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早上醒來的時候，黑眼圈有些濃重。眼皮子耷拉下來，一副很沒有精神的樣子。
早飯擺在了桌上，一碗灰黑色的不明濃郁半液體，有些像是芝麻糊，但卻散發著一絲腥味。兩片硬邦邦的粗面包，看起來不像是小麥做的，反倒更像水泥的顏色。
總之，這是一份令人毫無胃口的早飯。
蘇木熟練的將粗面包掰碎，泡在那類似于芝麻糊的液體中。待到泡軟了一些之后，直接拿勺子擓著吃。
口味……一言難盡。這玩意兒有咸味，口感卻很粗糙，而且帶著一絲魚腥味。吃不慣的人，可能一口就能吐出來。
但是，這卻能給蘇木提供半天的營養。
蘇木匆匆將這很簡陋的早飯給吃完，然后自覺的去收拾碗筷。他哥哥蘇建已經去武館工作了，他到時間也要去上學。
十六歲的蘇木，是82中的一名高二學生。
82中，全稱是82號地下城中學。
“蘇木，今天有靈修課考試，我估計又要不及格了，我們為什么要考這種東西，地下城里的人一輩子都用不上。”走在并不寬闊的馬路上，一個比蘇木要高出半個頭的少年喋喋不休。
少年名叫程林，與蘇木打小就是鄰居，打小就是整條街上最皮實的孩子王。一身皮膚黝黑，略顯破舊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被撐得鼓鼓囊囊。臉上還有一顆顆的青春痘，很明顯是因為青春期面部皮脂分泌過多。
蘇木背著書包，雖然覺得有些吵鬧，但并未說些什么。
地下城的光線始終是灰蒙蒙的，因為處于地下，無論是太陽光還是月光都照耀不進來，整個城市的室外光源全靠大量種植猶如苔蘚一般的月光草。
白天的時候，月光草會綻放出潔白朦朧的光輝，仿佛滿月。到了晚上，光輝暗淡，只剩下星星點點的螢火之光，地下城也會陷入黑暗與寂靜。
其實，并非是白天黑夜讓月光草選擇是否綻放光明，而是月光草的光芒與暗淡劃分了地下城的日夜。
蘇木對于靈修課也沒有太多興趣，準確的說，他對于絕大多數的科目都沒有興趣。除了歷史。
“澎！”
就在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的時候，忽然之間，一道火光自不遠處飛來，落點就在二人的身旁。
“小心！”程林一把推開了蘇木，蘇木的身體一向不太好，被一把推了個跟頭，一屁股蹲坐在了石子路上。
但程林自己，卻被炸得飛了起來，人在半空中劃過了一道弧線，整個身體都變形了，大量的鮮血從其口鼻間噴涌出來。
濃郁的鮮血倒影在蘇木的瞳孔中，慢慢的覆蓋了他的整個腦海，他整個人都被一片血色給掩埋。
恍惚之間，他看到不遠處的房屋上。十幾道矯健的身影在迅速的追逐著，這里每一個人的速度都遠超普通人，百米速度能邁進五秒之內。最前面逃竄的一人，穿著一身黑色的燕尾服，看其側臉，好似涂了粉一般，十分的潔白。此人的手中卻抓著一團火球，一邊逃跑，一邊朝著身后的追捕者拋射火球。
“啊……”蘇木驚叫出聲，下一刻睜開了眼睛，時間仿佛在瘋狂的后退。程林被炸飛的身體重新回到原地，噴灑而出的鮮血回流到了體內，街道上所有人都在向后行走。
世界開始了倒放。
他依然站在家門口。而在他的對門，高壯粗黑的程林正單手拎著書包從屋內走出。
“嘿，你怎么出了這么多的汗？”程林伸手拍著蘇木的腦袋，觸碰處卻濕漉漉的，心中覺得奇怪。
蘇木一直沉浸在剛剛的事情之中，被他這么一拍，才清醒過來。
他剛剛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幻覺還是預知未來？
“窺見命運是一種幸運，但無法改變命運，卻是不幸……”他的腦海中，忽然跳出來那個鏡中女人的囈語。
“窺見命運……”一時之間，他的心中亂如麻絮。
