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家人心中,李逸之老祖乃是活著的神話,因為他,李家才能崛起,稱霸廣安城百多余年。
李逸之一直居住在李家的禁地之中,平日里只有他的一名弟子陪著他,其余人如無許可,嚴禁進入其中。
但今晚,禁地之中又多了一人:李家新任家主——李無相。
此時,他恭敬地站在一名灰衣老者面前,頭微微垂下,等待著老者指示。
老者即為李家老祖李逸之,他一頭白色長發,隨意束在身后;
面容雖然蒼老,但是仍然儒雅不凡,眉宇間還能看出年輕時的英俊。
唯獨右臉頰上有一道寸把長的傷疤,使得整張臉平添了幾分戾氣。
“無相,你現在體內的毒還要緊嗎?”
“稟老祖,那姜齊臨走之前給了解藥,我服下之后,體內劇毒已解。”
“嗯,那就好,辛苦你了。
最近上官家和驚龍幫對我們產業的攻勢兇猛無比,李家到現在還能保住大部分產業,都是多虧了你。”
“都是老祖在背后為我做主,我才能在家族中做到令行禁止,勉強抵住他們的進攻。”
“唉。”李逸之忽然嘆了口氣。
“無相,那姜齊的條件說得我都動心了。
今天直接給了你那么多資源,讓你可以在短短幾天內,大大強化手下人的實力;
還愿意暗地里與你結盟,助你完全掌控李家。
這樣,就算我不在了,李家其他人也無法動搖你的地位。
而你要付出什么?
不過是將我騙出城外,將我斬殺;
然后等我死后,在名義上,對上官家俯首稱臣而已。
這些條件,真的很誘人吶。
姜齊說得對,這么多年,我一直在拖累李家。
原本還有點震懾作用,現在被他們知道了我的底細,我的存在,基本就是累贅。
你何不答應他的條件?
為何要將計劃全盤脫出,還把那些資源獻了上來?”
李無相依舊低著頭,道:“老祖,您為李家奉獻了一輩子,于情于理,我們子孫后輩理當奉養您老人家。
況且,我不信姜齊,他雖名聲不顯,但詭計多端,心思難測。
就算我答應他的條件,對上官家俯首稱臣,他也一定不會放過李家。”
“老祖,我覺得,李家之所以衰敗,根本不是像姜齊說的,您拖累了李家。
而是因為先父不懂開源節流,行事越發乖張暴躁,族內人心不穩所致。”
李逸之眼神幽幽:“無相,看來你對你父親怨念很深啊。”
李無相微微一怔。
“無相,你可以說是這么多年來,我們李家后輩中最出色的一位,無論是武道天賦還是智謀心機都是一等一的,我相信,李家在你的帶領下,一定能遠超你父親,愈發強盛。
可是,我還是有點不放心,你知道為什么嗎?”
“還請老祖示下!”
“你的心太狠了。”
“太狠?”
“你連自己的生身父親都敢殺,還不算狠嘛?”
李無相聞言,如遭電擊,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心中更是恐懼不已。
李逸之不理他,繼續說道:“當年,我雖然深受重傷,不理俗世,可你母親的那件事,我后來也有所耳聞。
是李萬雄對不起你們母子倆。
我原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已經放下了,沒想到你一直都在積蓄力量,等待機會報復。
李萬雄畢竟是你的生身父親,為何不能放他一條生路?”
“生路?”李無相忽然忘記了恐懼,他強忍著怒氣,抬起頭,道:“他何曾給過母親生路?”
“母親當初會死,根本就是白氏仗著他的寵幸下的手。
若非當初奶奶慈悲,將年幼的我放在身邊親自照料,恐怕連我也不能幸免于難。
這么多年來,我小心翼翼,凡事做到最好,但仍不免被他訓斥,甚至鞭打。
父親二字,他根本不配!
況且,近幾年來,他行事越發肆無忌憚,喜怒無常,弄得族中怨聲載道,李家在他的帶領下,一年不如一年。
說句大不敬的話,若哪天您仙去了,李家定會瞬間分崩離析!
您說,這樣的父親,這樣的家主,我為什么還要留著?”
李逸之看著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侃侃而談的李無相,忽然笑了起來。
“很好,殺伐果斷,是我的好子孫。
你說得對,像這種人,早該殺了。”
李無相愕然:“老祖?”
“至于那白氏,你就不要親自動手了。
過兩天,她就會身染惡疾,受盡痛苦而死。
還有你的二弟李唯思,我查過了,他是真心喜歡你這個大哥,你就放過他吧。”
李無相反應過來,忙道:“那是自然,二弟從小明里暗里就護著我,等他長大些,我還準備傳他家主之位。”
“嗯,都隨你,你做事,我放心。”
“那姜齊說得其實也不無道理,活得太久,可能我真的有點貪生怕死了。
不過,這次機會擺在眼前,再不搏一搏,我以后都沒機會了。
罷了,也是時候發揮發揮余熱了。”
“李寬!”
