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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日月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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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日月全文閱讀

盛唐日月作者:青州六從事

盛唐日月簡介:“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要到哪里去?” 張潛坐在一塊石頭上,滿臉迷茫。但是,很快他就不迷茫了,因為狼已經朝著他張開了血盆大口。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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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日月最新章節第38章 諸神的黃昏(卷終)
第1章 誰說知識不是力量
盛唐日月全文閱讀作者:青州六從事加入書架

  第一章誰說知識不是力量

  “系統開啟!”

  “老爺爺救我!”

  “救命啊——”

  一人一狼,在傍晚的夕照下,你追我趕,驚起鳥雀無數。

  “系統系統,趕快開啟!”

  “老爺爺快出來!”

  “救命啊——”

  ……

  依舊沒有系統框,傳說中的老爺爺也依舊沒有出現,人的腳步聲越來越沉重,呼吸聲也宛若風箱。

  “老天爺,我日你祖宗!”

  五分鐘后,求救聲變成了咒罵聲。

  張潛確信自己真的穿越了。

  不是因為腳下越來越崎嶇的山路,也不是因為周圍遠比二十一世紀長安大學城附近茂密的植被。

  而是因為,剛才足足狂奔了一千五百多米,他沿途竟然沒找到一塊磚頭,一片兒爛瓦,一個人影兒!

  這絕不是二十一世紀的長安大學城,也不可能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類社會。

  二十一世紀的長安大學城雖然位置偏僻了一點兒,傍晚的時候,正在約會和走在去約會路上的學姐、學弟們卻如過江之鯽。

  二十一世紀的人類社會雖然衛生習慣大為進步,可草叢中殘磚斷瓦卻仍然俯首可及。

  而現在,他卻找不到任何同類相救,也找不到任何趁手的磚瓦來自衛。

  他甚至連一個塑料袋兒,一張廢紙片兒都沒在沿途中發現,更甭說昔日在草叢中散步,唯恐避之不及的杜蕾斯和占士邦。

  而從小長在孤兒院,靠著好心人周濟才上了大學的他,到現在為止還沒用過最后那兩樣東西。

  為了讓自己活出個人樣子來,他自打懂事兒那天起,就把全部心思放在了學習上。長大之后更是一邊讀書,一邊做家教,沒有時間,也沒錢財去做任何“離經叛道”的事情。

  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大錯事,就是一邊走路一邊看手機。結果,十分鐘之前,當他從手機上抬起頭,就來到了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老天爺,我日你祖宗——”悲憤地叫聲,繼續在曠野之中回蕩。繼之,則是愈發粗重的喘息聲。

  因為是孤兒的緣故,張潛從小兒就不敢生病,所以一直在努力鍛煉身體。在考上大學,找到第一份兼職家庭教師工作之后,他更是注意營養的均衡和身體的健康。所以,雖然看起來又高又壯,身上卻沒多少肥肉。

  對于一個孤兒來說,高大強壯的外表,可以讓他少受很多欺負。

  對于一個大學生,發達靈活的四肢,也能讓他在結束了兼職家教返回校園的路上,避免很多沒必要的麻煩。

  這也是他遲遲還沒葬身狼口的原因之一。當然,也不能排除身后那頭惡狼,在故意“遛”他,以便耗盡獵物的體力,在自己發起最后一擊時,避免遭受垂死反撲。

  無論原因是什么,結局似乎都早已注定。

  在狂奔的三千多米之后,張潛跑不動了。

  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腰部的肌肉又酸又痛,頭上,臉上,手臂上,汗水匯流成溪,眼睛和喉嚨卻干得厲害,仿佛有兩團火在燒。

  “賊老天,我日你祖宗——”嘴巴里發出一聲沙啞的悲鳴,張潛一個箭步跨向山路旁的巖石。

  那是他在近五百米內,能找到的最大遮蔽物。高三米,寬四米,足以保證他不會遭到來自背后的進攻。巖石下,幾塊因為風化而脫落的石頭,還有可能挖出來當做武器用。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英明無比,當他用后背靠上巖石,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抄起了一塊兒香瓜大小的石頭,那只對它一直緊追不舍的野狼,畏懼地停住了腳步。

  三千米的狂奔,幾乎榨干了張潛的體力。對于野狼來說,同樣也不輕松。

  拱起的狼軀隱約在戰栗,張大的狼口里,呼吸聲同樣沉重如風箱。而鮮紅色的狼舌頭,自打四只爪子停下來之后,就拖在嘴外邊。口水或者是汗水的東西,沿著舌頭邊緣,淅淅瀝瀝淌個不停。

  “去,去!”張潛努力揮舞了兩下緊握石塊的左手,同時用右腳快速踢向附近的另外幾塊兒石頭。

  野狼受到驚嚇,迅速向側面躲閃,動作遠不及先前靈活。但是,觀察到這個細節的張潛,心中卻涌不起半點兒喜悅。

  右腳尖處傳來的痛楚,讓他清醒地意識到,老天爺再次玩弄了他。除了手中這塊兒之外,周圍其余幾塊兒適合充當武器的石頭,都遠比暴露在地面上的部分大。除非此刻手中有一把鐵鍬,否則,他根本沒辦法將這幾塊兒石頭挖出來充當武器,對面的野狼,也不會給他足夠的時間徒手去挖!

  而如果此刻手中有一把鐵鍬的話,他又何至于被逼得如此狼狽?

