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年后。
隴國白河邊上,一少年頭手拿魚竿,坐在一塊大石上眼睛看著河水中游來游去的魚兒。少年身穿青色長衫,容貌平平,有幾分書生意氣,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展現出他的自信和開朗。
正值四月菜花盛開芳香四溢,山清水秀,景色醉人。
就在這時少年身后有一人跑來,也是一位少年,不過他的年紀比釣魚的少年要長幾歲。
“江來,你急什么?慌里慌張的,要記住我們是高人,高人就應該要有高人的樣子。”
聽到身后的跑步聲,釣魚的少年頭也不回地對向他跑來的少年說道,自始至終這釣魚的少年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
“啊,啊,啊。”
到釣魚少年身后,這少年口中發出啊!啊!的聲音,長的眉清目秀居然是個啞巴,實在惋惜!
“快來了嗎?”釣魚少年笑問,他這話也是在問自己。
“啊,啊!”少年又啊了兩聲。
這時釣魚少年示意坐下,少年一屁股坐到了他跟前。
“江來。”釣魚少年叫了一聲,啞巴少年又啊!了一聲釣魚少年又道:“一年半了。”
叫江來的啞巴少年點了點頭,釣魚少年繼續說道:“等會他們來了你不要出聲,一切有我。”
江來點頭,不一會少年身后的官道上果然走來了十幾個人,不過他們不是向少年這邊走來而是他右手邊的木橋。
那十幾個人正要上橋的時候少年微微一笑,放聲高喊:“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多歧路,今安在?魚兒啊!魚兒,你怎么還不上鉤呀!”
聽到喊聲那十幾人中為首的一位錦衣少年停足看來,他華衣錦服,面如冠玉,雙眉不展,心事重重。
“公子要不要屬下將他們趕走?”錦衣少年跟前的侍衛說道
侍衛說完,少年身后的太監也道:“賤民亂喊!公子不必在意,正事要緊。”
錦衣少年側頭看向太監,太監被少年眼神嚇的低下了頭。
“你懂這幾句話的意思?”少年問太監,太監搖頭不知,少年呵斥道:“不懂就把嘴巴閉上。”
太監連連答是,忽然少年贊嘆:“好一個多歧路今安在。”回頭一看眾人,少年說道:“你等稍候,我去去就來。”
說完,正要移步而行,被侍衛檔在身前。侍衛拱手恭敬道:“公子,小心為上。”
“無妨,我去去就回。”
“公子執意要去屬下愿陪。”
錦衣少年點頭,兩人向釣魚少年和江來這邊走來。
釣魚人的幾句話讓他心如貓抓,因為這寥寥幾字說的正是他的心聲。他雖貴為大隴二皇子封號新王,但是后面的路他不知道怎么走,很迷茫。
在內無依在外無靠,每走一步如履薄冰。
江來一直看著過來的兩人,直到他們距自己和釣魚少年一丈的時候仍然看著。江來的目光讓侍衛有幾分警覺。
錦衣少年微笑著對江來施了一禮,道:“在下秦議,敢問先生如何稱呼?”
江來不答,侍衛上前一步,喝道:“放肆,我家公子問你等姓名為何不答?”
“郭通不得無禮。”錦衣少年瞪了侍衛一眼,又很有禮貌的對江來和釣魚少年道:“先生勿怪!”
“山野村夫,失禮之處還請公子見諒。”釣魚少年背對著兩人說道
“敢問先生如何稱呼?”見釣魚之人說話秦議連問
“小民張如。”
“秦議見過張如先生。”
“公子千金之軀折煞小民了。”
秦議驚訝,問道:“先生知道我的身份?”
張如回道:“公子華衣錦服,所用絲綢乃是上等,身邊隨從所配寶劍工藝復雜,這不是官宦商賈(gu)之家所能穿配的。”
秦議和郭通大驚,此人從未轉頭何已知曉這些?當下秦議心中認定這張如先生是位高人。
就在這時一條大魚躍出水面,驚了秦議郭通。
“公子,白河之中竟有如此大魚,實在罕見。”郭通說道
秦議還未說話便聽背對著他們的張如說道:“此魚之大乃隱藏所致,今我用香餌誘之,其現身也就不足為奇了。”
郭通頗為不屑,道:“照你這么說只要魚餌夠香再大的魚也會上鉤?”
張如一笑,道:“然也!”
郭通和張如的對話讓秦議有一種撥開云霧的感覺,他隱隱約約似乎明白了一點什么?
郭通瞟了一眼張如身邊的魚簍,見里面只有幾尾小魚,嘲笑道:“先生,我看你也釣了大半天了,怎么才釣了幾條小魚呀!”
張如笑道:“我輩釣魚不已大魚為喜,不已小魚而悲。何況釣魚須心平氣和、不急不躁。只要心中有大魚遲早會上鉤的。急功近利適得其反。”
說話間浮漂抖了數下,張如沒有遲疑立刻起竿,一條大青魚被他拖到了河邊。
“哈哈!我說什么來著。心平氣和大魚自會上鉤。而當大魚上鉤之時起竿一定要快、要準、要狠。不然即便上了鉤只要這魚夠大它仍然能逃。”
“快、準、狠。”秦議心中默念,他發覺張如不是在釣魚而是在打仗。他每說一句話其中都暗藏兵道。
“江來今天有魚肉吃了。”
說完將魚簍中的幾條小魚放入河中,見此,秦議不解問道:“先生,這魚雖小確也有肉,為何將它放了?”
張如笑笑:“公子,可知取之于斯,用之于斯的道理?”
“取之于斯,用之于斯。”秦議心中默念,隨即大喜:“多謝先生指點,秦議明白了。”
張如笑著對秦議點了點頭,這時秦議收起微笑,大禮參拜張如,他這一舉動驚呆了郭通。
拜完說道:“我知先生乃大才,望先生教我收糧之法。”
“公子此行是為征糧?”張如問道
秦議無奈的回道:“是的。”
“征糧不應該是公子去啊!”
