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暈厥,沒有疼痛,整個穿越過程異常舒適。
李林睜開雙眼,借著蒙亮的天色,看到了滿是霉污的灰黑色木質頂棚。
空氣濕冷且臭,是各種臭味堆疊在一起,很有層次感的臭。
他按著茅草起身,哆嗦著抱緊了身體。
這是一座骯臟的開放式小馬棚。
棚里只有三個馬欄,沒有馬,但可以看到里面的糞便還冒著騰騰熱氣。
而自己,在飼料堆上醒來,穿著油乎乎的襯衫和一個吊帶褲,左手纏著爛布,上面還留有已經凝固結痂的黑紅色血跡。
苦境中,李林含恨咬牙。
既然已經穿越了。
為什么,不是歐洲卡車世界。
稍微探索一下這個身體的記憶他便知道,這是一個類中世紀末,前維羅利亞時代的枯燥世界。
而這個身體,曾是一位名為科林·海德爾茨的17歲青年,身份是孤島旅館的小工。
頭一晚,他與老板尼克去一個隱秘的地方進行走私品交易,不幸遭遇了黑吃黑,尼克在逃跑的途中身亡,科林雖然逃回了旅館,卻也奄奄一息。
可憐的科林甚至不知道老板到底在走私什么,死的不明不白。
為他默哀,李林閉上了雙眼。
好了默哀結束,李林睜開了雙眼。
現在開始他就是科林了,為幸福而奮斗的科林。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俯身在茅草上,單臂支撐。
通過單臂俯臥撐測試,他可以初步判斷這個身體的強度。
順便暖和暖和。
他彎……臂。
他下……沉。
你可以的科林!
李林的呼吸愈發粗重,感覺就要腦淤血了。
不行……做不到……太弱了。
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幸福守護者”非常合時宜的出現了。
【幸福守護者,守護您的幸福】
【科林·海德爾茨】
【金錢:500】
【體質:8(6)】+
(左肘受傷中,預計294小時后恢復,點擊+,提高體質即可加快恢復速度)
【感知:6】+
【戰斗技能】
〖堅韌體質〗+(每級堅韌體質可提高15%恢復速度)
【經營技能】
〖外科術〗+(初級外科術可以處理骨折)
【+展開更多可購買技能】
很明顯,帶有“+”的地方是可以點擊的,點擊就意味著消費,點擊就意味著變強,點擊一下,相當于練一年。
至于帶有〖〗的技能,李林實際上并未擁有,只是系統推薦購買的技能。
單臂支撐中的李林,當然識破了這個即時滿足消費陷阱。
但他又有什么辦法呢,可憐的科林,連單臂俯臥撐都做不到,怎么可能在這個殘酷的世界生存。
他含恨觸發了【體質】后面的+。
初次使用,系統進行了友善的說明。
【體質,即包括力量、速度、反應力、恢復力等在內的身體素質,其中1—10點,1金錢提升一點;10—20點,10金錢提升一點。】
【請確定是否消費1金錢,增加一點體質。】
李林確認后,金錢與體質同時發生了變化,恢復時間縮短了17個小時。
考慮到【體質10】是個檻,之前很便宜,他干脆又花了1金錢,從9點到了10。
傷勢的恢復時間也縮短到了260個小時。
系統的評估也有所改變。
【戰力評估:較為強壯的健身青年。】
同時,他也不覺得那么冷了,順便完成了一次單臂俯臥撐。
提升效果立竿見影。
成為強者,果然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充分運動過后,李林坐倒在地,抬手拭過額頭,揮灑出酣暢的汗水。
啊。
這就是強者的境界么?