  經歷了最初的慌亂,緊張和絕望之后,此時此刻,張潛的身體雖然疲憊不堪,精神狀態反倒比先前改善了許多。

  換句話說,身為孤兒的他,神經遠比同齡人粗大。基本上已經能夠接受穿越這一現實,并且下定了決心,要跟野狼拼個你死我活。

  “反正,拼輸了,也不過是葬身狼腹,不會有人為我傷心,也不會有人記得我!”趁著野狼正在恢復體力,未發動進攻之前,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將手機塞進了隨身書包。

  這部華為是他攢了四個月的錢,才買下的,用來砸狼的腦袋,實在可惜。而留下它,萬一將來被別人撿了去,說不定還能成為他曾經存在的見證。雖然從出生那天起,他的存在就沒幾個人在乎過。

  手指關節處,傳來一股紙張特有的觸感。是書包里的《冰與火之歌》第七卷英文版。天可憐見,剛才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居然沒想起來,將如此沉重的書本兒丟掉。

  事實上,即便想得起來,他也未必舍得丟。

  這本書,是他輾轉托了小半個月人情,今天下午才從終于一位海歸留學生那里借到手。之所以借原版,倒不是因為他的英語有多好,而是因為這本書兩個月前才面世,中譯版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如果按照馬丁大神最初的設定,這一卷,不該叫《春曉的夢想》,而是該叫《奔狼的時代》。剎那間,張潛再度被刺激得熱淚滾滾。

  如果早知道借一本《奔狼的時代》會遇到狼,他就該借那本《國王的寶藏》。說不定,剛剛穿越過來就等撿到一座金庫,然后買一座巨大的莊園,娶上十七八個老婆,從此過上沒羞沒臊的紈绔生活……

  “賊老天!”咬著牙發出一聲詛咒,他將手機塞進書頁中間,然后又快速蹲身,抓了一把碎石頭片兒,塞進書包。

  野狼被這個動作刺激向后退了幾步,嘴里發出一串低沉的咆哮聲。與狗一樣,狼對彎腰撿石頭的動作,也很警惕。這也許自于他們血脈中的遺傳,畢竟,這東西從遠古時代,就跟靈長類發生沖突,雖然贏多輸少,但也被后者用石頭和水果一次次砸得頭破血流。

  “賊老天!”發現野狼沒有趁著自己彎腰時發起進攻,張潛右手揮舞了幾下石塊,隨即再度快速蹲身,將更多的碎石頭片兒塞進書包。

  “咕咕咕……”被張潛連續下蹲撿石頭片兒,卻引而不發的舉動激怒,野狼嘴里又發出一串低沉的咆哮。隨即,后腿猛然發力,身體騰空而起,半空中,雪白的牙齒寒光閃爍。

  “滾!”張潛果斷將右手中石塊向野狼砸了過去,卻砸了一個空。野狼的進攻是虛招,目的就是試探他的反應速度和反抗能力。而現在,他唯一的石塊,也脫了手。

  “嗷嗷嗷——”欺騙得手的野狼,嘴里發出一聲得意地長嚎。兩條前腿交替橫向跨步,尋找最佳進攻角度和時機。

  下一個瞬間,它卻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壓低身體,四條爪子交替快速后撤。

  張潛丟掉了石塊,卻把書包背帶抓在了手里。而書包本身則被那本《春曉的夢想》和碎石片兒所塞滿,變成了一把大號兒流星錘。

  義烏產的冒牌書包,比正品還結實。《春曉的夢想》,印刷精美,用紙講究,分量也足夠沉重。先前把書包當做武器,唯一欠缺的就是硬度。而剛剛倉促塞進去的碎石頭片兒,恰好可以彌補這份缺陷!

  “來啊,咬我,來咬我啊!”將大號“流星錘”凌空甩兩兩圈兒,張潛囂張地沖著野狼叫嚷。這一刻,宛若一只憤怒的小鳥!

第2章 嘿嘿, 幸好這個故事老子看過
盛唐日月全文閱讀作者:青州六從事加入書架

  “咕嚕嚕,咕嚕嚕……”野狼又快速向后退了兩步,咆哮聲低沉且煩躁。

  以它的智力,顯然想不明白,獵物手中為何會突然多出一件武器來,并且武器的攻擊力還讓它感覺如此兇險?

  “來啊,咬我,來咬我啊!”見野狼被逼得連連后退,張潛盯著它的眼睛,叫喊聲愈發囂張。

  能不能成功用書包將野狼的頭砸爛,他不知道。但是,他卻清楚地知道,今天自己不把野狼嚇退,就只能做野狼的食物。

  而幼年和少年時在孤兒院的生存經驗,也在心中清楚地告訴他,想要嚇退那些欺負你的壞種,你只能比表現得壞種更兇,更惡,哪怕心里再怕,也必須咬著牙根兒死撐。否則,等待你的,肯定是一頓胖揍,和連續數日甚至數月的羞辱!

  “咕嚕嚕,咕嚕嚕……”野狼摸不清張潛的底細,咆哮著將目光移向左側的樹林,同時四爪交替,繼續緩緩后退。

  狼要放棄了!眼睛里的觀察結果,令張潛剎那間喜出望外。然而,還沒等他將緊繃著的神經約略放松,眼前忽然就是一花。那頭野狼竟然斜著向前跳出了五六米遠,隨即再度騰空而起,血盆大口從側前方直奔他的脖頸動脈!

  “啊——”張潛嘴里發出不受控制地尖叫,閉上眼睛,右手掄起書包,在本能的控制下向前亂揮。

  狼的跳動軌跡是一條折線,所以第一下肯定砸在了空處,閃得他身體一個踉蹌。腥臭的味道撲鼻而至,熏得他胃腸一陣翻滾。緊跟著,刺痛伴著帆布的撕裂聲,瞬間從大腿傳遍全身。

  野狼也咬空了,因為他踉蹌的緣故。但是,狼的一只前爪,卻落在了他的左側大腿上。結實的牛仔褲,瞬間被狼爪扯出三條長長的裂口,鮮血順著碎布的邊緣迅速滲出。

  “啊——”在疼痛的刺激下,張潛的慘叫聲撕心裂肺。本能地再度揮動右臂,他將書包掄了個圈子,朝著身前奮力砸下,“砰!”重物與肉體的撞擊聲,令人心里瞬間涌起一股報復的快意。野狼的悲鳴聲緊跟著響起,瞬間傳遍整個曠野,“嗚——”

  “啊——,啊——”張潛繼續大叫,右臂揮舞著書包在身前亂砸。灌木,野草被砸得東倒西歪,野狼的悲鳴聲卻越來越遠。

  “啊——”他強迫自己把眼睛睜開,觀察戰局。野狼已經退到了十五米開外,一條前腿痛苦地縮卷在胸前,鼻孔,嘴角等處,血跡宛然。

  但是,這畜生卻遲遲不肯離去,用另外三條腿兒支撐著身體,站立草叢中,抬頭望著他,兩只幽綠的眼睛里寫滿了仇恨。

  “滾,快滾!”張潛掙扎著向前走了幾步,書包如流星錘般在身前揮舞。大腿上的傷口受到扯動,刺痛頓時將他扯了一個踉蹌。

  不敢繼續向野狼靠近,他蹣跚后退,再度用后背倚上巖石。隨即,強撐著檢查大腿上的傷口。

  因為不是什么國際名牌的緣故,牛仔褲的帆布結實得令人驚嘆,竟然替他擋住了狼爪的大部分攻擊!腿上的傷口主要來自狼爪尖部的撕扯,看起來非常可怕,但入肉卻不太深,至少,不像是扯到了皮膚下的大血管。