“程林……”他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忽然開口，叫住了對方。程林滿臉疑惑，今天這小子怎么這么奇怪？
“我們換條路去學校，走復興街，那里也能走。”蘇木的腦海中依舊回蕩著之前程林被炸死的那一幕，他心有余悸的說道。
在他們上學的必經之路上，會有超凡者搏殺，這對于學生而言太危險了。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保險起見，還是換一條路最好。
程林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蘇木，走復興街就要從南邊繞一大圈，上學時間就得比平時多半個小時，這小子怎么會想到從復興街走。
“快走啦，聽說復興街的奶油面包很好吃，我一會兒請你吃一個！”蘇木趕緊拉著程林，邁步就往前跑。
“我去，你小子闊氣了啊，你可不要反悔了！”程林立馬就興奮了起來，臉上的青春痘都泛著一絲亮光。
……
“嗚嗚，你別說，這面包可真好吃……你確定不吃啊。”82中的門口處，程林的手里抓著一塊面包，上面涂了一層厚厚的奶油，看上去很饞人。
“我不餓。”蘇木偷偷咽了一下口水，但還是堅定的將眼睛給挪開了。
一塊面包得三塊錢，對于蘇木而言，這是一個星期的零花錢，不小的一筆開銷了。
“嗯嗯，真好吃。”程林大咬大嚼的吞咽著面包，臉上手上粘的全是奶油，口中不住的發出“嘖嘖”的聲音。
他們的教室在五號教學樓的第三層，等他們趕到班級的時候，其他同學基本上已經來齊了。班主任瞪了二人一眼，又看了懸掛在后墻上的鐘表，并沒有說話。
他們的班主任年級是一個年紀過四十的中年婦女，每天都陰沉著個臉，還未靠近先讓你膽怯三分。
蘇木在第一排坐了下來，而程林則偷偷擦了一下嘴角的奶油，灰溜溜的坐到了最后一排。
“所有同學都做好準備，半個小時之后前往體育場，開始體術課考試。”班主任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后開口說道。
整個教室內鴉雀無聲，蘇木卻在心中暗暗叫苦。今天有兩場考試，早上為體術考，下午是靈修考。程林最怕的就是靈修課考試，蘇木就不一樣了，他是兩門課都怕。
體術考驗的是學生的身體素質和格斗水準，看蘇木這弱不禁風的體型就知道了，他的體術課成績班級里倒數。靈修課就更繁瑣復雜，能及格的只有寥寥幾人。
“百米13.6秒，千米3分55秒，跳遠2.1米……”蘇木看著一旁登記著的體育成績，不由得有些臉紅。他的體質太差了，在寒月紀元開始之后，人類的身體素質普遍得到了一定的加強。
正常高中男生能跑進十一秒，女生也能進十二秒。他這個速度，連女生都比不上。就拿程林來說，百米是10.2秒，千米達到2分45秒，跳遠直接破2.7米，各方面素質都能碾壓蘇木，甚至都能比擬許多成年男子。
“想啥呢，還不去看看你一會兒跟誰格斗，不過也對，就你這身體素質，跟誰打結果都一樣。”程林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一巴掌拍在了蘇木的肩膀上。
學生如果對于自己成績不滿意，可以重新進行測試。程林這個牲口，好似有些用不完的精力，一遍遍的去嘗試著突破自己的成績，這才累了一身汗。
當然，他也不是真的為了讓自己的分數高一點，純粹是享受邊上女生的歡呼和驚嘆聲。他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享受女生崇拜的目光。
蘇木無語，雖然他知道自己的體術成績很屎，但程林這么直白的說出來，還是讓他覺得尷尬。
“王科對戰邵元，秦釗對戰齊恒宇，程林對戰馮康，蘇木……蘇木對戰付小沁……”班長拿著一份名單，按照成績給所有人安排一會兒格斗比賽的對手。