一名中年男子從遠處走來:“師傅。”
“明日隨我一起去幾個地方。”
“是!”
……
幾乎同一時間,城外某地的一處農莊之中,姜齊正一臉懵逼吃著菜。
今日傍晚時候,上官伊人來找他,說要帶姜齊去見上官家老祖,他還以為是在哪個神秘的禁地呢,沒想到就是一處普通的農莊。
農莊中,周鈞、上官明月和上官老祖—上官青正坐在桌邊等他們,桌上還擺滿了菜肴。
上官青就是一名慈善胖老者的形象,身穿一聲白衣,臉上一直掛著和煦的笑容。
上官伊人和姜齊一到,還沒談些什么,上官青就喊了一聲,開飯,然后幾人便這么吃起飯來。
“來來,明月,多吃點,你看看伊人,都吃了第二碗了。”
“老祖,我在吃呢,你別夾了,我最近都胖了。”
“誒,小周啊,你怎么也不多吃點,一個男人,這么點飯量可不行啊。”
“是,師傅!”周鈞連忙大口吃飯。
啥?姜齊的視線在上官青和周鈞的兩個人之間轉來轉去。
上官青難道是自己的師公?!
難怪了,難怪了,姜齊忽然想通了許多事情。
“小師弟,你發什么呆呢?”
邊上的上官伊人本來正在和一只螃蟹作斗爭,剛吃完就看到姜齊在那里發呆。
姜齊回過神來,忙道:“沒有沒有,在吃呢。”
“嗯?”上官青把注意力移了過來。
他看向姜齊:“姜齊是吧?小周和伊人可是在我面前夸了你好多次了。”
姜齊連忙放下碗筷,拱手道:“都是師傅,師姐抬愛,小子方方面面都還很欠缺。”
“哈哈,果然和小周說的一樣,謙虛得不行。
不錯不錯,來來,吃菜,吃菜。”
姜齊微微松了一口氣,重又端起飯碗。
上官青忽然又開口道:“那份計劃書,我看完了,我只有一個問題。
既然李逸之壽元將近,我們為何不索性等他死了再對李家的產業動手。
現在發動攻勢,實在得不償失。”
姜齊心里嘆了口氣,他又放下碗筷:“老祖,這是為了給他們壓力。
既是給李逸之壓力,逼他相信有寶藏之說;
更是給李無相壓力,告訴他,如果不鐵了心和我們合作,李家只有死路一條!”
“但你計劃書里也說,李無相有很大可能,告訴李逸之一切,反過來對付我們?”
“不錯,在酒樓中,我故意擺出那種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姿態。
李無相是個聰明人,而且極其聰明,像他這種人,往往就有一個毛病,就是見不得別人比他聰明。
以我對他的研究,他有很大的可能會將我們在酒樓中說好的計劃對李逸之和盤托出。
他們會琢磨著將計就計,請來高手將我們一網打盡。
這也是我特意給李家的一次機會,一次能大幅消耗我們實力的機會。
就算他們知道可能有詐,他們也不會放棄。
我估計,李無相一定會花大代價,遍請高手。
讓他們的人馬實力足夠強,這樣不管我們有什么計策,他們都不會懼怕。”
上官青聽完,默默無語。
良久,他嘆了口氣:“后生可畏啊。”
“小周,你和城主商討好了吧?”
“嗯,一切都已商議妥當。”
“那就好,既然如此,就等五日后了。”
“是!”
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上官青幾人都吃完了晚飯。
姜齊連忙整理桌上的碗筷,拿進廚房清理起來:小蝦米就要有小蝦米的覺悟,大佬們只要安心坐著就好。
上官青看著姜齊進到廚房,對著周鈞道:“小周啊,你這運氣是真不錯啊,撿到寶了。”
周鈞臉上略微露出笑容,但又似乎想到什么似的,輕輕嘆了口氣:“可惜他可能和伊人一樣,不會留在驚龍幫。”
“哦?”一邊的上官青來了興趣:“難道他也已經被哪個大派的人看重了?”
