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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宮亂全文閱讀

宋宮亂作者:時曳

宋宮亂簡介:革新派與守舊勢力的生死搏殺,皇位最有力競爭者的陰謀算計……我是穿越者,所以這一切我都無所畏懼…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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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宮亂最新章節第29章 罕見敵手
第2章 初次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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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吉把事想得過于簡單了。“權同處分軍國事”這句話牽扯的厲害關系他根本不理解。

  數天前,年僅25歲的宋哲宗趙煦駕崩,因為沒有子嗣,只得按照兄終弟及的原則,在哲宗諸多弟弟中選出一人繼承大統。被哲宗皇帝奉為母后的向太后,并不是他的親媽,而且沒有其他親生兒子,所以最合適的人選,要么讓哲宗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簡王趙似當皇帝,或年紀最大的申王趙佖當皇帝。他們二人之中無論是誰,一但登上皇位,肯定都會認為自己當皇帝是天經地義的事,而不會領向太后的情。充滿權力欲的向太后,不顧眾多大臣的反對,把最不被看好的端王趙佶推上了皇位,主要原因就是趙佶平日里最聽她的話。果然在趙佶登上皇位后,以自己年輕曾未處理過政事為由,讓向太后“權同處分軍國事”,也就是后世所謂的垂簾聽政。等于將軍國大事及人事任免等實權全部交給了向太后。

  前世為中央美院在讀研究生的趙吉,歷史知識極為有限,他對以上的歷史一點都不知道,仍然由童貫陪著,一邊閑聊一邊向垂拱殿而去。離著老遠,趙吉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在垂拱殿前的臺階上挺身而立。趙吉指著問這是何人。童貫誠一臉惶恐道:“大內都總管李憲在這等著您和太后呢,如果讓他看到小的在此出現,那就不得了了,小的要先行告退了。”趙吉初次臨朝問政,如果沒有一個熟稔的人在身邊,根本不知如何應付,豈能愿意童貫離開,一把拉住童貫道:“李憲職位再高,也不過是小的而已,有朕在此,你怕他做甚。”

  按照宋宮規制,童貫只是伺候皇帝穿衣、就寢的內侍黃門,活動范圍僅限于后宮,垂拱殿等辦理軍國政事的地方,是絕不可以涉足的,如果違規,輕則四十下板子貼肉,然后趕出皇宮;重責腦袋都得搬家。童貫由于今天受到趙吉寵信,興奮得過了頭,忘記了這些規制,當他看到頂頭上司李憲,才又記起應該遵守的規矩。

  童貫十分清楚,李憲不只是大內都總管那么簡單,他還是極受向太后寵信的三朝元老,因為依仗向太后這座硬靠山,平日里根本不把皇帝帶來的這些新人放在眼里。別看皇上此刻嘴說得山響,一但官司打到向太后面前,他根本回護不了自己。

  童貫越想越害怕,來不及向趙吉解釋,轉身剛想跑,哪知早被李憲望見,大聲道:“那是何人?竟敢跟皇上肩并肩、膀挨膀,是不是活膩味了?”手中提著長長的鞭子,向這邊大步走來。

  既然已經被發現,此刻再逃,只會死得更難看。童貫渾身哆嗦成了一團,不等李憲靠近,就往地上一跪,帶著哭腔道:“今日皇上起得太早,小的生怕天黑路滑,才將皇上一路護送到此……”

  “按規矩,你們這些伺候人的低等黃門,不能跨出后宮一步,否則嚴懲不貸,你別怨本總管手狠了。”李憲似乎想在皇帝面前彰顯一下威勢,把手中鞭子高高舉過頭頂,繞了一圈,正準備抽向童貫,突聽得童貫大聲攔阻道:“李總管,您不能拿鞭子打小的。”李憲手中鞭子僵住不動了,很快便獰笑道:“童貫,你太小瞧咱家了。咱家是向太后親口御封的大內都總管,就是一鞭子將你抽死,也不過像捻死臭蟲而已,你相信不相信?”

  “小的犯了規矩,您當然可以懲罰小的,但您不能拿這鞭子抽小的。”童貫用手指著李憲手中的鞭子說道。

  一句話提醒了李憲,他手中鞭子在大臣上朝時才可以甩響,并且是連甩三下,即所謂的“靜鞭三響”,如果用來打人,就是對皇權的大不敬。李憲愣了片刻,再次冷笑道:“既然你懂得規矩,那很好。”轉身大聲喝令垂拱殿臺階下的隨從:“把童貫押下去,先打四十板子,然后趕出宮門。”

  兩名隨從如狼似虎撲了過來,剛要動手,趙吉冷不丁一聲道:“朕看誰敢動手?”然后冷冷地向李憲道:“童貫懂得規矩,你懂不懂規矩?”

  無論李憲的后臺有多硬,面前站立的這位畢竟是當今天子。李憲陪著笑臉道:“大家(宋朝皇宮內對皇帝的非正式稱呼),說這話,小的實在承擔不起。小的懲罰童貫,正是為了維護皇宮規矩。”

  趙吉臉色陰沉了下來,厲聲道:“維護規矩?你懂得什么是規矩嗎?”他這明顯是在袒護童貫。李憲抬頭望見遠處,一大幫的人影影綽綽向這邊而來。

  應該是向太后快到了,李憲立時膽子更壯了許多,亢聲道:“大家說的這話小的實在不明白,還請大家示下。”不等趙吉搭話,跪在身旁的童貫開了口:“李總管,大家是當今皇上,您見了他,該先行跪拜,再懲罰小的,才是正理。”

  李憲由于平時太過拿大,今日才會頭腦發熱忘了規矩。大冷的天,腦門上一陣冷汗直流,丟下手中的鞭子,雙膝一跪,連磕了三個頭,方才說道:“小的一時糊涂忘了規矩,請皇上恕罪。”

  “到這時你才想起規矩。已經晚了!”趙吉向呆立的兩名隨從道:“把李憲重打八十板子,然后扔到宮門外,任他自生自滅。”

  宋宮內責罰宦官,至多四十板子,趙吉隨心所欲要打李憲八十板子,顯然量刑過重了。兩名隨從仍在呆立,趙吉呵斥道:“朕說的話不管用了嗎,你們是不是想陪他一起受刑?”身量稍高的隨從,苦著臉道:“回稟皇上,這里沒有行刑的板子呀!”趙吉俯身撿起李憲扔在地上的鞭子,遞給他道:“就用這個。”

  “這是敬鞭,不能用來打人。”童貫嘟噥著提醒。趙吉仍是眼望那名隨從:“朕恕你無罪,給我狠狠地打。”高個隨從向跪在地上的李憲深施了一禮,輕聲道:“小的只得遵旨行事了,請您忍著點。”

  敬鞭是正宗的犀牛皮所制,打在身上,比板子有過之而無不及,李憲小六十的人了,剛打了不到三十鞭,已經昏死過去。突聽到有人一聲斷喝:“誰讓你們打的李總管,給我住手!”

