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正在三四個像保鏢的西裝男圍住羅亞洲的時候,小巷中猛地響起了史詩般的尖銳叫聲。
“啊~”
“啊~”
“啊~”
是那個被羅亞洲kiss了的美麗小妞發出的尖叫。
她此時也是看見了羅亞洲英氣逼人的臉。
一臉“歐巴你帥的過分了”的震驚模樣。
小心肝撲撲直跳.....
身高一米八。
俊美異常的臉。
特別是那雙黑而發亮的單眼皮眼睛,簡直像是會放電啊。
可是第一次就用霸道總裁式的劫w,這樣的話......你是要將我的矜持摳出來,按在地上摩擦嗎?
我很尷尬的啊.....
不過~
我可以原諒你哦。
emmmmm......
從小看某國泡沫劇長大的大小姐,此時發出的尖叫聲,在大家看來,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因被羅亞洲強行kiss的緣故。
事實上,是她故意假裝“啊啊”尖叫的。
畢竟現在的場面超級尷尬。
自己如果不用這樣的行為意思意思,很不好下臺的啦......
“夏小姐,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那個最多是二流導演的男人,連忙求饒似的道歉。
劇組其他成員看羅亞洲的表情,基本上是羨慕嫉妒恨。
媽的~
這個臨時演員簡直是膽子大到沒邊了。
夏小姐是什么身份,也是你這種只有半分鐘的戲,并且連露臉機會都沒有的跑龍套,可以染指的嗎?
“你給我閃一邊去!”
又在這時,一位夏小妞的保鏢一把推開這個導演。
然后道:“小姐,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接著又指著被三個保鏢圍住的羅亞洲,道:“至于那個小子,我的手下會給他一個深刻難忘的教訓。”
姓夏的小妞,下意識的就想命令不能教訓羅亞洲的話。
不過話到嘴邊,她立即改口,“嗯~那不要過分了哦......”
再假裝氣得嘟嘴,又跺腳,瞪了羅亞洲一眼,隨后就與這個應該是保鏢頭頭的男子,走向一輛停在巷口的豪華汽車。
“倒霉~收工,收工......明天晚上重拍......”
導演恭敬的目送夏小姐離開,轉過身又在叫了。
旋即,狠狠瞟了眼羅亞洲。
這個腦袋怕不是被門縫夾過的小子被夏家的保鏢控制,只要等會不突然地震的話,那么斷一只胳膊什么的,已經是最輕的懲罰了。
夏家在濱海城是何等的存在,他還是比較清楚。
就像今晚要在這條小巷拍一段戲,夏家一句話,巷頭巷尾不到半小時空無一人。
本來,這部戲并沒有夏小姐的角色。
只是夏小姐早兩天心血來潮,說她想體驗一把拍戲的感覺。
于是劇組接到了一個電話。
之后就改動了劇情,加上了夏小姐的一段出境戲份。
“咦?導演,怎么沒見到白哥?”有個劇組人員忽然道。
“是啊,白哥今晚的戲份是......”
“喂!你們還不滾!”
有個夏家保鏢見劇組磨磨蹭蹭,怒聲呵斥。
“好的,好的,我們馬上滾.....”
“......”
“等一下,你們還沒給錢,說好的50塊酬勞呢?”
羅亞洲用手里的道具匕首,指著那個導演說。
他之所以沒有立即離開,僅僅是為了談好的50塊巨款。
但是在劇組人員看來,他是被夏家保鏢圍住,嚇得不敢動了。
“我去,他還惦記著這50塊錢,小何,給他100。”
那個導演用一種自求多福的眼神再次看了眼羅亞洲,隨后讓一個年輕人送給羅亞洲一百面額的大鈔。
接過錢,羅亞洲笑了。
他大概聽說這個劇組正在拍一部名為《都市幽魂》的電影。
小巷搶劫的戲份確實是臨時加上去的。
不過只有半分鐘。
目的是為了烘托半分鐘之后的角色出場氣氛,增加震懾感。
要出場的角色是靈徒,扮演者就是剛才劇組提到的什么白哥。
可是,今晚沒見到此人。
......靈徒并不是某個游戲的角色。
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幽靈使徒!