“這倒沒有,不過最近他向我提出,想等兩年,修為達到要求后,就去參加斗戰宗的入門考驗。”
“斗戰宗?”上官青眉頭皺了起來。
大楚國立國一千兩百余年,門派林立,勢力眾多;但在江湖上,一直有十二門派之說。
近兩百年多來,這十二大門派都未有變化,其中正道有七家,分別是:天劍門、滄海宗、長生宗、伽藍寺、秀衣門、天工坊,還有斗戰宗;
魔道四家,分別是天魔教、萬毒門、天欲教,還有陰極派。
還有一家乃是大楚國皇室開國之初就創立的天武宮。
江湖上,正道以天劍門為首,魔道以天魔教為尊,天武宮則隱隱超然于江湖。
在這十二大派以下,還有許多其余的宗門,有的極弱,隨時可能覆滅;有的極強,甚至還有曾經是十二大門派的存在。
姜齊想進入的斗戰宗,乃是渝州本土的大派;只需年齡十八歲以下,修為達到壯腑后期,即可參加入門考驗。
當初,廣安城中,能達到這個要求的,只有上官伊人、王猛、李無相三人。
上官伊人因為在還未去參加考驗之前,就被外出游歷的天劍門長老看重,收入門下,所以并未去參加斗戰宗的考驗。
但是王猛和李無相都是去參加過的,以他們的天賦實力,都未能通過考驗。
現在姜齊竟然有嘗試一番的想法,真不知道他是無知者無畏還是真的胸有成竹。
“算了,年輕人有點沖勁也是好的,反正他通不過肯定還會回來。”
“嗯。”
……
五日后,清晨,天還未全亮。
李逸之便帶著李寬、李無相和八名蒙面高手,偷偷離開了廣安城。
他們施展輕功,來到城外李家的一處據點,然后騎上了快馬,一路朝南方而去。
……
“無相,你說上官家和驚龍幫什么時候會出手?”
“姜齊讓我引誘你們到一處疑似有高人遺藏的山谷,他們會在那里埋伏。
不過,我們倆互相不信任。
姜齊肯定不會告訴我全部,也許他會有別的埋伏。”
“嗯,咱們還是要小心點,那姓姜的小子詭計多端,有可能連你都騙。”
“老祖不必過分擔憂,隊伍中有您的三位好友,他們每個實力都不下于您;
而且我還耗費相當四成家產的巨資,從血殺樓請了兩名培元后期境界的殺手混在隊伍里面。
上官家和驚龍幫絕對想不到我們愿意花這么大代價;
就算敵人的實力比姜齊告訴我的要多,要強,也絕對不如我們!”
……
下午申時左右,他們終于到了那座山谷。
山谷中,樹木林立,雜草叢生,初看上去,并無一絲人煙。李逸之觀察了一陣,然后向徒弟李寬使了個眼色。
李寬會意,他帶著一位血殺樓高手,先行進入了林中。
林中寂靜異常,連普通的蟲鳴鳥叫都少之又少,偶爾一陣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
李寬精神高度緊張,敵人隨時都有可能發動攻擊,稍不大意,他們就會遇襲。
樹林面積龐大,李寬兩人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地搜索者每個地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中依然沒有任何動靜。正當李逸之幾人以為敵人沒有埋伏在里面時,林中忽然傳來一陣打斗之聲。
“師傅,有埋伏!”李寬在里面高聲大喊。
李逸之和眾位高手立馬飛身進入,片刻之間便到達李寬兩人所在之地。
在那里,上官青、上官伊人、上官明月、周鈞還有幾個高手正在圍攻李寬和那位血殺樓高手。
“上官老賊!偷偷摸摸的算什么英雄,有種沖我來!”李逸之大聲怒喝!
“哈哈,李老怪,你終于舍得出來了,一天到晚待在李家,你悶不悶啊。你想跟我打,我還不想和你打呢。”
“敵人勢大,咱們走!”上官青到底功力深厚,他接連甩出四道劍氣,逼開李家眾人,然后率領其他人迅速撤退。
李逸之根本不懼有詐,他將劍氣打散,立馬帶著人馬追了上去。
“上官老賊,你是逃不掉的,還不趕緊停下與我一戰!”
“呸,你們人這么多,傻子才跟你打呢,有本事咱們一對一,你肯定不是我對手。
李家小子們,我跟你們說,你們家老祖臉上的劍疤就是幾十年比武輸給我,被我打傷的!”
“放你的屁!明明就是平手,只不過我傷在臉上而已!”李逸之氣急,這上官青從年輕的時候就是這么無恥,這么多年了,一點沒變。
未免暴露,按照提前商量的,李逸之一人在后面不斷用劍氣攻擊敵人,其他的人裝作普通凝血境高手。
上官青他們只能拼命躲閃,實在躲不開的,他們還得出招打散劍氣。
就這么一追,一逃,雙方人馬距離漸漸縮短。
終于,在一小處盆地中,上官青他們停了下來。
“怎么不逃了?是那姜齊又讓你們做了什么埋伏?”李逸之冷冷地嘲諷道。
上官青面色突變:“你怎么知道?”