  趙吉回頭一望,眾多宮女宦官,圍隨著一個身穿黃袍的老年婦人。他未曾答言,身旁一直跪著的童貫低聲道:“皇上,太后娘娘到了,您該跪下行禮才是。”

  通過童貫介紹,趙吉已經掌握,這位向太后并非他的親生母親,卻是父親宋神宗的正牌皇后,如果他膽敢離經叛道,不在禮節上表示出應有的尊敬,必然會遭到朝廷內外一致的唾棄,皇位馬上就會不保。趙吉極不情愿地跪到地上,連叩了三個頭,然后說道:“兒臣給太后請安。”向太后老眼昏花,這才看清皇帝也在此處,立刻意識到李憲被打定是他的詔命。沒有馬上讓趙吉起身,陰沉著臉道:“李總管做錯了什么,皇帝命人將他打成這樣?”

  此時是陰歷二月天氣,大清早跪在青磚地面上,滋味著實不好受。趙吉不等向太后吩咐,主動從地上爬了起來。對他這一失禮行為,向太后皺了皺眉,礙于他的皇帝身份,沒有當場發作。

  趙吉指著地上癱成一灘泥似的李憲,大聲道:“這廝見到朕不行禮也就罷了,竟敢當著朕的面大呼小叫,頤指氣使,太后認為他該不該打?”

  趙吉的口氣簡直就是在質問。這小子估計是忘了他的皇位是如何來的了,竟敢跟自己這樣說話。向太后詫異地向趙吉盯了兩眼,暗思,難道這小子剛當了幾天皇帝,就急不可耐想把她丟在一邊,親自掌管大權不成?

  剛剛去世的哲宗皇帝,雖然名義是向太后的兒子,在他當政期間,大部分時間掌權的卻是太皇太后高正儀。高正儀掌握最高權柄的十多年間,無上的榮耀,一句話既能置人榮辱生死的快樂,無不讓向太后艷羨,趁著哲宗皇帝駕崩,且無有子嗣繼承皇位的機會,她費盡心機才達到足以與高正儀比肩的位置,難道輕易就讓面前這小子剝奪了?

  不能,絕對不能!如果今天向皇帝讓了步,他定會步步緊逼,不久自己的權柄就會被剝奪殆盡。向太后暗自發狠,臉上卻強自一笑,說道:“皇帝要干的是軍國大事,像懲處李總管這等小事,就用不著操心了。”然后吩咐身后一名宦官道:“張押班,你帶兩個人,把李總管抬下去,先養好了傷,然后問問他,是如何得罪的皇帝。”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將君前失禮如此大罪丟棄一邊了。趙吉如何能咽下這口氣,剛要發問,忽聽得向太后死盯著童貫,問趙吉:“如果予沒有記錯的話,這人好像是你宮內的童貫,一個尚寢職銜的內侍黃門,竟敢到這機樞重地來?”不等趙吉回話,已經又下了令:“來人,把童貫拉出去重責四十,送往前內侍省灑掃廁、廄,永不得進入后宮。”

  (注:“予”是宋朝皇太后在正式場合的自稱)

第3章 政壇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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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政壇風云

  宋朝宦官體系,分為內侍省和入內內侍省。內侍省簡稱前省,工作地點在皇宮前半部分的政務區,主要職責是為朝臣服務的,升遷的機會與待遇,比伺候皇帝、后妃的入內內侍省差了一大截,何況還是打掃廁所和馬廄的最低等小黃門。童貫簡直是從天堂落入了地獄。

  趙吉雖說對童貫知之甚少,但也十分清楚此人絕非好人。童貫是生是死,被安排從事何種低賤的工作,本身無關趙吉的痛癢,可是他很清楚,向太后這樣做的目的,完全是為了向他示威,是為了打壓他。如果任憑一個老娘們騎在頭上作威作福,以后別說成就大事,只怕在這座皇宮中,連頭也難得抬起來了。

  “童貫是經過朕的允許才到這兒來的,他沒有錯。”趙吉揮手攔住兩名正撲向童貫的小黃門,剛要跟向太后辯解,向太后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吩咐緊隨身后的另外一名嘴有些歪的宦官道:“譚稹,李總管傷重無法伺候皇帝了,你今天跟著伺候吧。”

  “是。”譚稹答應一聲,走到趙吉近前,躬身一禮,然后將手中的拂塵甩動一下,未曾說話,嘴歪得更加厲害了。“諸位執政大臣都已在殿內候著了,大家起駕吧。”(大家是宋朝皇宮內,對皇帝的非正式稱呼)

  向太后簡直視趙吉如同無物,趙吉心臟突突亂跳,腦門上的青筋暴起老高,一把搡開譚稹,大聲叫道:“太后……”還想繼續同向太后理論,向太后好像沒聽見,領頭向垂拱殿走去。兩名高大健壯的小黃門,有意無意,摒開趙吉胳膊的阻攔,一邊一個拖起童貫便走。

  “皇上,救我……”童貫的呼救聲隨著兩名小黃門腳步的加快,逐漸遠去。連兩名低等太監也不把他放在眼里,有點欺人太甚,趙吉想去追,馬上感覺以天子之尊有點太失身份。

  遠望死狗一樣拖在地上的童貫,趙吉無計可施,只能愣愣地直喘粗氣。已經走上大殿臺階的向太后,轉回身望向這邊。“皇帝,你還不快點進殿,今天的朝會還開不開了?”