  “呸呸!”張潛毫不猶豫地朝著傷口吐了兩口吐沫,然后扯了一片樹葉,將吐沫迅速抹勻。

  經驗同樣來自小時候跟人打架,在得不到及時消毒的情況下,吐沫至少能讓傷口化膿的機會降低一半兒。雖然,雖然這樣做,會令人感覺非常惡心。

  狼既感覺不到惡心,也沒趁張潛處理傷口的時候發動第二輪進攻。這畜生先前挨了一記“流星錘”,對書包的威力心有余悸。然而,對血食的渴望,又令它不愿就此放棄。所以,戀戀不舍地蹲在十五米外,懷著恨意用舌頭舔拭受傷的右側前腿。

  “這畜生需要回復體力!”始終用眼角余光觀測著惡狼的張潛,在心中迅速做出了判斷。剛剛吃了一次輕敵的大虧,他不敢再期待對手知難而退。只能背靠著巖石,努力調整呼吸,活動手臂。以便搶在惡狼發起下一次進攻之前,盡可能地恢復體力。

  一分鐘,狼沒有表現出進攻的動作。

  兩分鐘,狼繼續舔受傷的前腿。

  三分鐘,狼的呼吸聲漸漸平穩,但注意力還是在受傷的前腿上,仿佛前腿的狼毛里藏著巧克力或者味精。

  四分鐘……

  五分鐘……

  更長時間,狼半坐于距離巖石十五米外,舉著右側前腿,添得如醉如癡。兩只眼睛里不再有任何兇光,喉嚨中甚至隱約已經響起了呼嚕聲。

  “睡著了?”張潛眉頭緊鎖,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緊跟著,背后寒毛根根直豎!

  聊齋志異里的屠戶和狼的故事!從初中課本,迅速跳回到他的腦海。“……其一犬坐于前。久之,目似瞑,意暇甚……”

  幸虧這個故事老子看過!顧不得傷口騰疼,張潛的身體像裝了彈簧一般,一躍而起。三步兩步飛奔到惡狼面前,手中書包在半空中掄成一架風車,朝著狼頭狠狠砸下。

  “砰!”狼頭與重物撞擊聲,令人血脈賁張!

  那畜生裝逼裝過了頭,終遭報應。被砸得向左側滾出兩米多遠,四腳朝天,悲鳴不斷。

  “去死,去死!去死!”張潛不敢對惡狼報以絲毫憐憫,追上去,繼續揮動書包猛砸。一公斤重的圖書,外加一公斤多的碎石片,在帆布書包的包裹下,反復捶擊狼的腦袋和前胸。“砰,砰,砰,砰砰……”

  “嗚嗚嗚,嗷嗷,嗚嗚嗚嗚嗚——”悲鳴聲凄厲急促,宛若詛咒。惡狼幾次想要爬起來,發起反擊。卻都被張潛奮力砸翻在地。很快,鮮血從狼的鼻孔,嘴巴和眼睛里涌了出來,迅速染紅了地上的秋草。狼的兩條前腿也徹底折斷,碎骨刺破狼皮,紅中透白。

  “嗚嗚嗚,嗷嗷,嗚……”悲鳴聲越來越低,最后戛然而止。

  “去死!”唯恐惡狼又在裝死騙人,張潛抬起自己沒受傷的右腿,重重踩在了狼的胸骨處。“咔嚓!”骨頭碎裂聲清晰地傳進了他的耳朵,他卻沒感到半點輕松。猛地回過頭,揮舞著書包,直奔先前依托的巖石。

  一頭體型比先前那頭略小的惡狼,恰好從巖石后繞了過來,半途中后腿發力,凌空撲向他的肩膀!

  與最初那招一模一樣,只要前爪能搭在張潛的肩膀上,狼的牙齒就可以將他的喉嚨和動脈一并咬成兩段。然而,以野狼的智商,絕對想想不到的是,張潛在跟上一頭野狼拼命過程中,已經拼出了一些經驗。

  猛然停住腳步,他右手將書包掄圓,身體借著奔跑的慣性快速旋轉。腿部,腰部,手臂等處的所有力氣,都匯聚在了書包上,“砰——”

  書包正中狼的左耳朵根部,砸得畜生在半空中折了半個圈子,重重地落在雜草叢中。張潛毫不猶豫地追過去,強忍著腿部傷口的刺痛和腦袋的眩暈,再度掄圓了書包,“砰,砰,砰砰……”

  “嗚嗚嗚——”“砰!”

  “嗚——”“砰!”

  “嗚嗚——”“砰砰!”“呼哧,呼哧,呼哧……”

  惡狼的悲鳴聲,重物和血肉之軀的撞擊聲,伴著沉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在腎上腺的強烈刺激下,張潛的四肢和身體,變得格外協調,格外敏捷。幾乎每一記重擊,都準確地落在了狼的腦袋和軀干上,任惡狼如何翻滾,躲閃,掙扎,都無濟于事!

  “嗚嗚!”“砰砰!”“呼哧,呼哧,呼哧……”

  “嗚嗚!”“砰砰!”“呼哧,呼哧,呼哧……”

  “嗚嗚……”

  悲鳴聲,越來越弱,漸漸變聲了乞憐聲。第二頭惡狼放棄了掙扎,四蹄朝天,向他露出了柔軟的肚皮。

  這是犬類動物投降的標準動作,張潛在紀錄片里,曾經看到過。然而,他卻不敢將自己揮舞書包的動作絲毫放緩。

  “砰,砰,砰,砰砰……”

  “呼哧,呼哧,呼哧……”

  “嗚……”