“哼,沒用的。”
李逸之一抬右手,隊伍中所有的培元境高手,全都向上官青他們發出各種氣勁。
“砰!”“砰!”塵土飛揚。
“咳咳。”上官青他們竭力擋住了氣勁,卻被激起得塵土弄得咳嗽不已。
“竟,竟然有這么多的培元境高手,李老怪,你是瘋了嗎?”上官青震驚不已。
“請這么多高手,得花多少銀子啊,就算能消滅我們,你們李家也會元氣大傷的!”上官青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
嗯?李逸之莫名其妙。
“這個就不勞你關心了,你只要知道,今日無論你有什么埋伏,都不可能有活路!”
“動手!”李逸之厲喝道。
“且慢!”上官青用更高的聲音喊道。
“上官青,你搞什么名堂?難不成你以為求饒,我就會放過你?”
上官青搖搖頭:“你沒聽到什么聲音嗎?”
聲音?李逸之心生警惕,他連忙凝神傾聽。
“噠噠噠”不知何時,四周傳來馬蹄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轉瞬間,一名名身穿盔甲的士兵將雙方人馬層層圍住。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騎著馬靠近雙方隊伍。
他朝兩邊看了看,然后來到上官青一邊,道:“你就是上官青?”
“正是老朽,敢問閣下可是神武軍貪狼營統領——趙元誠趙大人?”
“嗯,我是趙元誠。”
渝州南邊與大越國接壤,經常發生戰爭,神武軍乃是邊境守軍。
他們的營地雖然離廣安城不算太遠,但素來不會管這邊的事。
趙元誠指著李逸之他們,問道:“就是他們?”
“不錯,就是他們。”
“很好。”
趙元誠轉過身來,看向李家眾人:“你們還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李逸之等人一頭霧水,面面相覷。
李無相硬著頭皮站了出來:“這位大人,鄙人乃是李無相;
我們乃是廣安城李氏一族,不知大人要我們解釋什么?”
李無相心里一陣不安:神武軍怎么會來這里?
他們不應該都駐守在邊境嘛?
“李無相,李氏一族?”趙元誠低頭念了兩遍。
“那肯定沒錯了。前幾日,廣安城城主,夏林東向我神武軍求援,說你們李家中人私下修煉魔道功法,殘害無辜百姓。
今日上午,他便已經率領城衛軍將城中的李家人全部緝拿,還在你們族中找到了許多證據。”
什么!?李無相瞬間呆滯。
不可能的,族中哪里來的證據?
自己做事滴水不漏,根本不會留下把柄。一定是姜齊!一定是姜齊搞的鬼!
“哦,對了,聽說抓捕你們族人時,抵抗的人比較多,死了不少人,場面還挺混亂的。不過城中百姓倒是挺開心的,個個都說是你們的報應。”
“唉,我跟你們說這么多干嘛。怪不得將軍大人總說我啰嗦。”
上官青道:“大人,我想和他們說兩句。”
“嗯。”
“對面的人聽著,我知道你們有的是李家請來助拳的高手;
待會你們只要站在一邊不做抵抗,等我們確認你們不是李家人,就會放你們走。
大人,我說完了。”
“好,眾將士聽令!”
“在!”
“將賊人拿下!抵抗者格殺勿論!”
“是!”
……
同時,廣安城姜齊家中。
“阿嚏!”,“阿嚏!”
姜齊左手揉了揉鼻子:自己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導致免疫力下降,感冒了?怎么一個勁地打噴嚏?
“老爺,晚飯已經好了。”門外一位仆人喊道。
“好,我這就來。”
姜齊推開門,門外月朗星稀,月光皎潔溫柔,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靜與祥和。
他反而不急于去吃晚飯了,就這么靜靜地看著月亮,微微發起呆來。
“嘩”,一名老者從天而降,他殺氣森森,手持長劍,一步一步走向姜齊。
姜齊回過神來,他看向面前的老者,微微一笑:“鄧通,你想殺我?”
鄧通并不說話,慢慢逼近。
“殺了我,你家公子可真的沒有活路了。”
鄧通依舊不發一言,好像打定主意不搭姜齊的話。
姜齊淡然道:“看來你是鐵了心了,也罷。”
“各位大哥,你們出來吧。”
“砰!”鄧通四周的地面轟然炸開,從里面跳出了六七名上官家的高手將鄧通團團圍住。
姜齊早就防著有人會來襲擊自己,原本想讓幾名驚龍幫高手保護自己;但后來想到在據點那晚的事,還是換成了上官家之人。
“殺!”