基本上各自的對手都是按照體育成績來排的，水平相差仿佛，這樣最大限度的保證公平性。獲勝者可以在原本成績的基礎上加五分，在總成績中占據的比例不大。
因為對于當前的人類而言，突破身體極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技巧從來都只是輔助。
“哈哈哈……”
班長的對戰名單剛讀出來，不少人就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因為蘇木的對手是一個女生，體術成績為女生第一，這就意味著蘇木不僅要跟女生對戰，而且輸的可能性極大。
畢竟女生中的體能第一，在男生中也能排到前十甚至前五。
一般而言，因為先天因素的影響，男生身體素質普遍要比女生強，格斗比賽也都是男生對男生，女生對女生。只有班級里恰好男女生是單數的情況下，才會安排男女對決。
蘇木看了一眼付小沁，不由悲哀的嘆了一口氣。打就打吧，反正丟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都習慣了。
倒是付小沁，一聽說自己要跟蘇木對決，臉都有些黑了。見到蘇木朝自己看來，不由得將下巴一抬，好似一只驕傲的天鵝。
付小沁當然有驕傲的資格。
她除了鉛球與抓舉成績之外，其他的成績比程林都要高，綜合水平在全班能排到前三到前五。更何況，她人長得還很漂亮，勻稱的身材和充滿朝氣的氣質，也為其加分不少。
“請指教。”蘇木抓著一柄竹劍，在胸前一橫，沖著付小沁行了一禮。
蘇木雖然體術成績很爛，但一身賣相卻是極佳。他的容貌俊秀，搭配一身白色的武道服，也能吸引不少小女生的目光。難怪程林經常酸溜溜的說，就算蘇木文不成武不就，以后也能靠當小白臉吃飯。
付小沁也點了點頭，將竹劍高舉，擺出起手式。
蘇木屏氣凝神，眼睛死死的看著對手。哪怕他先天體質很弱，但他也會依然認真的對待每一場戰斗。
在他的眼中，付小沁猛然向前一個滑步，竹劍直刺，朝自己而來。他還未做出反應，便被一劍刺在了胸口，他就好似被錘子砸到一般，蹬蹬的往后退出幾步，胸口是火辣辣的疼。
蘇木正要出手還擊，他眼前的場景迅速變幻，付小沁的身影在倒退，眨眼間回到了原來了位置。
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如同幻覺一般。
又來了！他好像又看到了未來的景象。
“吒。”在他腦子迷糊成一團的時候，眼前的付小沁腳下朝前一滑，竹劍穩準狠，沖著蘇木的胸口方向點了過來。
一樣！一模一樣！
他腦海中的景象與眼前的現實交疊到了一起，如果不出意外，他在下一刻會被竹劍刺中胸口。但是，蘇木忽然間福至心靈，在微妙之間，朝著地面一撲，一個懶驢打滾，躲過了這必殺一擊。
付小沁的眉毛一挑，有些意外。但在順勢之間，一招朝著地面揮砍而去。蘇木本身就倒在地上，挪移不便，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招襲來。
“蓬……”蘇木腦袋一沉，被竹劍重重砸在了頭上。
“我應該攻擊她的腋下，逼其自救！而不是想著躲閃。”在被打到了腦袋之后，蘇木心中就懊悔了起來，自己的實戰經驗還是太少了，見到敵人的攻擊就亂了章程。
他正在反省自己的時候，眼前的場景再次倒退。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付小沁正好一招往下揮砍。
“點你腋下！”
付小沁雙臂舉起，腋下就成了空檔之處，蘇木這一點，如果付小沁不變招，就會受到攻擊。沒辦法，她只能被迫往后退了一步。她在后退之際，一腳踢向了蘇木的手腕。
