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達羅尼雅后,才發現這里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父親拉了自己的關系把我送到的是一個處在羅乙聯賽的保級隊,一個本賽季剛從羅丙升上來的保級隊,完全由中國企業贊助。
這個俱樂部叫做門節所林符,完美符合地名加企業的操作,此時正陷入經濟不景氣的時候,這個賽季過半都沒有簽下任何一個球員。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以自由代理的身份進入的林符,不過,畢竟是在中國當過職業球員的人,我父親有這點勢力也是正正常常的事。
此時的賽季賽程剛好過半,林符穩居聯賽最后一名,與倒數第二相差一分差距,基本晉級無望。我的到來并沒有給他們帶來什么波動,畢竟作為關系戶,實際上別人不是很待見你。
進俱樂部后,基本沒什么人正眼看我,馬不雷奇教練像是自說自話的在一旁說:“我們要的是真的球員,而不是一個剛畢業的家伙,羅尼雅是很高水準的賽場。”
我尷尬的笑著,不知所措。
訓練賽我沒接受任何的指令就被放了進去,我甚至連誰是首發誰是替補我都完全不知道,我不知道戰術,也不知道該怎么跑位,甚至連站位都沒得到明確的指示,我應該是和以前一樣的前腰。
我和球員們胡亂的跑著,每次我一拿到球就是被瘋狂施壓、鏟斷,九十分鐘的時間我摔倒的次數比我在東京u23一整個聯賽可能都多。
整個訓練賽就像是搏擊場一樣,不由得讓人感覺是零二年日韓世界杯韓國隊的瘋狂版。我踢得一塌糊涂,除了一次還算能過眼的直塞,其他時候被侵犯的簡直慘不忍睹。
稀稀拉拉觀看訓練的人驚呼聲此起彼伏,馬不雷奇失望的搖著頭,那一刻我感覺臉是真的丟盡了。
整場比賽下來,我就像在地獄逛了一圈,我內心突然憤恨起了為什么自己要蠢到轉會,我在東京踢的難道不行嗎,為什么非要來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遭罪?
其實很多時候,不要把球員當成那種很成熟懂很多的人,職業球員踢了一輩子的球,受過的文化教育成度不算很高,也許社會和其他什么的為人處世經驗足,但是實際上他們內心深處還是挺年少的,凡是受到打擊和什么其他的,他們也會受傷。
我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來到宿舍,我敢說我絕對沒有被這樣的不尊重過,日本人也許會看你不順眼,但是卻會有禮貌的表示他們的想法,球品也不至于這樣。
羅尼雅人好戰的本性就是這樣,怎么也改不了。我幾乎是悲憤的打開了宿舍的門。
球員宿舍是一個大套房,和我一個宿舍的是本隊前鋒利諾,他今天訓練賽并沒有上場,但是一直在旁邊觀戰。我甚至不敢和他說一句話,倒是讓我想不到,利諾自己先找到我來了。
“幕,是你的名字,對嗎?”利諾用英文問我,“其實我一直想學中文,但是球隊的比賽太緊張了,只能學和西班牙語像的英文。”
利諾很友善,相比于今天不正眼看我的那些人,我感覺利諾倒是親切的不太正常。
“我會說英文。”我回答,“我會說中文、日語和英文,就是會有些口音。”
利諾點了點頭,擺了擺手:“我知道,所有人都會說英文,但我不是和你說這個的。我想說你早上的表現,太緊張了。”
果然還是是說到了這個,我嘆了口氣,想著該怎么說出一個長篇大論來解釋自己的表現,不知道到底該表達憤怒還是表達悲哀,但幾秒鐘后,腦子里搭配不起來的語句讓我沒有說出任何話。
索性沉默吧,我這么想。
“羅乙也是一個好聯賽,大部分國家的甲級超級聯賽都比不上這個羅乙的。”利諾說,“你是日本來的新人,很年輕,很有天賦,我看你今天的比賽能看出來,但是你太緊張了。”
我相信利諾有資格和我說這話,利諾本來上個賽季就可以轉會到一個可以升上羅甲的球隊,但是為了這支球隊,他依然決定留在了林符,在我眼前的是一個本該在五大聯賽賽場上踢球的球員,而他卻在羅乙的保級隊。
“我該怎么做,教練沒有給我說戰術,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小聲地問,在前輩面前,我盡量的保持著自己的謙卑。
利諾微微笑了一下:“這次和你比賽的都是后備球員,沒有戰術。我們主力在觀戰,看你們比賽。”
我猛的歪了一下頭:“什么?和我比賽的都是后備球員?”