戰斗瞬間開始!
雖然鄧通乃是凝血后期境界的高手,但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圍攻之人修為最低也是凝血中期境界。
不一會,他便滿身鮮血,倒地身亡。
姜齊并不靠近,而是喊道:“麻煩哪位大哥將他的頭顱割下,不然這老頭很可能詐尸。”
詐尸?上官家之人雖一臉疑惑,但還是有人舉起劍砍向鄧通的頭顱。
“啊!”剛剛還是死亡狀態的鄧通忽然發出一聲驚天怒吼,然后一個鯉魚打挺,一下子沖破幾位高手的包圍,直撲姜齊。
“臥槽!”姜齊再也忍不住了,怎么是個人都有兩條命?
還能不能讓人愉快地玩耍了?
他再也維持了不了淡然的氣質,撒開腿就圍著院子跑;鄧通就瞪著血紅的雙眼,在后面追。
“各位大哥,你們還愣著干啥?趕緊幫忙啊!”
“哦哦。”上官家眾人連忙去攔截鄧通。
場面一度極端混亂。
一位高手見追不到鄧通,直接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手里的長劍扔出,長劍帶著巨大的力道飛向鄧通的心臟。
“噗呲!”長劍直接刺穿鄧通的心臟!
上官家的高手見狀,紛紛停下腳步:這下應該死透了吧。
誰知鄧通仿佛不受影響似地,他不管插在胸口的長劍,反而利用這股力道,瞬間拉近與姜齊的距離,嘴里也開始不斷地吼叫起來。
姜齊聽到身后鄧通的吼叫,嚇的是“一魂出竅,二魂升天”。
坑爹啊!不會要爆炸吧!
快點,再快點!姜齊的“幻云步”竟然在不知不覺間練到了圓滿境界,他和鄧通的距離一下又被拉開。
不得不說,姜齊的直覺真的很準。鄧通見距離又被拉開,身體一下膨脹了三倍。
然后,“砰!!”鄧通的整個身體轟然爆炸,漫天的血肉亂飛。
姜齊感覺身后一陣爆炸氣浪襲來,身子被炸飛了出去。
雖然受到爆炸波及,但姜齊心中卻是松了口氣:距離還好拉開了,應該只會受點小傷。
就這么想著之時,“噗呲”,姜齊忽然胸口一痛。
他低下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胸前的劍尖。
之前插在鄧通胸口的長劍,借著爆炸之力,竟然直接穿過了他的胸口!
姜齊剛想抬頭求救,“砰!”他的腦袋又一下子撞在了柱子上。
姜齊兩眼一黑,直接昏了過去。
在完全昏過去之前,他似乎聽到一個聲音:“這小子別的都還不錯,只是這運氣,嘖嘖,著實是差了一點。”
一邊的上官家高手瞬間傻眼,他們齊刷刷地看向之前扔劍的那個劍道高手。
“你,你們看我干嗎,趕緊救人吶!千萬別讓他死,不然家主和伊人大小姐會殺了我的!!”
※※※
姜齊原以為自己的運氣還不錯,現在他發現,這純粹是自己的幻覺。
他“醒”了過來,然后站起身。
這里是哪里?姜齊朝四周望去,什么都沒有。
周圍幾乎一片漆黑,但在黑暗中,仍有著點點星光。
“難道我是死了,這里是地府?”姜齊喃喃自語。
“有我在,你怎么可能這么容易死?”忽然,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
“誰?”
“我在這兒。”
聲音從姜齊背后傳來。
姜齊轉過頭,一張滿臉鮮血,批頭散發的腦袋出現在眼前。
“臥槽!”這是姜齊今天第二次國罵了,他嚇得往后一跳幾米遠。
那腦袋瞬間變為一名身穿黑色長袍的英俊男子,他抱著肚子,狂笑不已:“哈哈哈,嚇到你了吧!這么多年了,看來我這門手藝還沒生疏啊。”
“這里是哪里,閣下又是誰?”
“這里是你的精神空間;而我叫齊言佩,你就叫我齊爺吧。
我就是你從小隨身攜帶的那枚玉佩;已經沉睡了幾千年,前些日子被你的鮮血喚醒。
這些天我一直在觀察你,方方面面都還不錯,值得我現身一見。”
姜齊先是皺著眉看著他,然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面容逐漸扭曲,嘴巴不受控制地微微張大。
“幻云步”發動!
姜齊整個人化作一道云霧,瞬間到達男子面前。
他一把抓住男子的雙手,恨不得要哭出來:“齊爺!你就是我的金手指嘛!?你知道嘛,我等你等得多辛苦?