可蘇木好似可以未卜先知，在她出腳之前，就先一步的將持劍的右手往邊上一挪，同時一劍沖著付小沁的腹部而去。
付小沁暗自咬牙切齒，但還是得繼續后退。這人竟然可以看破她的每一步招式，她還沒出手，就提前做出了應對，這令她無比難受。
退！退！退！
付小沁一連攻了十五招，也一連退了十五步。在外人的眼中，好似蘇木大發神威，招招攻敵之必救，付小沁只能狼狽閃躲。
不少同學都被此處的戰斗給吸引了目光，付小沁的格斗能力很強，竟然會在蘇木的面前連連吃癟，這不是在演戲吧？
嗖。
隨著時間推移，付小沁越打越是火大。她直接將手中的竹劍當做長矛投擲而出。果不其然，蘇木仿佛早有預料，直接靈巧躲開，竹劍貼著他的面部飛了出去。
只是，在扔出竹劍后，付小沁整個人就飛撲了上去。蘇木嚇了一跳，掉頭就要逃跑，可他那弱雞一般的速度，幾步就被付小沁一把壓在地上。
付小沁一個反手擒拿，將其牢牢鎖住。
“啊……”一個用力之后，蘇木一聲慘叫。
“付小沁！”班主任的臉上陰云密布，手中抱著厚厚的登記表格，走了過來。
付小沁抿著嘴，一言不發，只是時不時用惡狠狠的眼神看著蘇木。至于蘇木，眼角有一塊淤青，衣服被撕扯的有些凌亂。
“付小沁，扣十分。”班主任拿筆在付小沁的成績單上狠狠圈了一下，她實在想不通，付小沁這孩子平日里雖然驕傲，但也不會做欺負人的事情，怎么今天下手這么狠。
“程林，一會兒你送蘇木去一趟醫務室。”班主任又看了一眼蘇木臉上的傷勢，只是一些皮外傷，涂抹一些化瘀的藥物就沒事了。
“收到！”蘇木還沒有說話，程林不知道從哪里竄了出來，扯著大嗓門喊道。
醫務室的幾個小護士都長得不錯，對于程林這個整天被荷爾蒙支配的青春期少男來說，這個任務是妥妥的美差。
“不……不用了，我覺得我沒事……”蘇木有些弱弱的舉起了手，但是他還沒說完，就被程林用胳膊一把箍住了脖子，強行拖拽著離開了體育場。
……
蘇木的眼角被貼了一個創可貼，他的傷勢本來就很輕微，哪怕什么都不做，過幾天也能愈合了。但程林生生在醫務室里拉著那幫小護士聊了兩個小時，一直到連校醫都看不下去了，才將二人趕了出去。
“萌萌姐說她喜歡有安全感的男生，你說這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走出了醫務室，程林依然有些意猶未盡，悄悄用胳膊懟了懟蘇木。
“她喜歡的不是長得有安全感。”蘇木面無表情，給了程林一個回應。
“你這人就是在嫉妒我，你看你，連一個女人都打不過，還要我陪你來醫務室。”程林就是一個大嗓門，聲音幾十米外都聽得到。
他這句話有些氣急敗壞，更是放大了不少音量，四周不少人頓時將目光投了過來。
“閉嘴！說的你好像打得過付小沁一樣。還有，不是我要去醫務室的！”蘇木的臉上有些漲紅，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最好面子的時候。他現在恨不得一腳踹在程林的屁股上，好好給他一個教訓。
眼看著旁人的眼神有些怪異，蘇木低著頭就跑了。只有程林，撐了撐自己身上的結實肌肉，心里頭確信蘇木剛剛那番話就是在嫉妒他。
女人，還是需要安全感的。
蘇木趕往教室，等快到了才想起，這都兩個小時過去了，靈修課考試就要開始了。于是一拍腦袋，暗中咒罵了一聲程林這貨誤事，又趕緊朝著冥想靜室的位置跑去。
冥想靜室的位置在學校的西側，是一棟很安靜偏僻的小樓，內部共有九間教室。高二三班的學生是在第七靜室考核，等到蘇木趕到的時候，還有半數的同學未到。
“放松你的身體，否則一會兒可能不利于冥想。”一個柔和的聲音從一旁傳來，蘇木一聽到這聲音，便覺得全身的肌肉仿佛被人控制了一般，整個人便一下子松了下來。
不僅如此，連精神都變得極度寧靜。