  書包和血肉之軀的撞擊聲,伴著張潛沉重的呼吸聲,連綿不斷。惡狼的悲鳴聲徹底消失,第二頭惡狼的四肢縮卷在一起,頭歪在一旁,全身上下血肉模糊。

  掙扎著抬起右腿,張潛用盡全身力氣,一腳踩碎了狼的胸骨。然后丟下第二頭惡狼的尸體,跌跌撞撞地奔向巖石背后。

  半風化巖石背后,一個巨大的土洞,直奔地下。如果剛才不是他反應及時,土洞被打通之際,兩頭惡狼就會對他發起前后夾擊。

  “怪不得剛才老子跑了那么遠,都沒將狼甩掉!”一只手扶著巖石,彎下腰,他大喘特喘。

  很明顯,最開始,就有兩頭惡狼盯上了他。追逐之時,兩狼輪流上陣,消耗他的體力。而他,卻是孤身一人,且沒膽子回頭檢視身后。

  “幸虧老子初中時背過古文!”危機解除,慶幸和疲倦結伴而至。

  “嚇任##%*&……!”隱約有人聲順著晚風傳來,卻不是熟悉的漢語。

  正如電視劇中所描述,援兵總是在戰斗結束之后“及時”趕來。

  扭過頭,張潛向聲音來處張望。

  來者有七八個之多,還騎著馬,一個個打扮很是怪異,確是如假包換的人類!

  他心情一松,眼前陣陣發黑,渾身上下的力氣瞬間消失得干干凈凈!

第3章 連說都不會話了
盛唐日月全文閱讀作者:青州六從事加入書架

  “歹勢無肛&¥#!”馬背上,有人大叫,聽聲音與漢語非常類似,但是,張潛卻一個字都沒聽懂。

  脫力造成的眩暈,讓他也沒辦法仔細去琢磨對方究竟在說什么。踉蹌半步,用左手掙扎著扶住了一棵老榆樹。

  老榆樹粗糙的樹皮,磨擦著他的手掌,帶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但是,同時也有效地減緩了他栽倒的速度,至少,阻止了他的臉直接跟地面發生接觸。

  “歹勢無缸&¥#!,我嘚忒地&&¥@……”

  ”人虎,人路,干死趙唯,以發昂#@#……”救兵繼續大喊著靠近,動作極為干脆利落。半途中,有兩人策馬脫離隊伍,一左一右朝山道兩側的草叢和樹林展開搜索。

  “嘿!”用盡僅剩的一點力氣,張潛朝樹根處推了一把,將自己的腦袋和上半身反轉四十五度,從狗啃屎的姿勢變成葛優癱。

  依舊很狼狽,但至少,讓他能夠抬起頭來,給救兵一個禮貌性地笑容。

  “我沒……”回應只說了兩個字,就卡在了張潛的喉嚨里。張潛的兩只眼睛,瞬間不受控制地瞪了滾圓,一顆心也像灌了水銀般,不停地向下墜,向下墜,向下墜,一直墜入萬丈深淵!

  “老天爺,你沒長眼睛啊!老子不過是走路看了一眼手機!”悲鳴聲,從腦海里響起。這一刻,張潛知道自己的的確確穿越了!

  雖然在這之前,他心里頭隱約已經有了準備,但看到救兵們身上穿著的那一瞬間,他依舊被打擊得失魂落魄!

  姍姍來遲的救兵,一共有八位。都騎著馬,但彼此之間的等級差距,卻一目了然。

  其中只有兩人頭上帶著模樣古怪的圓帽,一黑,一青。其余六位,則全都在腦袋上頂了一塊灰撲撲的布頭巾。

  布頭巾之下,是沾滿了塵土的頭發,像包子般纏成了一個髻子,中央還插橫插著一根油脂麻花的木頭棍兒。

  兩位帶圓帽者身穿土黃色長袍,而其余六位,則全是一身灰青長褂和灰青長褲。

  兩帶圓帽者,各自蹬著一雙半高幫靴子,而其余六位,則清一色的腳穿布鞋。并且布鞋的樣式非常丑陋,比張潛在大三暑假期間去青海鄉下支教時看到的老棉鞋還要丑陋一倍!

  ……

  “歹勢安炰!”還沒等他看得更多,黑色圓帽雙手胸前合抱,再度向他發出了問候。

  “啊,啊,沒事,我沒事!”張潛的魂魄,迅速被對方的話語和動作拉回。

  雙臂用力支撐地面,他掙扎著將身體坐直了些,大聲用漢語回應,也不管剛才對方問的到底是什么,聽不聽得懂。

  對方說話時,左手搭在右手之上,輕輕合抱。這是抱拳禮,抱拳禮!標準的中國古代人打招呼的禮節!

  張潛以前在電視劇里看到過!上高中期間,有一年瘟疫流行,社會上還有人試圖推廣過這一禮節,以避免握手時傳播病毒!

  這讓他一直下墜的心臟,終于跟深淵的底部發生了接觸。沒有一萬丈深,撐死了也就兩三千丈而已。

  雖然穿越了,至少他還在中國,在地球上,碰到的也應該是漢人。沒有穿越到與自己毫無關聯的外星球,沒有遇到獵頭部落和食人族!

  “歹勢磕缹受夯……”見張潛的舉止終于正常了一些,黑圓帽兒從馬背上低下頭,一邊打量著張潛身上的衣服,一邊繼續大聲詢問。

  依舊是雞同鴨講,但是此人的表情和動作,卻讓張潛相信他對自己沒有惡意。又掙扎著將身體坐直了一些,張潛將自己的左手搭在右手之上,輕輕合抱,“沒事兒!多謝!”

  黑圓帽兒沒聽懂他在說什么,但是,卻看清楚了他的抱拳禮。風塵仆仆地臉上,立刻綻放出了友善的笑容,“¥@#歹勢¥#@##&%¥……”

  這句話,不是對著張潛說的,而是對著他身邊的藍圓帽和那些布頭巾。話音落下,除了那兩名策馬沿著山路擔任警戒任務者之外,其余所有人,全都跳下了坐騎,三步并做兩步來到張潛身邊,合伙去攙他起身。

  “沒事兒,我沒事兒。脫力了,休息一會兒就好!”很不習慣被人照顧的感覺,張潛紅著臉擺手。然而,他的話,布頭巾們可能一個字都聽不懂。只管攙腋窩的攙腋窩,扶后背的扶后背,將他硬生生從地上拖了起來。

  “嘶——”動作太急扯到了大腿上的傷口,張潛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聲音,比先前所有客氣話都好使。布頭巾們立刻放緩了動作。那個頭戴藍色圓帽的家伙,則一人三步兩步奔向他自己的坐騎。轉身的瞬間,圓帽后露出兩只短短的帽翅,上下跳動,宛若兩只兔子耳朵。