我就說嘛,哪有讓人穿越,一點福利都不給的!你是不知道,沒有金手指,我這日子過得有多辛苦。
為了在廣安城能平安活到現在,我死了多少腦細胞!!”
齊言佩看著眼前的姜齊,一陣迷茫;聽他的語氣,難不成他認識自己?
※※※
外界,黃有岐正在給姜齊整治,一堆人圍在周圍。
“黃老,二弟他到底怎么樣了?”王猛在邊上心急如焚。
黃有岐一臉古怪道:“他體內的傷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好轉,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不應該啊,我還沒給他治呢,難道是他中劍之后立馬服用了什么丹藥?
不過體內也沒發現殘余藥力啊,奇怪,奇怪。”
上官伊人道:“管他那么多呢,黃老,小師弟是不是沒事了?”
“嗯,沒事了,估計很快就能醒了。”
周圍的人一聽,紛紛送了一口氣。
此次能夠一舉消滅李家,姜齊居功至偉。倘若他真的出了什么差池,屋里的眾人都不會原諒自己。
“等等。”上官伊人忽然驚呼一聲。
“怎么了?”王猛急忙問道。
“小師弟他,他好像在笑?”
......
精神空間中,姜齊笑容滿面,一臉期待地看著齊言佩。
齊言佩被他盯著心里發毛:“你想說什么直說就是,別這么一直看著我。”
“咳咳。”姜齊不好意思地咳嗽兩聲:“齊爺,您剛剛說,您是咱齊家老祖宗煉制的中品圣器?”
“不錯,我可是主人煉制的最后一件圣器。”
聽到確認,姜齊笑容越發燦爛。
這個世界上,存在和煉丹師類似的職業,名為煉器師,他們能打造各種各樣的器具。
打造出來的器具按照級別由低到高為:煉兵—寶器—靈器—宗器—圣器。
整個大楚國,幅員遼闊,武者更如過江之鯽;但明面上,圣器的數量一雙手就數得過來。
自己這次真是走了大運了,竟然能得到一件中品圣器。
“那您活了這么久,一定知道很多秘辛,寶藏,或者各種高級功法嘍?”
齊言佩略微有些尷尬:“我剛被煉制出來沒多久,主人就和某位存在大戰了一場;我也受損嚴重,沉睡到今天才醒。你說的那些,我懂的很少。”
姜齊:“......”
“嗯,不重要。像您這樣的圣器,肯定是有很逆天的能力吧?”
“那是自然。我能夠將天材地寶,或者武器和丹藥中蘊含的能量吸收出來,在體內統統轉化成另一股能量。
然后用這股能量快速替人療傷、解毒。
理論上,只要能量足夠,就算你是斷胳膊斷腿,身中劇毒,我都能讓你完好無損,恢復如初!”
姜齊先是目瞪口呆,繼而興奮不已:以后自己的小命終于有保障了!
“你先別激動,我還有一個能力。”
“還有?”
“我還能用這股能量來增加你的精神力。”
“精神力?”姜齊疑惑道。
“對,精神力!”齊言佩看到姜齊疑惑的樣子,解釋道:“我估計你也不知道。在我們那個年代,精神力的存在,也只有小部分的高手才知曉;我觀察過了,你們現在這個時代應該也差不多。
你身邊的那些武者當中,精神力最高者,就是那個上官青和上官伊人,都初步達到了“識感”境界,能夠內視自身而已。
其他人根本連精神力的存在都感知不到。”
“那我是什么境界?這個精神空間又是什么?”
“你的精神力天生就比一般人要強得多,又經歷了兩次生死危機,現在也已經達到了識感境界。
而這個精神空間深藏于每個人的意識深處,本該是精神達到通明境界才能進來,我稍微用了點手段,讓你提前進來了而已。
不過你的精神境界依然是識感初境。”
姜齊越聽越迷糊。
“算了。你別動。”齊言佩伸出一根細長食指點中姜齊的眉心,瞬間,一大堆的信息全部涌入了姜齊“腦中”。
姜齊閉上眼,開始瀏覽這些信息。過了一會,他睜開眼,心中暗道:原來如此。
精神力總共有識感、通明、亂神、攝物、附體、顯圣六大境界,每個境界又分為前中后三個小階段。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擁有精神力,但不是人人都有幸能發現它。
一個人的精神力越強,那他對武功的學習,力量的掌握,各方面的悟性都會越強;但是,精神力的修煉一直是非常危險的。
稍有不慎,就會導致走火入魔,嚴重點,就會有性命之憂。當初,因為修煉精神力而死亡的武者數不勝數,所以后來人們達成統一,對修煉精神力作了嚴格的限制。”
據齊言佩的觀察,姜齊這個時代,精神力的存在應該也少有人知。
就算是那兩個達到識感境界的上官青和上官伊人,他們的精神力也純粹是隨著武道境界上升而自然提升,一點沒有修煉過的痕跡。
姜齊問道:“齊爺,那我現在有了你,豈不是不用專門修煉,精神力也能不斷變強了?”