“哎!”秦議嘆氣,又道:“陳國伐我,三軍缺糧,征糧的事情本不是我負責的,但是丞相向父皇舉薦我。說我是皇族,出面征糧更能體現朝廷的緊張,百姓定會理解。”
“如此說來此次征糧是強征了。”
秦議點了點頭,說道:“年初已征過一次,去年又大旱了一年,百姓家中已無多少余糧了,此次征糧他們必定不交,但是我若不去父皇定輕看于我,實在叫人為難。”
“既如此我為公子獻一拙計,至于用與不用全憑公子。”
秦議大喜,連道:“秦議多謝先生。”
張如道:“公子此去征糧萬不可強征,強征則民心失,對公子日后沒有好處。而公子之敵也會以此大做文章,到時候公子可謂腹背受敵。”
秦議有些激動的說道:“先生之言正是議所擔心的。”
“所以,公子此去只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先生教我。”
“公子去后召集鄉民,不要說征糧之事,先說百姓如何的不容易,再說征糧之事。若百姓情緒激動,公子須用哀求的語氣陳述自己的苦衷,讓他們多少交一點讓好公子你回去交差就好。百姓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或多或少都會交一些。不過公子切記,此去一定要站在老百姓的立場上,不然公子必將無功而返。”
秦議面露難色,道:“先生心系百姓秦議愧疚,不過征糧不夠丞相他們肯定會向父皇說我不用心辦事,父皇也會認為我能力不足,如此,為之奈何?”
張如笑道:“公子不必擔心,若陛下問起,朝堂上你可直言不諱,更要大說老百姓之苦。要是丞相以國土有失,百姓流離為借口而發難公子,公子可委婉告訴丞相,說你能力不足,讓丞相另薦一人擔此重任。公子記住,千萬不要和丞相在兵與民的問題上糾纏,這個問題很復雜,一不小心丞相就會反客為主。至于陛下他不會認為公子你能力不足反而覺得公子宅心仁厚,體恤百姓。”
聽完張如這一番話秦議大喜過望,感激道:“先生之言使秦議茅塞頓開,先生受我一拜。”
說著大禮參拜張如,張如欣然接受了秦議這一拜,因為這一拜他受之無愧。未來他要輔佐這位隴國皇子問鼎天下,不過不能太明顯,太明顯就不值錢了。
“公子早些去吧!我們也要回去了。”張如說完不待秦議反應大步而去,江來提著魚簍緊隨其后。秦議知趣,但他不想就此錯過這位高人,喊道:“不知先生家住哪里?征糧之后秦議略備薄禮,登門拜謝先生大恩!”
聽到秦議的話張如沒有出聲,秦議有些失望,過了一會傳來張如爽朗的聲音:“此去東方有七里,青龍山中一草廬。”
秦議聞言大喜,看向郭通,郭通知其意連道:“公子,由此往東七八里確有一座青龍山。屬下只知道青龍山中有個道觀沒聽說有什么草廬呀!”
看著張如二人模糊的身影秦議說道:“先生乃高人,豈會騙我。”
說完看向郭通,道:“下次見到張如先生要是再像今天這樣無禮,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郭通連道:“公子放心,屬下不敢了。屬下雖是一介武夫,卻也知道些道理,這位張如先生是位高人。”
“知道就好。”說完,兩人向木橋走去。
“郭通,你說送張如先生什么好?”
“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不過張如先生那么年輕應該還沒有娶媳婦,不如送他兩個美女吧!”
郭通說完,秦議突然驚訝:“郭通,張如先生好像還沒有我大吧!”
“公子,張如先生哪有您大,你們差著好幾歲呢!張先生最多也就十七八歲。”
剛才河邊之時秦議沒有注意張如的年紀,此刻想起不免大驚。
“郭通你剛才說要送張如先生什么?”
“美女。”
“胡鬧,先生乃高人豈能這般庸俗。”
“那屬下就不知道了。”
……
青龍山中的一處草廬前,張如目視遠方。忽然口中輕道:“秦議呀!秦議。你可千萬長點心,你死了我的任務就完不成了。
“啊!啊!”
剛說完草廬中傳出江來的聲音,張如大聲回道:“來了,來了。”
一陣后草廬中又傳出張如的聲音。
“江來,這白河的魚就是比落鳳江的好吃。”
“啊!啊!”
“好,好。你的功勞,你的功勞。”
(本章完)
七日后。
黎明時分隴國上京大雨,青龍山中狂風卷著暴雨像千萬支利箭一樣拼命射擊著山中林木。
午時,有兩個人打著傘走入了青龍山,這兩人正是秦議和郭通。
“公子雨太大了,我們先去青龍觀躲躲吧!”郭通打著傘一抹臉上的雨水說道
秦議不似郭通那樣粗魯,用濕了的衣袖擦了擦臉頰,說道:“不行,我見先生之心急如流星,半點也不想耽擱。”說罷,看著郭通又道:“張如先生乃高人,若得他相助定能解我困境,郭通你明白嗎?”
郭通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公子,屬下明白。不過青龍山不小,我們這樣尋找也不是辦法,不如到青龍觀中問一問觀中道長,他們肯定知道張如先生在哪!”
“也好。”
又是大雨又是山路兩人走的不快,途中秦議摔了一跤很是狼狽。沒想到這位錦衣玉食的皇家公子一甩衣袖上的爛泥繼續向前走去。
撐著傘來到青龍觀門口郭通敲門,不多時一身穿青色道服的青年道士打開了觀門。
郭通說明來意,青年道士將兩人帶入了三清殿左側的房間。房間中有二人,皆是老者,身穿青色八卦服,一人白發蒼顏?,一人白發紅顏。
秦議尊敬的自報家門,兩位老道大驚,跪地齊聲道:“老道太和道人,老道沖漢道人,見過新王。”
秦議連緊扶起兩位老道,禮貌問道:“兩位真人,請問張如先生住在哪里?”。
白發蒼顏的沖天道人看了一眼太和道人,隨即兩人相視而笑。
秦議不解,問道:“不知兩位真人因何發笑?”
太和道人沒有回答秦議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他:“不知王上找蒼龍先生所為何事?”
“蒼龍先生?”秦議疑惑
太和道人解釋:“王上有所不知,張如先生半年前來到青龍山,正逢大雪,天氣寒冷,山中百姓多有凍死,先生不忍百姓死于寒冬,教百姓火炕法以抵御寒冬。老百姓為感念先生的恩德稱他為‘蒼龍’。”
“火炕?”
沖漢道人一笑,說道:“王上請看。”說完指向身體左邊的火炕,又道:“這就是火炕。”
秦議驚訝,這四四方方的‘土床’就能讓老百姓抵御嚴寒?
見秦議有些不相信,沖漢道人又道:“王上不要小看這火炕。若天氣寒冷可用牛糞馬糞、山中蒿草,樹葉樹枝放置其下用火點燃,一晚上都是熱乎乎的。”
“真有如此神奇?”秦議不可置信的說道,若真像沖漢道人說的一樣無疑是老百姓之福呀!
隴國地處西北,冬天極為寒冷,不僅僅是老百姓的噩夢也是達官顯貴的噩夢。
“王上可摸摸試試。”沖漢道人說著走向炕邊,示意秦議手伸入被子下面,秦議將手伸到被子下瞬間一股熱乎乎的暖流傳遍全身,在這個風雨大作的時候是那樣的舒服。
頓時,秦議大喜,連道:“張如先生真乃神人也!”