  “噗……”張潛強忍著沒有笑出聲音,趕緊將目光從藍圓帽的后腦勺上,轉向身邊的布頭巾。

  布頭巾們身上的灰青長褂,全都是右衽,長度超過了膝蓋。這個發現,又讓他的心又踏實了不少。

  作為文科生,孔老夫子那句“微管仲,吾其被發左衽矣!”張潛可記得清清楚楚。這倒不是因為他有什么皇漢情節,而是腦子里僅有的那點兒歷史常識告訴他,在古代,農耕文明食物更充足,生活習慣更衛生,得了病后好歹有中藥,而不是簡單的放血或者跳大神兒。

  然而,總計過了不到二十秒功夫,他就開心不起來了。

  藍圓帽從馬鞍下取出一個葫蘆,揪開塞子,隨即將一種土灰色的粉末倒滿了他自己的左手心。

  就在張潛好奇那些土灰色粉末到底是什么東西的時候,藍圓帽已經重新塞好了葫蘆,三步并做兩步又奔回了他身邊,低下頭,朝灰色粉末上狠狠吐了兩口唾沫,“呸呸!”,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吐沫與灰色粉末的混合物,抹在了他的傷口上!

  “啊——”張潛大叫著躲閃,眼前再度陣陣發黑。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對方的舉動。

  躲閃無效!四個布頭巾攙扶著他,足以抵消他剛剛恢復出來的那點兒力氣。下一個瞬間,藥粉的清香和口臭味道,同時鉆入了他的鼻孔。

  “他在給我上藥,他在給我上藥!他是出自一番好心,一番好心!古代地廣人稀,沒傳染病,沒傳染病!不能打醫生,打醫生的生孩子沒**兒!”張潛在心中努力安撫自己,以避免自己將拳頭舉起來,砸在替自己敷藥之人的臉上。

  “?傷@#*&……%!”好心的藍圓帽郎中,絲毫不知道自己的鼻子,差點就被患者砸扁。用臟兮兮的手指在張潛的三道傷口上各自摸了一下,大聲做出判斷。

  “沒事兒,真的沒事兒,皮外傷,皮外傷!”張潛被摸得渾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扯開嗓子大聲強調。

  藍圓帽郎中聽不懂他的話,也沒注意去聽。目光癡癡地落在他的傷口附近,不肯挪動分毫。

  “您歇會兒,我自己來,自己來!”張潛怕他再用新花樣給自己“處理”傷口,趕緊將聲音壓低了幾分,用祈求的口吻跟對方商量。

  藍圓帽郎中對他的祈求聲,仍然充耳不聞,再度緩緩伸出手,用臟兮兮的手指,在傷口附近輕輕撫摸,仿佛在撫摸一件兒無價之寶。

  “完了,遇到變態了!老天爺,我跟你究竟有多大的仇?!”雖然跟對方的手指,還隔著一層牛仔褲,更多的雞皮疙瘩,卻從張潛身上一排排冒出。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將全身上下僅剩的一點兒力量,集中在左腿,同時用膝蓋悄悄瞄準“變態郎中”的鼻子尖兒。

第4章 穿來穿去 ,還在原地
盛唐日月全文閱讀作者:青州六從事加入書架

  “嗯,嗯,嗯哼!”就在張潛準備用膝蓋給藍圓帽兒重重一擊的時候,黑圓帽兒忽然大聲咳嗽了起來。

  一連串的咳嗽聲,立刻挽救了藍圓帽郎中的鼻子。后者迅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將手迅速從張潛的大腿傷口附近挪開,訕訕抱拳,“#&%%¥#!”

  “算了!”張潛能看出對方是想要表達歉意,悻然搖頭。隨即,用力晃了晃身體,將胳膊從四位“布頭巾”手里掙脫。彎下腰,拾起自己的書包。

  無論剛才藍圓帽的行為是有心,還是無意,他都不想再跟此人發生瓜葛了。眼下他初來乍到,人地兩生。萬一對方真的像他先前猜測的那樣,有什么特殊嗜好,他可是哭都來不及!

  也不怪張潛敏感,身為一個孤兒院里長大的孩子,他這輩子接觸過的惡意,遠超過同齡人的想象。如果不是憑著這份敏感,一次次提前躲過了那些人面獸心者的窺探,他也許早就落入了某個怪蜀黍的魔掌。

  “歹勢¥%#@!”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羞惱,藍圓帽郎中臉上的表情愈發尷尬。雙手抱拳,再度大聲補充。

  張潛皺著眉頭看了此人一眼,將書包放下,拱手向周圍所有人致意,“多謝各位仗義援手,在下還有點兒急事,先走一步!各位再見!”

  說罷,將裝滿石片的書包拎起來,踉蹌而行。唯恐走得慢了,那藍圓帽再弄出什么新花樣來。

  “歹勢#%¥#¥#¥!”藍圓帽見狀大急,連忙伸手攔了一下,高聲解釋。

  “你想干什么?”張潛被這個動作,刺激得寒毛倒豎。猛地站穩身體,橫眉怒目,手臂和腰桿等處的肌肉瞬間又繃了個緊緊。

  仍舊未從脫力狀態恢復過來,但他卻不能坐以待斃!如果對方繼續糾纏不清的話,拼著被“布頭巾”們打死,他也要像先前砸惡狼一樣,用裝滿石片和書籍的書包,砸爛藍圓帽兒的腦袋。

  “歹勢#%¥#¥#¥!”藍圓帽被張潛的動作嚇了一大跳,擺著手快速閃避。同時,紅著臉大聲解釋。“#%¥#¥#¥!#%¥#¥#¥!”

  他的話,張潛聽不懂,也懶得去聽。搖了搖頭,拔腿便走。那藍圓帽兒再度想要阻攔,卻唯恐造成更大的誤會,急得扎煞著兩手,大叫不止:“歹勢#%¥#¥#¥!”