“不然為什么他們對你,對對手的犯規這么大尺度,我們是羅乙的保級隊,教練說只要這場表現好就能進一線隊,結果,一個都不合格。”利諾說,“當然,你也不合格,因為你踢的太爛了,年輕人不能秀你的那些技巧,你的那些技巧在賽場上是沒有用的,對方后衛隨便出一腳,你的花動作就被破了,你不是馬拉多納,也不是羅納爾迪尼奧。”
“那我……該怎么辦?”
“怎么辦?”利諾說,“你之前是在u23踢球,都是年輕人,所以你的球風就是沒用的花動作和傳球,你現在來到的是聯賽賽場,不能踢漂亮球,要用實用的過人,沒有百分之百把握就傳球,年輕人要靠速度和體能,在大家沒力的時候依然可以狂奔,這就完事了。”
“這樣啊……”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好了,洗洗澡,睡覺吧,明天還要訓練。”利諾說,“別人可能對你態度不太好,你別理他們,之后用成績證明自己吧,你是靠關系進來的,比賽的大名單肯定會有你,不過大后天的第一場比賽不會有你的份,到時下周四踢托特納姆熱刺的比賽你大概是會在第七十分鐘上場。”
我連忙點頭:“謝謝,謝謝前輩。”
當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使我這么快睡著的,但是我敢肯定,要是接下來的情況還是這么兇狠的話,我八成在這里比范巴斯滕還早退役。
我在一大早就起來在訓練場訓練了,和日本一樣,這里的很多球員沒有早練的習慣,于是我便會一個人在訓練場練習著我的控球和盤帶的一系列技巧。
這個習慣我在五歲剛開始練球時就有,一直保持到現在,可以說訓練就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怎么也割舍不掉。
馬不雷奇作為我們的主教練,其實本來實力也還可以,作為克羅地亞人,生來就有著一種東歐的野性,球員們確實也是血氣方剛,可以從羅丙中脫穎而出。
但是他們融入新人的能力還是差了點,就像我,在訓練場上也切實看見了那些無視我的主力的眼睛。
馬不雷奇指揮著球員們的訓練行程,快速的英文使我有點聽不過來,有些時候要靠翻譯我才能理解他的意思。
在訓練場上可以看出,馬不雷奇對我們的意見其實是很大的,利諾說這點得歸功于之前的七場連敗,已經完成的21場比賽中獲勝的場次僅有兩場,距離脫離降級區至少要兩場的勝利———還是運氣好的話。
第二十二輪的賽事是在后天迎戰排名現積分榜第六的塞翁利威爾,上個賽季還是羅甲倒數第二的勁旅,用教練的話就是:這和打羅甲的球隊沒有任何區別。
大名單報出來,我會處在替補的位置,但是我自己也深知這次我是上不了場了。
其實一天的訓練結束后我也沒覺得這個林符的訓練相比于東京的訓練有任何的突出,甚至在一定情況下林符的強度還比不上東京的強度,不過這些我也不敢直說,對于羅尼雅的球隊我都是十分尊重的,至少現在的我是覺得比日本的聯賽神圣。
只可惜之后的結果會讓我大跌眼鏡,羅乙的水平相比于J聯賽而言,東京隊技術水平明顯超過了幾乎所有的羅乙球隊,怎么說也是日本足球俱樂部的領頭羊嘛,在羅甲踢上保級隊完全不是問題。
但我不知道這個道理。
從小就一直存在在我身上的自卑心理是我很大的敵人,我不會向很多球員那樣瘋狂的慶祝,也沒法和伊布那樣口出狂言,我的心中,父母流傳下來的自卑思想和日本的謙遜早已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晚上我和利諾到周邊去逛了逛,要了解一下門節所這座城市,利諾是羅尼雅本地人,雖然不是生在門節所,但是也在門節所生活了特別久。
我們在門節所尋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家日式料理店,我沒想到這種地方會連一個中餐館都沒有,利諾顯然也覺得十分的無奈,這座城市一直都是一座小城市,外來人口很少,要是有外國人,那么基本就三種可能: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球員。