見自家公子如此高興郭通也摸了摸,突然,驚呼道:“公子,有了這床冬天可以不挨凍了。”
秦議笑著點頭,郭通說的也正是他心中所想,不僅是他們,隴國百姓都可以不挨凍了。
此刻,秦議想馬上見到張如,便問兩人道:“道長,蒼龍先生住在什么地方?”
太和笑道:“回王上,出觀向東走一里路就到蒼龍先生居住的草廬了。”
秦議大喜,拜謝二人。正要離去的時候被太和道人叫住:“天降大雨王上又濕了衣裳不如上炕暖暖身子喝杯熱茶待雨勢稍小再去草廬也不遲。”
考慮了一下秦議覺得此時去草廬確有不妥,而且他也想試試這火炕的感覺。這時郭通也勸他秦議再次拜謝二人。
一上炕頓時暖和,更加覺得張如不僅僅是位高人還是一位奇人。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求他給自己指條明路。
午后,雨勢大減,秦議主仆謝過太和、沖天兩位道人后直接出觀向東走去,走了有半里路見不遠處煙霧繚繞頓時大喜,步伐加快了不少。
又行半里,上了一個小山坡豁然開朗,一草廬出現眼前。
草廬很簡單,外邊有個籬笆墻,秦議站在籬笆門前輕聲喊道:“蒼龍先生在家嗎?”
喊完自草廬中出來一人此人眉清目秀,高大威猛正是江來。
看到江來秦議行禮說道:“請問蒼龍先生在家嗎?”
江來點了點頭打開籬笆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秦議微笑著向江來點了一個頭壓制住自己心中的激動慢慢的走入了草廬。
秦議掀開草廬簾子一股暖流撲面而來,驚訝這簡陋的草廬里面居然如此暖和。
一轉身,看到張如坐在火炕上,跟前有個小火盆。
“先生。”秦議施禮道
張如立刻下炕,回禮明知故問道:“不知公子今日冒雨前來所為何事?”說罷,不待秦議回答,又道:“難道是那收糧之法沒有奏效?”
秦議連道:“先生所賜之法奇效無比,果如先生所言,百姓或多或少都交了一些,朝堂上丞相以兵民發難于我,我依先生之言告之,父皇并沒有怪我,反而夸我體恤百姓。”
張如假裝疑惑,問道:“既如此,公子當高興才是,為何愁眉苦臉?”
秦議臉色凝重,道:“那日白河邊上先生言道“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秦議不敢欺瞞先生,此來請先生給秦議指條明路。”
張如笑笑,說道:“原來如此!”說完看著秦議又道:“公子想尋找大道嗎?”
“先生,什么叫大道?”
“救黎民于水火,解蒼生于倒懸。”
秦議愣住了,曾幾何時他心中有這個想法,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想法消磨殆盡,連腳下的路都不知道怎么走更不要說救黎民百姓了。
“先生,秦議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公子,當日白河邊上還有兩句如沒有說,不知公子愿聽否?”
“先生請講。”
張如笑道:“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秦議心中默念
“盡管前路障礙重重,但仍將有一天會乘長風破萬里浪,掛上云帆,橫渡滄海,到達理想的彼岸。”
說完看著秦議張如又道:“剛才公子要我指條明路,這就是明路,不知公子是否愿意走?”
秦議面露難色,道:“先生,秦議雖為皇子,但人微言輕,無依無靠,一直明哲保身才活到今天,秦議倒不是怕死,然母后大仇未報秦議不敢死。”
張如道:“公子,強則強,弱則亡。這個道理亙古不變。今五國攻伐頻頻,隴國偏居西隅朝內奸佞當道,百姓水深火熱,公子想要明哲保身為母親報仇顯然是不可能的。”
“為何?”秦議問道
“就因為公子是吳通的外孫,吳妃的兒子。”張如說完秦議面沉如水,雙手握拳。張如又道:“十年前丞相嚴信設計陷害太尉吳通造反,陛下震怒殺吳通九族,公子母后本可幸免于難,然而皇后與丞相并沒有打算放過她,丞相上書,說公子母后知情不報……”
“先生,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張如正說著突然被秦議打斷,他表情沮喪,很是難過。
張如見他如此趁熱打鐵,道:“嚴家兄妹知公子懷恨在心必會除了公子以絕后患,這些年他們之所以沒有動手是公子明哲保身沒有犯錯,但是他們同樣也知道公子在明哲保身,所以不管怎么樣公子難逃一死。再者,婉妃欲除太子讓云王上位,如果婉妃成功那么下一個就是公子你了。如此之下公子覺得明哲保身能有活命的機會嗎?”
秦議沉默,他只想到了皇后與嚴信沒有想到還有個婉妃和御史大夫周良,被張如這么一說他頓時感覺后背發涼。
“先生,我應該怎么辦?”
見秦議問他張如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說了這么多終于說到正題上了。
看著秦議張如正色道:“還是那句話,救黎民于水火,解蒼生于倒懸。只有集合百姓的力量公子才有實力和丞相抗衡和御史抗衡,也只有這樣公子才能為母親報仇。”
秦議左右為難,說道:“先生,我若造反是為不孝啊!”
張如笑笑,道:“公子此言差矣!再如看來恰恰相反。倘若日后太子繼位大權必掌握在皇后與丞相手中,滿朝文武十之七八是嚴家子弟,公子試想,這個時候大隴會將如何?”
秦議不答,張如又道:“再內,朝廷腐敗;再外,民不聊生。如此下去定要有人取而代之,公子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祖上幾代人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基業落在別人手中?再如看來這才是真正的不孝。至于云王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剛愎自用,好大喜功,夸夸其談的人坐了天下老百姓只會更苦。”
秦議沉默一陣說道:“先生,只是秦議才能有限,恐怕成不了什么大事。”
“公子,自古以來成大事者才能只是其一,還有心,雷打不動的心,造福蒼生的心。”
說這句話的時候張如想起了自己那個世界的抗戰,偉人帶領人民走向民主。
“先生……”
秦議叫了一聲便沒有了下文,只眼睛看著張如,張如知道他在想什么,連道:“公子,反抗或許會死,但是不反抗一定會死。更不要說為母親報仇了。”
說罷,張如轉過了身。
秦議思考起來,丈夫生此世當有所作為,何況他已經被逼上了絕路,此刻經張如這樣一說他心中的怒火燃燒起來。
思考一陣后秦議果斷道:“先生,秦議決定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就算失敗秦議也無怨無悔。”
張如立刻轉身露出了微笑,還沒有說話秦議又問道:“先生,我需要怎么做?”