  “歹勢#¥#¥!#%¥#!”黑圓帽旁觀者清,知道這樣下去,雙方之間的誤會肯定越來越深。跳下坐騎,從馬鞍下取出一個圓鼓鼓的皮袋子,雙手遞到了張潛面前。

  “給我的,什么東西?”張潛本能地伸手去接,同時大聲發問。

  “睡覺,睡覺!”黑圓帽大聲解釋,隨即,將手舉起來,放在嘴邊,仰頭做倒灌狀。

  “睡覺?怎么不睡你老子去!”張潛眉頭緊皺,怒目圓睜。隨即,就明白了,自己誤解了黑圓帽的好意。袋子里裝的是水,或者是一種飲品,反正,打開看看就能知道究竟。

  將書包放在腳邊,他遲疑著解開捆綁袋子口的繩索,先朝著自己大腿上的濕乎乎藥粉看了一眼,猶豫了再三,最終,仰起頭,將袋子口舉到了嘴巴旁,輕輕抿了一小口。。

  袋子里的液體與他的舌頭和喉嚨發生接觸,無聲地滾入了食道和胃。

  略微有些餿,隱約好像還帶著一點點兒甜。張潛楞了楞,又輕輕喝了一小口。有股糧食發酵的味道,迅速涌入他的鼻孔。同時,一股柔和的暖意,緩緩從胃部涌起。

  不是睡覺,是水酒!這該死的當地發音!

  不對,也不能算水酒,頂多只能算作醪糟!

  張潛在以前喝過的任何醪糟,都比眼下這一袋兒濃得多。

  但是,此時此刻,他卻感覺自己喝到了玉液瓊漿!

  由黍米釀制的醪糟,含糖量,遠遠超過酒精。

  而他剛剛脫了力,此時此刻,最需要的就是補充糖分!

  感激地看了黑圓帽一眼,張潛果斷將嘴巴張大,對著皮袋子鯨吞虹吸!

  三五口下肚,他的腿就不再哆嗦。七八口喝過,他的手臂就恢復了一小半兒力氣。當小半袋子醪糟落入他的肚子里,他的胸膛不再發澀,頭皮不再發麻,腰桿也漸漸開始挺直。

  “歹勢侯#&……%!”豪爽的喝醪糟舉動,為他搏得了個滿堂彩,也迅速拉近了他與眾人的距離。

  “歹勢,歹勢!”藍圓帽也趁機湊上前,先用手揪起他自己大腿上的褲子表面,用手反復搓動。然后又指了指張潛的大腿傷口附近,紅著臉挑起大拇指,“見識,寨個!”

  “你說的是牛仔褲的布料?”張潛能看懂大拇指上挑是什么意思,目光遲疑著掃向了自己大腿上的傷口附近,剎那間,恍然大悟。

  自己真的冤枉藍圓帽了!此人剛才感興趣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大腿,而是大腿上的牛仔褲。更準確的說,是制造牛仔褲的帆布!

  換做藍圓帽等人身上的衣服,恐怕落在狼爪之下,早就被撕成了布條。而自己身上的牛仔褲,卻只被撕破了三條口子,并且有效阻擋住了狼爪的大部分攻擊力!

  “寨個,寨個!”藍圓帽郎中終于洗清了“罪名”,高興得手舞足蹈。

  “牛仔褲,放牛娃穿的褲子,帆布的!”心中對冤枉了好人深感內疚,張潛笑著將皮口袋交還給黑圓帽兒,指著自己的牛仔褲,大聲解釋。

  “堅實!”黑圓帽笑著挑起大拇指,對牛仔褲的結實程度表示贊嘆。對張潛話語里的其他內容,卻好似充耳不聞。

  “放牛用的,所以叫牛仔!”既然已經弄清楚了藍圓帽不是個“死雞”,張潛也就不著急跟眾人分道揚鑣了。蹲下身,抓起一塊石頭,龍飛鳳舞地畫了一個牧童和一頭牛。然后,先指著牧童身上的褲子,又指了指自己的牛仔褲,大聲解釋,“放牛,放牛穿的,結實!”

  “堅實!”兩位圓帽和眾布頭巾們,終于明白他話語中的第一個詞,齊齊挑起了大拇指。

  “帆!”張潛大受鼓舞,再接再厲,在地上畫出了一只帆船,指著船帆,又揪起牛子褲上的布料,“帆布!”

  “翻帛!”眾人做恍然狀,滿臉欣慰。

  “我,在下!”張潛又畫了個手指指向自己胸口的小人兒,然后做同樣動作。“我!在下!”

  “惡!”眾人手指各自胸口,齊聲糾正。“寨下!”

  “你!“張潛越來越有信心,又畫了個小人,手指指向對面另外一個同類。

  “汝!”眾人伸手指了指張潛,齊聲糾正,聲音里透著如假包換的興奮。

  “我,張潛!”有了開頭,接下來雙方之間的交流,肯定會越來越順利。懷著無比的信心,張潛再度將手指指向自己。

  “歹勢!”眾人后退半步,齊齊向他抱拳。

  “歹勢,不是!”張潛急得連連擺手,再度努力介紹自己的名姓,“歹勢,不,張潛!”

  “歹勢!”眾人再度向他抱拳,堅決不肯重復他的名字。

  “你才歹勢,你們全家都是歹勢!”張潛急得在肚子里里大罵,卻拿眾人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歹勢#&……%!”見張潛不再堅持,眾人還以為他承認了“歹勢”的叫法,好生得意,嘴里立刻冒出了一連串當地語言。

  “老天爺!”張潛急得捶胸頓足,痛不欲生。

  這恐怕是有史以來,最悲催的一次穿越,沒有老爺爺,沒有系統,甚至連當地的話都不會說!老天爺,你干脆打個雷劈死我算了!

  “轟隆!”遠處傳來一聲悶雷!

  要下雨了,落日之前的太陽雨。山那邊烏云翻滾,大伙的頭頂上卻還是藍天如碧。

  “老天爺,我日你祖宗!”受到雷聲的刺激,一股不服輸的勁頭,迅速從張潛心中涌起。大聲咒罵了一句,他蹲下身,抓起一塊石頭當筆,在地上奮筆疾書“在下,我,張潛!”

  “&……%¥¥#!”布頭巾們大吃一驚,叫嚷著紛紛后退,同時將目光齊齊看向黑圓帽。

  頭戴黑色古怪圓帽子的人,則大步上前,蹲身,望著地上的字,滿臉詫異,“歹勢#%¥¥?”

