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張揚拿出一個盆，洗凈，加上一點溫水、菜油、面堿、鹽，徹底融化后，將面粉倒入，然后三下五除二的和成面團。
這一幕讓一旁觀看的晴兒驚訝無比，少爺什么時候學會的和面？
待面和好，張揚朝窗外望去，見陽光明媚，心中大喜，將面放入盆中，用另一個盆蓋上，放到院中臺階上。
“少爺，你這是干什么？”晴兒有些不解。
“發酵。”
“發酵？”晴兒看著張揚一副自信得意的樣子，不禁有些發愣，今天的張揚似乎真的與以往不同。
......
半小時后，張揚將面盆拿了回來，拿開蓋子，晴兒驚訝道：“怎么變得這么大！”
“哈哈，大就對了！”
張揚笑嘻嘻的將蓬松的面團揉了揉，然后搟成面餅，用刀切成一條一條，刷油，兩個捏在一起，筷子一壓，雙手一抻，輕輕放入沸騰的油鍋中。
一旁的晴兒睜大著清澈的雙眼，仔細看著張揚的每一個動作。
似乎...少爺真的會炸“油條”？
張揚用筷子輕輕翻動著油鍋中的油條，見油條由白色變成金燦燦的樣子，張揚趕忙將油條夾出。
“哇...這就是油條？”一旁的晴兒看著金燦燦的油條，忍不住輕輕捏了捏。
“咦，里面似乎是空的...”晴兒轉頭詫異的看向張揚。
張揚笑道：“嘗嘗...”
“可以吃了？”晴兒此時仰頭看向張揚，好奇的樣子顯得尤為可愛。
“吃吧。”
張揚說著，便將一根油條掰了一截，遞給晴兒。
晴兒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油條，輕輕咬了一口。
以前的少爺可不會跟自己說話，更不會遞食物給自己。
相比之下，撞過腦子之后的張揚似乎更加親和，也更有人情味。
“咔哧”，先是一聲脆響，晴兒咬下了一塊，隨后便是油條內部的綿軟，與外面的脆融合在一起，其中的麥香和油香在嘴中迸發出來！
“香！”晴兒忍不住贊嘆道。
“恩，還湊合。”張揚咬上一口，味道比后世的倒也差不了太多。
”少爺，我去叫我爹來！“晴兒舉著油條便往外跑。
“你慢點！”張揚脫口而出。
不說到還好，說了晴兒倒是腳下一晃，差點摔倒！
少爺會關心人了？？
晴兒臉上頓時紅了起來。
......
孫老頭嘗了油條之后，頓時兩眼熠熠，再看向張揚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少爺，是老奴糊涂，竟懷疑少爺不會做油條...”孫老頭說著便要跪下去。
“孫老快起來，油條這名字都是你第一次聽說，是個人都會懷疑。“張揚趕忙將孫老頭扶起來。
孫老頭撓撓頭，憨笑道：“少爺，明天我就背上扁擔去街上賣，一天賺50文不成問題！”
“孫老你在家吧，我出去賣油條。”張揚說道。
孫老自然又是詫異無比，以前的張揚斷然不會說出這種話。
張家雖然落魄，但從小以來的優厚生活自然讓張揚養出了公子哥的脾性，別說背著扁擔出去賣東西了，就是街邊開個小店面，張揚都不屑去經營。
但現在，張揚居然主動要求拋頭露面去賣東西，著實是完全不一樣了。
“少爺，還是我去吧，您出去不合適。”
“孫老，你歲數大了，體力跟不上，又挑擔子又要吆喝的，還是我來吧。再說了，孫老你也不敢要價，剛聽您說一天賺50文，那怎么能夠，怎么一天不得賺它200文。”
“200文？！”孫老眼睛一亮，隨即問道：“少爺您一根準備賣多少？”
“先就5文吧...”張揚約莫著說道。
“5文...”孫老沉吟了片刻，街上賣的燒餅也就1文，2文，張揚上來就要5文，不知道能不能行？
不過沖這個味道，5文應該問題不大！
“行，那就試試！”孫老重重的點點頭。
......
......