開口的是坐在前方蒲團上的一個年紀大概在三十上下的女子，給人的感覺很干凈。皮膚細膩猶如玉石，幾乎看不見毛孔，頭發烏亮，臉色紅潤，仿佛有無盡的生命活力。
雖然五官并不如何精致，卻有一種絕代佳人的氣質。
這個女子就是蘇木他們的靈修課老師顧知北。
“謝謝顧老師。”蘇木沖著顧知北靦腆的笑了笑，然后也找了一個蒲團坐了下來。
靈修課考核開始的時間在下午一點，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其他的同學也零零散散的趕來了。程林是壓著點趕到的，他一臉苦相的坐到了蘇木身邊的一個蒲團上。
“好的同學們，我們要開始考核了，所有同學放松心情，不要緊張。”顧知北站了起來，一身簡單的白色唐裝穿在她身上，有著說不出的和諧。
大家都是高二的學生，學習靈修課也有一年多了，對于考核當然不陌生。聽到顧知北說完之后，便精心凝神，將雙腿盤起，放置大腿之上。
脊梁挺直，左右肩張開，雙目微張，舌抵上腭，心中默念“OM”音節。
這是第三套標準冥想法的姿勢，糅合了跏趺禪定與曼特拉冥想法，簡單易學，效果也不錯。
“刺啦。”忽然之間，蘇木身前的空氣中爆開了一團金色的光焰，空氣扭曲震蕩，一個石桌緩慢的由虛轉實，顯化了出來。
顧知北有些意外的看了蘇木一眼，這個學生竟然這么快就喚出來了通靈石桌，精神方面的等級能有6或者7了吧。
只是，上一次測驗，精神能達到4以上的一共才五個人，絕對沒有這個學生。
不過，精神方面的突破本就重感悟，尋常人遭遇起落，精神也能大幅度的蛻變。
大概過了五分鐘，全班六十三個學生，一共有三十二個人召喚出了通靈石桌，其余的人在經過一番艱難努力后，石桌的虛影緩緩消散，沒能在現實顯化。
“我就知道！這也太難了！蘇木，你是不是吃藥了？憑什么你就能把這玩意召喚出來。”一旁的程林賭氣般的砸了一下地面，心緒實在難平。尤其是他看到蘇木竟然喚出了石桌，更是嫉妒的眼睛都要紅了。
“不……不知道。”蘇木也是滿心的茫然，當然，更多的則是興奮。靈修課測試的第一步就是將通靈石桌從虛空中召喚出來，否則就按零分處理。
眼前的通靈石桌長約長寬都在一米左右，高大概三十厘米，桌面上陰刻著繁雜的花紋，形如一朵綻放的蓮花，一股子純凈祥和的味道鋪面而來。
靈修十分危險，只有極少數的通靈圖案能夠被尚處于末法境界的凡人給觀摩。這朵蓮花紋樣，本就是寒月紀元前的佛門用作裝飾，寧靜平和，不會傷害到普通人的思維。
“從現在開始，開始觀想這朵蓮花，千萬不要勉強，出現精力不濟就放棄。”顧知北的聲音均勻的傳入到每一個人的耳中，三十二名召喚出通靈石桌的學生紛紛盯緊了桌子上的圖案。
這是蘇木第一次真正參與靈修課的考核，他之前連通靈石桌也無法召喚出來，更別提進行下一步。
他的雙目凝望著蓮花紋樣，腦中開始緊跟著構建花紋。這朵蓮花看似簡單，但實則筆畫曲折多變，擁有三百多個節點，想要將其完整觀想下來，并非是容易的事情。
只是，在蘇木凝望著花紋之時，他的右眼瞳孔，微不可查的泛起了一絲紅色。
而在下一刻，他的腦海中，就完完整整的勾勒出了一道蓮花的紋樣。同時，他身前的通靈石桌上空，空氣開始扭曲，一絲絲的光焰迸發，一朵鮮活的蓮花在空氣中轉瞬而現。
蓮花的花瓣一朵朵的開放，一直到第九瓣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靈修教室為靈性物質打造而成，在這其中，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將精神達到靈感層次，擺脫當前維度，接觸到神秘側的力量。
“蓮開九葉，精神至少也達到9了，甚至無限的逼近10。”一旁的顧知北吃了一驚，覺得不可思議。