總所周知,所謂的幽靈是古時傳說的死者靈魂,以其生前的樣貌再度現身于世間。
幽靈怕光,有惡靈,兇靈,妖靈等等代表恐怖的品種,肉眼根本看不見。
又傳說,被幽靈選中,為其辦事的人,就是靈徒。
當下的年輕人壓力都非常大。
為了釋放壓力,很多年輕人會選擇如坐過山車,玩惡作劇游戲,看恐懼電影等等驚險刺激的活動。
事實證明,每當受到驚嚇或者恐懼之后,大腦會釋放多巴胺——
它負責傳遞興奮及開心的信息。
于是乎,此類幽靈系列的電影應運而生,而且越來越火爆。
當然,電影畢竟是電影,恐懼的層面都是可以控制的。
一旦恐懼的畫面成為現實,它就不能帶來刺激過后的愉悅感,搞不好會直接把人嚇死。
今天中午,四處求職碰壁的羅亞洲,偶然見到一則招聘臨時演員的廣告,當時就打電話過去。
沒想到非常順利......但是卻只有不到半分鐘的戲。
報酬也僅僅是50塊而已。
然而,讓那位導演沒想到,羅亞洲的表演天賦居然比一些大牌演員演得還要逼真。
以至于,他之前沒有及時喊停。
此時,劇組成員已經收拾完畢。
畢竟今晚的拍攝比較簡單,收拾起來很快。
眼看著他們邊說邊向著小巷外走去,嘴角帶笑的羅亞洲也準備回家。
半分鐘就賺到一百塊,而且還合情合理,名正言順的與一個漂亮小妞打了一個kiss。
當一名演員,果然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職業啊。
羅亞洲不切實際的想著,完全沒把圍住他的三個保鏢放在眼里,轉生就想走。
其中一個保鏢,立即伸手攔住了他。
“小子,你居然還笑的出來?”
“看來你還不知現在的局面吧......”
夏家剩下的三個保鏢,其中一個攔住他。
另外兩個站在他左右,皮笑肉不笑。
傻子也看得出來,這是要暴揍他了。
夏家的小姐,居然被一個無名小卒借著跑龍套的機會給那啥了,這簡直是活膩了。
“局面?”
羅亞洲卻感覺他們的行為有點好笑,道:“別鬧了,我可沒錢支付你們的湯藥費。”
我擦~
他說什么?
媽的!
他腦袋是不是真有毛病!
三個保鏢當時就氣爆了。
“找死!”
左邊的夏家保鏢首先掄起拳頭,正要朝著羅亞洲的后腦勺轟過去的時候,他猛地仿佛見到某種令他恐懼到極點的事件!
以他站的角度,剛好見到一位披頭散發的身影,鬼魅一般直接穿過小巷墻壁,就這么走了出來。
此人臉色蒼白的猶如死人,皮包骨頭,眸光渙散。
紫色的唇,劇烈發抖,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這種造型,正是電影中播放的——
幽靈使徒!
“靈、靈、靈徒......”
拳頭停留在半空的保鏢,嚇得口吐白沫,當場昏倒在地。
“吼!”
穿墻走出來的蒼白身影,渙散的眼瞳剎那變得血紅,再忽地仰頭作出嘶吼的怪異行為。
滿口尖銳的牙齒,黑色長指甲,猶如恐怖電影中的兇靈顯形,看上去非常猙獰。
但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過若是用什么儀器觀察的話,就能見到其無聲的嘶吼,帶起空氣漣漪震動不休。
奇詭無比的是,這個兇物似乎看不到站在小巷中間的保鏢與羅亞洲。
穿墻出來之后,徑直的來到另一堵小巷的墻壁邊上,仿佛穿梭空氣一般又穿進了墻壁,不見影蹤。
這一切說來話長,實際上只是短短的兩三秒鐘,就從背對著它的保鏢身后,穿墻而過。
至于它到底是靈徒,還是本身就是一只幽靈,誰知道呢。
電影或者漫畫中的角色,都是根據古時的傳說杜撰出來。
但特么的把墻當空氣,造型又如墳墓里爬出來的死尸惡鬼,別說是一個大活人見到,即使一只狗看到也會嚇出屎吧。
現在可不是在電影院看什么加了特效的恐懼電影。
而是真真實實,活生生的驚恐畫面。
不過,另外兩個保鏢的角度視野中,自然是看不到能無聲無息穿墻的那個可怖玩意。
也聽不清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的保鏢,剛才驚喃的聲音。
“該死!”