當然這個比喻會比較夸大。
利諾對我很友好,因為他我完全打消了回日本的念頭,東京fc雖然會歡迎我回去,但是我既然已經一聲不吭的來了,就不再想丟臉的回去了。
只能祝愿我自己能在這里有個好運。
【羅尼雅乙級聯賽第二十二輪,門節所林符vs塞翁利威爾】
主隊觀眾人很少,客隊球迷滿滿的坐在他們隊球門后邊的觀眾席上,這是之前七連敗帶來的結果,連塞翁利威爾的球員都覺得驚訝,這場比賽雖然他們已經意識到了塞翁球迷會有很多,但是卻沒想到反差這么大。
我看著差不多四十人左右的佛系林符球迷坐在觀眾席上可憐兮兮的搖著林符旗幟,而塞翁三千四百五十五人的球迷用輕微的吶喊聲蓋住了所有聲音。
但有幾個前提,一:這場比賽的票價是史無前例的低,二:塞翁是羅甲降級隊,三:兩座城市挨得特別近,球場就貼在塞翁利威爾的邊上,四:第一回合的交戰林符零比零逼平了塞翁。
我坐在替補席上,和幾個同樣沒戲上場的替補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和主力比起來,替補們明顯可愛多了,替補左邊鋒笑著說上一場的球迷比這還少,大概就二十來個,他們是對自己城市的球隊完全失望了。
裁判哨響,比賽開始。
我把目光投向了球場,馬不雷奇站在球場邊,已經開始了大喊大叫,不過聲音顯得有些渺茫。
第四分鐘,塞翁前鋒接到了來自邊鋒波利的直塞,直接接過掉了中前衛勞爾來了一個暴力抽射,門將斯米爾一個魚躍穩穩抱住了球。
“他們肯定對這個球不滿意啊,真可惜浪費了這次直塞。”說話的是替補萊昂,“不瞞你說,這球我都能打進。”
“后衛的跑位本來就出了問題。”我指了指前面,“中后衛和左后衛都跑去協防對方右邊鋒,中場留了這么大一個空子,勞爾也不回撤補位而是在對方前鋒那里逼搶,這就是留給對方直塞的嘛。”
沒想到馬不雷奇聽到了這話,轉過頭就指著我大吼:“你懂什么?輪得到你說話嗎?”
我瞬間不再吱聲,旁邊的人都有意無意的冷笑了下。
“你還太小,不知道這些戰術什么的,就先不用發表意見了。”萊昂說,“我們這么踢挺好的,一次射門說明不了什么。”
我想著再說下去也是在討沒趣,便沉默了下來。
可是之后的問題顯現的更明顯了,第十一分鐘,對方邊鋒在左側吊高傳給了對方前鋒,又是一腳射門,打在了立柱上。
林符的傳球成功率與控球率全部不占優,現在甚至打到對方半場都只是一個麻煩的事。
十四分鐘,如出一轍的直塞,明顯塞翁這次針對我們的戰術有備而來,不過這次對方前鋒和斯米爾一對一的時候冷靜了許多,瞄準了一個死角推射進球。
斯米爾根本沒有機會做任何反應動作,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球滾入球網。
“我的天啊……”我低聲驚呼,旁邊的人連忙拉了我一下,我瞬間又將嘴閉上。
三分鐘后,由利諾拿球,利諾帶球前沖,隨機把球傳給了右邊鋒西文,西文受到強施壓,迅速又將球傳回給了利諾,形成了一次二過一,我方突破半場,現在后方全體前壓了上去,打算進行全攻戰略給對方半場施壓挽回點主動權。
利諾將球向后傳出,左邊鋒阿科素亞拿球,阿科素亞打算傳給處于空曠地的勞爾,結果一打滑踢偏球滾到了對方中前衛的腳下。
一個長傳再次傳到了對方左邊鋒腳下,形成反擊,我方大舉開始后撤回防但是跟不上速度,四個后衛位置補了上去,讓對方一個挑傳滲透形成單刀,再次改寫比分。
十八分鐘,已經淪落到二比零的成績。
隨后的結果慘不忍睹的再次被射入兩球,僅是一個半場便四球落后,士氣前所未有的被拉低,整個四十五分鐘只有兩腳射門,零射正。看臺上只剩下了十個左右的林符球迷還在苦苦掙扎。
更衣室里面,馬不雷奇說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肯定和我扯上了關系,無奈之中只好默默接受下來,我太年輕,什么話都會是脫口而出的那種,引來一些問題很正常。