  趙吉忽然警醒了,他穿越至此,是要干一番大事業的,如果因為童貫這種人跟太后無休止的斗下去,太不值得了。暫且忍著吧。趙吉沒好氣地扭頭向譚稹道:“朕要臨朝聽政,你還不趕緊頭前帶路。”從來宦官伺候主子,都是跟在屁股后頭,哪有走在前面的道理,譚稹無端受到叱責,但小的當慣了的人,很容易看出皇上正在生氣,不敢多說什么,伸了一下舌頭,非常別扭的領頭走入殿內。

  走入大殿,趙吉才發現,與一些影視劇里的恢弘氣勢大相徑庭,這座垂拱殿內排班站立的大臣,至多不到二十人,面南背北的龍椅和前方條案都是不太寬大。只是龍椅背后一道帷幕太過扎眼,趙吉清楚,向太后一定是坐在里面“垂簾聽政”了。

  這是穿越到這個時代的首次臨朝聽政,雖是有心理準備,當趙吉一步步登上臺階,走向龍椅時,內心仍不免“砰砰”亂跳。他小心翼翼剛在椅子上坐下,忽聽得單獨站在眾朝臣左側的一個瘦小干枯的男子,尖細的嗓音道:“參拜陛下。”此人身材和嗓音真是絕配,趙吉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后差點笑出聲來。如此莊正的場面,譏笑一名朝臣有點大失身份,趙吉趕緊干咳一聲,將笑聲掩飾了下去。

  喊話之人是負責皇帝聽政時,負責監察官員的侍御史。與所有影視作品表現的不同,為了保障整齊劃一,所有上朝的大臣,無論職務高低,沒有侍御史的命令,參拜皇帝也不是可以隨意的。今天當值的侍御史名叫張邦昌,此人在歷史是赫赫有名的大漢奸。當然,至目前為止,趙吉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見隨著張邦昌的叫聲,眾朝臣紛紛跪下,開始行三拜九叩的大禮。今天只是一般的小朝會,參會朝臣并非必須行這么繁瑣的禮節,按約定俗成的規矩,等朝臣結束一次跪拜,叩完三個頭后,皇上就該叫聲,“免。”趙吉初來乍到,哪里知道這些,耐住性子,等朝臣們跪拜完畢,見他們仍然驢橛子似的跪立不動,拿眼瞪著他們,心中暗想,照這樣跪下去,什么時候才能開始商議政務。

  趙吉不發話,參與議政的大臣們,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因為沒有皇上開話,他們是絕不敢起身的。大殿內一時間靜得能聽見針落之聲,許久,帷幕內的向太后忍無可忍了,冷冷的聲音道:“皇帝,你鬧夠了沒有,為何還不叫起。”

  顯然向太后認為他還在因為剛才的事與她斗氣。趙吉知道自己露怯了,慌忙站了起來,向下面道:“你們都快點起來,快點起來呀……”皇上與過去判若兩人。諸朝臣滿心狐疑,亂紛紛站起身來。

  下面就應該開始議政了。政如何議,該議哪些事,趙吉根本不清楚。如果童貫跟了來,還可以咨詢一下,趙吉扭頭看了看站在右側身后的譚稹,這是向太后帶來的人,絕不可把真實面目暴露給他。

  趙吉琢磨該如何開言,大殿內一時又陷入了沉寂。所幸沒過多久,身后向太后又開始說話了。“張邦昌,你昨天向福寧宮遞了一道本章,說是有事參奏,現在你可以向皇帝詳稟了。”

  “是。”張邦昌答應一聲,跨出排班,站到正中面對趙吉的位置,一邊看著手中笏板,一邊道:“啟稟太后,臣參奏的人是章惇、蔡卞、曾布,他們三人勾結一起,黨同伐異,惑亂朝廷,請太后嚴懲。”

  以趙吉淺薄的歷史知識,張邦昌參奏的三人,一個都沒聽說過,他暗暗較勁的是,張邦昌昨天向宮內遞本章,給的是住在福寧宮內的向太后,而不是皇上,今天朝堂之上參奏政事,仍是只提向太后,視他這個皇帝如果無物。是可忍孰不可忍。接連在懲處李憲、童貫兩事上都敗給了向太后,這次趙吉學乖了,沒有直接向張邦昌開火,面色平靜地問:“你參奏三人,勾結一起,惑亂朝廷。是如何勾結的,又是如何惑亂朝廷的,詳實奏來。”

  張邦昌參奏章惇、蔡卞、曾布三人,完全是向太后的授意,事先根本沒有做足功課,被趙吉一番質問,張口結舌,一時間不知如何回奏了。皇上問話,他又不敢不答,思索片刻,方才道:“章惇三人所犯之罪,都是微臣聽來的。”

  “什么,都是聽來的?”趙吉可算抓住了把柄,猛地一拍桌案,勃然大怒:“道聽途說也敢入人與罪,你這個,這個……是怎么當的?”他根本不清楚眼前此人的官職,只得含糊其辭了。

  “請陛下息怒。微臣有罪,微臣有罪……”張邦昌雙腿一軟跪了下去,就差沒有昏死過去。

  張邦昌是歷史上有名的膽小鬼,據說北宋被金國滅亡時,金軍統帥耶律宗翰是用刀逼著,才讓他登上皇位的,僅僅當了三十多天皇帝,就嚇得趕緊讓位給了宋高宗趙構。

  至目前為止,趙吉尚不清楚張邦昌的名字,當然更不會將后世的那些丑事與此人聯系起來,只是滿心得意,終于戰勝了這個視他如無物的家伙。

  趙吉的得意僅僅只維持不到十秒鐘,身后再次傳來向太后的聲音:“張大人,你沒有罪,起來吧。”

  不知什么時候,向太后從帷幕中走了出來,站到御座旁道:“張邦昌是侍御史,按太祖皇帝定下的規矩,風聞也可以言事,他罪從何來?”太后雖然是面向眾大臣,話卻是說給趙吉聽的。