第二天一大早，張揚便扛著扁擔，背著剛剛炸好的50根油條出門了。
雖然孫老一再要求自己去，但架不住張揚年輕力氣大，扛上扁擔就出了門，臨走還沖著晴兒說：“等回來少爺給你買糖吃！”
晴兒小臉紅撲撲的，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只是輕輕點點頭，再抬頭時，張揚已經出門了。
出了門的張揚深深吸了一口北宋的空氣，自語道：”古代的空氣就是不一樣，似乎含氧量都多了不少！“
街上已經有了不少人，賣饅頭賣燒餅的人在路上慢悠悠的走著，嘴上有一句沒一句的喊著：
“燒餅，剛出鍋的燒餅...”
吆喝的聲音不大，古人多多少少都愛面子。
你開了大酒樓可以大聲吆喝，聲音越大越顯得有牌面，你挑著扁擔出來賣燒餅，那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吆喝那么大聲，反倒覺得丟人了。
張揚的出現讓眾人行動頓時一滯。
這不是那個有名的窩囊少爺么？他不是撞樹了么？他挑個扁擔出來干什么？不會是出來賣燒餅的吧？
頓時，無數的問號在眾人腦海中浮現出來。
“油——條——，賣——油條！“張揚渾然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扯著嗓子便喊了起來，那音量似乎自己開了汴梁城最大的酒樓。
“油——條——，張家絕密糕點，5文錢一根，限購一根，欲購從速！”張揚繼續喊道。
“他們張家還有絕密糕點呢？”
“沒聽說過。”
“油條聽說沒？”
“沒有。”
頓時街上一陣騷動，5文錢一根的油條，張家絕密糕點，長什么樣呢？
“給我來一根！”
很快，就有人掏出5文錢，扔到張揚的擔子里。
張揚笑嘻嘻的將錢收好，然后將擔子上的蒙布打開，取出一根油條，遞給那人。
這一下眾人可就炸了鍋了。
“喲，金黃色的！”
“油炸的！”
“你那不廢話嘛，油條油條，肯定得用油！”
“不知道味道怎么樣？”
“等著看陳家小子的反應不就行了。”
“是是是...”
眾人又將目光集中在了陳家小子身上。
陳家小子好奇的接過油條，稍稍觀察了以下，便一口咬了下去。
脆！
軟！
香！
陳家小子眼睛一亮，一根油條飛快的下了肚。
“再來兩根！”陳家小子摸出十個銅板，就要往張揚擔子上扔。
“不好意思，限購一根。”張揚擺著手說道。
“你，你再賣我兩根，我給你15文。”陳家小子舔舔嘴，剛嘗出點味道就沒了，著實不過癮。
張揚不吃陳家小子那套，擺著手說道：“不賣不賣，說是一人一根，就是一人一根，你再多買幾根，別人就吃不到了。”
“我來一根！”
“給我來一根！”
“我的錢扔這了啊！”
見陳家小子這反應，誰都看得出來油條味道不差，5文錢罷了，兩個饅頭而已，嘗嘗他張家的絕密糕點倒也不虧。
五十根油條，剛出家門，片刻便賣完了！
有幸吃到油條的50人，此時正眼巴巴的看著張揚，而沒吃到油條的人更是充滿希翼的看著張揚。
“不好意思，沒了。”張揚將空空的擔子給眾人看。
“張公子，你下次多弄點！”
吃過的人想著明早多買幾根帶回去給老婆孩子嘗嘗。
“就是，咱們就聞個味，光知道聞著香，什么味還不知道呢！”
沒吃過的人自然想嘗嘗油條到底是個什么味，又脆又軟，外脆內軟，光聽他們說，但實在是難以想象。
張揚自然點頭應下，擔著空擔子轉身往家走。
出門似乎百步都不到...
