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緩緩露出身體的老前輩，林子凡整個人是目瞪口呆，呆若木雞，雞同鴨講......
額，好像哪里不對，哎呀不管了，反正就是林子凡當場傻掉了，滿臉的不可思議。
原來他眼前的老前輩只看上半身的話還行，勉強能看清人類的形狀，可從腰部向下的位置就變了，居然全是扭曲的樹干枝蔓，肉和樹木的交接處泛著暗黑的青色，只能依稀看出來兩條腿的形狀。
所以說，這個老前輩整個人是長在了木樁上的！
也不怪林子凡會傻了，擱誰身上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子凡結結巴巴的開口問道：“前輩，你..你這是怎么了？對了，你剛才說你活了兩百年了，那你是神仙，還是妖怪？還有，你能不能不要吃我，我還小，肉少，不夠你吃。”
最后一句話已經帶了點哭腔。
老前輩看著林子凡又要哭起來，心里一陣著急，他揮一揮自己干巴巴的手臂，凌空把那石蒲團拽到跟前，然后急切的說道：
“哎呦，小家伙你可千萬別再哭了，你是不知道你哭起來有多煩人，我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就是個活著時間有點長的普通人，你別怕，我不吃人的，千萬別哭了。”
林子凡坐在蒲團上定下心神，也不敢去看那嚇人的場面，就低頭問道：“前輩你莫要誆我，我年紀雖小，卻也略讀過些許醫家典籍，你若真是個普通人，像你這樣早就已經嗚呼哀哉了，怎么還能像現在這樣跟我有說有笑？”
神秘老人看著林子凡坐穩后，捋一捋自己的胡須，笑著說道：“你呀，小小年紀居然能讀這么多書，還有自己的見解，這是非常好的事情，可是你要知道這世間萬物存在即為真實，不管是多荒謬絕倫的事情，只要發生了就代表它的合理性。”
“所以當一件事就發生在你面前時，你不能因為自己的無知就去否認，而是去努力求證，明白其道理。”
看著林子凡了然的點了點頭，老人心中頗感欣慰，不容易啊，總算忽悠，不對，是講明白了。
他捋一捋胡須后又道：“今日與小友見面，聊的太過投入，都忘了自我介紹一下，還不知道小友叫什么名字呢？”
林子凡也覺得自己有點失禮了，趕忙點了點頭回道：“小子姓林，雙木成林，名子凡，取子孫平凡之意，前輩稱我子凡即可。”
“我本就是出生在這林川郡內，只是四歲時我父親去了京都上任，我就跟著他一起生活，今年我父親準備辭官歸鄉，本來安排我跟老管家先回來，結果路上遭遇賊人，我為了逃過追殺跳河逃生，結果跌落懸崖，不知怎么的被那條巨蟒吞吃，帶到了這處神仙秘境。”
林子凡如此這般的說了一下遭遇，那老前輩也沒有安慰一下，只是淡淡說道：“世間萬物一飲一啄皆有定數，你雖受此磨難，卻也有幸得大機緣來到此處，等你日后出去，理應找出那些賊人，親自剮了他們以表謝意才是。”
林子凡聽著這話練練點頭道：“老前輩說的是，等我出去了，我就央求我爹教我武功，我要親自去找他們為我孫爺爺報仇，不對，聽他們意思是我小天哥哥武功最高，我還是求小天哥教我吧。”
老前輩看著眼前的林子凡激動的神態也是開懷一笑，他繼續說道：“小子凡你也別總是老前輩老前輩的叫了，老朽俗家姓名自己也記不得了，當年出家時我師傅給了個青陽子的道號，你就叫我青陽道士吧，若你愿意，直接管我叫老道士也可以。”
林子凡趕緊起身道：“萬沒想到老前輩居然是得道全真，可不敢如此稱呼，小子還是尊聲道長吧。”
“哈哈，隨意隨意，你想怎么稱呼都隨你，反正我那道觀也被拆了，道不道長的，我也沒什么講究。”
青陽子頓了一下后繼續說道：“子凡小友，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好奇，若我不解釋清楚只怕你也擔心自身安全，正巧我也許久沒跟人說話交流，那老朽就跟你慢慢道來其中緣由，如何？”
