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冥……”緣兒不由驚呼了一聲,不過正說著,就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讓下一個字跑出來。
有些事在某些時間段,是不可以說出口的。
不然的話,很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是殺身之禍。
卓景寧微微點頭,然后他繼續埋頭啃豬頭,對于緣兒這么小年紀,就精通這里面的門道,他一點兒不也感到驚奇。
畢竟那是他好友鐘馗的胞妹!
是的,他那位腦袋有點小問題的好友就叫鐘馗,當然只是和那位大神同名而已,他這好友其實是一位修行中人,勉強能做到人前顯圣。
至于緣兒的全名,自然是叫鐘緣兒。
不過他好友臨走前再三關照他,讓他平日里只喊緣兒好了,千萬別喊全名,這許是緣兒的什么喜好。
卓景寧這方面也沒多想,因為白天喝多了,他還沒緩過來。相較于此,他更在意當時他這好友給他滿上的是什么酒?
后勁如此大,都比得上皇宮里的佳釀了!
緣兒見卓景寧沒回她話,不由撇了撇小嘴,然后看著那個外焦里嫩的豬頭,心中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她也想吃肉!
她才不要吃桂花糕!
雖然桂花糕也很好吃,但是這桂花糕哪有肉香呀!
可是看著那豬頭上到處都是缺口和牙齒印,緣兒的胃口就瞬間再次全無。
緣兒:o(*≧д≦)o!!可惡!
她哥哥為什么會有這種酒肉和尚朋友!
當和尚就要老老實實去吃素,把肉讓給她多好呀!
“景寧哥哥,你和我哥哥是怎么認識的呀?”緣兒心中直翻白眼,不過小臉上仍舊是甜甜的笑容,她聲音好聽的問道。
因為對于這一點,她是真的挺好奇的。
她哥哥是什么身份!
眼前這個酒肉和尚又是什么身份?
這兩位怎么想都當不了朋友呀!可偏偏真成了朋友不說,還是可托付生死的交情。
“說來話長,我就長話短說,短話不說了吧。”卓景寧含糊不清的說道,他嘴里這會兒全是肉。
緣兒:(??`ω′?)這種突然間好想打人的沖動是怎么回事?
不行,她是溫柔可愛的,不是暴力沖動的!
打打殺殺什么的,不能當著人面干!
于是,緣兒強忍著打人的沖動,她特意抱住卓景寧的胳膊搖了搖,撒嬌道:“景寧哥哥,說說嘛!我想聽嘛!”
卓景寧被搖晃的有點煩,只好說道:“那是一個夜高風黑的晚上,我遇到了你哥哥,你哥哥先自報家門,然后……”
“然后呢?”緣兒連連點著小腦袋。
“我問他的鉤子準不準。”卓景寧一臉認真。
“鉤子……準不準?”緣兒小臉呆滯,這什么問題呀?她哥哥自報家門后,這個酒肉和尚不應該也介紹自己是誰嗎?
“然后呢?”緣兒繼續問。
“你哥把我揍了一頓。”卓景寧咧了咧嘴說道,下手還老狠了。
緣兒:( ̄︶ ̄)↗老哥干得漂亮!
一瞬間,緣兒的心里頭那叫一個美啊!原來自己那個不靠譜的哥哥,還有這么靠譜的時候啊!
“那景寧哥哥你疼不疼呀?”不過緣兒嘴上是這么說的,并且還用自己的大眼睛看著卓景寧,滿滿的關心之意。
卓景寧被緣兒這么看著,不由笑了起來,他忍不住伸手想摸摸緣兒的腦袋,但猛地想起來他這會兒滿手油膩,正要朝著緣兒露出尷尬的笑容,就看到原本還在自己面前的緣兒,這會兒站得遠遠的,已經到了門邊上。
卓景寧:???
什么時候跑過去的?
見到卓景寧看過來,緣兒立即指著外頭說道:“景寧哥哥,你看外面,月亮好奇怪呀!”
“月亮奇怪?”