不,這只是即時消費滿足感。
普通智商的穿越者,會控制不住自己瘋狂+++。
就這么上癮的點擊下去,自己很快會陷入財務危機,不得不用發達的四肢去賺錢,然后欠下更多的債。
當務之急,是用最小的代價,讓身體達到可以自保的程度。
為此,李林又消費了10金錢,擁有了【初級堅韌】技能,這是被動技能,永久生效,不會造成傭金消費,為這種技能投資再劃算不過。
一番操作下來,221個小時后,他的身體將恢復如初。
同時,他還有488單位的金錢可供運營。
調整完畢后,李林對“幸福守衛者”展開了進一步的探索。
與氪金帶來的一時快感相比,他更關注如何創造收益。
從系統說明來看,他擁有一座虛擬金庫,可以隨時與現實中的房間綁定,系統金錢將亦可換算為這個世界穩定流通的貨幣。
李林可以隨時取出實物貨幣,也可以將實物貨幣補充進去。
也就是說,系統金錢與現實金錢是可以互換的。
很好。
李林已經成竹在胸。
不斷氪金強化自身,成為超級強者,殺伐果斷,裝嗶打臉,后宮三千。
以上這些,都是不可能發生的。
那正是幸福守護者的陰謀,如果那么做,穿越者必將在傭金債務中破產。
而李林要做的,是把現有全部金錢提現,以這筆錢為第一桶金,運用自己的金融術和精算術,讓這個蒙昧的世界感受到幸福。
在精算師的手下,無論是角色扮演游戲還是戰略游戲。
都是種田養成游戲。
在合適的時候,李林不介意給幸福守護者一些回饋,就當是雇幾個保鏢吧。
大計已定,現在還剩下一個最后的疑問。
努力鍛煉,真的不能變強么?
畢竟,很多文藝作品中,真正的高手,都是通過最樸實的運動,一點點努力成為強者的。
于是他俯身在地,開始了第二組俯臥撐。
與此同時,馬棚外面傳來了少女的呼喊。
“快!快!醫生,科林就要不行了!”
“再……再來一杯……”這個聲音像是個老頭子,那種喉嚨里含著濃痰吐不出來的老頭子。
咣!
少女一腳踹開了棚門,看到了一個正在進行單臂俯臥撐的男人。
李林對此并不意外,動作沒有任何變形,俯臥的同時,沉穩地仰起頭,用深邃的目光觀察起眼前的這個短偏分的紅發少女。
她是愛麗兒,穿著異常貧窮卻又異常干凈的灰圍裙,灰襯衫,灰領結和灰高襪,頭上還戴著象征著貧苦身份的女傭頭巾。
配合她的小個子,怎么看都是一副無辜小女孩的樣子,像個被無情剝削的可憐童工。
這當然是一種假象。
從科林所在的角度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隱藏在圍裙下,高襪里的小肥腿,可見她吃得很飽。
愛麗兒與科林一樣,是被尼克收養的孤兒,這么說也的確是被尼克剝削的可憐童工。
但她與科林的境遇完全不同。
因為她是個女孩,而且可愛。
她最擅長的事情,就是編造悲慘的身世給客人們聽,客人們會流著淚慷慨解囊,就連一起長大的科林,每個月都會被她騙走一半的薪水。
這簡直就是一場異世界的水滴籌,科林則是她的長期水龍頭。
愛麗兒雙手捂著嘴,難以置信地看著上下打樁的科林,:“剛剛……明明斷氣了的……”
李林撐著地后躍起身,擦著手冷冷說道:“我們的賬結清前,我是不會斷氣的。”
“賬???”
“這7年,你以雇船出海找爸爸的理由,從我這里借走了22.56克里特銀元,年息5個點,債務總額為31.74銀元。”李林行至愛麗兒跟前,抬手幫她扶正了領結,“需要展開算式么?”
愛麗兒瞬間一縮,無辜地踹弄起茅草道:“科林哥哥,人家好心請醫生來救你的。”
“你說……醫生。”科林不禁望向棚外。
一個穿著滿是污穢的黑皮圍裙,戴著單片眼鏡的老酒鬼,正東倒西歪地朝著這邊晃悠過來,酒味甚至壓過了馬糞味。
不要說醫生,他連當屠夫都不達標。
終于,他自己主動倒在了地上,抱著茅草發出了陣陣鼾聲。
“你確定不是要把我的尸體賣給他么?”科林看著嘴角不斷滲出嘔吐物的醫生問道。
“科林哥哥,你怎么變得這么刻薄了……”愛麗兒含淚望向科林,“尼克叔叔已經去世了,愛麗兒不能再失去科林哥哥了,今后的旅館,只能靠……哎哎哎哎哎!!!”
她突然瞪大眼睛,扒開科林沖向馬欄,抱頭喊道:“馬呢?”
“屎還熱著,沒走太久。”科林推測道。
“都怪你,被他們搶先了。”愛麗兒的神色瞬間變得猙獰起來,她忽然一怔,接著又是一聲尖叫,“我的首飾盒!”