林子凡趕忙道：“道長你若愿意，小子當然愿意聆聽。”
青陽道長點了點頭，揮手從旁邊拽出一個茶杯，也不知從何處倒滿了水，遞給林子凡說道：
“老朽出身卑微，本是農家子弟，碰巧那年趕上饑荒，一家六口餓死五個，我爹娘連著我大姐二姐和小妹全死了，我也是全靠他們悄悄省下的糧食才勉強活著。”
林子凡聽到青陽道長的話心就揪起來了，道長本人說的輕巧，就是一句話，可他明白，這里面字字都重如千斤，壓的讓人難受。
青陽道長卻沒想太多，繼續說道：“可是，家里就那么點存糧，在怎么省也頂不過去的呀，所以我在埋了小妹以后，挨著在她旁邊挖了個坑直接躺了進去，等死了也有個墓嘛。”
這時候林子凡著急了，他問道：“道長你為什么不去外面呢？可以逃荒到有糧食的地方啊，怎么就在原地等死？道長的家人寧愿犧牲自己也要讓你活下去，怎么可以就放棄了？”
青陽道長依然一臉慈祥，他也不惱林子凡的搶話批評，反而很享受跟他的互動，開口解釋到：“已經在逃荒了，那時候是我大姐先死的，埋在寧州府，我二姐跟爹娘他們埋哪記不清了，最后小妹我記得，埋在玉虛山那里。”
林子凡聽了這話大吃一驚，他震驚道：“怎么會，從寧州府到玉虛山可是跨了整個中原，這是什么饑荒這么嚴重，前朝燕國這三百年來沒有出現過這種事呀，沒有任何記載！”
青陽道長笑著反問了一下林子凡：“哈哈，既然燕國沒有發生，那燕國之前呢？”
林子凡遲疑了一下，咬著嘴唇說道：“燕國志開篇記，趙仁宗十年，大旱三載，百姓民不聊生，十室九空，趙滅，燕國立！”
青陽子微微闔首，嘆道：“沒想到，當年的事情不過就是這一句話。子凡你小小年紀又看醫典又看史書，委實不錯。”
“我記得，當年光景不好，不知怎么的從北一直旱到南邊，連續曬了三年之久，最后餓的滿地躺的都是人，那時候別說普通人家，就是高門大戶也都有許多餓死的，我都不知道我爹娘他們是怎么堅持到玉虛山那里的。”
林子凡也是感嘆，他原本以為老道士是被人陷害在這里，所以不可置信的說道：“沒想到前輩居然是上上朝的人了，我還以為您只是...咳，道長您老該有三百歲了吧！”
“我也記不清楚具體數字，不過應該有三百多年了，怎么，比你想象中的還要老是吧？哈哈，畢竟老朽不可能生下來就在這建木之上的呀。”
青陽子笑了一會后抬手打斷林子凡道：“老朽幾百年沒說話了，這話越說越有意思，小子凡，你且等老朽講完自己的故事再問，如何？”
林子凡被老道長說的不大好意思了，他縮回想問的話，乖乖坐在石蒲團上小聲說道：“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道長的故事太過離奇，所以想知道的更仔細些，道長您繼續，繼續。”
青陽子笑著伸手指了指林子凡，打趣道：“小家伙好奇心不小，難怪喜歡看那么多書。”
看著伸到面前的手臂，林子凡掃了兩眼，才發現青陽道長的整個手臂已經沒有肉感，反倒有點木質紋理的感覺，忙抬頭仔細打量道長整個身體，原來不止手臂，除了腦袋還有點血色外，全部都一樣！
感覺到林子凡的目光，青陽道長低頭看一看自己的身體，猜到小家伙現在才看清楚自己的樣貌后，好像為了解惑般，他屈指敲了敲自己的胸肌，竟然發出來叩叩的敲打聲音。
“哈哈，我這身體早就變了性質，這之后會告訴你原因的，只是我前面是說到哪里了？”
林子凡回道：“你說到逃荒到玉虛山那里了。”
“嗯，對對，我記得把小妹埋了之后，我也在旁邊挖了個坑，想著就死在這，那天的太陽很毒，把我曬的眼冒金星。”
陷入回憶的青陽道長臉色慢慢收回笑容，本來炫彩奪目的眼睛也沉靜下來，一直律動的頭發也停了下來。
“當時我就在那坑里，閉著眼睡了過去，等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玉虛觀里了，原來那天是我師傅下山救災的，是他救了我.....”