“他怎么又犯癲癇......”
這個保鏢的確有癲癇病,但是已經好多年前基本治愈了。
今晚受到如此巨大的恐懼,又把他嚇出了癲癇。
“媽的,你帶他立即去醫院,我把這小子的腿打斷,就過去。”
“......”
兩名保鏢因同伴突然犯癲癇,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又恰好錯過了披頭散發的身影橫穿小巷跨進另一堵墻的詭異恐怖畫面。
站在羅亞洲右邊的保鏢,沒說廢話,直接扛起倒地的那個保鏢,飛奔出了小巷。
羅亞洲也是因這個有病的保鏢毫無征兆倒地吐白沫,吃驚了一下。
同樣注意力被吸引過去,沒看見奇詭可怕的一幕。
但是,或許是因為那種與生俱來的幾項特殊能力,他在那個可怖身影如魚入水池一樣消失在小巷墻壁之時,倏然抬頭。
目光凝視著大約五六米處,仿佛有些陰森氣息波動的墻壁。
“唔?那堵墻怎么感覺不大對勁......”
羅亞洲微微蹙眉,自言著。
“小子,準備下半輩子拄拐吧!”
正在此時,最后一個留下的夏家保鏢,猛然右腳橫踢羅亞洲的小腿。
夏家的保鏢有專練腿功,也有專注拳法。
這個保鏢就是練了十幾年腿功,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他的一腳。
可是,下一秒——
他好像踢在了高壓電上!
旋即,“噼啪”一聲,他的身體猶如被至少220v以上的電流擊中,渾身上下不同程度出現抽搐痙攣的狀況。
并且眼睛也像是突然失明。
當時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甚至他都感覺自己要立即休克了。
簡直與觸電時的身體反應如出一轍。
“唉~無聊......”
羅亞洲回過頭,嘴角翹起一抹邪魅的弧度,攤手道:
“我說過沒有錢支付湯藥費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啊?”
說完,他把身上那件劇組給他的連帽披風脫下,毫無公德心的扔在了地上。
拍了拍手,又看了眼那堵現在感知不到陰森氣息的墻壁,就轉身走出小巷。
“呼呼~”
猶如觸電的笨蛋保鏢,好一會后才恢復視覺,如遭受電擊的身體也逐漸好轉,不停地大口呼吸。
這也多虧他常年堅持練功,若是換做普通人,估計那一下就昏厥了過去。
“他媽的,這小王八蛋居然隨身攜帶強電流的電擊棒.......你給老子等著.......”
望著羅亞洲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他想當然的以為前者身上帶了某種電擊棒之類的防身武器。
又過一會,正當他完全緩過勁從地上剛剛爬起之時——
一只指甲又長又黑,形狀仿佛枯枝的可怖手掌,像是掠過水面一般,從他眼前的小巷墻壁伸了出來!
瞬間,他的褲襠就濕了。
下一秒在那個蒼白身影又穿墻出來的時候,他的屎都嚇出來......不過沒等他發出驚叫,這個兇靈似的身影就像一道影子,穿過了他的身體。
而他,兩眼一直,像是被剎那吸走了所有生命力,直挺挺的砰一聲,倒在地上。
......
略涼的天氣,慢慢轉變悶熱。
夜空的烏云也不知什么時候遮擋了星光,仿佛濃稠的墨水。
“這個鬼天氣不會要下暴雨了吧.......”