她瘋了一樣,尖叫著踩過醫生的身體沖向旅館小樓。
對于她這一系列的行為,科林完全理解。
旅館老板尼克,沒有任何繼承人。
也就是說,如果他突然死了,那么他的財產,先到先得。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趁著愛麗兒出去找醫生的功夫,旅館的大廚、飼養員和酒保,已經洗劫了這里的一切。
考慮到這里是艾蘭島,無政府的法外之地,不出意外的話,連愛麗兒的私人財產恐怕也未能幸免。
沒了老尼克的庇護,那些惡棍不會因為她是個可愛的少女,就放過她那點閨房錢。
想到這里,科林不禁含恨握拳。
為什么。
我醒的這么晚!
正當他踩著醫生踏出馬棚的時候,旅店閣樓傳來了愛麗兒的恐怖的嚎哭。
“啊!哇……嗷……嗚……!!”
這聲音,凄慘得像是餓了幾個月的野狼,又突然殺出來兩只極地大白熊把它按在地上蹂躪。
而且它們還都是公的。
這種聲音,是裝不出來的。
看樣子,她是真的被洗劫了。
科林嘆了口氣,自己的借貸恐怕也很難收回來了。
惡劣一些的人,在這種時候,恐怕會逼迫女孩用其它方式還債。
但自己,是個有底線的人。
只需要逼迫她簽署債務協議,然后將她的債權低價賣給有催債能力的人就好了。
在艾蘭島,這樣的人非常多。
法羅王國與克里特共和國以綿長的提婭河為界,而艾蘭島正處于在這條大河出海口外兩個小時航程的地方,這大概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吧。
至少過去50年都是這樣的,兩邊會輪流占領這座島嶼,再被攻陷,混亂一些的年代,一年最多易手四次。
即便是相對和平的年代,由于這里剽悍的民風,與寡淡的產出,正規統治也很難維持。
五年前,法羅女王與克里特統帥簽訂了和平協議,但對于艾蘭島的歸屬誰都不愿讓步,最后便干脆避而不談,放任自流。
于是,海盜集團統治了這里。
一年前,兩國忍無可忍,聯手將海盜剿滅,而后基于和平協議,再次撤軍。
在多年的蹉跎中,這座飽經滄桑的島嶼,成為了逃犯、孤兒以及難民的聚集地,因此這里又被稱為惡魔島、孤兒島,有些熱衷于諷刺的人,甚至會叫這里快樂島,快樂孤兒島什么的。
最近一年,隨著海盜集團被剿滅,走私集團和本地幫派逐漸興起,據說現在島內還有不少為法羅或是克里特效力的間諜,通過扶植島內幫派,暗中掌控著地下秩序。
在這樣一個地方,雇員們瓜分死去老板的財產,簡直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即便他們不瓜分,天大亮后,幫派成員也會像聞到腥味的蒼蠅一樣蜂擁而至,展開一番爭奪。
總之,這個旅館,絕對輪不到科林繼承就對了,幫派們會通過拳頭決定它的歸屬,然后再賣給某個老實人經營,今后繼續收保護費。
幫派,無疑是科林最討厭的群體,他們不講道理,只知道動拳頭,原始、野蠻且弱智。
他已經為自己想好了出路。
克里特的市場經濟更為發達,他可以過去暫且找一家公司工作,稍微熟悉這里的套路后,就可以自己創業出人頭地,通過努力奮斗擁有幸福。
又或者,可以坐船去南邊的海倫蘇,那里的商業活動極具活力,甚至到了激進的程度,一旦到了那里,自己便可以運用創世級金融師的能力,輕松地騙……融到很多錢,通過投機博得海量的幸福。
反正不要去法羅王國就對了,那里都是貴族的領地,平民就是一群混吃等死的小綿羊,在那里,沒有血統光環或是領主的賞識,休想幸福。
在足夠幸福后,他就可以開始尋找礦產和石油,研究發動機,進行公路基建。
搶在退休之前,將這個世界,改造為歐洲卡車模擬世界。
他可以親自為卡車設計造型和噴漆,親自為每一條公路命名。
想到這里,科林心潮澎湃。
總之,快些養好傷,離開這個野蠻的島嶼就對了,這里不配幸福。
旅館閣樓,愛麗兒的哭聲已經沙啞了,雖然不似最初那么蕩氣回腸,卻飽含一種綿綿無期的永恒痛楚。
好像是那只被白熊蹂躪的餓狼,排泄時承受的苦楚。
愛麗兒的苦楚,科林是理解的。
她從7歲開始,沒日沒夜的水滴籌,已經籌了快10年了,終于攢出一個首飾盒。
十年的孕育,十年份的幸福就這么沒了,就好像卡車車庫突然爆炸了一樣,誰能不哭呢。
但科林沒心情哄她,畢竟自己是她的債權人,自己也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當務之急,是趕緊起草一份債權書。
科林正要動身去找紙筆,突然聽到了一陣“呼嚕呼嚕”的聲音。
豬叫?