林子凡看青陽子突然不說話，就問道：“那后來呢？道長師傅跟你現在的樣子有關系嗎？”
青陽道長被林子凡的問題打回了現實，他猛的打了一個機靈后尷尬一笑：“我這個樣子跟我師傅當然沒關系，唉，我是真的老了，腦子不正常，總愛說些有的沒的。”
“事實上我師傅收我為徒并讓我入了道門，三個月后我就下山了，下山以后，我加入了慕容治的勇字營，一路打到了趙仁宗的御書房前。”
“那時候我想，我應該算是殺了這世間最惡毒的人了，要不是因為他，怎么會讓世間這多人遭受如此苦難。”
青陽道長沉重的嘆了口氣：“可事實上，我在皇宮內的起居注上看到了趙仁宗的平日生活，發現他并不昏庸，相反很勤懇，每天都在沒日沒夜的批奏章，調解各地困難。”
“那一刻我真的迷糊了，這人又沒做壞事，為什么要背負無道昏君的名頭，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說，只要他死了，日子就能好過了，為什么我砍下趙仁宗的頭時，他眼里全是解脫呢？”
“后來，慕容治當了皇帝，天下人都說世道要變好了，大家都可以過好日子，可為什么老百姓仍然朝不保夕的過著清苦的日子呢？”
“我已經不理解人這個種群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人活著為了什么？是有什么需求與必要嗎？”
“后來我終于明白了，人生沒有道理，唯一的目標就是活下去，就像我那幾個家人，都是讓我活下去。所以從那天開始，我的目標就是長生。”
“記得那天，我殺了皇宮上百位大內高手，從內務府搶走了天人感應法，又到了天竺拘尸那羅處跟無相佛血戰三天三夜，搶到了佛祖涅槃的阿彌陀佛經，再加上我本身所學的升天得道了身經，終于讓我在四十歲那年突破武圣關卡，超脫眾生萬物。”
“可即便如此，我發現自己依然不能抵抗時間的衰老，我不甘心自己就這樣死去，所以開始挖掘上古先民們的武功心法，我發現，古老的武功雖然粗糙不堪，容易走火入魔，但它們卻能直指根源所在，我以此入手推演，終于創下我現在練的甲木造化訣。”
“習武之人都明白，人體內的奇經八脈是按陰陽五行進行排列運行，通過武功心法刺激經脈轉化輸出功力，然后存入丹田氣海內，繼續孕養經脈肉身，這也是道家的煉精化氣，煉氣化神之說。”
“不過老朽知道，依靠人類本身素質不可能達到煉神返虛這個境界，所以老夫就用甲木造化訣把自己的內息全部改成甲木性質，再找到上古中記載的地方，挖穿這整個都廣山，終于在這百米山下找到建木遺址。”
“傳聞建木神樹可以讓凡人直通神仙之境，老朽卻是知道，這不過是以訛傳訛后的謠言罷了，只是這建木樹身形高大挺拔，不枯不死，自有巢氏時期就活在人類歷史之中，后來因戰亂被毀才銷聲匿跡。”
“我之所以找這顆上古神樹，就是為了讓自己能夠跟這樹二者合一，只要老朽變成建木神樹，那豈不是可以長生不死！”
“老朽把畢生功力轉化為甲木生機，利用造化訣激發建木生機，再把自己嫁接神樹之上，果然，建木樹煥發生機，我也活下去了，還一直活到現在，活了幾百年！”
林子凡聽到這里后背一陣陣的發涼，他這才知道自己遇到了一個什么人，這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為了所謂的長生，活活把自己困在原處幾百年，守著這一處山洞能做什么？活著又能做什么！
林子凡看著眼前的老人久久不能釋然，他輕聲嘆道：“用一輩子不能移動的代價，換來這種木頭人一般的長生，前輩你覺得它值得嗎？”