  張邦昌的名字,趙吉聽說過,來源是幼年聽過的評書《岳飛傳》。趙吉已無暇思考此事,想辯駁向太后,實在肚中無貨,不知如何說起。只聽向太后又言道:“章惇、蔡卞、曾布三人,在神宗朝就跟隨王安石搖旗吶喊,遂行勞什子的變法,后神宗皇帝駕崩,高太皇太后執掌大權,才把他們趕出朝廷,請回了司馬光等一班賢臣,到了哲宗皇帝成年后獨立執政,又受到這些禍國殃民之輩的蠱惑,再次擺弄所謂的革新,直到弄得天怨人怒,仍是不肯罷手,現在予既然‘權同處分軍國事’,就不能看著他們繼續為非作歹。”

  章惇、蔡卞、曾布三人都是朝廷中的執政大臣,都在排班的最前頭站著,聽到向太后說這些話,趕緊一起撲爬在地,用腦袋連連碰地。向太后卻不看他們,扭身吩咐譚禛:“可以宣旨了。”

  看來是早有準備,譚禛從寬大的袍袖內掏出一卷黃綾紙展開,捏著公鴨嗓子朗聲宣讀:“太后懿旨、皇上圣旨:章惇、曾布、蔡卞,忝居臺閣,不思報效,結黨營私,蠱惑圣聽……著即免去本兼各職,外州安置,章惇……”

  譚禛所念內容,趙吉聽得似懂非懂,但有一點他是明白的,章惇三人之所以被貶職外調,最主要的原因是參與了當年王安石的變法,趙吉要想奮發有為,避免將來被金兵俘虜北上的悲慘命運,就必須繼續重用他們。

第4章 針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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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太后與章惇等革新派過不去,絕非與他們有多么大的新仇舊恨。她是在學哲宗朝太皇太后高正儀的執政風格。當年宋哲宗前期,因為他年紀太小,高正儀就像今日的向太后一樣“權同處分軍國事”,就是后世所謂的“垂簾聽政”。充滿權力欲的高正儀,為了牢牢把控最高權柄,費盡心力推翻了神宗時期推行的新政,并將一眾革新派全都趕出京城,發往遠惡軍州安置。向太后認為,一個女人要想在最高位置上站穩腳跟,就必須奉高正儀為楷模,所以才不遺余力,要將哲宗朝后期重用的革新派首腦人物全部趕出朝堂。

  剛剛穿越至此的趙吉,與向太后的想法截然相反,為了重振大宋王朝的輝煌,避免將來國滅家毀,下定決心要繼續推行新法,重用革新派。扭過頭問譚禛:“剛才聽你宣讀的內容,好像是太后和朕一起下的旨意,朕什么時候下了這樣的旨意,你想矯詔不成?”

  矯詔就是欺君罔上,弄不好是要抄家滅門的。譚禛嚇得渾身一哆嗦,臉色蠟黃,求助的目光望向向太后。向太后詫異的盯了趙吉一眼,隨即神情淡淡道:“譚押班宣讀的這道詔書,是昨天朝會結束后,咱娘兒倆一起仔細參詳過的,皇帝怎么一轉眼就忘了?”然后調轉目光,惡狠狠望向臺階下爬跪在地的章惇、蔡卞、曾布三人,大聲道:“圣旨已經宣讀完畢,你們還不叩頭謝恩。”章惇三人不敢怠慢,叩頭謝恩后,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其中年歲最大的章惇,雙腿一陣踉蹌,如果不是身旁的曾布及時扶了一把,差點摔倒在地。

  輕易迫使哲宗皇帝最為重用的三人就范,比當年高正儀驅趕革新派可是容易多了。向太后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又向三人厲聲道:“你們該趕緊回家收拾收拾了,明天務必動身前往新的任所,如果膽敢跟予對著干,要小心你們的腦袋。”

  當年太皇太后高正儀驅逐革新派,手段非常委婉,除掉好言寬慰外,還送了許多程儀。今日向太后,一個大子的路費沒給,還要殺要砍相威脅,別說章惇三人,其他在場朝臣,無不脊背發涼,但事不關己,沒誰愿意去觸犯向太后。

  章惇三人驚懼萬分,弓腰塌背一步步退向殿外。一但他們退出大殿,再想扳回這一局,絕無可能了。趙吉急忙站起身,大聲叫道:“三位愛卿,請留步……”

  以向太后的心思,事已至此,趙吉叫住三人,無非是想給他們送些路費。他是當今天子,對被貶朝臣表達一下安慰,無可厚非。她萬萬沒想到,趙吉竟幾步跨到譚禛近前,一把奪過他剛剛宣讀過的圣旨,用力撕扯。圣旨的質量絕不是一般紙張可比,趙吉用盡全力也未能扯破,憤激之下,干脆扔到地上,用腳搓了起來。

  皇帝毀壞圣旨,真是聞所未聞。向太后先是驚愕得嘴巴張得老大,許久才清醒過來,怒叱道:“十一哥,你瘋了不成?”趙吉靈魂附體的這位皇帝,在弟兄中排行第十一,按照宋時規矩,作為母后的向太后,完全可以這樣稱呼趙吉,但這僅限于后宮私下,在朝堂之上,當著眾大臣的面這樣叫他,顯然是內心已經不再將他當作當今天子了。

  趙吉不懂這些,看著地上一片污漬的圣旨,長長噓了口氣,看著向太后道:“這道圣旨的內容,朕一點都不清楚,難道不該毀了它嗎?”

  “好,好!你做得好!”向太后臉色氣得鐵青,望向殿內諸大臣:“大家都看到啦?撕扯污毀圣旨,他這是自絕于列祖列宗,自絕于天下,更是自絕于予。”尖細的嗓音充斥整座大殿,發出嗡嗡的回響。向太后平穩了一下情緒,向侍御史張邦昌下諭:“既然皇帝已經不將這帝位當回事,退位詔書就交由你起草,明日昭告天下。”

  趙吉聽出來了,向太后是要廢了他。當即說道:“朕是當今天子,宋王朝的第一人,只怕您說的根本不算數。”趙吉并不清楚,他靈魂附體的這位皇帝,是向太后一手推上皇位的,登基僅僅數日,朝中根本沒有羽翼可言,向太后廢掉他,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哦!聽十一哥的話,很是不服氣嘍?”向太后輕蔑地睨了趙吉一眼,向譚禛道:“你去傳予的旨意,讓劉仲武從諸班直中帶幾個人來,就說皇帝得了失心瘋,即刻送他回原先的端王府治病要緊。”

  譚禛答應著剛要轉身退出,已退到殿門處,呆傻在那兒的曾布,發瘋一般奔到御座前的臺階之下,腦袋撞得地面“砰砰”直響,涕淚橫流道:“太后,不能啊!不能啊,太后……”太后高仰著臉,威脅的口氣道:“曾布,你眼瞎了不成?這并不是予薄情寡恩,實在是十一哥病得不輕,已經不適合再當這個皇帝了。你一個已經貶配的外臣,也敢干涉宮廷內政?”