走在燈火通明的街上,羅亞洲抬頭望天,果然一滴豆大的雨水落在了臉上。
一年前,他記得自己莫名其妙醒來之后,是在濱海城靠海的沙灘邊。
那一晚,也是大雨漂泊。
之后有個剛出海回來的好心漁民,收留了他。
但是,那時的他渾渾噩噩。
不記得發生了什么事,又為何擱淺在沙灘。
更不知他的過去,有無父母......等等。
唯一記得的就是他的名字。
好在糊里糊涂過了三四天之后,他特么還認識字。
國語也說得非常6。
告別那個漁民的家,他來到濱海城,很快適應了城市生活。
可因為沒相關身份,工作很不好找,打那天起,他穿的衣服都是十幾塊一件的地攤貨。
“帥哥,帥哥,本店正在搞活動,店中的衣服一律打三折哦,進來看一下哈。”
有個扎著丸子頭的妹子,站在櫥窗明亮,干凈整潔的店門口,眉開眼笑的沖著羅亞洲招手。
假如想動粗,或者干些諸如勒索敲詐之類的下三濫勾當,羅亞洲半年前就有實力讓他的生活過得非常滋潤。
可是每次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冥冥中似乎有一種對于他來說,就是根深蒂固的職業操守或者說信條,鞭策著他不能亂來。
即使已經快要兩個月沒交房租了,他仍舊忍著沒去干壞事。
“打三折啊,那進去看看.......”
口袋里多了100塊錢,加上口袋里還有的267塊,羅亞洲估摸著打三折的話,就算是四五百一件的衣服,也只有一百多塊錢。
“小哥哥,隨便挑哦。”
買衣服的妹子并沒有鄙視羅亞洲一身地攤貨。
因為這段時間,有幾個有錢的富二代大約是閑得蛋疼,居然玩起了打臉游戲。
他們故意將自己穿得邋遢,然后到那些賣高檔貨的店或是高級餐廳,先忍受店員的鄙夷之色,然后結賬時甩出只有存款超千萬才有資格申領的黑卡。
“好的......呃,這件黑色t恤打完三折多少?”
挑了一會,羅亞洲看中了一件款式與面料都很不錯的t恤。
“這件呀,三折之后才四千一不到呢......”
擦~
四千一!
“告辭!”
不等妹子笑著說完,羅亞洲一轉身就跑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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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海城在東部地區,綜合實力算是比較拔尖的城市。
今年又徹底整改了海邊灘涂,計劃發展沿海灘涂旅游。
靠海吃海的一些漁民得到了相應的賠償,轉行做些小本生意的有,到城市打工的也有。
一年前曾好心收留羅亞洲的那位大叔,則準備到城區做點小本買賣。
羅亞洲記不起他的過去,又因骨子里放蕩不羈的性格作祟,導致他對自己今后的人生沒什么規劃。
給人感覺一副沒一點上進心,甚至有些混吃等死的樣子。
不過他倒是記得那位好心的大叔。
只是由于當時離開他家的時候,沒有留通訊方式,就一直沒聯絡過。
但他也準備等今年年底,買點禮物登門拜訪,吹吹牛逼。
“一件t恤,打三折還要四千多,這特么與合法搶劫有什么區別,難道面料是金子做的?”
走在街上,看著花花綠綠的城市霓虹燈,羅亞洲突然感覺肚子有點餓了。
現在是九點多,下午為了跑個龍套,他連晚飯都沒吃,不餓才怪。
一家名為張屠夫牛肉館的小飯店,坐落在他出租公寓的小區附近。
羅亞洲算是熟客了。
畢竟便宜,有時還可以賒賬。
此時,他沒什么吃相的吃著一碗牛肉面,褲兜里不知是幾手的手機唱起了“嘟啊,嘟啊”的過時慢搖歌曲。
這是他特地給房東設置的來電鈴聲。
“靠,又催房租了......”
羅亞洲猶豫著接還是不接的時候,有只冷呼呼的手冷不丁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剎那以為是那個大嗓門的房東,追到飯館了。
這要是嚷嚷自己快兩個月沒交房租了,那樣的話,自己面子往哪兒擱?
回頭一看,原來是同一個公寓偶爾會碰到的一位四十多的大叔。
雖然很少說話,不過羅亞洲依稀記得他姓梅。
“是你呀大叔,嚇我一跳。得,都是熟人,你就拿個千八百的意思下算了。”
羅亞洲將筷子一擱,又掛斷房東的電話,似笑非笑的說道。
他不知這位大叔干什么職業,但有一次同坐一部電梯之時,隱隱中總覺得此人身上的氣味怪怪的。
“千八百?幾個意思?”