張如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看向江來,說道:“江來,泡兩杯茶。”說完又對秦議道:“公子,山中多寒氣,我們上炕說。”
秦議點了點頭,拖鞋上炕,又對郭通說道:“郭通去外面看著。”
“是,公子。”
“先生請教我。”
張如一上炕秦議就迫不及待的問他,張如笑道:“公子對如今的天下知道多少?”
秦議搖了搖頭,道:“先生也知道秦議一直明哲保身,各國之事所知甚少,知道最多的就是去年一月梁帝病逝。聽下面人說梁帝劉泫是被八皇子劉成毒死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梁國一下子亂了,劉成因為有丞相高季和車騎將軍徐溫的幫助成功登基,而徐溫也從車騎將軍升到了大將軍,不過劉成登基后他的幾個哥哥弟弟都離奇死亡了,只有三皇子劉秉做了御史大夫。”
“徐溫!”
“先生認識他?”
張如笑道:“算認識吧!”
秦議沒有多問,又道:“聽說這個徐溫打仗很厲害,當年夏國出兵四十萬攻打梁國,徐溫只用了十萬兵馬就讓夏國大敗而歸。對了,前些日子梁帝娶了高季的大女兒為妻并立為皇后,我聽楚國來的使者說高季還有一個小女兒,原本和徐溫的三兒子徐平安有婚約,聽說那徐平安調戲公主,惹怒了劉泫,最后畏罪潛逃掉入江中死了。所以這婚約就落到了徐溫二兒子徐博身上。”
當秦議說到徐平安的時候張如臉上的笑容淡了許多,一雙眸子深如大海叫人看不透。
“我大隴和陳國是世仇,年年打仗。本來司州二十三郡我大隴獨占十三,去年古城一戰連失九郡,父皇大怒,三月前出兵連取三郡,現在我隴國大軍與陳軍對持于平城。”
“先生,其他三國秦議就不知道了。”
張如笑笑,說道:“公子,今天下五分,夏國占中原三州(中州、河州、別州))而虎視天下,其后則是北邊的陳國,占禹、司二州,東邊梁國占錫、連二州,南邊楚國占云州,西邊隴國占遲州。”
“五國之中夏國最強,其后是陳、梁,最后是隴、楚。楚國雖弱卻與夏國交好,這也是楚國十年沒有戰爭的原因,隴國又與楚國關系密切,所以短時間內夏、楚、隴沒有戰爭。而陳梁二國表面上結有盟約其實暗中都想吃掉對方,只因為夏國的原因迫使他們結盟,夏帝有問鼎天下之心,所以這些年對梁國頻繁出兵,可惜他太著急了。”
秦議不明白,問道:“太著急了?”
“對,他應該合楚打隴,兩國合力之下就算隴國拼死抵抗又能撐幾年?”
秦議他很清楚只要夏楚聯合隴國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先生的意思是夏國打我隴國之時陳梁二國也會開戰?”秦議問道
張如點了點頭,道:“沒有了夏國的威脅他們就不會站在一起,時間一長矛盾就會顯露出來,何況兩國本就想吃掉對方。不過對公子來說這是一個機會。”
“先生明示。”
“十年之內夏國不會對隴國用兵,而朝廷此時又與陳國開戰,陛下與群臣忙于戰事,公子當趁此間隙發展勢力。”
“先生,如何發展?”
張如道:“公子可知金沙關外是何地?”
秦議疑惑,不知道張如為什么要問他這么簡單的問題,說道:“先生,金沙關外是西河郡,此郡原本被胡人所占,當初父皇登基后為了揚我大隴國威從胡人手中奪了過來。”
張如點了點頭,道:“此乃成事之地,公子可去之。”
“先生,丞相那些人肯定不會讓我去的。”
張如笑笑,道:“倘若胡人來攻,公子主動向陛下請戰丞相他們還會不讓公子你去嗎?”
秦議思索,張如又道:“他們肯定會讓公子去的,他們認為公子不會用兵打仗,正好借胡人的手除了公子,如果公子沒有被胡人所殺他們正好有借口發難公子。”
“我要是贏了呢?”
“呵呵!公子,他們這些人根本就不相信你會打敗兇殘的胡人。”
秦議點頭,確實丞相和皇后不相信自己會打贏,只要自己提出來就算父皇不同意他們也會說服父皇讓自己去的。
想著想著秦議發覺不對,自打父皇登基與胡人打了一仗取回西河郡后胡人已經二十年不敢來犯了。
“先生,這段時間我也沒聽說胡人犯我邊境呀!”
張如又笑了笑,說道:“公子,這二十年胡人之所以沒有來犯是因為草原沒有天災,但是去年冬天草原遭遇了百年難遇的大雪,凍死牛羊無數,如料定兩月后麥熟之時他們必會來犯。”
“先生,兩個月后胡人要是真的來犯秦議向父皇請戰。”
說完,秦議眼睛真誠的看著張如,突然起身大禮參拜張如,道:“先生,秦議勢單力薄,無法給先生高官厚祿,但秦議深知先生乃高人,若沒有先生的幫助秦議大事不成,今請先生出山幫助秦議共救黎民,望先生不要推辭。”
張如雙手扶起秦議,忽然跪在炕上,拱手說道:“張如參見主公。”
秦議一下扶起張如,連道:“秦議何德何能怎敢受先生大禮,先生快快起來,快快起來。”
張如道:“如為臣,主公為君。這一跪如愿為主公掃清六合,吞并八荒。”
張如說完,秦議突然也跪在了張如跟前,說道:“秦議這一跪愿與先生福禍相依,生死不棄。”
說罷,秦議拉住了張如的雙手。
這一跪;六合八荒盡在握,九州四海為君取。
這一跪;生死相依永不棄,福禍相依不相離。
這一跪;天下大勢自此變,后世佳話美名傳。
……
粗茶淡飯之后張如便隨秦議下山去了,就在他們下炕的時候天空云開霧散陽光灑向大地。
(本章完)
上京,新王府東廂房中。
張如靠在床上兩手托著腦袋若有所思。
青龍山離上京有十八里地,秦議張如四人到達王府已是酉時。
新王府位于上京城南,占地五十畝,三門一殿,分前后兩院,東西廂房數間,房上均覆碧綠琉璃瓦,地面均鋪四方白玉磚。
回到府中秦議立刻吩咐下人準備酒席,又向他府中的一位老者介紹張如。
這老者姓謝名元,他兩鬢斑白,略有發胖,一身素衣著身,頗有學識,現為王府客卿。
秦議向他介紹張如之時謝元只笑了笑,秦議沒有看出謝元笑容背后的意思,然而張如清楚的很,這老頭對他很不屑。
整個席間謝元滔滔不絕的賣弄自己的學識,張如面帶微笑,一言不發,?然而心中已輕看了謝元。
這老頭是個溜須拍馬的高手,高談大論的時候總會帶上當今朝廷如何清明,陛下如何神武,他并不知道這些不是秦議想聽的。
自開席到散席張如已經把謝元了解透徹了。
溜須拍馬,愛慕虛榮,還表現出一副淡泊名利的樣子。
總之就是一句話,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
這種人心胸狹隘,張如料定謝元會找機會刁難于他。
次日一早,張如洗漱完畢忽聽外邊一陣腳步聲,接著一個太監的聲音傳來。
“張先生,奴才奉王命請先生去客堂。”
張如開門,見門前不僅有那個太監,江來也站在門口,隨即微微一笑,道:“走吧!”