青陽道長看著林子凡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緩緩閉上眼睛道：“值得。”
而后他又睜開眼睛繼續說道：“小子凡，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明白你的想法，其實很早以前我也這么考慮過。”
“但當我看到自己的皮膚逐漸松弛，眼睛漸漸看不清東西，老天爺讓我數著日子等死的時候，我怕了。你不明白，那種黑暗的孤寂能讓人多瘋狂，只有活著才知道陽光雨露是多么美好。”
林子凡聽著道人的解釋，也不再說什么，只是道：“可能是晚輩還沒到年紀，現在只覺得能四處看看自由自在才是真的，若讓我這般，只怕三五年我就受不了了。”
說罷還嘿嘿笑了兩聲掩飾自己心中的不贊同，而且說話里，從小子換到了晚輩，無形之中有了點疏遠。
青陽道長這人老成精，就算是一兩百年沒有跟人交流過也聽明白了這其中的意味，不過他也不生氣，哈哈一笑道：“你這個小子，居然敢跟老夫玩‘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一套，咱倆之間能有什么對錯，無非習慣不同罷了，你呀你，心眼太多了。”
這一句話就像是課堂上被老師用教鞭打了手心一樣，把林子凡的臉臊的通紅，他現在沒什么城府，所有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來，趕緊起身道：“道長教訓的是，是小子著相落了俗境了，確實不應該非黑即白。”
“你能明白這點就好。”
林子凡訕笑端起水杯，借著喝水掩飾尷尬，像是突然想起來什么問道：“對了道長，我之前在那蛇肚子里時，似乎喝到個什么東西，居然能夠改變我的體質，原本手無縛雞之力的我現在感覺可以打死一頭牛來，你知道那是什么嗎？”
青陽道長本來都已經忘了那條巨蟒，被林子凡這一提才想起來，他拍了拍腦子道：“怪我怪我，只顧著和你談天說地，連小青的事都給忘了。”
說著話，他也沒做什么動作，就見水邊那條巨蟒尸體貼著地皮飛了過來。
青陽子看著蟒蛇肚皮上破開的大洞樂呵呵的說道：“這條青蟒名字叫青風子，也不知道當年是怎么溜進這絕情谷的，這谷里與外隔絕沒有血食，眼見它要餓死時，我看它可憐，又閑來無事，就每日用真氣替它續命，沒想到竟然刺激了野獸本能，讓它越長越大，還很通靈性，所以我給它取名青風，算是我的坐下道童吧。”
“啊？”
林子凡聽到這蛇的身份后趕緊起身對青陽子行禮道歉：“小子屬實是不知這位蛇兄跟道長關系，現在它因我而死，實在是讓小子慚愧，道長，這怎么是好？”
青陽道長擺了擺手說道：“無妨無妨，畢竟它先吃的你，難道還能讓你束手就擒不成？這是天理循環，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說完話，青陽道長面不改色的用手劃開蛇皮，取出拳頭大的一塊蛇膽告訴林子凡：“這處山洞是上古都廣山的遺址所在地，當年有兩大部族爭奪建木，爆發了一場曠世決戰，不僅摧毀了神樹，還導致都廣山內陷，老朽也是耗費二十多年時間才找到了這里。”
林子凡聽到這又奇怪了，問道：“可是青陽道長，這里是林川郡啊，離都廣山應該很遠才對，這怎么會呢？”
還沒等青陽子回答，林子凡自己悟到了：“是了是了，滄海桑田都能形成，這怕是因為地震出現的山川移位吧？”