沒走幾步，張揚便到了家門口。
“我回來了！”張揚在門口喊道。
孫老頭趕忙扔下手中的掃帚往門口走，心中十分不安，哪有剛出門就回來的，定是碰到什么麻煩事了！
晴兒也趕忙從廚房跑出來。
“少爺，你怎么回來了？”瘦削的晴兒跑了出來，一眼就看到站在門口笑嘻嘻的張揚。
“賣完了。”張揚指了指地上的空擔子。
“賣完了？”晴兒朝地上的擔子一看，還真是空了。
“這就賣完了？不是才剛出去么...”晴兒困惑不已。
孫老頭氣喘吁吁的趕到，“少爺...（喘氣）...是不是碰到差役了，他們...（喘氣）...他們是不是不讓你賣...”
“那倒沒有，就是一出門就賣完了。”
“賣完了？！”孫老頭同樣被驚到了。
你不是剛出門么，就賣完了？！
張揚將裝錢的袋子打開，里面滿滿當當250個銅板，看得孫老頭眼睛發直。
“這么快！”
“是啊，剛出門口沒幾步，吆喝了一聲，就都賣出去了。”張揚也覺得有些快，生意似乎真的挺好做，比后世好做多了。
“那咱們再炸一些出去賣？”孫老頭說道。
“等明天吧，我跟他們說今天沒了。”張揚長長的伸了個懶腰，早上起得太早了。
“哦哦，行，聽公子的。”孫老頭心里雖然覺得可惜，但既然張揚做了決定，自己不好多說什么。
張揚將錢袋子遞給晴兒，“晴兒，錢拿上，咱們再去買些面粉和菜油，順便把欠的錢還了，對了，還得買點糖。”
“買糖干什么？”晴兒接過錢袋，好奇的問道。
“給你吃呀。”張揚笑道。
“哦.....”晴兒低下了頭，臉蛋紅紅的。
“等少爺多賺點錢，回頭買肉回來給你吃，你看你瘦的...”
張揚雙手放在腦袋后，一邊走，一邊暢想著今后的日子。
只是走在前面的晴兒，臉似乎發了燒一樣紅。
......
......
張揚的油條賣的風風火火，數量也從每天的50根到了每天100多根，汴梁城內人人都以能吃到張家油條為自豪。
甚至于有些權貴，例如蔡京、高俅、李邦彥等人，直接派下人到張揚家中，一兩銀子一根買油條，一買就是十幾根。
你跟他們說5文錢一根，不行！必須1兩銀子一根，5文錢一根的東西不配進我們老爺的嘴里！
對此，張揚舉雙手雙腳贊同，反正賺錢的是自己。
如此經營了幾個月后，張揚終于攢下了點錢，大概小百兩銀子。
張揚計劃拿這筆錢盤個門面，自己開一家小酒樓。
現在天氣也是越發的冷了，寒秋將至，出門的人越來越少，等到了冬天，扛著扁擔賣油條的生意就更難做了，冬天又不種地，外面那么冷，外出的人特別少。
兜里有錢，做什么都能成。
很快，張揚便在汴梁城中一處地腳不錯的地方看中了一家酒樓。
談的也很順利，就在要交錢拿店的時候，孫老頭病了。
一場重病。
這么多年以來，孫老頭一直硬挺著，帶著晴兒養活張揚，小病不斷，但都挺了過去，如今生活有了起色，似乎所有的小病都集中在一起，爆發了出來。
“趙大夫，怎么樣？”晴兒焦急的問道。
趙大夫輕輕搖了搖頭。
晴兒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一旁的張揚急道：“趙大夫，你別光搖頭，到底怎么樣，能治不能治，說個話！”
趙大夫自然認識張揚，窩囊公子現在知道賣油條了，踏踏實實過個清貧日子，倒比以前好多了，但.....