一旦這個孩子的精神數值達到10，其生命層次就會躍遷到靈感境界，屆時哪怕在靈修教室之外，也可能會撞見某些靈性生物。這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簡直就是災難。
畢竟，精神數值高，并不意味著戰斗力強。
“怎么會……他的精神數值一下子變得這么高？”正常人就算是受了再大的刺激，也不過能達到6或者7，想要拔升到9，除非是通過一點點的修行打磨，亦或者……被某些高位階的存在關注到了。
但是，這里是地下城，任何祈并境乃至更高境界的存在都很難降臨，這里的人們很難被感染才是。
“哇，蘇木好厲害。”在遠處有幾個小女生，見到蘇木竟然這么快就構建了一朵完整的蓮花出來，不由得驚呼出來。
蘇木雖然成績不行，但長得還是人模狗樣的，也頗有女人緣。
“澎。”而就在這時，付小沁身前的一朵蓮花打開到了第四葉，忽然間炸裂了開來，破碎成無數光點，消失不見。她的蓮花開了四葉，代表她的精神力數值為4，在學生中算是很不錯的了，只是比不得她體術成績那么耀眼。
“吵什么吵，別在這犯花癡！”付小沁回頭瞪了一眼那幾個女生，幾個小女生噤若寒蟬，當即不敢說話了。
然后，她又瞪了一眼蘇木，只是目光在掠過蘇木身前那朵蓮花的時候，眼底有著一絲羨慕，能達到這一步，靈修課的成績肯定是滿分了。
沒過多久，其余眾人身前的蓮花也炸裂成了一團團的光點，凝聚出來的蓮花全部消散。不少人都累的跟死狗一般，一次靈修課測試，可比跑一萬米還累。
他們之中，沒有一人蓮葉開到六以上的。
“好了，你們的成績我已經登記好了，所有人都回去休息吧。”顧知北平和的聲音傳入到眾人的耳中，，眾人紛紛起身，向著教室外走去。
“蘇木。”就在蘇木也要離開的時候，顧知北叫住了他，走到了他的身邊。
蘇木有些疑惑，抬起頭來。
“你表現的不錯，靈性很強，如果有什么修行方面的疑惑，可以來問我。”顧知北露出了一個笑容，伸手在蘇木的肩膀上拍了拍。
只是，在她的掌心處，有一對首尾相銜的鯉魚輕輕游動，悄然化作了一道影子落入蘇木體內。
蘇木有些受寵若驚，似他這等差生，何曾被老師如此夸贊過。在趕忙謝過顧老師后，心中也不覺升起了一股動力。
難道自己真就是靈修方面的天才？以后可要好好努力才是。
……
臨近傍晚，整個82號地下城逐漸昏暗了下來。
所有的月光草齊齊的閉合了葉子，原本散發著的瑩瑩光芒也黯淡了去，變得朦朦朧朧，好似月色一般。部分繁華街道的路燈被打開，那些商場、娛樂場所閃耀著紅藍交錯的霓虹，到了這個時候，這座城市又迸發了與白天截然不同的生機。
82中也趕在這個時候放學了，學生三五成群的往回趕去，不一會兒，便都匯入了晚歸的人潮之中。
“嘀嗚嘀嗚……”蘇木和程林二人如往常一般，沿著道路往回走。卻發現前方的街道圍了一大圈的人，一盞警燈正發出刺耳的聲音，似乎在提醒所有人不要靠近。
蘇木的心中沒來由一跳。
他看了一眼位置，早晨上學的時候，他預知到程林被超凡者殺死，貌似就是在這個地點。
“各位地下城的居民，如果誰有兇手的線索，就請到楓葉路72號的警局來報案，我們會酌情給予獎賞……該死的，救護車怎么還不到。”一個穿著藍色制服的大胡子警官正高舉著喇叭喊著，在放下喇叭之后，他還小聲的咒罵了一句。
程林心中好奇，便擠開了人群，朝著前面走去。因為他的塊頭足夠大，蘇木便躲在他的身后，也跟著來到了前面。
二人朝著警戒線內看了一眼，卻發現有三個人正躺在血泊之中，身上有著傷口，血液正汩汩的從他們體內流出。
蘇木看清楚三人的面容之后，只覺得一股子熱血沖入了腦門，整個人瞬間就懵了。
“爸！媽！二姐！”一旁的程林好似一頭發瘋的野牛，他直接沖破了警戒線的封鎖，往三人的位置而來。邊上的幾個警察微微皺起眉頭，出面攔住了程林。
雖然程林的體魄在高中生當中算是很強的了，但能夠擔任警察的，各方面素質都在普通人之上，程林根本沖不過去。