卓景寧想到了方才的嗩吶聲,便走了出去。
然后他就看到天上的一輪月光,宛如被狗啃過似的,被大片烏云遮蔽,但怪異的是,本該暗淡的月光,仍舊如洗般皎潔。
“確實奇怪。”卓景寧心中微微一沉,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景寧哥哥,會出現什么怪事嗎?”緣兒瞇著大眼睛問,她可是從她那個不靠譜哥哥嘴里聽說過的,眼前這個叫卓景寧的酒肉和尚有連他哥哥都看不透的地方。
比如卓景寧的修為。
世間修行者,有不學無術的,有濫竽充數的,更多的是詐術欺人的,當然也有能人前顯圣的。
其中,這能人前顯圣的,無疑是有真正修為的。
因此,此間修行者,大多數都歸為一類,被稱之為小無相境!
但是,小無相境怎么能瞞過她哥哥呢?
緣兒的小腦瓜里滿是困惑。
“會。”卓景寧一臉隨意的點了點頭。
緣兒見到卓景寧神情淡然,不由問道:“那景寧哥哥你有什么辦法嗎?”
“沒有。”卓景寧更為隨意的搖了搖頭。
緣兒:(;¬_¬)沒有辦法你怎么這么淡定?遭池魚之殃的修行者這年頭還少嗎?你個酒肉和尚早晚笨死。
卓景寧見到緣兒看著自己,以為這個暖人心的小蘿莉是在擔心自己,于是就說道:“不用擔心,天塌了個高的頂著,僵尸鎮特殊,能人異士不少。早些去睡吧,這宅子的主人小氣的很,只肯借我住三天,明兒我們得早點去把租金收到手。”
“好的,景寧哥哥。”緣兒一口答應,精致的小臉上,是甜甜的笑容。
她哥哥讓她以后跟著卓景寧,那么當然是卓景寧去哪兒,她就去哪兒。至于會遇到什么,她才不管哩!
反正她死不掉。
卓景寧又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忽然覺得自己這次來僵尸鎮,來得真不是時候啊!
“所以,我得找幾個人來幫我分擔下……咳,是共同斬妖除魔,匡扶正道!”卓景寧嘀咕著,目光微微閃動。
緣兒聽到了,但裝沒聽到,一副乖巧模樣的啃著桂花糕。
幾個時辰后。
趁著夜色,卓景寧走到窗口,看了一眼對面的屋子,那是緣兒的屋子。
此時緣兒早已經睡下。
卓景寧微微點頭,這才走出了自己的屋子,然后取出了早就用另一種字跡寫好的幾封書信,將之一一快速折成了紙鶴。
嘴唇輕輕動了動,快速念咒,卓景寧的指尖隨之彌漫開一層血色光暈。
濃稠如鮮血。
乍一看便有一股兇戾之意直躥心頭,侵人心智。
一般的妖邪都凝聚不出這種程度的血色光暈!
血色光暈微微閃動,書信折成的紙鶴便隨之一下子幻化成了一只只鮮活的白鶴,靈氣十足,展動翅膀,飛入了空中。
白鶴傳信的速度非常快,只過去半夜,這僵尸鎮附近的幾位正道中人,就都收到了這封書信。
“這是俠肝義膽中的俠氣書生的信?莫不是發生了什么大事,居然驚動這位,令他不惜耗費修為白鶴傳信?”
俠氣書生,邊疆西水一帶可能沒這位的名聲,但在這中原一帶卻是名氣不小,是正道中的一位新起之秀。
小無相境中多不學無術的,能做到人前顯圣者十里挑一。
而這位俠氣書生,便是能人前顯圣的!