“能治，但也不能治。”趙大夫嘆了一口氣。
“這又是什么話，能治就治，我張揚出這個錢！”
趙大夫抬頭看了一眼張揚，心中有些贊許，原來人們說的“窩囊公子”頗為重情義！
“張公子，孫老頭這些年受的苦太多，身上各種暗傷隱患，最近生活好了些，再加上年紀大了，便都找了上來，要想治好，需要買上好的補品慢慢滋養，就拿人參來說，最少也得個4，5年的，這怕就需要二三十兩銀子，一根恐怕不夠，再配上其他的補品，百兩銀子怕是才夠！”
說到這，趙大夫長嘆一口氣，別說張揚只是個賣油條的了，就是富裕些的家庭，想一下子拿出百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趙大夫搖頭嘆息，但一旁的晴兒卻是心里咯噔一下。
別人不知道，晴兒卻是知道，張揚手里剛剛好就有百兩銀子。
晴兒有些糾結的看了看張揚。
開口讓張揚出這筆錢，顯然是不能的。
雖說張揚現在沒有一點架子，甚至和自己的關系很融洽，但主仆就是主仆，自己一個丫鬟哪有資格要求主人家做什么。
再說了，張揚總共就百兩銀子，憑什么讓人家一次都掏出來？
躺在床上的孫老頭顫顫巍巍的說道：“少...爺，別治了，替我照顧好晴兒，我就無憾了...”
“爹...”晴兒哭著抱住床上的孫老頭。
“治，為什么不治！”張揚堅定的說道。
張揚話一出口，屋內一下安靜了下來。
趙大夫瞪大眼睛看著張揚，驚道：“張公子有百兩銀子？！”
張揚輕輕點點頭，“不到百兩，倒也相差不大。”
一旁的晴兒小聲道：“可是，那是你全部的家底，你不是還要.....”
張揚毅然道：“人沒了，要錢還有什么用！”
床上的孫老頭眼眶早已濕潤，顫聲道：“少爺...我年紀大了，死了就死了...不要再浪費錢...”
“孫老，前些年若是沒有你和晴兒照顧我，我怕是早就死了”，張揚看向趙大夫說道：“趙大夫，錢不是問題，孫老一定要治好！”
趙大夫此時已經暈了...
眼前這個人人都說的“窩囊公子”居然能拿出百兩銀子，賣油條這么賺錢？
一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居然會為了家里的下人拿出自己所有的錢財？
不都說這些個公子哥不在乎下人的死活么？
“喂，趙大夫，你怎么不說話？”
趙大夫回神時，看見張揚伸著手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
“咳咳，張公子放心，只要有錢買上好藥，孫老頭的病沒問題，有了人參等藥物的滋潤，就像那即將缺水而死的枯樹，給上水就活過來了！”
“好！晴兒，這些日子你就留在家里照顧孫老，錢我今天就都給你，趙大夫需要你就給他。”
晴兒此時眼眶通紅的看著張揚，輕輕點了點頭。
“那少爺你....”
晴兒有些替張揚難過，這幾個月看著張揚每天扛著扁擔出去賣油條，辛辛苦苦賺了點錢，一轉眼卻全部消散，換了誰估計都會難過。
張揚扯著扯嘴角，笑道：“我沒事，再賣幾個月油條就有了，你可得好好照顧你爹...”
“我...”晴兒一時竟不知道說點什么...
“我出去一趟，你和趙大夫多聊聊...”
說完，張揚便轉身離開了屋子。
趙大夫摸著長長的胡須，看著張揚離去的屋門，點頭道：“孫老頭，你倒是趟上了一個好東家！”
床上的孫老頭咳了幾聲，沙啞的說道：“少爺...本就性子不壞...”
站在一旁的晴兒已是雙眼通紅，止不住的淚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心疼孫老，也心疼張揚。
......
......
張揚出了屋門，徑直走上了街。
長長出了口氣，張揚平復了一下心情。
錢花在孫老身上，張揚并沒有任何后悔的心情，只不過看好的店面卻是沒了，未免有些可惜。
“不買了也和那老板說一聲...”張揚搓了搓凍得有些冷的手，尋了方向，想去通知一下店面老板。
還沒走幾步，張揚的注意力被喧天的鑼鼓聲吸引過去。
張揚朝聲音看去，原來是汴梁最大的酒樓—醉霄樓在搞活動。
鑼鼓聲中，舞動的獅子顯得分外威武。
“看看，還是人家醉霄樓有氣勢！”人群中有人發出感慨。
旁邊一個小伙計模樣的少年說道:“你要舍得錢，咱家店也能！”
“閉嘴！咱家那么點的茶樓，一年賺幾個錢，舞這一回獅子，家底就沒了！”
“也不知道醉霄樓今年又搞什么名頭？”小伙計好奇道。
“看看就行，反正咱們學不來....”