太監領著張如、江來兩人走入客堂,張如平視過去,見客堂左右各坐一人。左邊坐著謝元,他張如是認識的,昨夜的高談闊論此刻仍歷歷在目。右邊坐的是一位老者,看他容顏應蒼老當比謝元還長個七八歲。這老者褒衣危冠,慈眉善目,氣度不俗,此時正笑呵呵的看著張如。
見二人,張如微笑拱手,問候道:“謝老先生早啊!”
謝元冷笑一聲,回道:“老夫不比張先生,張先生正值少年多睡一會也是應該的。”
果如張如所料這謝元開始向他發難了,不過他早有準備。謝元之言實為諷刺,諷刺張如正值少年不趁早學習,浪費大好時光。
面對謝元的發難張如神色依舊,他早料到謝元會刁難他。
張如笑道:“謝老先生所言極是。我輩少年正值風華正茂,非皓首窮經所能比也!”?
說完,笑看謝元,謝元臉色陰沉。他沒料到張如這個小兒居然如此的伶牙俐齒,反將他一軍。正要出言,便聽右邊坐的那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喝道:“黃口小兒,休得放肆。謝先生乃是好意,勸你多多學習圣人經典,你不識好歹反笑他人皓首窮經,豈不聞古代大賢那個不是學富五車?你小小年紀就如此狂妄當真給讀書人丟臉。”
謝元為了張如可謂煞費苦心,擺明了要給張如難看,要換做個普通人聽到老者如此惡毒的言語只怕已經火冒三丈了,可惜張如不是個普通人。
張如轉身,向右邊老者看去,一拱手,笑著問道:“不知老先生如何稱呼?”
老者冷哼一聲,臉微微一側,冷聲道:“老夫“書門”季沖。”
“原來是季老先生,失敬失敬。”張如再次拱手笑道,說完又道:“季老先生方才說,古代大賢個個學富五車。我非常贊同季老先生說的這句話,但我不贊同的是先生說我小小年紀就如此狂妄。”
說著,看向季沖反問道:“先生了解我?”
季沖不答,張如又道:“先生既然都不了解我怎么知道我沒有學富五車?聽聞書門治學向來嚴謹,敢問先生這狂妄二字從何而來?”
說罷,自信而笑。
季沖被問的啞口無言,欲反駁張如卻不知道如何反駁。見此,謝元起身,嘲笑道:“張如先生言過其實了。老夫研究學問大半生也不敢說學富五車,張如先生初生牛犢不怕虎,老夫佩服。不過,若是學富五車只靠嘴皮子,那老夫甘拜下風。”
謝元說完一看季沖,兩人會心一笑。
張如大笑,一看左右,道:“謝先生你研究學問大半生可知道為什么到現在還默默無聞嗎?”
謝元不答,張如繼續說道:“那是因為你只會咬文嚼字,尋章摘句,實則胸無一墨,就算你讀盡天下書也談不上‘學富五車’更加談不上真正的‘學問’,終其一生也只不過是一迂腐書生罷了。而我則大不一樣,那種尋章摘句,引經據典的學問我從來不做,我輩治學只觀大略。”
謝元臉色鐵青,壓著心中怒火問張如:“老夫請教張先生,什么才是真正的學問?呈口舌之快嗎?”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謝元剛一說完,張如爽朗的聲音響便整個客堂,而客堂外帶著一個和張如一般年紀少女的秦議停下了步伐。
“這便是真正的學問。”
張如此言一出謝元和季沖皆是沉默了,這二十二個字對他們沖擊太大了,實在難以想象如此豪言竟出自一位未滿二十歲的少年口中。
忽然,季沖也起身,一看謝元突然放聲大笑,道:“方才你說你治學只觀大略,現又說為往圣繼絕學,若治學只觀大略又何談為往圣繼絕學啊?這豈不是自相矛盾嗎?”
“哈哈哈~~~”謝元亦是大笑,道:“季公所言極是,這前后矛盾的學問我倒是頭一次聽說呀!”
張如一笑,對兩人說道:“兩位先生請坐,切聽我言。繼圣人之絕學是說要秉承圣人忠君愛國,胸懷天下的思想,非是那與天下蒼生毫無關系的絕學,那是迂腐書生干的事,我輩不齒。”
“在下不善謊言,先生勿怪!”說完,張如又補了一刀,這一刀一個Double?kill雙殺兩人。
謝元氣的面色鐵青,卻又啞口無言,論口才,十個他都不是張如的對手。
張如身懷系統,昨夜入睡之時又完成了系統發布的第一個任務[擇木而棲]獲得獎勵[能說會道]罵起人來那簡直就是孔明先生附體呀!
說起系統,張如這個系統有點不一樣。人家的系統要么就是自己當主子,要么就是自己選擇主子。他這系統倒好,主子是系統選的,這也就算了,關鍵還得說動主子造反,各位來評評理,誰家系統這么缺德。
而且這個系統只管發布任務其他一概不管,至于完不完的成就是宿主的事了。頂多就是你完成任務給你一個獎勵,還是無法自己選擇的獎勵。
從系統發布第一個任務的時候張如就知道自己的終極任務就是輔佐秦議一統江山,結束這個不知道是什么時代的千年亂世。
昨晚第一個任務完成表示秦議下定了決心,這讓張如松了一口氣。可以說昨天說動秦議的時候他還有些擔心,擔心秦議不敢,但當系統任務完成的那一瞬間頓時心安。
還有這謝元、季沖,張如猜測他們兩人當是秦議的心腹,今日就算他們不出言刁難張如也要主動出擊拿下他們,若連這樣的人都拿不下只怕秦議心里就要犯嘀咕了。
安靜了一會,突然謝元離桌火冒三丈道:“張如只會搖唇鼓舌嗎?可敢與老夫比上一比嗎?”
張如拱手笑道:“不知謝先生要比什么?”
謝元冷哼一聲,大聲說道:“今我大隴與敵對持平城,敢問張如先生有何高見呀!”