青陽子把蛇膽洗凈后放在一邊晾著，搖頭道：“具體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你說的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當初部落遷移時把地名也帶走了，這里才是真正的都廣也說不定。”
青陽子的話否定了了林子凡的猜想，不過林子凡也不介意，只是他還沒有得到答案，繼續問道：“道長，你還沒告訴我，我吃的東西是什么呢？若是可以，我想帶些回家給我父親，讓他也能夠享受享受。”
青陽道長聽這話嘴咧的更大了：“你個小滑頭居然打這個主意，這絕情谷，也就是這個地洞有建木的死根，我與建木合二為一后讓它重煥新生，每過百年就會開花結果，只是現在的建木沒有開花的能力，就只能讓我用內息分散，日積月累下感染了懸崖外面的一株金櫻子。”
“這金櫻子受建木的開花氣息結果，也是百年左右生實，昨天正是那果實第二次成熟之際，青風貪嘴，早早就過去了，正巧碰上了你，真是時也命也，一番造化連同自己全給了你。”
林子凡也是一臉感嘆，沒想到自己是在這么多機緣巧合中才活了下來，若有一點差錯，只怕自己真就見閻羅了。
他嘆了口氣道：“這么說來，我沒辦法帶這金櫻子回家呢，可惜了。”
看他這可惜的嘴臉，讓青陽子是哭笑不得，旁人若能得此機緣那都是感天動地的，你小子居然還嫌不夠。
青陽子沒好氣的說道：“你呀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而且你現在要考慮的可不是孝敬父母，你現在得想想接下來怎么辦才是。”
林子凡聽到這話心里奇怪了，他隨口說道：“接下來我就回家啊，我在這里估計都有一天了，再不回去我爹他們非得急瘋了不可。”
青陽子聽完林子凡的打算后眼神都變了，他用看傻子似的眼神掃了掃林子凡，嘆道：“傻小子，我問你，你怎么出去？”
“我就說呢，你小子雖然年紀不大，可說話做事卻很穩重，很快就能跟我我談天說地的，鬧了半天你以為自己能出去啊？”
這下輪到林子凡傻眼了，他張著嘴問道：“啊，我不是能進來嗎？進來當然能夠出去啊？對了，我是怎么進來的來著，對對，我是被蛇吞到肚子里帶進來的，我蛇呢？”
看著地上的蛇尸，在看著不遠處滿滿當當都是水的洞口，林子凡苦著臉對青陽子求道：“道長，前輩，救我啊！”
青陽子看著沒皮沒臉的林子凡心里覺得好笑，之前怎么沒看出來這小子還有這么不要臉的一面。
不過人就是這樣，看順眼了做什么都覺得好，青陽子還覺得林子凡這樣更顯天真可愛，他笑著搖頭道：“這都廣山洞之所以被我稱為絕情谷，就是因為這里是在地下近百米處，而唯一出路還是老夫當年親自開鑿出來的水道，所以凡是進來的人就再也沒辦法回到人世間，不得不在這里絕情一生在。”
“如果你早來幾日，我還能用真氣護著你從水道下原路潛回去，可惜現在我內力漸漸消散，我也無能為力了。”
林子凡看著青陽道長的神色不像做偽，心中有些慌了起來，他急忙問道：“道長你怎么了？你是受傷了嗎？好好的為什么會散功？剛剛你還能把我托起來呢？現在怎的就要散功了呢？怎么辦，我也不會治病啊！”
話語間滿是急切關心，沒有一點點的虛偽。
青陽子雖說早已變成植物，淡漠了人生情感，可還是覺得心頭涌出些暖意。
他搖了搖頭說：“不是什么大事，這世間凡是植物都逃不過枯榮循環之道，建木也不例外，等它開花結果后自然會枯萎一段時日，我與建木合一后也得如此，需要破功休養。”
“事實上我先前沒想過出聲跟你說話的，因我散去功力后，自身就會陷入沉睡，到時你在這會多一份風險，只是你這個小娃娃太能哭了，吵得我睡不著覺，哈哈。”