“噢,被你這么一嚇,嚇死了我幾個細胞,難道不賠點?”
“小子,你窮瘋了吧?”
這位梅大叔沒好氣的一笑,唏噓的胡渣卻好像蘊含著幾許滄桑。
“嘿嘿,那給你打個折,三折怎么樣。三八四十六,你就給個四百吧。”
羅亞洲說胡話的一樣說道。
事實上,眼睛微微瞇起,他想近距離看看眼前的男人那種怪怪的氣味是什么。
他的雙瞳看似正常,并且又黑又亮。
不過只要他稍稍凝眸,再催動一種他自己也不知是啥的能量,不僅能夜視還能看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下一秒,他果然就看見了面前的男人,身上有著隱晦不明的陰暗氣息。
再看他的雙眉處,居然隱隱發黑了。
擦~
印堂發黑!
羅亞洲立即站起,退后一步。
誰知道此人得了什么絕癥,若是像灰指甲一樣一個傳染兩,那可犯不著。
“臭小子,你神經兮兮的干嘛,還三八四十六......”
梅大叔瞪了羅亞洲一眼,再道:“最近是不是失業了?”
說著,他從兜里拿出一張名片,放在飯桌上。
“這是我的名片,再找不到工作,就到我的店里來,正好缺個人手。”
話說完后,梅大叔轉身走到飯館吧臺,“那小子的飯錢我替他付了。”
羅亞洲正想開口,手機又“嘟啊,嘟啊”響起。
一點也不禮貌的再次掛了房東電話,隨后眼睛朝桌上一瞧。
萬年居喪葬用品店。
店主,梅書通。
“原來這個老男人是跟死人打交道,難怪身上有種陰晦的氣息,但他印堂發黑又是怎么回事?”
羅亞洲微微出神的想著,再抬頭,梅書通已經走出飯館。
......
“學著點,賣古玩賣的就是一張嘴,哪怕是一塊石頭,只要你能說上一段與某個大人物有點淵源,那就是錢,懂不懂?”
一家門面亂糟糟的古玩小店里,穿著花哨,發型很流里流氣的伍言,正在教訓他的表弟。
燈光下,伍言看著真像是道上混過,說話有底氣,目光挺凌厲,實際上就是認識幾個真正的混子而已。
發型也好,穿著也罷,都是為了給他自己壯膽。
因為做古玩這一行,要是沒兩刷子,混不開。
“懂了,懂了,伍哥。”一個最多二十歲的小青年一個勁點頭。
“你懂個屁,現在到里屋去將我教你的行話全背熟了,否則我揍你!”
伍言說完,掏出煙,點燃,重重抽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口煙圈。
煙圈中,他看見有位消瘦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中年男人就是那位開了一家喪葬用品店的梅書通。
“喲~梅叔,什么風把您吹到我這里來了。”
伍言立即迎了上去,他老爸和梅書通算是老友,小時候兩家經常來往。
“沒事不能來逛逛啊?”
梅書通笑著道,又問:“你爸最近身體還好吧?”
“老樣子,老樣子。梅叔,抽根煙,這可是好煙,我保證您沒抽過。”
伍言對梅書通還是挺尊敬的,又遞煙又倒茶。
“........”
“梅叔,您先坐著,好煙好茶品嘗著,我這就把我爸接來,你們好好敘敘。”
遞完煙,沏好茶,伍言準備開著他那輛二手跑車,去接他老爸。
“言子,我今天其實不是來找你爸的,是來找你的。”梅書通沒讓他走。
“找我?哈哈,梅叔,您手里難不成有好東西,拿出來瞧瞧,不管是啥,我絕對給您賣翻好幾倍,而我也不可能賺您一分錢。”
伍言又重新坐在梅書通對面。
“........”
稍稍猶豫了下,梅書通說道:“不知是不是好東西,但我覺得比較稀奇。所以過來讓你小子給過過眼。”
“挺稀奇?”