“讓開，快點讓開！”程林的雙目通紅，眼淚順著臉龐滑落。誰敢攔著他，他就要去拼命。
蘇木看著倒在血泊中的三個人，沒來由的，這一幕跟他預知到程林被那超凡者殺死的場景重疊到了一起。
“窺見命運是一種幸運，但無法改變命運，卻是不幸。”他的腦海中，突兀的回蕩起了那個旗袍女子對他說的一句話。
無法改變命運，是一種不幸。但更改了命運，或許……是更大的不幸。
所以，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更改命運后的反噬？
蘇木整個人顫抖了起來，他的腦袋仿佛要炸開一般，右眼的瞳孔之中，鮮紅開始擴散。
“他們是你的親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請你不要靠近傷者。他們的情況很危險，你接觸他們可能會造成二次傷害。”大胡子警官看了一眼程林，開口說道。
或許是他的話起了作用，程林的情緒逐漸冷靜了下來。他眼淚婆娑的看著地上躺著的三人，內心緊緊揪著。別看他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警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蘇木見到程林有些魂不守舍，便走到了大胡子的面前，開口詢問道。
大胡子警官是看到二人一起過來的，便將事情描述了一遍，“我們過來的時候，三人已經被人刺傷的，根據我們的詢問，應該是一個瘋子持刀殺人。不過，那人在刺傷三個人之后，就逃走了……放心吧，我們警局會盡全力找出那個罪犯。”
蘇木點了點頭，不過，他卻有一種感覺，似乎……對方有意的隱瞞了一些東西。
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醫院的車子才匆匆趕來。在經過簡單的處理之后，便抬上了車。
“醫生，你們一定要救救我爸媽還有姐姐……”程林沖到了醫生的身邊，他此刻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幾乎用一種哀求的聲音說道。今日的事情，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蘇木抱住了程林的肩膀，讓他先不要干擾醫生工作。現在傷者的形勢很危急，稍有差池就可能性命不保。
現在程林的狀態有些不太對勁，蘇木也不放心他，便跟在了車上，一同的前往醫院。
醫院在楓葉路108號，距離警局不遠。
蘇木幾乎都沒來過這里，他望著眼前十層高的大樓，這是他看過最高的建筑了。四周的廣場十分空曠，地下城為了避免塌陷，在不少地方都會立起石柱。而在眼前這巨大廣場的四周，一根根二三十人合圍的巨柱一直延伸到頂上，根本看不到頭，十分壯觀雄奇。
如果不是因為這一次事故，他可能永遠都不會踏足這里。
因為沒錢。
隨著傷者被推入手術室搶救，不大一會兒的時間，一個男人匆匆趕來。男子大概二十出頭，的樣貌跟程林有著四五分相似，一看就有血緣關系。
他是程林的大哥，在聽聞父母以及妹妹出事的消息，就匆匆趕了過來。
“為什么會這樣……”程林大哥的臉色泛著一絲蒼白，很不安的在醫院大廳內踱著步，他從懷中摸出了一包口嚼煙葉，但深吸了一口氣后，又給放了回去。
“我如果抓住那瘋子，我一定會把他腦漿都打出來。”程林蹲在墻角處，咬牙切齒的說道。
程林他大哥嘆了一口氣，其實，他最關心的不是兇手能不能抓住，而是這做手術的費用。似這樣的大醫院，隨便看病都得花去不少的錢，他們家三個人要搶救，雜七雜八的治療費用，哪里能付得起？