  迅速意識到這樣交流,是舍近求遠。此人撿起另外一塊石頭,蹲在張潛的對面奮筆疾書,一個個,全是如假包換的繁體,“大師識字?殘體字?大師名諱是張潛,抑或法號?在下長安任琮,這廂有禮了!”(注1)

  能交流,就好,哪怕對方寫的是繁體字,并且比常見的繁體字,還多了不少筆畫!

  剎那間,張潛幸福得幾乎要蹦起來!

  強壓住放聲大笑的沖動,他以石為筆,繼續奮筆疾書,“在下不是大師,在下姓張,名潛。多謝任兄仗義援手!”

  “不是大師?張兄的頭發?”任琮廢了好大力氣,才連猜帶蒙地,將張潛所寫的內容弄清楚。斟酌了一下,緩緩用繁體字回應。“在下多嘴了,張兄見諒。張兄不必多禮,在下來得太慢了,沒幫上任何忙,不敢居功!”

  “請問任兄,此地是哪?”張潛對繁體字的辨識能力,遠遠強于任琮對簡體字的辨識能力。待對方剛一寫完,就立刻將話頭切回自己急需知道的主題。

  “此地,當然是山陰鄉。張兄莫非失了路?”因為內容簡短,任琮這次辨識得快,回答得也快。(注2)

  “山陰鄉?山陰可是山北的意思?在下的確失了路,不知道此刻身在何處!”汲取先前的教訓,張潛盡量將句子寫的短,并且盡量模仿學過的古文。

  “山陰當然是山北!其實此地的路很好找。張兄向東折上三四百步,便可以看到香積寺的山門!子午道就在山門之下。兄臺走到路中央,就能看到長安!”被張潛所寫的話,弄得滿頭霧水,任琮寫出來的字,明顯變得潦草。

  “香積寺?怎么可能?!老天爺,你玩夠了沒有!”張潛大叫著站起身,舉目四望,滿臉難以置信!

  穿來穿去,自己居然還在香積寺邊上!

  這里,就是長安大學城(西安南大學城)的位置!

  老天爺,你還是打個雷劈死我算了!

  注1:殘體字,即簡化字。從魏晉時,古人為了書寫方便,就將一部分字進行了非正式簡化。稱為殘體字。

  注2:失路,即迷路。

  注3:香積寺建于唐初,地勢當年相對高聳。寺廟規模也堪稱宏大。在古代可作為明顯的地標。

第5章 耳光治療痰迷心竅,這是偏方
盛唐日月全文閱讀作者:青州六從事加入書架

  “張兄,張兄你#¥@¥!”

  “歹勢!歹勢!”

  “歹勢#¥&!”

  “苦也!歹勢#@¥%……”

  ……

  被張潛瘋狂的舉動,給嚇了一大跳。任琮和布頭巾們,伸手扶住他,用力搖晃。

  心神被亂哄哄的聲音,從九天之外拉回,張潛淚眼婆娑地四下張望。隨即,就感到一股酒意上涌,天旋地轉。本能地雙手抱頭,軟軟地蹲了下去!

  今天的打擊,來得太多,太急,也太為沉重。遠遠超過了他的精神承受力!

  想當年,張潛之所以拿著比一本線高出足足三十分的成績,卻報考了陜西師范大學,一方面是因為看中了師范類專業可以減免學費,另外一方面,看中的就是該校的新區在距離終南山不遠的長安大學城。

  誰料報到道之后才明白,什么叫望山跑死馬。長安大學城號稱背靠終南山,實際上距離終南山開車都得走一個半小時!倒是大名鼎鼎的香積寺,就在大學城邊上。出了大學城后一個屁就能崩到!

  而剛才,任琮卻告訴他,此刻他正在香積寺附近!某座山的山北!

  這豈不是與長安大學城的位置,一模一樣!

  敢情穿來穿去,他其實還在原地,只是時間不知道向前推移了幾百年,還是上千年?!

  看過熊孩子怎么禍害昆蟲么?

  找個裝可樂或者雪碧的玻璃瓶子,瓶口抹上薄薄的一層香油,瓶子里裝三分之二冷水,然后瓶口朝上放在陽光下。

  用不了多久,就有貪吃的昆蟲聞著香油味道飛來,在瓶口附近爬來爬去。

  然后,就會有昆蟲不斷失足滑落進瓶子里,在冷水中拼命掙扎,直到被活活淹死。

  而現在,張潛感覺自己就是一只倒霉的昆蟲。只是因為走路時看了幾眼手機,就掉進了熊孩子老天爺設下的陷阱。

  而他想要從瓶子里爬出去,重新自由的飛翔,卻難比登天!

  “任全,大師怎么了?”

  “任全,你趕緊給張家仁兄看看,他怎么了?”

  “任全……”

  一陣噪噪切切的聲音,圍著張潛響起,他依舊半句都聽不懂。卻是任琮和他手下布頭巾們,見他雙手抱頭,痛苦不堪的模樣,心生不忍,催促先前朝他傷口上敷藥的那個“郎中”出手相助。

  “應該是大喜大悲之下,動了痰氣!痰迷心竅!”頭上戴著藍色圓帽的家將任全,伸手在張潛脖子上按了按,用只有后者聽不懂的話大聲說道。

  “大喜大悲?大師悲從何來?!狼不都被他給打死了么?咱們如果想要搶了他的狼皮,早動手了,又何必等到現在?”一名留著絡腮胡子的布頭巾朝張潛看了兩眼,對任全的醫術水平深表懷疑。

  “你沒聽說么,大師先前失了路,現在少郎君幫他找到了!”不待任全回應,另外一名臉上有疤的布頭巾,已經搶著替他做出了“合理”解釋。

  “失路,失路的人多了,幾曾見到有誰得了失心瘋?!”絡腮胡子明顯有當杠精的潛質,立刻將頭扭向疤瘌臉,大聲反駁。

  “這不簡單么?大師肯定不是一般人!你們難道沒還沒發現,大師的穿戴,皆是吾等以前從來都沒見過?!”疤瘌臉得意地仰起頭,高深莫測地補充。(注1:這句話用古漢語說,應該是:大師非常人也,爾等莫非眼盲乎?大師身上所著……。那樣寫,讀起來就太累了。所以筆者直接轉為現代漢語。下同)

  這句話,立刻引得周圍同伴頻頻點頭。

  從第一眼看到張潛,他們其實就發現了對方的穿著打扮異乎與常人。但是一則因為雙方之間關系陌生,二來,他們的少東家任琮還沒開口,所以,大伙都默契地沒提這個茬兒。

  而現在,疤瘌臉將默契給打破了,眾人立刻就失去了顧忌。了你一言,我一語,壓低了聲音對張潛品頭論足。反正,他們都知道,無論自己說什么,張大師肯定都聽不懂。

  “別一口一個大師了,張小郎君說,他不是大師!”