......
這幾句對話讓張陽對眼前足有三層樓的醉霄樓產生了興趣，抱著肩膀看起了熱鬧。
鑼鼓聲停，舞獅離場，一個穿著富貴的發福中年人滿面紅光，抱拳而出。
“各位，各位，歡迎各位來醉霄樓捧場，我李富貴榮幸之至！”
“哈哈，李老板客氣了！”
“榮幸，我也很榮幸！”
“李老板好像又胖了！”
人群中頓時便有捧場起哄的。
張揚笑了笑，饒有興趣的繼續往下看。
場面熱鬧，李富貴自然滿面春風，待場面稍稍安靜一些后，大聲說道：
“我們醉霄樓今年有兩幅對子，誰若是能對出來，賞銀一百，免費吃住一百天！”
人群中頓時又是一陣騷動。
“一百兩，我的天，我要是讀過書就好了！”
“切，你以為讀過書就能對出來啊，人李老板又不是傻子，那么好對，還能出一百兩？！”一旁的人忍不住嘲道。
“哎...說的也是，哪年醉霄樓的活動都很誘人，但幾乎沒人能弄上來，去年是什么來著？”
立刻有人道：“去年做了一個菜，說用了十八種材料，能說出15種以上的，就給百兩銀子，現在都是招牌菜了，汴梁幾乎所有的廚師都栽了！”
“是啊，倒是客人拉了不少，都沖著他那十八種材料的菜去了！”
“今年看樣子能拉不少才子來。”
“是啊，也不知道是什么對子？”
李富貴左手一揮，只見醉霄樓左邊垂下一條白布，上面寫著：“風來花弄影”
李富貴抱著肚子大聲說道：“這乃是方詠方才子提的上聯！”
人群中頓時又是一陣躁動，方詠在汴梁年輕一代才子中頗有名字，并在家里的支持下成立了一個“才子會”，吸納了很多年輕的才子。
見人群中已有不少才子開始躍躍欲試，李富貴不由心中歡喜，自己這一招果然是對了！
北宋人好文，皇帝趙佶更是愛畫愛字到了極點，上行下效，汴梁城內更是才子佳人無數，人人以對對子為榮、以作畫為傲。
李富貴清了清嗓子，“諸位，還有一對！”
李富貴右手一揮，醉霄樓右邊又垂下一條白布，上面寫著：“一方白錦山河蘊”
李富貴笑道：“這一副乃是汴梁第二才女蘇紫萱所做。”
“嘖嘖，一個男的，風來花弄影，一個女的倒是山河蘊...”張揚忍不住感慨起來，北宋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
“哪來的臭小子，快滾！”正當張揚感慨之時，場面出現了變化。
一個小乞丐見此處人多，便抱著破碗在人群中乞討，鉆著鉆著，便到了最前面，出現在了李富貴眼前。
還沒等李富貴伸腳去踢小乞丐，兩邊負責秩序的壯漢早就一腳將小乞丐踢倒。
“啪！”只聽一聲脆響，小乞丐手中的碗直接摔碎，碗中幾個銅板咕嚕嚕的滾了出來。
小乞丐被碎碗扎破了胳膊，被壯漢一腳踢倒，飛揚的塵土沾滿全身，讓小乞丐更顯凄慘。
“哼”，李富貴不屑的看了一眼小乞丐，眼中滿是嫌棄。
“住手！”張揚見壯漢還要踢，趕忙大喝一聲，飛快的擠上前來。
“喲，這不是張公子嘛！”李富貴見到是張揚，頗感意外。
這窩囊廢也替人出頭？！
“張公子有什么指教？”李富貴將“公子”二字咬的極重，譏諷之意溢于言表。
張揚伸手將地上的小乞丐扶起，對李富貴說道：“李老板說對上便賞百兩，可是一個對子一百兩？”
李富貴一愣，一個對子一百兩未免有些多，萬一誰真對上一個，豈不是就沒了一百兩？
可這窩囊廢都問出來了，若是自己說一個對子五十兩，氣勢立即就弱了三分。
再說，方詠和蘇紫萱，家里背景不淺，五十兩，人家萬一覺得面子掛不住，回頭找自己麻煩...