林子凡知道青陽道長的散功并不會危及生命后也松了口氣，因為他的孫爺爺孫大有就曾被迫散功，直接從一流高手變成了個糟老頭子，若不是他爹用藥補著，可能老頭子早就死了。
林子凡看著青陽子說道：“那我怎么辦？老道長你什么時候能恢復啊？”
青陽子掐了掐指，估摸一下道：“我這次休養需要十年，若是好的情況下可能提前一兩年也不一定。”
正在喝水的林子凡一聽要十年之久，差點被嗆到窒息，使勁錘了幾下胸口緩過勁，高聲道：“十年？這么久，就咱倆？你讓我這十年怎么過？”
青陽道長豎起來眉毛，那老臉綻放的跟朵菊花似的，他開心的對著林子凡說道：“你這十年怎么過我不知道，可我這十年是要睡覺的，等會我可能就得昏睡過去，到十年后的春雷響起時，我才能醒過來。”
“什么東西！”
下巴快掉下來的林子凡驚恐的道：“你一覺睡十年？難怪你不覺得時間長，我他哥哥的要一個人在這過十年，我會瘋的！”
青陽子手指輕輕抬起，那建木樹根旁長出來的枝條抬起來抽了林子凡一下。
“小孩子不能在長輩面前說臟話，這樣是不對的哦。”
青陽老道打了個哈欠，然后周邊的枝條繞著他組成一個圓圈，滿頭青絲依靠枝干編織成一個圓球形狀。
等做完這一切后，青陽子在青絲袋中說道：“行啦，老朽現在就要睡覺了，你該干嘛就干嘛去吧，正常情況下也別叫我，我也不會回你的。”
“別啊，道長！”
看著就要冬眠的青陽道長，林子凡忙上前說道：“道長你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救我，別的不說，這些年我吃什么啊！十年啊！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青陽道長的聲音已經開始有點睡意，他咕噥著說道：“別的辦法也有一個，我這周圍的石雕中刻有幾門武功心法，你仔細找找，爭取練成高手自己游出去。”
“至于吃的，你先把青風吃了吧，夠你半個月的口糧，等把青風吃完了就自己下水去捉點來，水里的魚蝦蟹也能管飽，對了，西邊洞壁那有幾塊鹽石，你缺鹽了就去舔兩口補充吧。”
聽著青陽道長越來越小的聲音，再看著隨著呼吸有節奏起伏的青絲囊，林子凡知道里面的人已經睡著了。
現在的林子凡是真的欲哭無淚，這洞穴雖說也算寬廣，可是跟外面的廣闊世界比起來太狹**仄了，不要說十年，就是十天，我林子凡也待不住啊！
就在林子凡正想著接下來該怎么生活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小腹處一陣絞痛，整個胃好像一塊抹布被擰緊再擰緊了。
劇烈的疼痛讓林子凡弓起來身子，看起來活像一只大蝦，他摸著肚子猛的沖向青風的蛇尸那里，眼睛里全是餓意！
原來林子凡雖然依靠金櫻子跟青風的蛇血熔煉出一副好身體，可消耗的營養也多，之前這兩東西爆發的能量太過充盈，給他的全身營造出一種飽腹的正常感覺，可現在能量經過蟄伏消耗，身體本來的感覺就回來了。
林子凡只覺得渾身上下每一處地方都在跟自己說餓，他現在別的想法全沒了，只有一個念頭：“吃吃吃，快點吃飽！”
如同惡狗撲食的林子凡手拽著青風的外皮，張嘴就咬下來一塊嫩肉來。
只能說不愧是青陽子親手調教出來的大蛇，也不知道青風吃了什么東西把自己養的這么好，吃的林子凡差點沒把舌頭給吞下去。
肉細嫩無比，雖然說是生的但卻沒有一點異味，居然還有點甜甜的感覺。
幾口蛇肉下肚，林子凡的胃總算舒緩了一點，理智漸漸恢復的他看著鼻子下的青風心里一陣惡心，想吐，可是本能卻讓他多砸吧了兩下嘴。