和這位俠氣書生一塊兒并稱俠肝義膽的,還有三位。分別是忠肝后僧、仁義道長和虎膽將軍。
這四位,除了虎膽將軍,都是能人前顯圣的。
說起來關于這四位,還有一件奇怪之事,從來就沒人見過這四位在一起過,哪怕是虎膽將軍邀請他這三位義兄,來得往往只是其中一位,或俠氣書生,或忠肝后僧,再或者仁義道長,這三位從不一起現身。
但是,這三位都一直對其余兩人一副敬意,開口閉口必稱“兄長”或者“賢弟”,因此大多數人就都當是這三位實在是太忙了,沒時間湊在一起。
畢竟俠氣書生、忠肝后僧和仁義道長這三位都是自己的營生,平日里需要忙著經營也實屬正常。
至于虎膽將軍,這位的父母在朝為官,修為上做不到人前顯圣,算是不學無術一類。他能被列入俠肝義膽之中,全靠他那三位義兄撐著。
白鶴傳信不是簡單的手段,在小無相境中,想要辦到,需要自損修為才能辦到。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一般的修行中人都不會使用白鶴傳信。
眼下,這位“俠氣書生”都白鶴傳信了,自然是震驚到了收到信的幾位正道中人。
鏡師太,是僵尸鎮附近大清寧庵的庵主,一身修為能人前顯圣,因此在這方圓十里內,也是名氣極大。
收到信后,鏡師太猶豫不決。
她的修為在小無相境中,算是拔尖一類,但是她也有自知之明。大清寧庵傳承不算好,甚至還有些殘缺,以至于她固然能人前顯圣,但可用手段不多。
比如,這白鶴傳信,她就只知其名,不知其法。
但是這不去吧……
她這鏡師太的名聲豈不是要污了?
畢竟她在這方圓十里內,不是什么無名之輩,也是靠著她這名聲,才吸引富貴人家來庵里燒香拜佛,讓大清寧庵的一眾尼姑日子好過起來。
想到庵里收到的真金白銀,鏡師太嘆息一聲,盡管不愿意,但她還是要去了。
她這名聲,不容有失。
名即利。
念及此,鏡師太就不由想到了俠氣書生、忠肝后僧和仁義道長這三位的營生,這三位都以自己的名聲做保證,兜售各種東西,而這些東西,實際上都是其他商人的,這三位都只是靠名聲賺一個抽成。
由于這三位的名聲,所以平日里買賬的人還是有不少的。
其中這位俠氣書生,時不時還出一些俠氣秘籍來賣,里頭講述的是他自己修行的些許感悟,這讓很多沒能人前顯圣的,一旦得知有賣,便紛紛趕來搶購。
這進一步提升俠氣書生的名聲。
當然,這讓一些老前輩不滿,認為他這是亂傳法。
但由于俠氣書生來歷清白,又非道非佛,只有一個大儒老師,而這位大儒早已經去世多年,只是故去前背著他的其他弟子,收了俠氣書生這么一個關門弟子,所以沒人能用長輩身份去指責俠氣書生,只好由著他來了。
除了鏡師太外,還有幾位收到俠氣書生這一封白鶴傳信,都是左右為難一番后,不得不去。
白鶴傳信非小事,但是為名聲所累,他們只能走一趟。
“多管閑事的酸秀才!”有一位在收拾行囊的時候,沒好氣的罵了一聲。他才剛娶一位美嬌娘,正蜜里調油著,就要去操心他人之事,能有好氣?
“夫君,這酸秀才喊你,你為什么要去呀?”一雙白嫩小手伸了過來,幫他收拾行囊。
這人一看,見是自己那位美嬌娘,頓時笑道:“哎,蕓蕓,這種小事,我來就行,我來就行,你再去睡會兒。”
“這種事怎么能讓夫君來做?夫君且坐下,讓妾身為你收拾。不過夫君你還沒說為什么呢?”蕓蕓將這人拉到一邊,讓他坐下,然后微微嗔道。
“你說這酸秀才啊?這人叫俠氣書生,是大儒鴻遠的關門弟子,不知道修是什么法,年紀輕輕,就能人前顯圣了,算是厲害之輩。相較于此,我對他賺錢之道更為佩服。只是幫人賣貨物,就賺了不知道多少,并且年年拿出所賺的全部錢財來救濟鄉里。”這人說到這里,語氣中不由露出一股敬佩之意。
能不為錢財所動,并且又不好美色的俠氣書生,這一點是讓他最為佩服的。
也是因此,這酸秀才一直在“亂傳法”,但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輩,都沒人敢去找這俠氣書生的麻煩。
不然要被人罵得狗血淋頭。
至于和俠氣書生同名的另外三位,在這人眼里就不值一提了。忠肝后僧是曾經的忠臣之后,仁義道長是道門中的一位后起之秀,這兩位有用俠氣書生的法子賺錢,但這兩位賺的錢,都給了各自的門派。
還有那位虎膽將軍,他是連提都懶得提。
要不是有俠氣書生這三位,這位是誰啊?