“想得倒美,我只能幫你提升精神力的儲備量,并不能替你沖破境界。想要精神力不斷變強,還得靠你自己修煉。”
姜齊連連點頭:“原來如此。齊爺,那我現在這個境界能修煉精神力嘛?”
“達到識感境界就可以。”
“那您那里有什么合適的功法可以讓我修煉嘛?”
齊言佩搖搖頭:“我沒有。我又不能修煉精神力,記那些干嘛?”
姜齊:“......”
齊大佬,你這金手指當的,也太輕松了。
人家的金手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恨不得就是個百科全書,怎么到你這里,什么都不懂。
姜齊晃了晃腦袋,不行不行,自己有點膨脹了,齊爺已經很給力了,自己要懂得感恩。上天把齊爺送過來,已經夠意思了!!
姜齊笑了一聲:“您說得也是,我糊涂了,以后我自己找找。”
“干嘛要以后?”
齊言佩莫名其妙道:“你身上就有精神力的修煉功法啊。”
我身上?姜齊想了一會,不太敢相信道:“就是那尊黑色雕像?”
“不錯,只不過它本身被下了精神禁制,你看不見雕像上的經文而已。這幾天你多讓我吸收點能量,我爭取盡早把它破除。”
姜齊又猛地抓住齊言佩的雙手,用力握緊,激動道:“齊爺!小弟以后就跟您混了!您可要罩著我!”
“行行,知道了,你別捏那么緊,誒,誒,疼!”
※※※
姜齊在床上慢慢睜開了眼睛。
剛睜眼,他就看到有雙大眼睛貼在眼前,緊盯著自己。
“他醒了,小師弟醒了!”上官伊人直起身,喊了起來:“我就說看到小師弟的眼睛在動的吧!”
姜齊手撐著坐了起來,周圍人的全部圍了了過來。
“二弟,你感覺怎么樣?”
“沒事,讓大家擔心了。”
姜齊看向周鈞:“師傅,李家現在怎么樣了?”
“唉,你這孩子,才剛醒就又操心。”周鈞嘆了口氣,道:“城內的李家族人基本都已被抓捕完畢,被關押在大牢;
城外的那些人,李逸之被當場擊殺,其余的李家高手也該殺的殺,該抓的抓。”
“死了的那些李家高手也都帶回了吧?”
“嗯,我們聽你的,都帶回了,沒想到,還真的有死而復生的。”
“誰?”
“李無相!”
姜齊輕笑一聲:“呵,我猜也是他。”
周鈞猶豫了一下,道:“齊兒,李無相他有個請求。”
“什么?”
“他想見你。”
廣安城地下監牢,這里是專門關押武者的監牢。
牢房周圍全部都是精鋼打造,除非是培元期的高手,不然一般武者根本無法逃出。
姜齊跟著獄卒慢慢往前走著,他今日是來看李無相的。
姜齊原本是不想來的,但轉念一想,還是答應了:畢竟是和自己斗了這么久的對手,是該去送他一程。
走在前面的獄卒轉過身道:“姜公子,到了,前方右側,就是關押李無相的地方,您自己過去,我去遠點的地方等你。”
“好,辛苦這位大哥。”姜齊禮貌地謝了一聲。
姜齊往前走了幾步,朝右看去,李無相被關在里面。
此時的李無相席地而坐,白色的衣服上還有大片的血跡,但他整個人仍然給人一種風度翩翩之感;
他頭發雖然有些凌亂,一雙眸子卻依舊明亮有神。
李無相看到姜齊來了,微微一笑:“姜大師,你來了,身有不便,恕我不能起來迎接。”
姜齊微微皺眉:“你的腿?”
李無相無奈苦笑:“刀劍無眼,不幸都斷了。”
“唉。”姜齊嘆了一口氣,雖然歸根究底都是自己的謀劃;
但看著昔日幾乎稱得上,廣安第一公子的李無相變成這副模樣,他心里依然不是滋味。
“李公子,我聽師傅說,你想見我?”
“我想請教一下大師,你是如何請動神武軍的?
難道你和軍中某位將軍相熟?但就算這樣,他們又憑什么跑到廣安城來幫你,你到底付出了多少代價?”