他首先低頭望向了腳下的醫生。
不是他。
于是,他順著叫聲繞到了旅館小樓后面。
Yoo!
瞧瞧我發現了什么?
一個豬圈,里面有豬豬一家三口,還有兩只雞。
那幾個搜刮財產的人也太不走心了。
這些東西差不多值兩個銀元呢。
小乖乖們,趁著幫派來之前,我要先把你們藏起來。
科林擦干凈口水后,扒開了豬圈的柵欄。
這個瞬間,一家之主,公豬威利突然抬起了頭,神色復雜,好像它也知道了尼克的死訊要逃走一樣。
它放下了家人,嚕嚕叫著悶頭沖來。
科林能怎么辦,他也只能用肉身硬擋。
哐!
豬頭撞在了大腿上,威利有些懵地晃著頭向后退去,科林更是捂著腿一陣悶疼。
不過畢竟他是體質10的大佬,好歹沒有被威利撞翻。
他氣得撿起了地上的藤鞭,朝著威利肥大的身體抽去。
Pia!
【幸福守護者檢測到您使用基礎級體術,進行了傷害性攻擊。】
【根據目標對象威利的實力與您使用的技能,本次攻擊收取0.2金錢的傭金。】
【金錢:488→487.8】
等等!
是威利先動的手!
幸福守護者爸爸,聽我解釋!
晚了。
這一切,都晚了。
扣款已經完成。
那一鞭,也成為了威利心中永遠的痛。
毫無疑問,這0.2金錢的消費,更是讓科林體會了不亞于威利的痛楚。
他慌亂地扔下藤鞭,像是輸掉了房子的賭徒一樣,茫然地靠在柵欄上喘著粗氣。
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
千防萬防,防不勝防啊。
科林看著瑟瑟發抖的威利,威利也凝視著后悔不已的科林。
兩個人,一份痛,這一刻,他們心意相通了。
“到此為止威利,咱們還是朋友……”科林小心翼翼地踹走了藤鞭,彎著腰抬起雙手,“你只想保護你的家人,對么威利?我也想守護我的幸福,我們是一樣的。”
看著科林真誠的眼神,威利好像有些懂了。
它踱步到自己的家人身前,緩慢地趴下,不再鬧事。
“呼……”科林抬手拭過額頭,一大把汗灑落在地。
他意識到,就在剛剛,他遭遇了足以破產的危機。
在赤手空拳,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如果與威利陷入纏斗,滾在地上扭打,后果將不堪設想。
天知道干掉一只豬,需要打多少拳。
搞不好,為了解決威利,自己會破產的。
這相當于還沒出門,就被新手村的豬豬殲滅了。
不覺間,他向威利投去了敬畏的神色。
威利不是獵物。
威利是屠夫,新手村屠夫。
現在可以確定,敵人并不僅限于人類,凡是有意識的生物,都可以是敵人。
幸福守護者,比想象中還要骯臟。
正當科林驚疑未定的時候,一只揮著白翅的雞“咕咕咕”地沖了過來。
又來?