中場休息時間結束,從更衣室出來的利諾有些無奈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低聲說:“你攤上事了,幕,馬不雷奇要你上場。”
“我?為什么?”我問。
利諾說:“你在上半場時說的話讓馬不雷奇很生氣,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們下半場要是再丟球的話你可以幫忙背鍋。”
“可真是對我友好。”我微微笑了一下。
說實話站在這個球場上的感覺十分差,觀眾人數比我在東京踢球時還少。
或許是這種空蕩感讓我對緊張一事毫不在意,十分煩悶的在中前衛的位置上扭了扭身子,馬不雷奇的戰術我還是知道的,訓練時有和我們講過,就是有點簡單。
我們開球,一開始球就傳到我的腳下,利諾向我伸出了手,我直塞給他,利諾帶球前進,直接被斷下,隨后對方吊高給了前場。
我迅速的沖到后場變為防守,出腳把剛接到球的對方前鋒的球給斷下,然后傳給了阿科素亞。
不出所料球再次被斷下。
隨后到五十四分鐘,雙方都在我方中場不斷的膠著,期間有過幾次好機會,不過都被傳丟或被斷下。
我的職位此時失去了用處,只能奔波在防守的位置,苦苦地保證球不被射入球網。
膠著的情況沒有絲毫改變,而時間一直在流淌。
第六十四分鐘,對方一個挑傳滲透再次擊穿我們的防線,我迅速趕過去,恰好補上了中后衛的位置,對方前鋒一瞬間想變向過掉我,我便更加用力的往邊上拱他,中后衛在我們拼搶的時候迅速跑入禁區防守,再次形成的防線使得對方前鋒無法攻入。
可我怎么也沒想到,對方前鋒居然沒有任何征兆的身體向后一仰,穩穩的摔在了地上。
我舉起雙手,示意我沒有碰到他,顯然裁判也被這個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摔倒懵到了,愣了一會才給的紅牌。
可以說是全場都懵在了那里。下半場第六十四分鐘,對方少了一個前鋒,隊長阿莫西林連忙組織起進攻,希望可以挫一下對方的壓力。
第七十三分鐘,我看到了一個機會,把球吊高給了利諾,利諾非常迅速的超過了對方后衛跑入禁區和門將一對一,結果停球失誤讓對方門將抱住了球。
對方門將直接一個大腳長傳至前場,對方左邊鋒拿球,錯開我方邊后衛艾絲拉達形成單刀,好在角度不大被斯米爾撲出。
斯米爾用手把球拋給了右后衛胡克,戲劇性的一幕來了,胡克拿球,恰巧碰上對方前來施壓的右邊鋒,想著把球傳回給斯米爾,卻一腳用了力形成射門,斯米爾連滾帶爬才用手接到了這球。
點球,對面居然還能打.飛機,簡直哭笑不得。
到了八十分鐘,球隊還是沒有任何可以拿的出手的戰績,我認為我這時候該做些什么了。
大家意識其實都不好,我研究后塞翁也只能算是一個J聯賽中上游的水平,我決定要大膽的沖擊一下塞翁的防線。
八十一分鐘,利諾拿球,轉身就傳給了我,我帶球前插,現在的體能剩余使我能放心的沖刺,對方左前衛前來施壓被我用一個馬賽回旋過掉,隨后是一陣瘋狂的加速,成為了一把單刀直入的利刃,對方左后衛和中后衛一起沖到了我面前準備搶球,這時候幾乎是最危機的時刻。
本來打算撥幾下然后傳到后面,但是想起了我們隊的停球技術覺得這個風險實在是太大了,于是決定了自己看造化過掉這兩個人。
踩了兩個單車隨后瞬間想起了利諾和我說的話,這種花動作對付羅甲球隊還是太嫩了,此時還能讓我做出決定的時間只剩下幾秒鐘,兩個施壓的后衛已經即將封死我的路線。
最后決定大膽一點,我把球轉移到右腳,然后外腳背用力一推,球恰好從對方左后衛的胯下穿過,人球分過成功,那一瞬間我聽到觀眾席發出的一陣驚呼和激動的吼叫,此時連我自己都被這球震撼到了,但現在還不是我自己驚訝的時候。
沖鋒來到了門前,對方門將出擊打算撲球,我將球踩了一下完美過掉他,然后又輕輕撥出讓球滾入球門。
我進球了,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我自己都沒想到我居然進球了喔喔喔喔喔喔!!!