“額，這生肉怎么這么好吃，都管不住我的嘴了啊！”
林子凡在這一刻能感覺到胃里的酸液快速消化這美味的蛇肉，全身所有的器官都在搶奪營養，填補身體里缺少的部分。
這種飽腹的滿足感讓林子凡逐漸沉淪，剛剛恢復清明的眼睛又開始泛紅，只是之前因為餓，現在是因為貪。
林子凡連續啃下二十斤生肉，肚子鼓漲漲如同五月孕婦，明明已經撐的直翻白眼還在大吃特吃。
眼看著林子凡要被活活撐死之際，從青陽子那驀然傳來一陣清音梵唱：“你這癡兒，速速醒來。”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智慧明凈心神安寧
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一篇道家基礎靜心咒直接回蕩在林子凡的心神之中，浩浩蕩如沐晨鐘，震醒了林子凡。
林子凡剛恢復清醒就抱著肚子一陣狂嘔，吐舒服后他對著青陽子施了一禮，感謝他的救命之情，只是他心中有點疑惑，為何道長的聲音變的。。很像幼兒了
林子凡平復好自己的身體，后怕不已的離開青風尸體幾步，對著青陽子說道：“多謝道長的救命之恩，多謝。”
過了一會沒有得到回應，不過林子凡看著原本有規律起伏的青絲加快了些速度，心中想到：是了，現在是道長沉睡時間，若不是我命懸一線他也不會來救我，可能是剛剛影響到他了，我還是不要打擾他的好。
想到這，林子凡不在猶豫，他先是找了個石頭塊鏟了點土把嘔吐物掩埋上，然后跑到水邊去清理身上的污穢，他倒也聰明，害怕污染這唯一的水源，就在旁邊挖個洞取了些水。
把自己整理干凈的林子凡癱坐在地上，之前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沖擊著他，也沒時間仔細觀察周圍，現在總算安靜了，他終于可以靜靜打量著這水底深谷的四周。
這被老道長稱為絕情谷的地方大約有幾十畝大小，高亦有幾十丈，之前以為是從外面穿進來的光源其實是洞頂上散落的發光螢石，洞頂上應該就是露在地面上的山峰。
就著微光，林子凡發現青陽道長的建木正處在洞穴正中央，周邊是散落的石雕，東面是自己現在的洞口水潭，西邊是道長提到的鹽礦，南面有碎石峭壁向上而去，看起來道長的石雕取材就是這里了，北面有些陰森恐怖，影影錯錯讓人生畏。
洞內四處還散落生長著一些苔蘚和菌菇，相對空曠的環境沒有風，卻感覺不到任何沉悶，想來應該是因為建木在這生長的緣故。
打量完四周環境，初步感覺還很好的林子凡猛的雙拳捶地，憤恨說道：“他哥哥的，什么玩意，我真的要在這過十年嗎？我現在連衣服都是破的，將來怎么換衣服，還有平常解大手怎么辦！怎么擦屁屁？啊！這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林子凡嘀嘀咕咕的說道：“練什么武功秘籍，我還能短短幾年就到一流高手境界，撐過這水下重壓自己游回去嗎？”
不過抱怨歸抱怨，林子凡還是慢慢走到了石雕堆前面，再次看著滿地的雕刻，林子凡仍然咋舌不止。
“好家伙，這些石頭雕的可真多，青陽道長也不知道雕了多少年，你看看這小院子，連狗都眼睛都刻出來了！”
前面跟青陽子聊天，只是走馬觀花的瞟一眼，現在才覺得青陽子的手藝真不是蓋的，特別是幾個人物雕像，看著就是生動，好像要活了一樣。
“嗯，這是什么？”
林子凡在一處犄角旮旯里看到一個圓弧邊角，他伸手一抓抽了出來。
喝，一個圓盆！這盆表面光滑無比，打磨的薄如蠶翼不說，盆沿口還刻著小篆體的三行大字
“諸行無常，
諸法無我，
涅槃寂靜”