伍言一聽,當下就好奇了。
他知道梅書通為人,雖然以經營喪葬用品為生,不過沒什么心眼。
既然說稀奇,那肯定就很稀奇,絕不是吃古玩飯的老滑頭。
“梅叔,我先把門關了。”
關上門,伍言道:“叔,您老將東西拿出來,讓侄子給您掌掌眼。”
“等著。”梅書通邊說邊從上衣口袋里掏出黑色琥珀一般,長方形的一枚拇指頭差不多大的東西。
“就是這玩意。看上去像是一枚黑色紐扣。”
梅書通將“黑色紐扣”放在桌子上。
說是紐扣,其實只是他自己覺得此物像貂絨大衣上或皮草風衣的大扣子。
雖然四角橢圓的長方形紐扣,不大多見,但有些皮草大衣確實有。梅書通的老婆沒死之前,給他買過一件大衣,其上的紐扣就是帶橢圓的長方形。
不過若是真的紐扣,應該或多或少都有幾個孔,可是這玩意卻沒有。
伍言倒是沒立即鑒賞,一邊戴上一雙白手套,一邊轉頭沖著里屋叫了一聲,“皮蛋,出來!”
之后,才拿起一個放大鏡低頭左右瞧了一眼“黑色紐扣”,當時就自嘲的道了一句:
“我去,里面蘊含的紋理居然會讓我覺得有點克蘇魯風格的趕腳。”
“克蘇魯風格??”與時代早已脫鉤的梅書通完全聽不懂,脫口問。
伍言沒解釋。
而是開始仔細鑒賞手里的“黑色紐扣”。
看他不說話,梅書通也沒在開口,腦海里回憶著得到這枚“黑色紐扣”時的驚怖一幕。
“梅叔叔,您來了。”
又在此時,伍言的表弟從里間走出來。
“你是小皮蛋?都差點沒認出來了,咋長這么高了?”梅書通笑著說。
“嘿嘿.....”
皮蛋摸了下頭,然后找來一把椅子坐在伍言旁邊。
玩古玩,最忌諱的是偷學。
行家在與顧客交流時,當然不希望第三者在旁偷聽偷看,學去他們的鑒賞真偽或是辨別年代等等的知識。
畢竟稱得上行家,都是摸爬滾當多年積累下來的寶貴經驗。
如果是師徒關系,那就另當別論。
伍言是皮蛋表哥,也是他師傅。
師傅與顧客交流,一般會主動叫上徒弟到旁邊學習,但只能耳聽,默記,不能插嘴。
這是規矩。
“嗯,不錯......以后好好跟著你哥學本事,別跟你老爸一樣大半輩子也一事無成。”梅書通看著哥倆長大,這話說的也不過分。
“嗯,嗯。”皮蛋點點頭,就不說話了。
......皮蛋出來的這么小片刻時間,拿著放大鏡的伍言,眉頭已經皺了兩三下。
“皮蛋,你陪梅叔聊會天,我去花滿樓那里找一份二十年前的報紙。”
“......”
也不知伍言看出了什么名堂,站起身來,脫下手套。
“言子,咋的了?”
伍言此時的舉止立即讓梅書通有點坐不住了。
梅書通的祖籍在農村。
父親是開棺材鋪為生,很小的時候就把他帶到了濱海城。
他年輕時打死也不想接替父親的棺材鋪生意。
后來,因人死后必須要火葬的措施出臺,棺材鋪自然要倒閉,于是改行賣骨灰盒,壽衣等等一些喪葬用品。
梅書通這才接受了家里的生意。
這一干也有幾十年了。
而這枚外觀看上去的確類似長方形黑琥珀紐扣的“黑色紐扣”,是他早兩年回農村給他父親翻新墳墓之時得到的。
他父親臨死之前,說他絕不能火葬,要葬在農村老家。
加上那個時候火葬法雖然已經出臺,但在農村依舊實行老一輩留下來的棺葬。
并且家里早年是開棺材鋪的。
還有一口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材,顏色金黃色,雕刻著繁復紋路。
于是他就用這口金絲楠木棺材,給他父親下葬了。
金絲楠木耐腐、防蟲、不易變形、紋理細密瑰麗。
是有錢人死后的首選棺木。
兩年前,由于一場罕見的大雨,導致了他老家的山體滑坡。
農村的親戚打電話告訴他,說他父親的墳墓影響比較嚴重,他就連忙趕回了農村老家。