那一瞬間簡直是個世界崩塌的感覺,我看著球越過門線后實在是太激動了,差點跳起來慶祝,但是比分四比一讓我只能憋著,倒是利諾沖了過來抱著我說:“我早就知道你可以的。”
看臺上林符的十來個球迷瘋狂的搖著旗吶喊,而客隊看臺的球迷聲音噪噪雜雜。
回頭看一遍電視回放,我還是開心的不得了,這個進球實在是太精彩了,我自己都忍不住夸獎,實在是太精彩了,過掉四個人打入的世界波。
我跑回我的位置上,周圍的球員一個個激動的拍著我的身體給我夸贊,至少我聽懂得那點西班牙語都是在夸我的。
馬不雷奇默默的在教練席上鼓著掌,我感覺到了他們對我的認可。
真的是我自己的人生巔峰,我在歐洲賽場上打入的第一個進球。
說實話這里的比賽強度現在和我感受到的u23強度大的不多,不過這個進球給我帶來的榮譽感完全不同。我感到了所有人這一刻給我的認可,我覺得這些人給我的掌聲我當之無愧。
比賽結束,奇跡沒有發生,成績定格在了四比一。
輸歸輸,但我成功引起了馬不雷奇的關注,我覺得收獲頗豐。
利諾和阿科素亞對我連加褒獎,我感到了他們對我的尊重,雖然我知道這球有很大的運氣成分,但是我很滿意,足球有些時候不就是看運氣的嗎。
回到宿舍的時候夜晚剛來臨,利諾告訴我本地媒體把我吹得天花亂墜,這一舉動明顯是在為之后比賽的上座率和球迷信心的一個煽動,我這時候發現媒體說的似乎有點過了。
“你下一場比賽對戰熱刺你不能上了。”利諾可惜的和我說,“這是一個不好的消息,熱刺是英超豪門,做客和我們這個小球隊踢球肯定會爆滿,教練為了財政考慮,你下一場基本不能上了。”
“什么?”我實際上并不是很驚訝,“一分鐘也沒有嗎?”
利諾點點頭:“媒體給你做宣傳,就是為了之后你能給我們的主場帶來些觀眾,但是打熱刺我們不會缺觀眾,你這次的進球給了我們球迷很大的希望,不能讓他們的希望破滅了。”
俱樂部的營銷手段,我可算是知道了,揚長避短,中國式的媒體對于把握風向是世界上最高水準的,可以一瞬間把你捧到天上,也能迅速毀了你。
我只能接受這個結果,但是我也沒有覺得有什么問題,因為這個進球確實讓我很滿意,上天要是給你了一樣珍貴的東西,肯定也會讓你付出代價,而且我敢保證熱刺肯定能血虐我們。
財政如此緊張還能請這個大牌隊伍來和我們對戰,我也是服了。誒,不對,這么一想我大概知道財政為什么會緊張了……
。
經歷了上一場的慘敗,馬不雷奇針對我們的戰術又做了一次進一步的修正,當然還是和我沒什么關系,馬教現在是把我當做了一個可以有所作為的人員,不過關于戰術我還是不能參與討論。
比完賽確實累了一點,但是第二天還是要爬起來訓練,失敗了還想著休息?不存在的。
職業球員的任務就是不斷的訓練和比賽,其他的東西都得放一放,這個是我爸給我留的一個生活座右銘,我覺得這個有是有一定弊端,不過我現在的年齡我覺得踢好球就夠了。
那天比賽完之后的晚上我出去逛街偶爾還會有人認出我來,說實話四比一的成績我認為沒什么吹的,還挺丟臉,我錯就錯在給了他們一個希望,給了這座小城市的球迷們一個有可能崛起的希望。
說到這里,我得提起一個人,這座城市之前的足球英雄,前鋒卡吉尼克,他是哪個國家的人我也不太記得了,他當年也是年少成名,靠著一個絕殺球帶著門節所沖上羅甲,那也是門節所幾十年來唯一一次上過羅甲,不過之后他被毒品毀了,二十六歲就退了役,十分可惜的一位球員。