“那可真是了不得的人呢!”蕓蕓聽到她夫君這樣說,眼中不由露出一抹詭異的紅色,但只是一閃而逝,跟幻覺似的,然后繼續為她夫君收拾行囊。
……
老宅內,卓景寧微微點頭。
此時此刻,這幾封白鶴傳信,想來是都已經送到了。
“不過這幾位好像不太夠啊……”卓景寧想到了這一點,便走回屋內。
片刻,他拿著一封用另外一種筆跡所寫的信出來。
這一封信的落款就不是俠氣書生,而是另一個人的名字——青陽子。
仁義道長,青陽子!
“往日里吃了我這么多的供奉,云松師叔,您老也該動動了吧?”卓景寧輕笑一聲,指尖再次彌漫血色光暈,兇戾之意直沖云霄,好似千年老魔出世,但是一晃眼的功夫,這一股兇戾之意就消弭于無形之中。
跟著卓景寧手中的書信,一下子化作一只展翅的高大白鶴,目光靈動的朝卓景寧點了點頭,然后飛入云空。
區區白鶴傳信,對于卓景寧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難事兒,更用不到自損修為。
修行之路,小無相是第一境,只不過有太多太多的修行之人被困在了小無相境,以至于后面的兩個境界,很少為人所知了。
畢竟,想要人前顯圣,便有可能是修行大半輩子也不見得能達成的。
大多數的修行之人,都要在年老體衰之時,才能人前顯圣,這也導致了一些民間故事里,高人都是長者的形象。
而到了這般地步,又怎么還有精力去追求小無相之后的境界呢?
人力有盡,壽也有盡。
修行者也不過百年罷了,因此年輕一輩,一旦能人前顯圣,其名聲就會大肆傳出去。
畢竟這太刺激人了,就跟單身狗過520似的……
至于這人前顯圣,是小無相中的詳細境界描述,也是修行者類型的一種劃分!畢竟能人前顯圣者,都是整個小無相境修行者中有真本事的那一群人。
而在人前顯圣這一個階段,自然也分強弱。
弱的只能初露微末手段,比如簡單的御物,讓很輕的東西,如一根繡花針,一個雞蛋,慢慢飛起來。
但也不能飛得太高,最多飛上吃飯的八仙桌而已,所以很雞肋。
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這人前顯圣中強的修行者,能施展種種奇妙之術,紙人橋馬不過等閑,甚至還有能畫月種梨的!
卓景寧口中的這位“云松師叔”,便是能種梨畫月的小無相境修行者,道號云松山人,名聲在外,江湖上正魔兩道無人不知。
也是太阿山真正的頂梁支柱!
若不是太阿山的山主之位,需要朝廷認可,現在的太阿山主,絕對是這位云松山人,而不是一個不學無術,頂著個買來的秀才功名的官宦子弟。
卓景寧的馬甲之一,仁義道長青陽子用網紅方法賺到的錢,其中六成,都是給了秀才山主。其余四成,才是這位云松師叔。
自然,仁義道長青陽子,在太阿山混得如魚得水,很吃得開。
所以“青陽子”的白鶴傳信飛到太阿山后,云松山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臉色微微一變,對坐在他對面的太阿山山主說道:“山主,這白鶴傳信,是青陽師侄的。”
“山人,什么事居然讓青陽子不惜自損修為白鶴傳信?”盡管不學無術,但基礎常識這位秀才山主還是懂的,聞言不禁面露驚色。
這修行本就艱難,自損的那一部分,就更難修行回來了。
有些修行之人一旦自損修為,很有可能從此以后,寸步不進,只能郁郁終生。
“青陽師侄就是太有仁義心了,是他發現僵尸鎮上的天象不對,又恰好撞見了有人夜里行嫁娶之事,因此推測僵尸鎮上必有不祥之事發生,所以想讓老夫下山一趟……”云松山人說到這里,臉色略有些為難。
因為剛好在此之前,山主和他說,有一位貴人想請他入府一敘。
能讓這位秀才山主用貴人來形容,并且不敢直接挑明的,也只有皇宮里的那一位了。所以毫無疑問,如果這“入府一敘”結果圓滿,那么他云松山人自此就要飛黃騰達了!