  從向太后的話中,曾布一下抓住了機會,將頭抬了起來,朗聲道:“太后說皇上得病,確實不假。據罪臣了解,昨天傍晚時分,皇上在打馬球時,不慎從馬背上跌落下來,他剛才冒犯太后,定是腦袋受了重傷后在胡言亂語。太后該不會忘記,在此之前,皇上無論是對神宗皇帝和您,還是哲宗皇帝和諸王,其忠孝節悌之名頌揚海內,要不是如此,太后您也不會力主立他為帝吧!”

  曾布最后一句話對向太后正中下懷。當初向太后帶著個人私心,力排眾議將這位既不是嫡出,也不是排名靠前的皇十一子推上皇位,正是借助他的忠孝節悌之名。

  向太后慢慢冷靜下來。為了將這位皇十一子推上皇位,她費了老鼻子勁了,剛登基數日,再由她親手廢了,不是拿手打自己的臉嗎。再說一但廢了他,哲宗存活在世的兄弟只剩下申王趙佖和簡王趙似。申王趙佖雙目處于半失明狀態,是絕不可以當皇帝的,只剩下簡王趙似,他是哲宗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本來實至名歸皇位應該是他的,卻被自己硬生生奪了下來,一但皇位交還給了他,依仗親哥哥哲宗皇帝原有的勢力,自己還能保住““權同處分軍國事”的無上榮耀嗎?

  向太后猶豫起來,思謀許久,深刻認識到,這位皇十一子的皇位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廢了。她長嘆一聲,再次向譚禛道:“你呆站著做甚,還不快點去把劉仲武叫來。”

  看來向太后并沒有聽進去他的勸告,曾布痛楚叫道:“太后……”

  向太后知道曾布是錯會了她的心思,無奈道:“皇帝病得幾乎不認人了,除了劉仲武,誰還能順利將他送回寢殿養病。”劉仲武是殿前司指揮使,武藝高強,又是武將中向太后最為倚重的人,在此帝后之爭的緊要關頭,確實只有他才能將皇帝順利挾持回往后宮。

  向太后要將趙吉送往后宮,而不是原先的端王府,可見他被廢的危機已經過去。曾布松了口氣,叩頭謝恩后,遵照譚禛原先宣布的圣旨要求,起身退往殿外。

  垂拱殿內,二十來位執政大臣,關鍵時刻,只有曾布一人挺身而出,勸說太后改變了廢黜趙吉的主意。趙吉內心感慨,“忠臣,大大的忠臣啊!”如果把他留在身邊,定能幫助自己奪回皇權,并將這番帝業發揚光大。見曾布一步步退往殿外,趙吉忍不住大聲喊道:“曾愛卿……”曾布聽出了皇上的依戀之情,淚水奪眶而出。他卻不敢搭話。今日正是皇上挽留他和章惇、蔡卞,才造成與向太后的強烈沖突,好不容易保住皇上的帝位,不能再節外生枝了。

  曾布出了垂拱殿,頂頭正遇見劉仲武領著四名盔甲鮮明的諸班直。看著劉仲武殺氣騰騰的神情,曾布躬身一禮道:“劉將軍,皇上雖與太后有些政見不同,但畢竟人家是親娘兒倆,請將軍別太使皇上難堪了。”

  劉仲武是正兒八經的武舉出身,文武全才,一向敬重為人方正的曾布,還了一個軍禮道:“曾大人的心思,末將曉得了。”然后手握佩劍大踏步進了大殿,在御座臺階下,向趙吉躬身一禮道:“請陛下隨臣回往寢宮歇息去吧。”

  經過一番針鋒相對的斗爭,趙吉已經明白,如果不是曾布犯顏直諫,他今天帝位難保,但這口氣實在難咽,見劉仲武幾人是軍人裝束,算定他們都是皇宮侍衛,大聲道:“朕是皇上,早朝尚未結束,此刻還不能回往后宮,請你們先出去。”

  哲宗末年,劉仲武只是一個微末的武翼郎,向太后為了收買他,剛一執政,就將他越級提升至正四品的殿前司副指揮使。劉仲武抱定對向太后肝腦涂地的報效之心,如果不是曾布有言在先,早對趙吉動手了,見他仍是不識時務,再次躬身道:“既然皇上心智已亂,不愿聽從微臣的安排,別怪微臣無禮了。”向四名諸班直把手一揮道:“把皇上請回后宮。”四名諸班直撲上臺階,向趙吉道:“皇上,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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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賢淑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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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劉仲武的指揮下,四名諸班直挾持著趙吉,很快便進了后宮的門。在朝臣面前已經夠丟人的了,如果再讓嬪妃宮女們看到自己這樣一副德性,以后還如何在宮里混。趙吉奮力掙扎道:“放開朕,把朕放開……”

  向太后給劉仲武的使命是將皇上弄回后宮,現在使命已經完成,劉仲武也不想得罪他太甚,向手下下令:“把皇上放開吧。”

  四名諸班直松開了手。緊靠后宮大門的一座宮殿內,幾名聽到動靜的宮女,正伸出腦袋向這邊張望。重獲自由的趙吉,慌忙擺出帝王的威嚴,向劉仲武他們道:“你們也太謹慎了,皇宮大內,還有人敢行刺不成,非得要跟這么多人保護朕。”

  以劉仲武的精明干練,很容易判斷出趙吉是在死要面子,不愿點破他,微微一笑道:“既然皇上不愿臣等再跟隨保護,臣等就此拜別了,請皇上善養龍體,不要再做出讓臣等為難的事。”躬身一禮,帶著部下揚長而去。

  劉仲武不卑不亢的一席話,既維護了趙吉的顏面,也同時在告誡他,安心在后宮待著,別再到太后面前惹事了。趙吉看得出,此人并不是阿諛諂媚之徒。既然是這樣一個人,為何對太后俯首帖耳,而對他這位當今天子視同無物呢?