幾十年來門節所跌宕起伏,全城的人都希望足球能給他們帶來榮耀,足球氛圍相比于日本濃烈的多,失望會失望透頂,但是只要有一點點希望所有人就會為之瘋狂,這也是為啥羅尼雅這個國家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面擠入五大聯賽的一員。
FIFA國際足聯高層此時全部都在日內瓦的最高足球決策機構進行著一場史無前例的投票。
三百名聯合國各地來的代表一致舉起了自己的右手,看起來十分整齊。
主席隨意的聳聳肩,摘下眼鏡點了點頭,確定的用小錘子敲了一下桌子,像是無所謂的通過了這個議案。
不只是主席,所有在場的人都沒覺得這有什么,他們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情——明年的世界杯。
這幾天我算是過得十分輕松,和隊友們的關系開始過得融洽了起來,在訓練賽上我也能放開來踢,感覺十分舒服,在這里的新鮮感和成就感遠比在東京的感覺舒服,而且沒那么嚴謹的生活讓我對這個國家充滿好感。
利諾說的話十分正確,對陣熱刺的比賽我甚至連大名單都沒進,我沒和后備隊的一起訓練,而是自己在完成了每天必備的訓練任務后獨自跑到了外面玩。
我去到了那個自己比較常去的日料館,打算在那里完成我的午餐。
日料館的老板是個純正的羅尼雅男人,用有些結巴的日語幫我點單,他對我沒什么印象,我也能理解,畢竟除了那些林符死忠粉以外這段時間也沒什么人會關注林符的比賽。
也許是我的裝束,老板倒是還和我聊起了關于足球的事,可以說老板是個老球迷了。
“林符啊,剛升上來的時候我還指望著這球隊能升個羅甲什么的,結果呢?現在八連敗了,八場比賽就入兩個球,咋一看還可以,輸球呢,你信嗎,我們丟了十四個球,光是上一場就丟了四個。”老板說著說著飆起了西班牙語,“我怎么能接受,這太讓人失望了,我們都是多么熱愛足球啊,想想曾經還登上過羅甲……”
“先生我不懂西班牙語,日語不行的話你可以和我說英語。”我打斷了他的話,老板立馬身子向后一仰,停止了闡述。
“我都忘了你是日本人了,真對不起。”老板換成了流利的英語,“這里外國游客很少,一般見不到幾個,我早年在日本生活過三四年,之后被《長久居留權協議》趕了出來。”
“事實上……”我尷尬的笑笑,“我是中國人,不過五歲的時候就在日本踢球。”
這話一說,老板似乎想到了什么,指著我卡了幾秒的殼:“噢噢,我,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之前比賽中進了一球的幕對吧,我沒看過你的照片,但是我知道那個球。”
“影響有這么大嗎?”我問。
老人說:“那肯定還是有一點的,確實進的很漂亮,要是贏了就更好了,贏了下一場我肯定去看。”
“可還真是耿直……”
“那當然,票價可是要五歐元的。夠我好好吃一頓麥當勞了。”老人聳了聳肩,“怎么,這一場你沒有去和隊伍一起上?鬧什么矛盾了嗎?”
“因為球隊會輸啊,我表現不好那些死忠粉下一場聯賽就不會去看了……”我說,“俱樂部要煽動球迷的風向……”
“傻孩子。”老板搖了搖頭,“年輕人就是會被媒體搞得暈頭轉向的,羅尼雅人就是太愛足球了,他們每分每秒都對足球充滿希望,但是事實證明這些一切的一切都只會給他們帶來絕望。”
我那一瞬間覺得這話可真是有深度,這高深莫測和神秘感籠罩的老人一定很有故事,不知不覺對他我多了點敬佩。
“那個,您年輕時踢球一定也很好吧?”我小心翼翼地問,“我感覺您老人家很有深度。”
老板看了看表,像是不在意的向我揮了揮手:“小伙子你不是踢球挺厲害的嗎,不如我們比一比?”