張如心中暗思,這謝老頭當真狡猾。這個問題可是個送命題,你說大隴必勝則有溜須拍馬之嫌,要說必敗只怕自己這人頭就要落地了,你要是反問他則就顯得技不如人了。
就在謝元問張如的時候季沖搖了搖頭,不知是什么意思?
張如笑了笑,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謝先生想必知道大隴國法,私議國事者誅其三族,謝先生拿這種問題問我不知居心何在?”
謝元一驚,退數步,驚恐的看著張如。他一心只想壓住張如卻忽略大隴國法,這下真的騎虎難下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謝元說道
張如正要反駁于他卻被季沖搶了口:“行了謝元,張如先生乃大才,非你我能比,我們如此刁難于他實非君子所為。”
說罷,對著張如一拱手,張如回他一禮,季沖說道:“昨夜聽謝元說王上請了一位少年回來,我倆商議試一試先生的才能,方才先生之言另季沖佩服之至,先生真乃大才,失禮之處請先生見諒。”
說完又給張如施了一禮,張如雙手輕扶季沖雙臂,道:“先生過謙了。晚輩入世未深,言語之間多有冒犯,請先生勿要怪罪。”
季沖大喜,心中對張如的評價高到了極點。
少年才俊不恃才傲物又心胸寬闊如今世道不多見。
“謝元,還不給張如先生賠禮道歉。”季沖說道
謝元是一百個不愿意,可又沒辦法,臉上擠出一絲微笑,裝模作樣道:“張如先生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張如一笑:“無妨,無妨。”
便在張如話聲剛落的一瞬間客堂中走進兩人,幾人看去正是秦議和那個少女。
注:書門這個時代的顯學。
(本章完)
見秦議身邊的女子華衣麗服,肩披長發,容貌甚美。美中不足的是她額上有一道疤痕,看疤痕的樣子應該是銳器所致。乍一看這女子眉宇間和秦議有些相似,仔細一看卻又不同。
張如心中暗思,想必她就是隴帝的女兒隴國的公主——秦薇。
兩人進來侍者跪拜,謝元季沖張如三人齊道:“參見王上、公主。”
秦議眉開眼笑:“三位先生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
幾人各自落坐,那秦薇坐在秦議身旁時不時的看一眼張如似乎對張如很好奇。
忽然秦薇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張如問道:“你就是張如?”
公主問話張如連忙起身走至堂中,正要下跪之時被秦議叫住。
“先生不必如此。”張如看看秦議又看看秦薇,一臉無奈。
這時秦議臉色一變轉頭看向秦薇:“小妹張先生是我的貴客不得無禮。”
秦薇嘿嘿一笑,道:“皇兄,我沒有對張如先生無禮呀!只是好奇你口中的高人居然這么小,還沒我大呢!”
秦微之言讓張如心中“咯噔”一聲,秦議也太不謹慎了,‘高人’二字要被他人聽到了會引起麻煩的。不過又一想自他母親死后他由秦微的母親寧妃撫養,他和秦微關系非比其他,張如能理解,待會提醒一下,免得日后出事。
秦議一笑,也不理他這個淘氣的小妹,對張如道:“先生請坐。”
“謝王上、公主。”
張如剛剛落坐,便聽季沖笑道:“公主,王上所言不假,張如先生確是高人,其才學實另我等佩服。”
季沖的贊賞不僅表現在言語之間,更流露在臉上。
這下秦微越發好奇了,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張如看。
張如心中苦笑,道:“季老先生謬贊了,空談高論人人都會,小子這點學問比起季老來那是遠遠不及的。不說其他,單是這數十年的經驗是我所不能及的。”
季沖笑意更盛對張如的好感直線上升,反觀謝元確是強顏歡笑。
好奇的驅使下秦微問道:“張如你都會什么呀!”
張如回道:“斗蛐蛐,抓鳥,釣魚。”
秦議愣了一下看著張如很是疑惑。季沖也疑惑,這是一個機會,他不明白這個時候張如為什么要把自己說的如此不堪,心中為張如著急。
唯獨謝元冷笑了一聲,看張如的眼神輕視了許多。本以為是個勁敵,沒想到確是個傻子,上面坐的可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這個時候不表現反把自己說的玩物喪志不是傻子是什么?
張如本想當他說完之后張薇的好奇肯定會消失,沒想到他失策了。
秦微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小表情很是開心。
“真的?”秦微問道,張如看著秦微,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點了點頭道:“真的。”
聽到張如確認秦微越發開心,道:“能不能教我怎么抓蛐蛐呀!”
此言一出季沖與謝元傻眼了。忽然,季沖明白了,張如先生不愧是高人,這一招以退為進用的是神不知鬼不覺,頓時心生敬畏。
謝元不以為意,覺得是巧合。皇家子弟豈能學這些東西?
秦微的表現讓張如猝不及防,一時間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看了秦議一眼,秦議似乎明白了張如眼神中包含的意思,對秦微道:“小妹,不要胡鬧。要讓父皇知道你以后就休想出宮,我也不會給你說好話的。”
秦微笑容頓時消失,一副委屈的樣子:“皇兄,求求你了,不要告訴父皇嘛!我就是好奇,或許三五天后我就不感興趣了。”
秦議不語,秦微撒嬌道:“皇兄,求求你了。”
秦議還是不說話,秦微輕輕哼了一聲,道:“皇兄你不答應我就偷偷派人去抓,要是父皇知道了我就說是你府里一個叫張如的教我的,看你怎么辦。”
說完,轉過頭去,一副生氣的模樣。
秦議和張如各自一驚,這時張如給秦議使了個眼色,秦議會意,道:“好了好了,不要生氣了,我答應你就是了。”
秦微頓時開心:“皇兄最好了,謝謝皇兄。”
看著這個淘氣的妹妹秦議微微一笑,說道:“但是有條件。”
“什么條件?”
“你知道父皇的脾氣,要是被發現了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嘿嘿!皇兄你就放心吧!你不說我不說父皇是不會知道的,如果父皇知道了我就說是在街上看到的。”
秦議滿意的點了點頭,看向張如,張如還是有些擔心,卻也無奈。
此刻的秦微開心極了:“張如明天你就帶我抓蛐蛐,本公主要抓好多蛐蛐。”
秦微言語之間有些迫不及待,張如靈機一動,道:“回公主,現在四月蛐蛐還沒有長大,想抓蛐蛐得到六月才可以呀!”
秦微有些失望,又道:“那就抓鳥,不過要抓好看的,那種丑的不要。”
張如回道:“公主,四月正是鳥兒繁育的時間,若我們抓了大鳥那小鳥就得餓死巢中,如此殘忍之時想必公主是不愿意做的。”
秦微又失望了,還有些生氣,但想到張如最后的那句話她有些心虛:“那……那當然了,本公主才不要做這樣的事呢!”