“孽畜不要逼我!”科林尖叫著翻出豬圈。
雞并沒有理會他,好像只是在地上發現了什么東西,急著啄食罷了。
科林長舒了一口氣,卻并未放下警惕。
他悄悄地觀察著動物們,不覺間已經在發抖了。
這里,很危險。
四面八方,都是毫無理智,隨時可能暴走的勁敵。
本能,在催促他快些規避。
但理智,卻依然有多余的想法。
危險當然要規避,但對現在的自己來說,簡直處處都是危險。
如果說威利是新手村屠夫,那外面的野狗就是世界BOSS,灰熊就是大魔王,蜜蜂和蒼蠅就是暗物質幽靈。
該死。
把這個世界想的太簡單了,在幸福守護者的陷阱下,每走一步都是噩夢難度的冒險。
就連活著離開艾蘭島,都成為了一種奢望。
就算駐足原地,也難保安全。
幫派混混們很快就會來了,那必將是一場兇險異常的劫難。
在那之前,科林必須找到應對沖突的方法。
他必須了解危險,才能應對危險。
重新調整呼吸后,科林再次邁入了豬圈。
這一次,他的對手是母雞,萊特太太。
其實這只雞沒有名字,賦予名字是科林對勁敵的尊重。
他俯下身子,從背后接近著萊特太太。
他悄無聲息,卻又必須拼盡全力。
雖然幸福守護者陷阱滿滿,但也并未無懈可擊。
它明確注明了,只有在對“敵人”進行“傷害性”“攻擊”的時候才會收取傭金。
敵人、傷害性、攻擊,三個要素同時存在,才是觸發傭金的充要條件。
那么首先,嘗試一下非傷害性攻擊。
科林動如脫兔,一躍撲出。
身為體質10,可以做單臂俯臥撐的強者,他一撲即中,將萊特太太牢牢地按在了身下。
“咕咕咕咕噠!”萊特太太掙扎著,但沒有任何效果。
畢竟,她的對手是100%絕對認真的科林。
科林按壓萊特太太的同時,始終關注著系統界面。
沒有任何信息彈出來。
就是說,這種程度的攻擊,還不被認為具有傷害性。
為了測試,他不得不手上加力,殘忍地掐住了萊特太太的脖子。
當他用到相當于剝橘子皮力道的時候,系統觸發了。
【收取傭金:0.1】
科林連忙放松了力道,沒有再收到更多的提示。
一分鐘后,他突然使勁掐住了萊特太太的翅膀,這次的力道要大得多,相當于把雞翅撕開的力道。
“咕咕咕!!!”萊特太太痛苦地呻吟著。
【收取傭金:0.1】
看到這個信息后,科林暫且停手,放走了可憐的萊特太太。
觸發傭金的三要素,他已經基本摸清了。
【敵人】的范圍包括動物,不包括細菌和蟲子等低智能生物。
【傷害性】的界定,大約是讓敵人感覺到疼。
【攻擊】是滿足以上兩點的行為,無論效果如何,都將收取固定傭金。
傭金與敵人的實力正相關,傷害萊特的代價是0.1,威利則是0.2。
至于攻擊造成的后果,幸福守護者并不在乎,無論是掐死萊特太太,還是踹它一腳,傭金都是0.1。
可以想象,傷害正常人類的代價,會高很多。
至于強者,簡直不敢想象。
因此,今后一旦陷入纏斗,你一拳我一腳的瞎幾把打,等于破產。
基于這樣的規則,科林在面對武力沖突的時候,只有兩個選擇——
要么一擊必殺,要么逃跑。
這是在這個殘酷世界活下來的唯一方法。
當然,有可能的話,他會盡全力規避武力沖突。
想到這里,大體的策略已經確定了,但科林的思考并未就此結束。
身為一名精算師,他會習慣性地懷疑自己,進行驗算,并設想極端情況。
很快,他設想出了一個恐怖的情境。
假如自己與愛麗兒兩情相悅,情不自禁滾床單的話,那么在床上發生的事情,甚至是略帶血腥,有些疼痛的事情,能構成傷害性攻擊么?
且眾所周知,這種攻擊,是持續性,重復性的,具備成癮性。
這樣的攻擊,一夜甚至可以發動三五百次,真正的強者甚至可以上千。
科林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女人,恐怖如斯。
愛麗兒,她不是人。
她是金錢的黑洞,是幸福榨汁機。
該死的,為什么這里不是歐洲卡車世界。
正在科林頭痛不已的時候,系統好像發現了他的尷尬。
【碰到難纏的敵人了?您可以——】
【1:增強體質,當體質達到20時,拳頭可以堪比鈍器的傷害,您的攻擊也將更加迅捷,凡人將不會是您的對手。】
【2:提升技能,當體術達到資深級,您可以輕松地捕捉敵人的弱點,更高效地發動攻擊。此外您還可以激活強大的符文技能,更加華麗地擊敗敵人,獲得人們的尊敬與美人的芳心。】
【3:選擇逃生,體質同樣可以提升您的奔跑速度,還可以購買相關技能完成逃生,但這類消費利潤率低,且不宜獲得尊重與青睞,不建議選擇。】
開玩笑!