“對，就是一百兩！但是必須要兩幅對子都對出來，才能把這二百兩拿走！”
李富貴此刻覺得自己十分聰明，如此一來，雖然錢更多了，但難度卻是更大了，需要兩個對子都對上才行。
“還有一百天免費吃住。”
“對對對，還有一百天免費吃住。”李富貴補充道。
“怎么，張公子要試試？”李富貴一副戲謔的樣子。
張揚是將門之后，小時候家里不缺錢，書肯定是讀過，但估計也就是認個字，對對子？別說李富貴了，在場的沒一個人覺得張揚行。
“不是我對。”
“我就說嘛，他會對對子，我就會寫詩！”人群中頓時有人笑了起來。
“是他來對！”張揚手一指，正是剛剛被踢倒的小乞丐。
李富貴明顯面色不快，冷冷的說道:“我說張公子，我叫你一聲張公子，那是給曾經的張老爺子面子，你可別不知好歹！”
張揚笑了笑，“我說的是真的。”
說完，張揚低頭與小乞丐耳語一番，然后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你說一遍就行。”
小乞丐有人撐腰，膽子也稍稍大了起來，壯著膽子說道：“左邊這一句‘風來花弄影’，我對‘云去月露頭’。”
“咦？”立刻有人發出了驚疑聲。
“雖說意境一般，但還算工整，風來對云去，花對月，弄影對露頭，那張家小子有點東西！”一旁有讀書人已經做出了點評。
李富貴雖讀書不多，但天天聽這些才子在自家酒樓吟詩作對，倒也耳濡目染了些，再看眾人的反應，心里‘咯噔’一聲。
“右邊的是...一方白錦山河蘊，我對‘四面清風云雨萍‘。”小乞丐一字不差的將張揚教的話說了出來。
“不錯！這個對的也不錯！哈哈，李老板的二百兩銀子就這么沒了！”
“哈哈，今年李老板是虧大發了！”
“剛掛出來就給人對出來了，可不是虧大發了！”
“那窩囊...不是，那張家公子何時會對對子了？”有人疑惑道。
“還窩囊呢？汴梁現在各家模仿的’油條‘就是人家弄的。”
“不過就是個小買賣...”
“小買賣？小買賣你倒是弄一個出來！”
“......”
人群里說什么的都有，看李富貴笑話的，感慨’窩囊公子‘現在不一樣了，羨慕小乞丐運氣好的，一時間炸開了鍋。
“小兄弟，你叫什么？”張揚問道。
“我沒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小北。”
“小北，我叫張揚，家住....”
“張公子，我認得你。”張揚話還沒說完，便被小北打斷了。
“哦？你認得我？”
“咱這一片的人都認識張公子！”
“呵呵...”張揚笑了笑，沒想到自己的名氣這么大...
窩囊公子嘛，都被家長拿來當反面教材了，家喻戶曉。
“公子，你現在可一點都不窩囊，最近大家沒事都在議論你呢。”小北似乎看穿了張揚的心思，開口道。
“人小鬼大。”張揚輕輕拍了拍小乞丐的腦袋，說道：“跟你商量個事。”
“錢都歸公子！”
“咳...咳...”張揚瞬間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你這小子....還真是厲害，我想說什么你都知道，你住店，我拿錢，200兩給你50兩，萬一那李老板不讓你住了，你也好有個地去！”
“不不，50兩你先幫我保管著，我一個小乞丐守不住這么多錢，如果真的被李富貴趕出來了，我再去你家尋你，公子你看如何？”
“好！”小北的一番話讓張揚一陣驚訝，十幾歲的孩子有這樣的見地，實在難得！
“李老板，你不會想要賴賬吧！”
兩人嘀嘀咕咕的商量好，張揚便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李富貴臉色頓時變成了豬肝色，“誰說我要賴賬！呆會我自然會派人送到公子府上！”
“別那么麻煩，我現在拿上就行。”張揚可不聽李富貴的忽悠，到時候送沒送，雙方各執一詞，就徹底說不清了。
“老爺，您看...”李富貴身后的錢管家小聲說道。
李富貴有些不甘的看了看眼前的張揚和小北，又抬頭看了看周圍無數的眼睛，恨恨的說道：“給他！”
抱著沉甸甸的銀子，張揚將小北輕輕推到李富貴面前，“一百天免費吃住，可得把這位小兄弟伺候好！”
李富貴此時恨得牙都要咬碎了，“明白了！”
“成！那我就走了！”
張揚沖著小北打了招呼，抱著沉甸甸的銀子，往自己看好的店面走去。
店，買了！
......