然而,讓梅書通回農村給他父親翻新墳墓差點被嚇死的,就是這口金絲楠木棺槨。
不僅顏色從金黃色變成了幽幽的黑色,而且居然像被雷劈過似的,出現了很多裂痕。
梅書通很節約,多年的積累也有了一定的財富。
驚嚇過后,立即就重金請來了濱海城挺有名氣的風水師。
......風水師首先說那口金絲楠木棺槨不干凈,要請一名法師做法,然后將其燒掉。
還有什么活錐死錐等一些要注意吉兇事項,他雖然經營葬事用品,不過畢竟不是專業,聽得不是很懂。
但是,有一件事,他一想起就毛骨悚然。
在風水師介紹下,又請來一名法師。
因風水師的名頭,梅書通還是挺客氣的,知道濱海城很多有錢人都會請他看風水。
可那個法師,感覺就像是一個騙子。
無非就他媽當過幾年和尚,居然牛逼哄哄吹他是古代哪個有名的大法師第幾代弟子了。
一番這啥那啥之后,梅書通準備將他父親遺骸從棺木中請出來洗骨之時,一股比寒冬臘月還要冷冽的寒風,在打開棺木的一剎那,忽地旋轉的吹出來。
因為為父洗骨的事必須由他親自來做,所以那股寒風全吹在他身上。
從那天回到濱海城,他就時常感覺自己遍體陰寒,不管去醫院還是吃什么補藥,都無濟于事。
這也是羅亞洲覺得他身上有種隱晦氣息的來由,和他開殯葬用品事實上沒多大關系。
而是羅亞洲不知他還有這么一次遭遇。
接下來的移墓換穴,還算順利。
至于現在這枚“黑色紐扣”,卻是要燒金絲楠木棺槨之時,發現鑲嵌在棺材蓋底部。
棺槨是他父親活著時親手打造。
他當時也許是處于巨大傷懷中,又或是鬼迷心竅,反正就悄悄將之掰扯下來,藏于兜里。
后來,他因忙于生意,“黑色紐扣”的事幾乎忘了。
半個月前,是他父親忌日。
他回了一次農村老家,在與村里七老八十的老人閑聊時,居然說他爺爺是盜墓賊。
這也使得他回憶起他父親似乎提及過他祖上的事。
說是他曾祖父是某個軍閥的摸金校尉,專為軍營盜墓取財。
這門手藝一直傳到他爺爺這一輩......
然后,他就想到了被父親鑲嵌在棺材蓋底部的“黑色紐扣”。
回到濱海城,將之從差不多遺忘的抽屜里拿出來,越看越覺得稀奇。
所以今兒個,就來找伍言......
“沒事,沒事,半個小時之內,我肯定回來。”
伍言沒將話說盡,有點兒匆忙的打開門,走出去時再關上。
“.......”
梅書通沉默了一陣。
然后想起伍言之前自言似的提到的什么克蘇魯風格。
“小皮蛋,你知道啥是克蘇魯風格?”梅書通又坐下來,問伍言表弟。
皮蛋一聽,立即就笑了。
“梅叔叔,你不會也喜歡看洛夫克拉夫特的系列小說吧?”
“???”
梅書通滿臉懵逼。
皮蛋見他這幅一臉蒙的表情,又一笑,笑道:
“梅叔叔,克蘇魯風格是上個世紀洛夫克拉夫特魔幻小說家開創的一種西方反神話體系,里面的角色神不是神,魔也不是魔,對于人類沒有任何情感。”
聽著皮蛋的話,梅書通簡直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文盲,根本聽不懂。
不過對于自己這枚“黑色紐扣”更加好奇了。
“你哥找報紙什么意思?而且還是二十年前的,難道報紙也是古玩了?”
羅亞洲現在依舊在張屠夫牛肉館。
老板姓張,在濱海城有好幾家分店。
他十年前就是個殺豬的,不過某方面估計功夫了得,居然傍上了一名富婆。
因而丟了殺豬刀,開起了連鎖牛肉館。
外邊已經開始下起了雨。
此時雖還不是很大,但羅亞洲并不想走。
不是擔心等會遇上房東,主要是牛肉館有免費無限,正在看一部搞笑的網劇《新三國F4》。
“二弟,三弟,還有四弟,為兄看上了孫策的小妹.......他的表妹堂妹們個個也是美貌無比,走,為兄帶你們一起去泡妞......”