第三個選擇才是最理智的,因為無論怎么逃生,如何奔跑,都不會收取傭金!
科林根本沒有理會前兩條建議,直接點開技能購買頁,尋找起合適的技能。
遺憾的是,他現在只能購買很少的技能,強大的技能對“體質”和“感知”兩大屬性有嚴格的要求。
此外,很多技能還需要首先掌握前置技能,就像天賦樹一樣。
且后面的很多技能,需要以“符文”為基礎。
科林沒時間理會“符文”,只關注他買得起的技能。
1:【兵器掌握:基礎級可熟練運用劍、刀。】(體質≥10)
2:【華麗武技:極具觀賞性,一點也不實用的武技,基礎級附帶毫無殺傷力的炫目光效。】(體質≥10,感知≥15)
3:【護體石膚:短暫地讓表皮變得堅硬。】(感知≥20)
4:【符文親和:向著未知力量邁進的第一步。】(感知≥30)
科林很失望,這里面并沒有什么適合逃跑的技能。
他向下翻動了很久,才找到了第一個真正適合自己的——
【影子形態:短暫化身為不可觸碰的未知。】(解鎖條件:未知)
未知?
還學會饑餓營銷了?
科林一路研究著技能,走進旅館,靠著壁爐坐下。
與此同時,女鬼的抽泣也越來越近。
愛麗兒雙頰被凍得通紅,抱著一個空空的小木盒一步一挨走下樓梯。
“科林哥哥,愛麗兒現在只有你了……”她抹著眼淚望向科林。
“不要靠近我,女人。”科林嚇得趕緊收回界面,發出警告,“我們之間只存在純粹的債務關系。”
愛麗兒看著科林說不出話來,鼻涕越拉越長,滴到了首飾盒上。
終于,她一屁股坐倒在樓梯上,趴在自己的小粗腿上無力地哽咽著:“你說要,永遠保護我的……”
“我連自己都沒法保護。”科林不敢去看她。
不得不說她現在的樣子真的會激起自己的同情心,但誰來同情自己呢。
科林嘆了口氣說道:“感謝你試圖救我,我們的債務問題可以先放放。你走吧,爭取趕上早班船。”
“走?”愛麗兒費解地望向科林。
“那些幫派混混很快就會來了。”科林望向了門外潮濕的街道,“在這樣一個地方,沒了尼克,你很危險。”
“我有辦法在這里活下去。”愛麗兒抓著首飾盒嘆道,“父親回來之前,我是不會離開艾蘭島的。”
“等等!”科林感覺到了她的情緒,緊張地抬手,“現在不適合水滴籌,我已經沒錢給你了。”
然而愛麗兒已經開始了:“他是個體面、博識又有責任感的父親,他發誓處理完海倫蘇的公務后就會回來的,他沒有拋下我,只是……麻煩纏身,他會回來的,多久我都等。”
就是這招,塑造一個凄慘女兒的人設,博人同情,掏人錢包。
“那他叫什么?”科林問道。
“不知道……”愛麗兒垂下了頭。
“我告訴你,他叫乾隆,你媽叫夏雨荷,你他媽還是個格格呢。”
“???你在說哪里的方言?”
“這不重要。”科林點著自己的胸口道,“我們都是無人庇護的孤兒,沒了尼克,我還可以繼續打工,你就沒那么幸運了,有的是男人想對你發動傷害性攻擊,弱小的我不可能保護你。”
“你以前可不是這么說的。”愛麗兒擦著眼淚說道,“你說你要做我的騎士……”
“抱歉,我成熟了。”
“這不是成熟,是膽小!”
“膽小是成熟的一部分。”
“哇!還會頂嘴了。”愛麗兒捂著嘴驚道,“你以前從來不跟我頂嘴的。”
“這口氣,你是我媽么!”
爭執之際,一股夾雜著微香的涼風吹進了小旅館。
兩個裹著厚裘皮披風的人,拎著各自的皮箱走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位瘦高的金發男青年,無論是發型還是長靴都油光锃亮,此時正捂著鼻子皺著眉打量著四周:“難道這里的旅館和公廁是同一個詞?”