本來到了他這年紀,飛黃騰達是對他沒什么吸引了,畢竟年過半百,又有一個會來事的青陽師侄,他衣食無憂,生活優渥,好好當一個受人敬仰的老前輩就是。
但是,凡事皆有例外。
想到自己之前的酒后誤事,云松山人心中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尤其那還是自己的故人之女。
但發生都已經發生了,他云松山人也不是沒擔當的,沒何況那還是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
所以,眼下這“飛黃騰達”,他不是為了自己求取的!
而是為了自己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可是,他青陽師侄都自損修為白鶴傳信了,他要是什么表示都沒有,那么就不僅僅是寒人心了!
畢竟他這師侄青陽子也是能人前顯圣的,現在只不過是道行不如他而已。假以時日,哪怕這位青陽師侄坐不上山主的位置,也能和他一樣,成為太阿山的頂梁支柱!
看出了云松山人的為難,山主李君文不禁露出笑容,說道:“山人,你的徒兒修行至今,也是時候下山走走了。這世面,不可是聽人說出來的,而是走出來的。只有見過了世面,才算是大修行者。”
云松山人一下子就明白山主李君文的意思,是讓他的弟子代替他下山。
這的確也可以。
但是,自己的徒弟是什么水平,云松山人還是清楚的。
若不然,青陽子也不會獨秀太阿山了。
因為除了青陽子,實在是沒有別的人能拿得出手,當然這不是說太阿山的弟子不行,一代不如一代,而是出了一個青陽子后,以往的標準就不行了。
人前顯圣,從來不是評價年輕弟子的標準。
也就最近幾年,不知為何,這年輕一輩的正道中人,不少門派都有能人前顯圣的。
除了他們太阿山的青陽子,還有故去大儒鴻遠的關門弟子——俠氣書生,有羅漢寺曾經一代忠臣之后的虛靈和尚等。
這直接導致人前顯圣成為了評價年輕弟子的標準。
不過這也讓不少正道中人為之歡欣鼓舞,因為這意味著正道后繼有人了!
任何一個人前顯圣的修行者,等他們修行時間上去,道行積累起來,都將是江湖上的大修行者!
這也讓魔道在最近幾年,開始在江湖上逐漸收斂起來。
畢竟魔道年輕一輩“勢微”啊!
“可是……”云松山人正要開口說他的徒弟不行,就聽山主李君文笑道:“山人有所不知,前兩日我在山下遇見苗寒之時,苗寒主動和我說起,他距離人前顯圣只差臨門一腳了,要不了幾天就能突破,所以山人你讓他去,大可放心!”
李君文說的有所刪改。
當時是苗寒在陪李依依逛街,李依依是云松山人昔日好友之女,在其好友不幸身亡后就接到了自己身邊,視若己出,所以作為云松山人弟子的苗寒,對李依依很是照顧,這陪李依依逛街,在李君文看來也不算什么。
就是當時是他見苗寒手頭拮據,買不起李依依看中的一根玉簪,不禁想到了一直給他孝敬的青陽子,便忍不住感慨青陽子是太阿山年輕一輩第一人,這才引得苗寒憤憤的說出了那樣一番話。
太阿山距離僵尸鎮比較遠,哪怕白鶴傳書,飛過來都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時候了。
這會兒,在深山老林里,一片荒廢的古宅子前,一張少年臉,正和精致小臉,面面相覷,然后大眼望小眼,都很懵。
“你沒找錯要收租的地方嗎?景寧哥哥。”緣兒眨了眨眼,然后問卓景寧。
卓景寧神情略顯呆滯,聞言立即用力搖了搖頭。
他怎么可能找錯地方!
這地方,是他和蘭若寺的和尚再三確認過的。
況且,像這樣的莊子,本就不多!