姜齊搖搖頭:“我就是平民百姓,怎么可能認識軍中之人。軍中有熟人的不是我,是咱們城主。”
“夏林東?可是我也查過他的背景:雖然十幾年前,他的確在軍中當過兵,后來因傷退伍轉成文官。
但是他的那些舊友當中,現在職位最高的也就是統領而已,根本不能私自調動軍隊;想要做如此調動,職位最低也要將軍。
但是無論是哪位將軍,都不可能搭理廣安這么一座小城的事。”
“不錯,但那是放在以前,你忘記我們大楚國現在的情況嗎?”
“以前?現在?”李無相想了一會:“你是說戰爭?”
“對!現在大楚國和南越、北涼兩國戰事激烈,最是缺乏物資,錢糧的時候。但大楚國的國庫空虛,根本無法滿足戰爭的需求。
神武軍也是一直缺乏戰爭物資。
我們讓夏城主傳遞消息,就說廣安城愿意付出大代價,只需神武軍幫忙鏟除危害一城安全之妖人。”
“呵,妖人,應該就是我們李家吧?我很好奇,你們到底花了多大代價,才讓他們派了這么多人。”
“我們這次捐的物資大概相當于你們李家七成的家產。
這些資產或許請不了多少培元境高手,但是購買糧食或者物資都是一筆巨大的數量!在和平時期,這點東西根本無法請動神武軍,但是現在不同了,對他們來說,蚊子再小也是肉。
并且我們和城主、神武軍定下契約,等我們完全吞并李家所有的店鋪,莊園,產業后;
上官家和驚龍幫每個月都會拿出收入的一成捐贈給他們,只要他們在我們需要幫忙的時候幫上一把。”
李無相怔怔地看向姜齊,良久,他苦笑一聲:“好心機,好手段,看似付出的代價極大,但卻能和神武軍搭上了關系!
就憑你們每月所謂無償的捐贈,以后你們在廣安城絕對是無人敢動,甚至神武軍還巴不得你們勢力更強大。”
姜齊道:“也就是這種特殊時期,若放在國泰民安之時,我們想要搭上神武軍可并沒那么容易。”
李無低下頭,相喃喃自語:“原來如此,我怎么沒想到呢?”
姜齊嘆了口氣:“這個就叫心里盲區,軍隊畢竟離我們這種江湖人士比較遙遠,你想不到也是正常。我能想到,也是僥幸。”
李無相看向姜齊,抱拳道:“多謝姜大師為我解疑,我輸得不愿,心服口服。”他頓了頓道:“大師,我還有不情之請。”
“請您放過舍弟,他年紀還小,根本什么都不懂;我也從未告訴過他您的事。還請您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姜齊皺著眉看著他,道:“沒人告訴你嗎?我們根本沒找到李維思。那天上午,城衛軍還未到李家,鄧通應該就收到消息,帶著他逃掉了。”
“只是鄧通那晚前來襲擊我,已經被上官家的高手斬殺。我們搜索了許久,也沒找到你弟弟。”
“鄧伯......”李無相默默無言,眼神黯淡了下去。
“既然如此,只求您幫忙收斂鄧伯和家祖的尸身,讓他們入土為安。”
姜齊嘆了口氣:“我早已吩咐過了,人死為大,我已讓讓師傅為他們尋了地方。
等你走了,我也會為你好好安葬的。”
李無相笑著點點頭道:“姜大師,我覺得,如果我不是身在李家,你不是周鈞的弟子,我們應該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嗯。我也這么覺得。”
※※※
在姜齊離開監牢的當晚,李無相死了。
他用一根早就藏在袖口的細長銀針,直接刺入了自己的眉心。
姜齊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又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
接下來幾日,姜齊在君益堂煉制了許多丹藥。
又暗中用積蓄買了許多精品礦石,然后全部讓齊言佩吸收,從而轉化為新的能量。
只是令姜齊沒想到的是,這能量實在是增長得太慢。
齊言佩總共吸收了十三枚三品中階的丹藥,和價值兩千多兩的礦石,就轉化出了兩縷能量,而且用一縷少一縷。
姜齊欲哭無淚,就這么兩縷能量,都快抵得上自己三分之一的身家了。
還是慢慢來,不能這么急,不然自己要破產了。
他想了一下,這兩縷能量用在增加精神力上比較劃算,平常的小傷小毒還是用丹藥算了。
但是,目前還是要增加能量,讓齊言佩先解開雕像的禁制再說。
根據齊言佩的估計,大概需要十縷左右的能量,才能將雕像的禁制解開。
姜齊只能又開始新一輪的瘋狂煉丹,完成任務,這讓黃有岐看得是老懷大慰。
時間過得很快,終于在兩個月的時候,齊言佩終于煉化出了十縷能量。
姜齊迫不及待地回到家中,然后拿出了那座黑色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