“歇業中。”科林擺手道,“另外這里沒有公廁,請隨地解決。”
青年愣了一下,好像受到了什么羞辱一樣,緩緩抬臂撩開了黑披風,順手搭在了腰間佩劍的金柄上,用很慢的語速質問道:“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么。”
科林一怔。
這是……一個傲慢之徒的挑釁?
這簡直,太可怕了。
他慌得要死。
他根本就無意冒犯,只是友善的告知本地的民俗罷了。
他緊張地打量著金發青年。
無論是服侍還是談吐,都是一副很豪華的樣子,顯然是來自島外的強者。
這么強的人,萬一不小心傷到他,那得賠多少?
科林咬著牙回頭,勾勒起逃跑路線。
媽的,沒錢秒殺,那就只能跑路了。
好在,青年的同行者在他拔劍之前按住了他。
這個人裹著灰裘披風,戴著毛邊兜帽,用高領襯衫擋住了嘴,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別緊張,逗著玩呢。”青年側過頭,拍著劍柄笑道,“這里是艾蘭島,打架這種事就像呼吸一樣平常,入鄉隨俗么,我們偶爾也要放松一下。”
兜帽人搖了搖頭。
青年只好掃興地收回佩劍,沖愛麗兒努嘴道:“抱歉了,小姑娘,你見識不到法羅疾風·孤狼劍圣的華麗劍術……啊啊!”
他被兜帽人狠狠跺了一腳。
“知道了,知道了……”青年忍著痛干笑道,“隱藏身份,做好調查,我懂。”
正當他縮腿的時候。
嘎嘣!
是硬幣掉在地上的聲音。
這個瞬間,科林與愛麗兒沒有任何思考,僅憑本能便同時撲了過去。
青年還來不及彎腰,二人已經率先雙雙掐住了這枚銀燦燦的東西。
這枚銀幣被稱為法幣,上面刻著某個女王的側臉,是法羅的官方貨幣。
科林和愛麗兒趴在地上,一人掐著一半,陷入了焦灼的對視。
“你怎么還不走?”科林憤怒地質問道。
“你吼我,你竟然吼我?!”愛麗兒此前的悲情已經蕩然無存。
“放手,女人,別逼我對你進行傷害性攻擊。”科林含恨道。
“收賬是我的工作,你快去倒酒。”
“咳……這個……”青年咽了口吐沫,“這個錢,是我的吧?”
考慮到收賬的確是愛麗兒的工作,科林不得不松開銀幣起身道:“這是墊付的押金,里面請。”
“不是歇業了么?”青年有些不舍地看著銀幣,“押金也不用這么多吧?”
“多退少補。”愛麗兒像變戲法一樣收起了銀幣,拉著青年的披風張圓了嘴,“哇,哥哥你的披風好棒啊,我們普通人一輩子也買不起這么一件啊。”
“哼,好眼力,這是貨真價實的黑熊皮。”青年揚起嘴角笑道,“的確是你這輩子都很難摸到的東西,畢竟,我們……”
他說到一半又被踩住。
“我們……我們……”青年猙獰著說道,“我們先吃點東西吧……”
“烤乳豬?”愛麗兒熟練地拉出了餐椅,“小店特色,現宰現烹,地道的艾蘭美味。”
“哪有大清早吃這個的,隨便來點熏肉面包就好了。”青年并未急著落座,而是紳士地拉出了另一只餐椅,請兜帽人先坐。
“超級,超級,超級好吃的呦~”愛麗兒揪著披風撒嬌道,“我們兩個也想吃呢,您眼前的這對可憐的孤兒兄妹,已經半年沒沾過葷腥了。”
“誰管你們可憐不可憐?”青年話說到一半,卻又被兜帽人拉住,見兜帽人點頭后,他也只好老老實實坐下來,“就當做慈善了,去宰吧。”
“哥哥你真是個好人。”愛麗兒轉而望向科林,忽閃著大眼睛。
科林也對她忽閃著大眼睛。
不可能的,傷害威利這種事,不可能再做了。
他們對著忽閃了半分鐘后,愛麗兒終于忍不住了:“屠宰是你的工作,科林。”
“不再是了。”科林晃悠著纏著爛布的左手道,“現在的我,不是威利的對手。”
“難道讓我去么?”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嘆詞,表示肯定。”
“啊!!!”