因為這是一個大多數人家,都是富貴人家的莊子。可以說,這樣的莊子,找遍中原一帶,都找不到幾個。
一個莊子里有一戶人家發達容易,但幾乎家家戶戶都發達,就很難了。
“可是這地方,分明不像是有人住的呀?”緣兒又看了一眼那一片荒廢的古宅子,這地方也沒有妖邪鬼祟的氣息,那么這就更不像是能收租的地方了!
卓景寧伸著脖子,遠眺兩眼,然后有些喪氣的說道:“走,緣兒,我們去找附近的人家問問看。”
然而這附近根本沒有人家,卓景寧和緣兒一路找都沒找到,最終只好跑僵尸鎮上去問。
僵尸鎮。
以鬼物之名作為鎮子的名字,并不是因為這地方盛產僵尸。
而是因為早些年,在這地方出現過一場很嚴重的尸變災禍!當時別說是普通人,就是能人前顯圣的修行中人,都死了不少,包括幾位朝廷要員,這讓當朝皇帝特意頒下旨意,將鎮子改名僵尸鎮,以此來警示世人。
因為那一場嚴重的尸變災禍,并不是自然意外,而是人為促成的。
僵尸鎮很繁華,因為這地方雖然是一座山鎮,但附近地段有大片水域,連通著中原邊疆西水一帶,所以往來船只非常多。
不過也因此,僵尸鎮上的本地人實屬不多。
找了半天,卓景寧和緣兒才找了一個僵尸鎮的本地人,以請對方去福源樓吃了一頓飯作為報酬,從對方嘴里打聽到了那片荒廢宅子的一些事。
“小師父,你說那一片宅子,嘿!那你是問對人了,知道那地方的人,還真不多,鎮子上的本地人,有好多還當哪里有人呢!”這是一個青年男子,背上背著一把刀,他的穿著略顯隨意,這會兒挽著袖子,吃得油光滿面。
“愿聞其詳!”卓景寧雙手合十,如此說道。
做戲就要做全套,更何況他還有一個虛靈和尚的馬甲,怎么用和尚的語氣說話,他非常得心應手。
“那一片宅子在年前夏天的時候,還是有人的。我當時因為趕路累慘了,想去討口水喝,那邊有個好心的姑娘給了我一碗涼茶,又見天要下暴雨了,特意借我一把傘。眼見天色不造了,我當時急匆匆走了。之后由于家中出了些變故,我離開僵尸鎮兩三個月,等到我回來,想去還傘時,看到的就是那一片荒廢的老宅了。”
說到這里,這背刀的青年男子,就是長長地嘆息一聲,眼中略有些落寞之色。
不出意外的話,是對那一位好心的姑娘上心了。
“年前還有人?”卓景寧詫異。
正愉快啃著雞腿的緣兒一下子就停住不啃了,她看了一眼這背刀男子,然后又看向卓景寧,大眼睛眨了眨眼。
那一片古宅子,不像是幾個月內就荒廢成那樣的呀?
“是啊,后來我百般打聽,也打聽不到,然后遇到了一位好心的道長,經過那位道長的指點,我才知道那把傘內有玄機。小師父,你請我吃一頓飯,看你也不像是普通人,這把傘我就給你了。”這青年男子說著,就看向了卓景寧,誠懇的行了一禮。
卓景寧猶豫了下,就點了點頭,他雙手合十,道:“還請施主將那把傘拿來,讓小僧瞧上一瞧。”
傘很快就到了卓景寧手里,因為這青年男子的家,就在福源樓的后頭巷子里。
這是一把很常見的竹傘。
竹木為傘架,外糊防水處理的紙漿,看似平平無奇,但這傘上還真是內有玄機。
左右各有一個模糊的“囍”字。
好事成雙,這傘如此,怎么也該瞧著吉利,但卓景寧卻是擰緊了眉頭。
因為這兩個模糊的“囍”字,扭曲的乍一看,跟兩張圓眼圓嘴的怪異小孩臉似的。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傘柄位置,有一行娟秀的小字:言郎救我。
這四個小字是被人用道家真法給刺激出來的,原本內斂不顯,顯然是那背刀男子口中的好心道長所為。
“這人好不地道。”卓景寧不由說道。
緣兒瞧明白了,但她大眼睛眨了眨,裝沒看出來。
一個女孩子不能表現得太聰明!