我不是很確定的撓了撓頭,看著老板,乍一看老板大概是六十歲左右的樣子,絕對夠老了。
“不太好吧……”
誰知老板以不知道從哪里拿來了一個足球,轉手把后門打開,頭還向我歪了一下,我思考了一下,把壽司推開,和他一起走進了后門。
壽司店的后門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草坪,大概可以裝的下一個五人球場,前面和后面都有裝有一個五人球的小球門,我深感這個老人似乎對足球的理解可能比我想的深刻不少。
“一對一,你搶我的球,從這個門禁區開始到那個門,我進一球換你開球,看看情況會怎樣。”老板熟練的把球顛了兩下,然后站在了自己禁區的點球點上。
我尋思著這個問題也不算什么,迅速沖過去打算斷球,結果在即將碰到老板的前一刻,老板把球向后拉了一下,我什么都沒碰到。
老板前進的速度不快,我緩了一秒再次從后面跑了上去,老板這時用了一個馬賽回旋讓我再次撲了個空并且差點劈叉,站起來后有點氣惱的我不顧一切沖到老板前面來了個滑鏟,老板將球挑起來自己不慌不忙的跳了一下,躲了過去,隨后緩緩的在禁區內平推入球。
輪到了老板防守,我想著也要像剛才老人這么對我一樣過掉他,結果非常不湊巧的剛起步沒兩下就因為趟的有點大而被一腳踹飛。
一下午瞬間過去一大半,我慘不忍睹的戰績就是成功了三次,而其他近三十次的防守和進攻全部失敗,連我自己都難以置信,老板的體力速度和能力居然這么強。
待停了下來之后,我既無奈又無語的看著老板,老板除了有點汗以外和個沒事人一樣站在那里。
“小子,別小看我們老人家了,羅尼雅的水平很高,不止是我,隔壁家的意大利餐館老板也一樣踢的很好。”老板說,“你底子不錯,就是太年輕,年輕人就該靠自己的速度和體能來打敗對手,在我面前整這些花活沒用,這種基礎的過人招式我隨隨便便就能解開。”
這話聽著有點熟悉,我似乎在哪里聽過,仔細一想,這不和利諾說的一樣嗎,我怎么沒反應過來?
“老板,您是不是還和利諾踢過啊?”我問。
“就那個前鋒小伙子啊。”老板一點也不驚訝,“那個小伙子踢的可差了,而且年齡也大了點,沒什么希望了。”
我連忙問:“那我該怎么辦?我要怎么踢球才能變強?”
老板沉默了一會,意味深長的看著我:“你……我不需要說什么,好好訓練就可以了,刻苦一點,多練練前腰該做的事。就這么多,每個會踢球的老人都會這么和你說,我也不是很專業的人,還不配教職業球員。”
“就是……努力訓練?”我問。
“沒錯,天賦異鼎的人天生就能踢的好,但是人不多,愛球的人能踢得比天賦好的人更好,天賦不能代表一切,只要夠喜歡足球,就能成為最好的。”老板說,“我不是老師,不過我說的話你會終身受用的,一定要把足球放在一切的首位,這樣你才能是最好的球員。”
我認為這個是我這一生以來得到的最能激勵我的一大段話,或許沒什么實際的營養,但老板能踢贏我給了我確實很大的打擊。
。
“幕,你一早上去哪了,比賽沒來現場看,回來了你也不在。”
利諾在客廳玩著游戲,不過我的開門聲還是讓他聽到了。
“我去和一個老人踢了球,很厲害,我輸給他了。”我如實回答,“六十多歲,但是很強。”
利諾卻沒有什么表示,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電視上的游戲畫面:“正常,羅尼雅踢球好的老人一抓一大把,很多人的技巧都能把不是很好的球員秀到。”
這樣嗎……我倒是有些感慨,這里的足球氛圍實在是好到不可理喻。
“那,利諾,我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