“公主英明。”張如道
接著秦微又道:“那就釣魚吧!”聲音比之前小了不少,但聽得出秦微有些不滿了,張如不是傻子,這要再拒絕了倒霉的絕對是他。
“遵命!”
在客堂用完早飯之后季沖謝元先后離去,自剛才之后秦微再沒有對張如說話,顯得很傲嬌。
后,張如也告退,一直到晚上的時候張如才去見了秦議。
兩人左右而坐,兩杯熱茶熱霧裊裊。
“主公,大意了。”張如道
秦議點了點頭,道:“先生恕罪,是秦議考慮不周。”
“我看公主雖然任性確是明理之人,不過此事之后主公當謹慎一些。”
秦議點頭,他明白的。
“唉!這個丫頭,我就隨便說了一句她就非要問到底,現在想來很是后怕,萬一這丫頭腦袋一發熱告訴父皇我身邊有個高人,父皇定會派人請先生入宮,那時先生十有八九怕是回不來了。”
張如笑道:“這也是我所擔心的。”
說完,秦議也笑了笑道:“不過以后要委屈先生要做一個玩物喪志的少年了。”
說罷,兩人相視而笑。
月涼如水,一輪彎月懸掛蒼穹。
王府后院中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走向墻邊,夜色下看不清此人容貌,不過看其身材應該是個女子。
這人走到墻邊,學了三聲鳥叫,丟出去了一個東西,隨后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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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張如吃過早飯不一會便聽秦薇的聲音傳來,起身開門秦薇已站在門口,張如微微一笑,秦薇冷若冰霜。
“小民張如參見公主。”
“免了吧!”
“謝公主。”
“走吧!”
張如苦笑,道:“公主,容我告訴王上一聲。”
秦薇不耐煩,說道:“不用了,我已經跟皇兄說過了,現在就走,去城外的白河。”
張如無奈,果然這富家女不好惹呀!昨天掃了她的興想必她已懷恨在心,得要小心。
然而張如不知,從小到大凡是惹秦薇不高興的人她會想方設法的整死你。
說完,不待張如回答秦薇直接轉身而去,張如緊隨其后,到王府門口時郭通與江來已在等侯。
“參見公主。”郭通行禮,秦薇只瞟了一眼,說道:“東西都準備好了?”
“回公主,都已放在馬上車上。”
秦薇滿意的點了點頭,看著江來道:“這個啞巴也要一起去嗎?”語氣不是太和善,帶有一點看不起的味道。
秦薇的話讓張如怒由心生,但表情卻無變化,如今只要活著就好,別無他求。江來雖是啞巴卻不是聾子,聽到秦薇的話他低下了頭。
“回公主,江來不去,此行只有小民和郭侍衛以及幾個隨從,確保公主的安全。”
秦薇看了一眼張如,道:“隨從就算了,你和郭通就可以了,你們要是連我的安全都解決不了那皇兄要那么有什么用?還不如養條狗呢!”
兩人連忙答是,跟隨秦薇走了出去,這時張如回頭恰好江來也在看他,張如給他一個放心的笑容,頓時江來臉上的霧霾散去,又一次露出那天真的笑容。
“啊,啊!”
江來叫了張如兩聲,張如眨了眨眼睛,回頭而去。
自那年南安渡口后張如便發誓窮其所有也要讓江來平平安安的渡過這一生,看著他娶妻生子。
張如并不知道江來姓什么?叫什么?這個名字是他后來取的。
江來因他而死又因他而生,或許這就是天意。
兩輛馬車,張如與郭通一輛,走在前面。秦薇與兩個丫鬟一輛走在后面。
白河張如熟悉,但是這次他們去的不是青龍山下的那一段。到青龍山得要出東門,在走個十六七里就到了。
這次他們從西門走,出西門更近,八九里就到了。更多的還是那邊人少,不像東門那樣熱鬧,不會引起注意。
(本章完)
四月真是個好季節,花開得爛漫,蟲鳴鳥叫,蜂飛蝶舞,生機盎然。張如特別喜歡這個季節,這個季節是那樣的溫暖,那樣的美麗。
下了車找好位置張如目視遠方,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清涼的芬芳透徹心扉。
一下車秦薇便有些迫不及待立刻叫張如教她釣魚,張如一一解說。看到秦薇的樣子張如心中有些感慨,這皇家公主雖然錦衣玉食,享盡富貴卻沒有普通民家孩子兒時的快樂。
秦薇、張如、郭通一人一桿,兩個丫頭站在秦薇左右,目光緊盯著浮漂,忽然浮漂連著抖了數下,左邊的丫頭大喊:“上鉤了,公主,魚上鉤了。”
秦薇銘記張如告訴他的釣魚口訣,毫不遲疑,立即起桿,瞬間一條銀白色的小魚被拖出水面,只是這魚在空中晃動了幾下掙脫魚鉤逃之夭夭。
原本興高采烈的秦薇臉色頓時不好看,側頭怒視左邊的丫頭,罵道:“狗奴才,喊什么喊,我不知道魚上鉤了嗎?要你提醒?”