不然的話,以后很多苦力活都得幫著干!
卓景寧看著這把傘,想到福源樓那一桌子酒菜,真是連罵臟話的心都有。
福源樓的飯菜可不便宜!
這一桌飯菜,盡管換來了一些那一片荒廢宅子的事,但是也沾上了一個可大可小的麻煩。
一位路過的大媽剛好聽到這話,就仔細瞧了瞧卓景寧的臉,然后說道:“小師父,我剛看見你和商言那個小子在一塊兒用飯,莫不是被那小子騙了?”
卓景寧當即將那背刀男子的相貌描述了一遍。
聽清楚那背刀男子面部特征和背上背著一把刀,這大媽連連點頭:“就是商言那小子,這小子自從家里出了事后,就不在僵尸鎮住了,今兒不知道怎么跑了回來。”
卓景寧心中暗恨,不過他沒表露出來,而是雙手合十,問道:“那這位夫人,可知道僵尸鎮外北去五里地,那片大山里的那個莊子?”
“不敢當小師父一聲夫人的稱呼。”大媽搖著頭,不過一臉掩飾不住的笑容,顯然這一聲夫人讓她極為受用。
她說道:“小師父你說那個莊子呀?知道,知道,我閨女就嫁去了那兒。說起來,我閨女以往時不時還讓人送些東西回來,最近一段時間卻是什么都沒了。小師父,你是不是要去那邊,那么能不能幫我去看看我閨女?”
卓景寧點了點頭,應道:“自然可以,就是不知令千金,和商言熟識否?”
“小師父為何如此問?”
“小僧想找找這位商兄弟。”
“嘿,原來是這樣。說起來,其實當年我家閨女還差點嫁給了商言,只不過家里的老頭子不同意罷了。”
卓景寧神色微微一動,這傘柄上的“言郎救我”,果然指的是商言,那么商言為何主動把這一把傘給他呢?
現在回想起商言之前的舉動,分明就是一開始就打這主意!
所以……
“緣兒,這個人你是怎么找到的?是他和你說了什么話嗎?又或者是別的人?”
商言這個人是緣兒找來的,當時卓景寧和緣兒來到僵尸鎮,他正琢磨著找幾個他知道的地頭蛇來問問,打聽一下僵尸鎮的本地人里頭有沒有見多識廣的修行中人,結果一轉身的功夫,就發現緣兒不見了。
卓景寧頓時驚了一下,趕緊環顧四周,結果發現緣兒就在他身后,是他虛驚一場。
然后這個時候,緣兒拉了他的袖子,和他小聲說,那邊那個背刀的男人,知道很多事情。
“當時有個戴斗笠的姐姐主動問我要找什么人,然后就告訴我找這個叫商言的壞人就可以了。”緣兒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臉無辜,撇著小嘴,語氣略帶委屈的說道。
“戴斗笠?”卓景寧心中微微一動,他還真知道有這么一個女人喜歡戴斗笠,不過不是正道中人,是魔道的一個隱藏高手。
但是,這個女人若是出現在僵尸鎮上,他應該生出感應了才是?