“夠了。”金發青年撓著額頭敲了下桌子,“熏肉,面包和牛奶,就這樣。再讓我聽到你們斗嘴,我保證你們一個銅子兒也掙不到。”
愛麗兒瞪了一眼科林,不甘地說道:“我們這里沒有牛奶,只有麥酒,先生。”
青年煩躁地擺手道:“那就白水吧,誰要喝那玩意兒。”
愛麗兒應過之后,氣呼呼地拉著科林進了廚房,將科林按在廚臺邊,自己拿起菜刀,扒來一塊黑乎乎的熏肉,惡狠狠地剁了上去。
咚!
“越來越不聽話了!”
咚!
“還頂嘴!”
咚!
“還吼我!”
三刀剁下去,她的情緒好像也隨之得到了緩解,逐漸轉換為精細的刀法,將大塊的熏肉小心地切成薄片,嘴里忍不住嘀咕道:“話說,科林,這兩個人好奇怪。”
愛麗兒非常詭異地,變得和藹可親起來。
“我們這就算是……和好了?”科林依舊警惕,感覺愛麗兒隨時有可能一刀扔過來。
“沒辦法啊,你說的對,我們都是孤兒,沒有怨天尤人的資格。”愛麗兒轉瞬又要進入故事模式,“錢沒了可以再掙,掙夠了錢我就可以……”
“到此為止。”科林立刻打斷了她,指著后廚的門道,“現在,我們用這枚銀幣為船費,逃出這個鬼地方。”
“我說了,我是不會走的。”愛麗兒用刀面鏟起切好的肉片,輕輕一拂裝進了盤子,“我知道怎么在艾蘭島活下去。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怎么從他們身上訛更多的錢,我猜測他們是……”
“法羅貴族學生情侶。”科林接話道。
“啊。”愛麗兒驚道,“另一個是女的?”
“這需要討論么?”科林反而十分費解,“一個人把臉擋住,還不說話,相當于在街中間大喊‘我不是女人,我也不漂亮,都別關注我’。”
“那學生呢?你怎么知道他們是學生?”
“那個男的說隱藏身份,做好調查,可真正的情報人員不可能像他這么蠢。除了情報人員以外,有興趣來艾蘭做調查的,就只有沒事兒找事兒的貴族學生了。”科林指著外面道,“事先聲明,我是不會惹他們或者偷他們東西的,我是一個很弱的人,身體和性格都是如此。”
“呵呵,你忘了么,科林。”愛麗兒瞇著眼睛提起酒壺,“弱小,才是我們的生存之道啊。”
外面的餐廳里,金發青年克制不住開始抱怨。
“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我感覺四面八方,都是濕漉漉又黏糊糊的屎。”他懇求地望向兜帽人,“你看,我們算是來過了,吃完早餐就走好么?”
兜帽人確認四周無人后,才拉下領口低聲道:“我們來這里的目的,是收集資料,為這座島的將來提出規劃,為可憐的人民帶來福祉,實現真正的正義。如果你只想應付差事,現在就可以走了。”
她故意說得低沉堅決,好掩蓋天生綿軟的嗓音。
“好,好,好。”青年無奈地嘆了口氣,“可是你知道,我們是背著家里出來的,學院也沒打算讓我們調查這個,到最后可能沒人會感謝你的正義。”
“正義不在于人們的歌頌,不在于美滿的結果,更不在于教條和框束。”兜帽人抬手按在胸前,“它只在這里。”
“我這里也有,我也有……”青年苦笑著抬手,也按在了自己的胸口,沉吟片刻后,偷瞄著女孩說道,“這個……雖然正義不在乎結果,但我個人還是在乎的,這次我們實現完正義后,能不能……把我介紹給你父親……”
“為什么?”
“這……不是很明顯?”青年咽了口吐沫,支支吾吾說道,“我冒這么大險陪你來這個鬼地方伸張正義,你也熱情的答應了,我以為我們互相……都認可了。”
“當然,佩恩,我認可你對正義的訴求。”女孩認真地說道。
“是是是,但除了這個……我還有更明確的訴求……”佩恩抓著頭道,“你要知道,通常來說,促使一個男人勇闖險境的……”
“是榮譽。”女孩輕輕拍著佩恩的肩膀,“我為你驕傲,佩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