侍女害怕,驚恐的跪下求饒:“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
秦薇踢了一腳侍女怒道:“滾一邊去,再敢出聲打死你這個狗奴才。”
侍女如釋負重,連忙磕頭答是。
張如看了一眼,心中長嘆一聲。暗思:還是自己的時代好啊!最起碼沒有人可以隨隨便便斷人生死,取人性命。
要論釣魚十個秦薇都不是張如的對手,不過這次張如把自己的誘餌‘改造’了一下,魚兒是不會咬鉤的。
面對大隴公主張如不能奪了她的風頭,在加上秦薇懷恨在心,他只得出此下策。
不一會秦薇的浮漂又抖了記下,秦薇立刻起桿,魚鉤上卻空無一物,秦薇氣的跺腳,見此張如道:“公主,釣魚是個耐心的活,不要著急遲早會有魚上鉤的。”
“本公主知道,要你多嘴。”秦薇沒好氣道
張如知趣也不說話,靜靜的看著那不會動的浮漂。
這時,郭通的浮漂也輕輕抖了一下郭通瞬間起桿,速度很快,他這一套動作不免讓張如高看了他一眼。
浮漂抖輕抖說明魚在咬餌并非上鉤,他之所以如此是怕真的有魚上鉤,如此公主就該不高興了。
郭通看向張如微微一笑,兩人心照不宣。
這魚兒也是狡猾,每次都能將誘餌咬去,卻又不上鉤,一連兩個小時秦薇被河中魚兒戲弄的情緒不穩。
“張如你的魚餌給我一些。”秦薇側頭對張如說道
幸虧張如早有準備,不然就麻煩了。
張如做魚餌的時候留了一部分沒有‘加工’的,防的就是誘餌不夠,事實證明他準備是正確的。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秦薇顯得有些煩躁。就在這時秦薇的浮漂劇烈的抖動,秦薇大喜,急忙起桿,一條長約三寸,寬約一寸的銀色小魚被秦薇甩上了岸。
看著自己釣上來的魚秦薇臉上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還別說她這一笑真的很漂亮。
“恭喜公主,這魚叫銀刀,別看它小,肉質卻鮮美無比,平時很難釣到。”
張如看準時機,借魚夸人。果然秦薇表情得意,一副美滋滋的模樣。
“那是,本公主出馬自然是要釣最好的。”
張如、郭通兩人應聲附和,秦薇此刻自信滿滿之前的不快一掃而盡。
魚兒上鉤秦薇心情大好,自信的把魚鉤丟入河中,不一會又中了一條,一會又是一條。
半個時辰中了四條,反觀張如和郭通一條未中,有了比較秦薇越發自信,越發開心也越發得意。
“張如本公主這釣魚技術如何?”秦薇得意問道
張如回道:“公主天資聰慧是我們這種凡人所不能及的。”
張如這馬屁秦薇很受用,得意洋洋的轉過頭目不轉睛的看著浮漂。
當人專心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時間會過的會快,眨眼間已到正午,看秦薇并沒有回去的打算張如出言提醒。
“公主,正午了。我們若不回去只怕王上該著急了。”
秦薇眉頭一皺,有些生氣看向張如:“你怕皇兄怪罪,就不怕本公主嗎?”
張如連緊跪地請罪:“回公主,小民是為公主著想,并非是怕王上怪罪。”
“哦!”
“若公主不回去王上定會著急,那下次公主想出來怕是不容易了。”張如解釋道
秦薇冷笑一聲:“如此說來倒是本公主誤會你了?”
說罷,狠狠將手中的魚竿丟在地上,對兩個丫頭說道:“把魚收好。”說完走向馬車,見此張如和郭通松了一口氣,兩人收魚竿的時候郭通給張如豎了個大拇指。
馬車中的秦薇臉色極差,心中暗想自己堂堂大隴國公主,居然對一個山野小子的話言聽計從,卻又無計可施,想想就來氣,找個機會的好好治治他,讓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走了二里地,忽見遠處走來一隊人,目測有十來個。
慢慢走近郭通突然臉色一變張如就知道要出事了。
“你認識他?”張如問郭通
“先生,此人乃是御史大夫周良的兒子周赫,為人囂張跋扈,聽王上說這個周赫經常仗勢欺人。”
“陛下不知道嗎?”
“他父親是御史大夫,姑姑是如今最得陛下寵愛的婉妃,誰敢惹他,有的也被其父打壓下去了。”
張如點了點頭,這大隴確是已經腐敗了。
“先生無須擔心,今天有公主在此他不敢胡來。”
“恩!”
果然,馬車被他們攔下,一身高近七尺,偏瘦,濃眉大眼的男子擋在馬車前,這男子穿著一襲繡綠紋的紫長袍,作工精細,價值不菲。
郭通與張如下車,大禮參拜。
“新王府侍衛郭通參見周公子。”
周赫似笑非笑的看著郭通,一會目光又看向張如,問道:“他是什么人?”
郭通道:“公子,他是王府新招的下人。”
周赫眉頭一皺問張如:“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他叫……”郭通話沒有說完只聽周赫怒道:“我問他,你插什么話?”
郭通啞然,張如道:“公子,小人叫張如。”
“張如!”周輕念一聲,饒有興致的看著張如,又道:“敢讓我親自問你姓名,你這個奴才膽子不小啊!”
“他新來的不懂事還望公子勿怪。”郭通道
周赫臉色頓時陰沉,眼睛微微瞇著,道:“郭通,我有讓你說話嗎?新王府的奴才都這么沒有規矩嗎?”
說完,看向張如:“張如是吧!”
“是!”
“見了本公子為何不跪?”周赫質問,張如正要跪下的時候郭通又道:“周公子,還請看在我家王上的面子上不要和一個下人計較。”
周赫冷笑一聲,道:“若不是看在新王的面上他已經是個死人了,現在讓他跪下重新認識本公子難道委屈他了嗎?”
郭通還未說話,張如笑道:“不委屈,不委屈,是小人的福氣。”
說完跪在周赫面前。低著頭張如嘴唇緊咬,此刻若有人看到他的眼睛定會嚇一跳,太可怕了。
后面馬車中的秦薇并沒有出面,剛想治治張如,沒想到機會這就來了。雖然她討厭周赫可讓他教訓教訓這個張如也未嘗不可。
“郭通,看看人家多機靈,你得好好學學。”
郭通不答,周赫抬腳踩在張如左肩,笑道:“你們看他像不像一條狗。”
周赫說完身邊的十來個隨從放聲大笑,笑的是肆無忌憚。
“張如你現在就像一條狗你知道嗎?”
周赫問張如,張如低著頭笑著回道:“公子說小人是什么那小人就是什么。”
“好,好,好。”周赫連說三個好字,將腳移下,道:“你這個狗奴才身上太臟,把本公子的鞋子都弄臟了,來給本公子擦干凈。”
張如連連答是,用衣袖擦著周赫的鞋子,突然周赫彎腰抬手一巴掌打在張如臉上,頓時臉上火辣辣的疼。
這一刻張如懵了,兩個世界兩次為人,兩次被人打臉都是同一個地方。
這個世界是周家公子,那個世界是女朋友的男朋友。
郭通大驚,加重語氣,道:“周公子,請不要太過分,王府的下人要打也是我家王上,何時輪到你來教訓?”
周赫不以為意,笑道:“不要急嘛!這狗奴才不懂事,我教訓繼續想必新王也能理解吧!或許新王還得感謝我呢!”
郭通很清楚,周赫不是在打張如的臉而是新王。可他此刻更是毫無辦法,唯一的希望就是公主,但是公主好像并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周赫笑了,看著張如道:“你站起來。”
張如站起,頭微微低著。
“你這奴才的手臟了我的鞋,我也不為難你,今天只要你從我夸下爬過去這事就算了。”
說完,身邊的隨從大笑不止。
張如怒氣沖天,恨不得一拳打死周赫,但是這樣他就回不去,更不能給江來娶妻生子了。
就在這個時候,秦薇的聲音從后面的馬車中傳來。
“周赫,帶著你的這一幫畜生馬上給我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