  眼望劉仲武遠去的背影,帶著嫉恨又夾雜著些許欣賞的復雜心情,趙吉一時間陷入了沉思。幾名看熱鬧的宮女,認出了趙吉,全都從殿內奔出,紛紛跪地叩頭。有這些女孩子叩頭行禮,趙吉總算找回了一些自信,裝腔作勢干咳了兩聲,剛要叫起,忽然從殿內又走出一名少婦。二十三四的年紀,容貌比鄭婕妤有過之而無不及,卻沒有鄭婕妤的柔媚,更多了一些端莊和華貴。少婦走到趙吉近前,側身微微一躬,隨即問道:“今日早朝怎會結束得這樣晚,母后是有許多政事要跟大家商議么?”

  趙吉腦筋飛快一轉,馬上意思到她口中提到的母后,定是向太后無疑了。不知為何,他僅僅是跟少婦初次見面,卻感覺到萬分的親切,仿佛一見面就可以推心置腹似的。趙吉從清早開始,所遭受的全部委屈和憤懣一起涌上心頭,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別說太后了,今天朕簡直沒被她氣死。”

  面前少婦是趙吉靈魂附體的這位皇帝的結發妻子王皇后,就像許多皇帝的原配妻子那樣,賢淑又極識大體。聽出趙吉對向太后語氣不善,四下張望一番,隨后吩咐那些宮女道:“殿外太冷,你們還不趕緊將大家請入宮內。”

  “是,皇后娘娘。”宮女燕語鶯聲答應著,起身過來伺候趙吉。

  原來是自己的皇后,怪不得感覺親切。趙吉判斷,皇后跟自己的年紀相仿,定是結發夫妻,應該值得信賴。剛隨著王皇后進入寢殿,趙吉就咬牙切齒道:“朕是至高無上的皇帝,太后竟將朕踩在腳下,任意踐踏。”他把今天上朝前后與向太后發生的沖突全部告知了王皇后,隨后又道:“朕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一定找機會將她趕出朝堂。”

  由于被劉仲武指揮諸班直強行挾持到的后宮,趙吉身上的黃袍皺巴巴的,王皇后由此看出,今日早朝時他肯定受了莫大的折辱。雖然滿心為丈夫感到委屈和憤慨,但她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身份所在不允許她跟著趙吉一起發作向太后。吩咐四周環立的宮女:“大家早起上朝,至今尚未進膳,你們去御膳房告知一下,昨天國丈送進宮的乳鴿還剩下幾只,讓殺了煮湯給送過來。”

  替皇上傳膳,一名宮女就足夠了,很顯然是皇后有些話要跟皇上說,不想讓她們聽去。

  宮女們會意,一起答應著退了出去,并隨手將寢殿的門關上。皇后起身過去,向寢殿外仔細望了望,然后回身坐到趙吉對面,盡量放低嗓音道:“向太后‘權同處分軍國事’是您首先提出的,她老人家以此為借口,滿朝文武被換了許多,開始還只是品秩較低的官員,現在竟然向哲宗皇帝一直重用的章惇、蔡卞、曾布三人動手了,以后還不知會發生什么事。皇上,您登上皇位之前,一直是個閑散王爺,根本不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對手,要想保住皇位,就忍了吧。”

  趙吉終于明白,為何今日朝堂之上向太后要貶他的皇位,竟然只有曾布一人敢于犯顏直諫。

  “不,朕不能忍。”趙吉惡狠狠道:“朕既然能給她權力,也能免去她的權力。朕這就明發詔書,去除向太后的‘權同處分軍國事’。”

  “皇上,”王皇后情急之下,改換了“大家”的親昵稱呼。“皇上,您難道不知道,太后參與朝政的權力真是您給的嗎?那不過是順水人情而已。她老人家當初放棄最為滿朝大臣看好的簡王,而把您推上皇位,還不是因為您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今天朝堂上發生的一切,臣妾雖然沒有親眼目睹,卻也明白,如果不是曾大人據理力爭,臣妾陪著您早被趕出皇宮了。其實這個受氣皇帝不做也罷,但自古被拉下皇位的有幾個有好下場,‘無情最是帝王家’,如果你一意孤行繼續要與太后作對,咱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王皇后說著說著,淚水滾滾而下。其實趙吉不是不明白,從清早李憲事件開始,與向太后的數次交鋒,次次敗北,他這個傀儡皇帝的面目已經完全彰顯了。正如王皇后所說,如果他再明目張膽與向太后過招,皇位是別想了,能不能保住身家性命,尚且難說的很。但就此偃旗息鼓,像烏龜一樣縮著脖子茍且偷生?將來的史書上難看不說,被金兵俘虜,押往苦寒之地的五國城坐井觀天,渡過他凄慘的后半生,也是在所難免了。

  趙吉忽然想起自己的真實身份,如果連一個早生近千年的老女人都搞不定,實在對不起那位掌管穿越事務的大大了。趙吉打定主意要跟向太后斗下去。看看淚水滂沱的皇后,要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她,只會讓她跟著擔驚受怕。趙吉裝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道:“朕現在想明白了,咱和太后娘兒倆,誰掌權還不是一樣,有人替朕勞神費力,朕還得要感謝她老人家呢!”長長伸了一下懶腰,向外面大聲道:“乳鴿湯準備好了沒有?朕的肚子實在餓得慌。”

  早膳早由專職小黃門送到了外殿,只是寢殿的門還緊緊關著,沒人敢進來而已。

  趙吉放棄與向太后繼續爭斗,王皇后心情舒暢了許多,親自伺候趙吉用完了膳,然后說道:“昨天下午大家剛摔了一跤,今日四更不到就從鄭婕妤的宮內出門上朝了,大家該善養龍體才是,現在午時已到,大家再養養神吧。”

