器,這樣最公平了。”
諾克福把自己的巨劍拿在手里,滿意地點點頭。
只要巨劍在手,自己就能多幾分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