......
待張揚再次抱著依舊有些分量的百兩銀子回家時，天已經黑了。
“晴兒——”張揚進門喊道。
“少爺你怎么才回來，飯已經好了！”晴兒飛快的從廚房里鉆了出來。
見張揚回來，晴兒心中的石頭可算落了地，張揚自從上午獨自出了門就再沒回來，眼見天黑了，晴兒心里七上八下的。
“哎喲，可累死我了，快，幫我拿著！”張揚趕忙將手中的袋子遞給了晴兒。
晴兒順手接過，重？似乎也沒那么重，頂多十斤的樣子...
“這是什么呀？”晴兒好奇的打開了袋子。
借著月光，晴兒看到了亮晃晃的東西....
銀子。
“少爺，你...你這是從哪弄得銀子！”晴兒急的都快哭了。
早上出門還兩手空空，天黑回來手里就有一百兩銀子，不是偷的，就是搶的！
“少爺你快把銀子還回去，咱們賣油條還能掙...”晴兒的聲音里已經帶著哭腔。
“別啊，少爺我好不容易憑本事得來的錢，還回去干啥！”張揚趕忙解釋道。
憑本事？
晴兒一愣，下意識問：“什么本事？”
“對對子，那醉霄樓搞了個對對子送銀子的活動，對上一個給一百兩銀子，哈哈，少爺我對上兩個，還順便幫一個小乞丐找了吃住免費的好地方！”說起今天對對子，張揚眉飛色舞起來。
“少爺你在說什么呢...”晴兒忍不住伸出手去摸張揚的腦門。
“晴兒你的手好涼，那廚房漏風，真該修一下了！”
“也沒發燒啊...”晴兒喃喃自語道。
“少爺你不是說贏了二百兩么，怎么只有一百兩？”晴兒似乎發現了張揚話中的漏洞。
“那一百兩買了這個！”說著，張揚從懷里掏出一張疊好的紙。
“這是...”晴兒好奇的打開疊好的紙。
“房契！”晴兒驚道。
借著月光，晴兒看清了紙上的印章。
“嘿嘿，你盡管給孫老治病，少爺我有錢！”
說到這，張揚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嗯...”晴兒輕聲應著，心中產生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少爺...這是在自己面前邀功？
可自己是個丫鬟呀...
......
......
“少爺，你這么厲害，不如也加入才子會，那里面都是有學問的人。”吃飯時，聽過完整描述的晴兒建議道。
“哼，屁的才子會！”張揚嗤之以鼻。
張揚最看不起的就是北宋這些個自詡才子的人，他們除了會吟詩作畫，什么都不會，和他們聯系在一起，張揚覺得十分羞恥。
“啊？若能進才子會，他日少爺定能有所作為...”晴兒有些不解的看著張揚。
“哎呀，我的晴兒，你就別替少爺我操心了，你看看這廚房，門都關不緊，風刮進來冷的要命，明天我把這門換了，順便叫人打幾個爐子裝上！”
“哦...”晴兒低頭扒了一口飯，好奇道：“什么是爐子？”
“燒蜂窩煤的爐子，聽說過沒？”
“沒...”晴兒搖搖頭，“蜂窩煤又是什么？”晴兒的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嘿嘿，等少爺我弄出來你就知道了！”
張揚頗為得意，在這個什么都沒有的時代，自己所擁有的知識就是最寶貴的財富。
“對了，孫老怎么樣了？”張揚問道。
“我爹還好，吃過藥睡了，趙大夫說有個把月就能下地做點輕快的活了。”晴兒的臉一下又紅了起來，若不是張揚舍得，自己的爹這時候估計已經死了。
“好，那就好，孫老運氣不錯啊...”張揚感慨道。
“是，能碰到少爺，是我們的造化...”說著，晴兒的臉更紅了。
“哈哈哈，我說的可不是這個！剛盤下來的店面要裝修，這一個月的活，孫老算躲過去嘍！”張揚忍不住笑道。
“......”