  今天起得早,又與向太后爭斗半日,趙吉感覺確有些疲乏了,由王皇后伺候著躺到了床上。他以為王皇后將他弄上床,一定像鄭婕妤一樣,要將他引入邪念,誰知王皇后親手拉上帷幕后,躡足潛蹤走出了寢殿。

  趙吉疲乏至極,很快便沉沉睡去。蒙朧中忽聽得一個聲音道:“時辰已過申時,大家一天只是用了一點早膳,還是用些晚膳再歇著。”睜開眼睛一看,王皇后正拉開帷幕,走到了床前。她沒有叫伺候穿衣的內侍黃門,親自幫趙吉穿好了衣服。

  晚膳早已準備就緒,趙吉一邊吃著飯,一邊想著心事。經過半天的好睡,他現在精神倍增。該干點正事了,但多次敗給向太后,趙吉深刻認識到,這都是對當前形勢的掌握嚴重匱乏所致。要想再次跟向太后交手,必須做足功課。王皇后雖然賢淑,畢竟是封建社會的女流之輩,要想對當前朝局有全盤的認識,最好能找一個有見識的大臣討教。正如皇后所說,滿朝大臣幾乎被向太后換了一遍,又能向誰討教呢?忽聽得坐在對面的王皇后道:“下午宮外傳來一個消息,今天朝堂上被貶的曾布大人,剛出宮門,就昏倒在地,幸虧值守的諸班直發現及時。”

  趙吉內心一動,怎會把曾布給忘記了。這人不正是討教的合適人選嗎,慌忙問道:“曾布大人現在如何?”王皇后回道:“聽說曾大人已被家人弄回家中,估計不會有大礙。”趙吉道:“不管曾大人有沒有大礙,朕都該去看看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曾布是向太后剛下旨貶黜的人,皇上親自出宮看望,太后一但知道,又是一場軒然大波。王皇后追悔莫及,連忙勸阻道:“定更時分,宮門就得下鑰,再說沒人保護,大家又如何能出宮門?”

  王皇后說的有理,誰敢保證沒人覬覦皇位。別人不說,就是哲宗死后,排在第一的皇位繼承人簡王趙似就難說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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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少年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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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趙吉九五至尊的身份,找人護衛著去見曾布,只是一句話的事,但如果讓向太后知道此事,免不了又是一場紛爭。必須要瞞過向太后,悄悄的去悄悄的回。整座皇宮已被向太后把持,要找幾名能夠保守秘密的侍衛,談何容易。但明天就是曾布貶黜出京的日子,如果今天晚上不能出宮去見他,以后就再無機會了。

  趙吉滿腹焦慮,飯再無心去吃。王皇后正要勸說,一名宮女快步進來,向他們稟報:“后宮門外高俅送來一盒鹿茸、燕窩,說是昨天大家跌了一跤,給大家滋補滋補。”

  聽到高俅來了,王皇后立刻柳眉倒豎,怒聲道:“高俅還有臉來送東西,昨天要不是他攛掇大家去打馬球,大家還不會跌了那一跤。你去告訴守衛宮門的侍衛,沒有我的允許,決不允許他再踏入皇宮半步。”

  高俅?!趙吉對他的了解與童貫一樣都是來自《水滸傳》,但與童貫不同的是,《水滸傳》中高俅絕對是第一反派。好歹要見識一下這個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壞家伙,會是怎樣一副尊容。趙吉頓時興趣大增,叫住了轉身要去傳旨的宮女,向皇后道:“高俅來送東西,無論如何是他的一番心意,朕親自去看看。”

  趙吉說出這番話,王皇后并不感到意外,因為在他登基以前,就與高俅形影不離。嘆息一聲道:“高俅那廝不過是一名小小的諸班直,大家現如今不再是閑散王爺,豈可輕易見他,讓內侍把東西傳進來就是。”

  趙吉向皇后微微一笑道:“朕剛用了晚膳,也需要出去舒散舒散。”不等皇后再說什么,大步走了出去。

  北宋皇宮分為大內和皇城前后兩個區域,大內既是后宮,和辦公區域的皇城由一座宮門阻隔。陰歷二月,天黑得早,趙吉剛走近宮門,就見宮門外一個身影影影綽綽,正向這邊張望。見皇上出現,距離老遠,就撲爬在地,叩頭行禮。

  此人定是高俅。趙吉快步到了近前,仔細打量,見高俅身材極是高大健壯,一張方正的面龐,白皙中透著紅潤,雙眸顧盼間炯炯有神。

  高俅無論是身量還是長相,都算得上標準的帥哥一枚。怪不得自己靈魂附體的這位徽宗皇帝,會善待于他。趙吉雖有《水滸傳》描寫內容的先入為主,內心仍是產生對高俅的些許好感,把手虛抬了一下道:“起來吧。”

  高俅從地上爬起,從值守宮門的侍衛手中接過禮盒,剛要說話,趙吉阻止了他:“這里人來人往不是說話所在,陪朕出去走走吧。”

  自從昨天皇上打馬球時不慎摔落馬下,高俅內心一直像揣著小兔子似的惴惴不安,生怕皇上不知什么時候要找他算賬,所以才以送東西為名前來打探。趙吉對他仍是往日的親密無間,一顆心方才放下,手中拎著禮盒,亦步亦趨跟在趙吉身后。想找些話題,卻不知如何說起。趙吉回身看看他:“送朕的東西,你準備再拿回去?”

  “小的一慌神,忘記了。”高俅慌忙奔回內宮門前,把禮盒交給了侍衛,又交待數語,方才轉身追上趙吉。

  內宮外是辦公區域的皇城,此時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寬闊的御街兩側,燈影下除了挎刀、持槍挺立的侍衛,不見其他任何人影。

  趙吉回身,再次打量著高俅問:“聽說你也在諸班直當差?”高俅能夠進入諸班直,還是皇上親自下的詔命,此刻內心不由一動:宮內傳言,皇上的腦袋被昨天摔壞了,莫不是真的?高俅哪敢順著這個心思繼續想下去,急忙回答:“小的能進入諸班直,多虧皇上提攜,小的即便肝腦涂地,也不能報答皇恩于萬一。”

  這小子話說得好聽,只怕未必是真。趙吉決定試探一番,隨即又道:“你既然在諸班直當差,那也就是劉仲武的人嘍?”