  “不是大師他怎么頭發那么短?!”

  “是大師,他怎么沒穿袈裟,上身只著了一件里衣?!”

  “那不是里衣,你見過誰的里衣,用料如大師身上那么光鮮順滑?”

  “即便不是大師,也絕非一般人。誰的裈(褲子)能擋住惡狼傾力一抓?”

  “大師剛才不是說了么,那是帆布,放牛娃穿的!”

  “大師說了你就信?比豬都蠢,大師那是謙虛!你看渭河上的行船,哪家船帆用過同樣的布料?”

  “噓,小聲,任全說了,大師痰迷心竅!受不得刺激!”

  “還說我?你的聲音比誰都大!”

  ……

  “行了,別吵了!”被周圍亂哄哄的聲音,吵得頭大如斗。任琮猛地揮了下手臂,命令所有人閉嘴,“任全,可有辦法給大師醫治?!”

  “難,非常難!”先前一直沒有參與爭論的家將任全,搖搖頭,滿臉凝重,“秘方上說,用丹砂煅服,可緩解痰癥。可眼下咱們手頭沒有丹砂,莊子里肯定也沒有。”

  “這有何難?去城里買,馬上!”任琮顯然出身于大戶人家,花起錢來毫不猶豫。

  任全想了想,繼續輕輕搖頭,“少郎君!馬上城門就要關了,現在去長安城里買也來不及。而耽擱到明天,大師的心竅,就可能徹底被痰氣所堵塞,從此……”

  “說那么多干什么,任五,任六,你們兩個,馬上去城里買丹砂!”任琮聽得好生心焦,不待任全啰嗦完,就果斷作出了決定。“買到之后,找郭家二郎幫忙,不惜任何代價將丹砂送出城來!任全,還需要什么藥材,你一并說給他們兩個!”

  “是!”兩名騎著馬沿山路警戒的布頭巾,齊聲答應。原來,他們的名字不是“人五,人陸”,而是,任五,任六!

  “少郎君,且慢!”家將任全卻不肯聽憑自家少主人胡鬧,皺著眉頭大聲勸阻,“長安城內前幾天剛剛經歷了一場大亂,太子被廢,數百人身首異處。這時候違反宵禁,深夜翻越城墻……”

  “我說了,不惜任何代價。”任琮看了他一眼,再度低聲打斷,“你莫非忘記了,咱們今日進山是為何而來?任某尋訪名師多年,所遇到的不是騙子,就是瘋子。今日幸得李道長指點,安排與高人相遇,若是再失之交臂,豈不抱憾終生?!”

  “這……”任全本能地想提醒對方,李道長就是個騙子!然而,想到自家少郎君任琮這些年來為了尋找高人所付出的代價,又嘆息著將話咽回了肚子里。

  長安城白云觀的李道長,也許是個騙子。然而,自家少郎君任琮尋訪高人的心思,卻絲毫沒有作假。

  自打八歲時起,少東家任琮就沉迷于各種奇聞異事無法自拔,每天都巴不得自己也能像傳說中的那樣,拜在世外高人門下,成為一個可飛來飛去,千里取人性命的劍仙。這些年來,為此吃盡了各種苦頭,花費了無數金錢,卻矢志不渝。

  好歹老東家任瓊生財有道,每年除了田莊的進項之外,還能從長安城內的商鋪里,收獲大筆利潤。否則,家里即便有一座金山,也不夠少郎君糟蹋!

  而今天,少郎君得到李淳風后人的指點,說終南山內或可遇到高人。立刻點齊了心腹家丁,風馳電掣般殺進山來。大伙原本抱著出門游玩的心態,陪他一起胡鬧。誰料才到了山腳下,就遇到了“張大師”!

  比起以往少東家花大價錢請回家的騙子,眼下被痰迷心竅的張潛大師,少了幾分仙風道骨,年齡也太小了些。然而,正如先前疤瘌臉等人所議論,張大師的穿著打扮,卻是大伙這輩子都沒見過,甚至聽都沒聽說過的。

  雖然,張大師謙虛,說他本人身上那條裈(褲子),乃是船帆所做。可作為任府的資深家將,任全這輩子隨著家族的商隊走南闖北,卻從沒見過若誰家船帆是用同樣的料子所做。更何況,那裈上的針線之細密,遠超過世間任何巧手裁縫所能!(廢話,縫紉機縫的。)

  事實上,若論對張潛觀察之細細,任全超過了在場所有人,包括一心尋找高人拜師的少東家任琮!否則,他也不至于差點被張潛誤會成“死雞”!

  “任全,還需要哪幾味藥材,趕緊跟任五交代清楚!”見家將任全好半晌都既不說話,也不執行自己的命令,任琮的少爺脾氣立刻犯了,皺著眉頭沉聲催促。

  “是,少郎君!”藍圓帽任全楞了楞,迅速從沉思中收回了心神。“屬下不是有意耽擱,屬下剛才想到了另外一個秘方!”

  又迅速打量了幾眼張潛身上模樣古怪但干凈順滑的里衣(襯衫)和材料世間難尋的腰帶(人造革的),他把心一橫,快速向前湊了兩步,壓低了聲音,在任琮耳畔說道:“少郎君,丹砂雖然對癥,但進城出城總需要時間,并且還有可能給府上招來麻煩。屬下還記得另外一個偏方,對痰癥同樣有效,甚至有可能藥到病除!”

  “那你不早說!”任琮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低聲催促,“趕緊著!張兄肯定不是凡人。以往那些騙子,見了面就胡吹大氣,唯恐本少爺不信。唯獨張兄,巴不得我把他當成尋常人!”

  “此方,只有少郎君出手,才有效果!”任全扭頭又看了一眼雙手抱著腦袋痛不欲生的張潛,將聲音壓得更低,“偏方上說,痰迷心竅之癥,在發病初時,找人抽他一記大耳光,就能收到奇效。張大師剛剛發病,少東家您現在出手正好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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