晴兒低著頭扒飯，少爺這人實在太壞了，害自己說出那樣的話，結果他卻說什么店面裝修...
......
第二天一早，張揚干脆就沒出門賣油條。
油條銷路依舊火爆，但街上越來越多的仿制油條的出現，也一定程度上沖擊了張揚的銷路。
雖說味道口感均不及張揚的，但勝在便宜，2文錢一根，同樣5文錢，在別人那能吃到兩根半，在張揚這只有一根，買的人自然就少了。
不過張揚并不在乎，油條不過是個簡單的小面點罷了！
廚房的門！
看到清瘦的晴兒端著油條從廚房里鉆出來，張揚想起了昨晚的承諾。
站在廚房門口端詳了一番，張揚心中已有了主意。
不過就是門縫的問題。
張揚取來些木條繞著門框均勻的釘了一圈，又將門整個拆下，門軸向外挪了兩公分。
“完美！”張揚將門合上，發出一聲贊嘆。
由于門框內釘了一圈木條，因此門的大小比門框略大，正好將整個門框蓋住，不漏一絲風進來。
“還真是呢...”晴兒將門拉上，果真比以往暖和了許多。
“雕蟲小技而已...”張揚看到晴兒一副震驚的樣子，心道過些年我要是把電燈泡造出來，丫頭不得嚇死？
“少爺，你說的那個爐子，蜂窩煤又是什么？”
“那個啊...也好弄！”
張揚在倉庫找到些鐵皮，叮叮當當一陣敲，敲出雙層爐體的樣子，和了黃土補在爐體中，架上空心鐵皮管，直接伸到屋外，點燃引火，扔下幾塊煤，瞬間屋內的溫度便升了起來。
“這...這就是蜂窩煤？”晴兒感受著爐子帶來的溫暖，水靈的大眼睛驚喜的看著張揚。
“這可不是蜂窩煤，這是爐子，燒蜂窩煤的，蜂窩煤就是拿那些碎煤渣做的，樣子和蜂窩有點像，和燒煤一樣的。”張揚靠在爐邊，伸著雙手烤火。
“這個...這個能給我爹那屋也弄一個嗎？”說到這時，晴兒明顯臉又紅了。
張揚是少爺，自己是丫鬟，哪有丫鬟使喚少爺的道理。
“沒...問題，家里都得....裝。”張揚撕下一塊冰涼的油條，含糊不清的說道。
“嗯...”晴兒又害羞了，前兩年還是自己和孫老頭起早貪黑的養活他，努力的撐著這個宅子，現在似乎變成了他忙里忙外的照顧自己父女兩人。
晴兒又想到了那年張揚救她的時候....
父女二人逃難至此，街上幾個地痞流氓見晴兒頗有幾分姿色，便踹倒了孫老頭，要欺辱晴兒，是張揚路見不平，從地痞流氓手里救下了自己，并將父女二人帶回了張家。
想到這，晴兒偷偷看了一眼坐在爐邊大口啃油條的張揚，忍不住把他和當年的形象合在了一起。
和當年一樣帥氣！
......
......
爐子給了張揚啟發。
冬天即將來臨，靠爐子肯定能賺上一筆錢。
張揚將爐子拆分成多個部件圖紙，分交給城內不同的鐵匠打造。
鐵匠雖然疑惑，但送上門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別說就是鐵皮空心筒，就是實心水壺，給錢頁做！
張揚這么做，自然是為了保密。
即便如此，相信仿制品也會很快出現，張揚決定提前囤上一批爐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