畢竟這個女人和他所修的,是同一種功法。
“難道這個女人突破瓶頸了?”卓景寧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不由脊背上滲出冷汗來。
他就是被這瓶頸所困,這才想用自己這本來身份,試著接觸蘭若寺的和尚,好利用蘭若寺的秘傳來突破瓶頸。
因為蘭若寺的和尚非正非邪,雖然拜的是佛,但很多行徑,勝過妖邪三分。令很多正道中人,都對這幫和尚忌憚無比。
也是因此,卓景寧才沒法用自己那外掛一樣的能力,去捏一個馬甲,直接進入蘭若寺。
他那個外掛一樣的能力,只能夠設定正道中人的馬甲身份,不能是亦正亦邪的人物,更不能是魔道中人。
而每一個馬甲身份都會天衣無縫,只要不是自己主動露出破綻,小心謹慎一些,無人會因此懷疑。
這一點,是卓景寧用三個自己的馬甲結拜試探出來的。
而卓景寧的修為,便是他在穿越之后,用這外掛一樣的能力,捏了一個又一個馬甲,幾番歷經生死,才僥幸修成的。
他捏了上百個正道中人的馬甲,但最終只剩下了這四個馬甲。
故去大儒鴻遠的關門弟子,俠氣書生。
羅漢寺年輕一輩的第一人,虛靈和尚。
太阿山的青陽子。
還有這第四個,則只是一個沒什么名氣的修行中人。
至于其余的馬甲,都替卓景寧死了。
他用那個外掛一樣的能力所設定出來的馬甲,每一個都具有替死的功能,可以代替卓景寧死一次。
不過卓景寧也并非什么代價都不用付出,每身亡一個捏出來的馬甲人物,卓景寧就感覺自己的三魂七魄上纏了一絲詭異的黑氣。
盡管這一絲絲黑氣至今沒有發作的意思,但顯然這絕不是什么輕易就能承受的代價。
畢竟和魂魄相關,豈會是小事。
所以現在的卓景寧,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再設定新的馬甲身份了。
緣兒的大眼睛里,倒映出卓景寧這會兒的神情變化,這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里,頓時就露出了一抹狡黠之色。
卓景寧昨晚上的白鶴傳書她都看到了,所以她想借此試試看,卓景寧到底是什么修為。
僵尸鎮會發生什么事,她是知道的。
一個被人拆了金身的老鬼,正在蛻皮還陽。
七年蛻一次皮,歷經七次,便可圓滿。
眼下是第六次。
這是她那個不靠譜的哥哥在歸位前,和她說的。
至于其他的鬼祟之事,多半是有人造孽所致。
借佛家一句話,這是因果報應。
這個時候,卓景寧暗自猜測著,有點自己把自己嚇得不輕,這不是他膽小,而是他所修功法太過特殊,如果那個女人也突破了,那么……
那個女人就不是小無相境了!
他可沒忘記,這門功法所修者有唯一屬性,即修行這門功法的,不能有兩個甚至兩個以上修行者。
那個女人突破了瓶頸,第一時間就會來殺了他這個破壞她唯一性的,以此來圓滿她自身。
可真要如此,那么這會兒這個女人已經動手了才是啊!
卓景寧不由左右張望,然后深吸口氣,強自鎮定的跟這位大媽道了一聲謝,然后帶著這位大媽早就準備好的一封書信離開。
“景寧哥哥,這位大娘原來一開始就想讓我們幫忙送信呀?”緣兒悄悄翻了一個白眼,也不知道這白眼是給誰的。
“若不然她會無緣無故上來搭話嗎?”卓景寧看了一眼自己的穿戴,不由搖了搖頭。
這位大媽多半是見他一副和尚的打扮,又面生,不是僵尸鎮一帶的人,覺得他是一個走南闖北的掛單和尚,才動了這一心思。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驛站那只是用來傳遞朝廷邸報的,尋常百姓的信件,只能自己想辦法,托人去送。
修行中人的白鶴傳信,也是因此而誕生的。
“那我們真要去幫她送信嗎?”
“不送。”卓景寧搖頭。
緣兒:(((o(*?▽?*)o)))你這樣當和尚,就不怕佛祖一道雷劈死你嗎?
看著緣兒那張精致的小臉滿是困惑,卓景寧不由輕聲笑了起來。
“這位大媽的女兒,多半是沒了,我們兩個何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卓景寧說道,“信守諾言,有時候付出的代價可不小,所以大丈夫行走江湖,在這種和自己無關緊要之人的事情上,該毀諾時便毀諾。”
“可你不是和尚嗎?景寧哥哥。”緣兒眨了眨眼,小聲嘀咕。
“你說我這身行頭啊?我那是為了方便收租,特意剃得光頭,這戒疤也是我自己燙的,怎么樣?看起來是不是特別像?”卓景寧一摸自己的光頭,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要帶著緣兒,這緣兒遲早會知道他不是和尚,那么索性就先說明白好了。
緣兒:?((?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