  高俅早已得知,今天早朝劉仲武聽從向太后指使,挾制皇上送回后宮,此時皇上問他這句話,明顯是在試探他。不敢怠慢,趕緊跪到地上,連連叩頭道:“小的能有今日,完全依賴皇上的如天之恩,除掉皇上,小的誰的人都不是。”

  高俅所說并非虛言。由于他的名聲太臭,如果不是皇上力排眾議將他弄進了諸班直,劉仲武一班殿前司將領是絕不會同意的。高俅一番話等于在向趙吉宣誓,但施耐庵在《水滸傳》中將他寫得太壞了,趙吉仍是不敢輕易信任,笑著問:“如果朕現在讓你去教訓一個人,你愿意嗎?”

  皇上想要教訓誰?高俅知道,皇上當前最恨的人只有向太后和劉仲武兩個人,以向太后的權勢,皇上敢讓自己去教訓她嗎,剩下的劉仲武,是殿前司指揮使,以自己諸班直的身份去教訓他,無異于螞蟻搬大象。但當場拒絕,過去十多年在皇上跟前鞍前馬后的伺候,白瞎了尚在其次,弄不好皇上一怒之下,暫時不敢殺劉仲武,殺了他還不是舉手之勞?

  高俅原本是開封街頭的小混混,能有今日,全靠著敢干敢混。自古都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事已至此,只得賭一把了。高俅把心一橫,道:“皇上要教訓誰,您一句話的事。”趙吉指著左側燈柱邊持槍挺立的一名侍衛:“朕今日看他實在不順眼,你去替朕教訓教訓他。”

  皇上原來要教訓的人不是劉仲武。高俅徹底松了一口氣,打量趙吉手指的這名侍衛,見他年紀至多十七八歲,體態單薄,估計兩個也未必是自己的對手。

  高俅信心大增,向趙吉道:“皇上只管放心,教訓不了這小子,小的情愿以后頭朝下倒著走。”捋捋衣袖,大踏步走到那名侍衛面前,揚手就想給他一個大嘴巴子。年輕侍衛反應倒快,猛地一甩臉,干凈利落躲過高俅的手掌。此人根本不認得高俅,大聲質問:“你是誰?為何無故打人?”

  有皇上在旁邊,高俅有恃無恐,重新拾起當年混街頭的手段,冷笑道:“大爺打人從來不要理由,想打誰就打誰。”過去在街頭混日子,高俅打架經驗豐富,剛才沒能打著對方,迅速改變了策略,右手掌再次扇向對方的面頰,左腿同時掃了出去。高俅算計,即使對方能夠躲過自己的耳光,右腿迎面骨卻會被踢個正著。

  年輕侍衛果然上當,上面躲過高俅的手掌,下面腿被踢中。高俅并沒有聽到意料之中的慘叫,卻感覺左腿像踢在一根鐵柱上,痛得他一咧嘴,剛要往地下蹲,右臂已然落入對方手中。年輕侍衛扔下手中的長槍,身子陀螺似的一轉身,一個大背挎,高俅仿佛成了一只翱翔的鷂子,凌空被摔了出去。所幸他脊背著地之處不是青磚路面,而是御街對過的一簇梅花。即便如此,高俅仍是慘叫連連,許久掙扎不起。

  “好!”趙吉大聲贊道。哪里會顧及高俅摔得怎么樣了,快步走到年輕侍衛近前,問道:“好俊的身手,叫什么名字?”

  年輕侍衛并不認得這是皇上,見他周身穿黃,估計是皇室成員,躬身施禮道:“回稟大人,小人名叫韓世忠。不知大人為何指使那廝無端毆打小人?”原來韓世忠早已看得明白,高俅對他動手是趙佶唆使。韓世忠僅是殿前司的一名普通軍士,因為早朝時帝、后發生政爭,殿前司指揮使劉仲武怕發生肘腋之變,才將武藝高強的他臨時抽調皇城內當值。

  趙吉為了考驗高俅的忠心,沒想到歪打正著結識了韓世忠。內心一陣激動,撒謊道:“朕早聽說韓卿家武藝了得,所以才讓高俅一試,沒想到這個沒用的東西,一招就讓你扔了出去。”

  只有皇帝才可以自稱朕,這一點韓世忠是知道的,趕緊跪下叩頭,“小人不知那人是皇上身邊的人,才出手打了他,請皇上治罪。”趙吉雙手相攙道:“是高俅那廝先動的手,卿家如果不還手,豈不是太傻了。”然后又問:“韓卿家如此年輕就進了諸班直,有二十歲了吧。”韓世忠挺身站了起來,羞愧一笑道:“小人今年才十五,怕禁軍不收,才虛報成了十八。”

  古人所說的年齡是虛歲,現在剛剛是陰歷二月,韓世忠說自己十五,其實真實年齡未必有十四歲。十四五歲的少年竟有如此身手,太了不起了。趙吉感嘆之余,不由心動,自己正缺少得用的人,韓世忠尚在少年,涉世不深,為何不將他收為己用。

  趙吉摸摸周身上下,從腰間解下一把式樣極為小巧的佩刀,遞向韓世忠道:“朕與你初次見面,這把小刀朕留著也沒多大用處,就送給你吧。”韓世忠接過去,將刀拉出刀鞘,便見一泓秋水一般的刀刃呈現在面前。韓世忠即使不認得,也清楚這絕對是一把寶刀,極為滿意地將刀還回了刀鞘,鄭重地佩在腰間。

  高俅好不容易掙扎到了近前,氣急敗壞道:“皇上,小青是您貼身愛寶,您怎會輕易把它賞給了這小子。”

  原來這把刀名曰“小青”。一把刀為何起了這樣一個名字,趙吉沒時間跟高俅談論這些,臉色沉了下來道:“朕賞韓卿家東西,用得著你來評頭論足嗎?”皇上剛與這楞頭小子相識,就將至愛之物送了他。高俅滿心的羨慕嫉妒恨,但哪還敢多說別的。記起身上的痛楚,又忍不住“哎呦,哎呦”叫了起來。趙吉還要利用高俅,改換口氣,指著韓世忠對他道:“你被他揍了,一點不冤,這可是當世的少年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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