他家里是開水果店的，日子比蘇木家要好一些，但也有限。一家五口人，就靠著一個小小店鋪維持生計，其實也困難的很。
一直到深夜時分，手術室的大門才打開。聲音不大，但落在幾人的耳中卻好似一聲驚雷。
程林想要去詢問結果，但卻發現連個步子都邁不動，渾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氣。
“手術很成功，兇手的刀均未傷到人的心臟，目前三人都脫離了生命危險。”醫生的話令程林的心中被狂喜給充塞，眼淚不爭氣的狂涌而出。
“謝謝醫生，謝謝……”他不停的道謝，不知道如何才能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但他沒發現的是，他大哥在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后，旋即就被更深的愁苦給替代。
這看病的錢，得從哪里出啊？要不回頭把家里的鋪子轉讓了？
蘇木也替程林感到高興，他們兩家人從小就是鄰居，平日里程父程母有什么賣不出去的水果，也會給他送來一點。
在確定病人脫離危險后，蘇木也要回去。他看了一眼醫院墻上的鐘表，已經到十點了，這個時間，他哥應該到家了。
……
在距離醫院不遠的地方，就是82號地下城的警局。
一間會議室中，煙霧繚繞，十來個警員坐在椅子上。每人面前都放著一張張圖片，如果看得仔細，卻發現照片上的人卻是程林的父母和二姐。
“根據醫生的介紹，三個人的主要傷勢是肝臟和肺部受刺破損。但是，比較奇怪的是，他們身上還有多余的傷口。”大胡子警官的手中捏著一根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除卻每個人的軀干位置挨了一刀外，程父的無名指被砍斷、程母的股動脈處被割了一刀以及他二姐的右手手臂上被切掉了一塊巴掌大小的血肉。
“所以……這算是報復殺人嗎？但他是怎么做到的？”這正是所有人的疑點所在，三人行走于鬧市中，如果出刀足夠迅速，還是能將三個人捅傷甚至致命的，但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切掉手指、動脈以及血肉，應該沒那么快。
根據詢問，那個行兇者總共耗費的時間不足一分鐘，甚至可能四十秒都沒有。
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為何這個人要多此一舉，在三人身上留下并不如何致命的傷口。也有圍觀者形容，說那人可能患有精神疾病，如果真是這樣，做出這些奇怪舉動也是情有可原。
“偵查部的畫像做好了沒有？都這么長時間了。”大胡子一根煙吸完，準備再抽一根，卻只摸了一個空，一盒子香煙已經被吸完了。他輕咳了一聲，喝了一口水。
“是啊，這都過五個小時了，效率太低下了。”眾人這個時候在恍然想起，他們早就讓偵查部的人詢問當時的圍觀人員，繪制出行兇者大概的形象，怎么到現在還沒有下文？
沒過多大一會兒，一個頗有幾分瘦弱的青年警察走了進來，頓時被這滿屋子的煙氣給熏了一下，有些睜不開眼睛。
“怎么樣？畫好了嗎？”大胡子伸手從這青年警察的手中奪過了白紙。
紙面上只有一個大概的輪廓，能看得出這個人應該很瘦，頭發是中分。但是，五官處卻是一片空白，上面還有多次橡皮擦拭的痕跡。
“頭兒，我問了十三個人，每個人對那人的形容都不一樣，根本找不到統一的點。我都懷疑這些人是不是故意來搗亂的，一個說眼睛很大，一個人說是小眼睛，還有人說他顴骨很高，但換一個人，就說是低顴骨。”青年警察很無奈，他需要的是從這群人的描述中找到共同點，而不是各種自相矛盾的話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