盆中用浮雕法繪著一尊釋迦牟尼像，這佛寶相莊嚴盤腿而坐，手掐法印立于小腹，真是栩栩如生，周邊還刻著約三四百字的經文。
林子凡拿著圓盤對著光源欣賞佛像的線條，忍不住贊嘆的說道：“好佛像，好字體，看來老道長不僅雕工好，連書法也是一絕，只是奇怪，他是怎么寫出來這么小的字啊？嘿嘿，難道是用手指甲摳出來的？”
一想到青陽子那枯瘦的跟雞爪子的手寫這么好看的字，林子凡不禁笑了出來。
“嗯，‘慈悲喜舍四無量心’，寫的是佛家心經嗎？老道長還學佛法，真是不容易，哎呀，我不行，我看到這些東西頭就大了，難受。”
感覺經文沒啥意思的林子凡順手把圓盆扔到一邊，說道：“正好給我當個洗臉盆來使。”
若是被大乘佛教的高僧知道他們夢寐以求，可證菩薩道階位的無上心經被人當成洗臉盆，會不會氣到失了禪心。
走走停停間林子凡“終于”發現了一本像模像樣的秘籍來，這是一塊大石板，板面上寫滿字，他趕忙湊到跟前仔細打量。
字跡依然鐵畫銀鉤，很明顯仍然是青陽子親筆，只見開頭寫著四個大字〈論武道源〉。
林子凡一看這明顯是老道長的武學經歷，頓時大感興趣，他平常就愛看鬼怪故事，這下正對胃口。
“粗略翻過歷史，自三皇五帝之時就有武功心法流傳，歷經千年傳承，自秦皇時期發揚光大，始皇帝丈量天下時亦規定武學等級，而后每朝皆有細分。”
“由最初上中下三流到如今九品制，其中最高為一品武神級，只一人就可敵千軍萬馬，記載中有此境界者只有寥寥幾人。”
“吾自拜師玉虛觀后得以習武修煉，初觸武藝時便被這神秘修行吸引，吾師傳吾道家升天了道經，吾習三月即已登堂入室，引師父贊嘆不止，堪稱奇才。”
“而后十年間，歷經數百戰陣廝殺，踏破宗門高手無數，被舉為天下第一，縱橫天下在無敵手。”
“三十歲那年，慕容治憂我功高蓋主，困我于洛陽府不得外出，他卻不知我亦早已厭倦廟堂之事，借此機會精修百家武功融會貫通。”
“此間亦十年，吾觀天下武學俱都大同小異，初期磨練拳腳以壯氣血，中期化血補氣孕養心神，后期心神圓滿，可自視真身成就不漏真仙之境。”
“各家武功學派均是與道門的煉精化氣連，練氣化神，練神返虛之意相符。”
“我本以為大家全都是一脈相承，故而大同小異，為求不同之法，吾入白馬寺得‘結集大藏經’以觀之，發現這佛門心法雖以七大脈為理念，主修神識意念，可最終還是反補身軀，二者殊途同歸。”
“而后我入西域，取金剛胎藏界所修密法，發覺其以觀自身成就佛主菩薩，肉身神識其修，雖此教多有齷齪，但其法們亦有獨到之處，受益頗多。”
“此時我自覺離突破還剩臨門一腳，不遠千里自拘尸那迦奪得阿彌陀佛經，奔回中原搶得天人感應經，最終達到二品武圣境。”
“但我的目標當然不是止步如此，為能更進一步，余嘗掘地挖墳搜索前古書籍，尋找舊時武學，我發現，古老的武學雖然越老越容易修煉，可也越是容易走火入魔，我這才知，這世間只有合適自己的才能進步。”
“吾融古匯今灌注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的武學，自創神功，超脫一品，奈何失了機緣，只能茍活。”
林子凡看完后直咋舌，雖然有些事情已經聽青陽子說過了，但他還是有新的發現，比如說九品制的武學等級，林子凡只知道第五品的大宗師，還有佛門心法等等。
當然，這些都是其次，最最主要的是刻在石板下面的幾副圖，這上面說了，是青陽子融合百家后自創的武學秘籍。
“行吧，我就練這個了！”林子凡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