這部電影純粹就是搞笑的。
講述的是臉皮厚到死而無畏的劉備,帶著關羽張飛子龍,騙吃騙喝騙女人的故事。
“擦~劉備居然把裝逼這一門很休閑的運動,發展成了獨具風格的行為藝術。“
羅亞洲雖然像是失憶記不起過去,不過本身存在記憶中的某事某物,若是對他做出強烈的刺激之后,他就會想起大半。
譬如此時的電影《新三國F4》,或許是因為太搞笑,因而刺激到了他,于是很快讓他找回了記憶中的歷史故事。
“奶奶的,這貨每次裝逼,都會讓人覺得他不是在裝逼。
談吐風趣又帶著優雅,動作行云流水。
從開始到結束,總能夠收放自如,奪目卻不刺眼。“
外邊的雨變成了暴雨。
看得入迷的羅亞洲,并沒察覺牛肉館只剩下他一個客人了。
漸漸的,已經快要十一點,牛肉館也準備打烊。
但吧臺收銀員與兩個服務員,認識羅亞洲就是住在旁邊公寓,不好意思說。
恰好一會后,牛肉館的老板張屠夫回來了。
“我去,這小子怎么還不走.......“
張屠夫三十多歲。
雖然綽號不怎么文雅,氣質這一塊卻拿捏得死死的。
人也很有男人味。
或許是這些年,生意做大了,對于一般人,他都是不屑一顧。
但是對羅亞洲倒是挺和善。
他與梅書通一樣,都以為羅亞洲家境貧寒,因而年紀輕輕就出來打工。
可是由于太過年輕,一沒學歷,二沒手藝,經驗更加談不上。
在當今競爭愈加激烈的大環境之下,真的非常不好混。
當然,如果自身有特殊條件的話,只要找對門路,有人帶進圈子,那么賺錢就很輕松了。
比如羅亞洲要體型有體型,要長相有長相。
稍加培養,鍛煉一下談吐與氣質,傍個小富婆玩玩,絕對沒問題。
這一點,作為過來人的張屠夫當然深有體會。
大概也是這個原因,羅亞洲有時沒錢吃飯賒賬,他要么少記,要么干脆不記賬。
這個時間點,他應該是喂飽了那個富婆后,剛回來。
見到羅亞洲獨自坐在那兒抱著手機傻瓜一樣的笑,就走了過去。
“小子,十一點了,還不回去嗎?”
張屠夫走到羅亞洲對面,坐下。
“稍等片刻,馬上看完了。”
羅亞洲沒抬頭,笑著說。
“啪嗒~”
張屠夫笑笑,對著一名服務員打了個響指。
“老板。”服務員連忙跑過來。
“給我與他一人泡一杯咖啡,你們就下班吧。”
“哦哦,好的。”
“......”
片刻后,牛肉館里只剩下張屠夫與羅亞洲兩人。
當張屠夫喝了半杯咖啡,又抽了一根煙,羅亞洲總算看完這部搞笑網劇。
“看完了?”張屠夫笑瞇瞇問。
“怎么?耽誤你關門,不高興?”
羅亞洲隨口道一句,然后將桌上的咖啡一口喝完。
“臭小子,我若是不高興,早趕你走了,還會給你沖一杯咖啡.......”
“又想跟我說那年破事嗎?打住打住......”
羅亞洲回憶不起過去,但是智商與一些知識儲備到沒有下降。
他曉得張屠夫接下來要說什么。
果然,張屠夫立即說道:“小子,人無橫財不富。你條件這么好,只要把那個女人哄高興了,我保證你能淘到第一桶金。”
“你留著自己用吧,再見。”
羅亞洲當時就給他后腦勺看了。
做人如果連這一點節操也沒有,那與一只有肉吃就是主人的狗,有何區別。
用羅亞洲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我堂堂一個一米八的男兒,怎么可能去當小白臉!
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此刻,雨過天晴,夜空又緩緩現出了星光。
羅亞洲的背影已消失在牛肉館門口。
“這小子,好事送上門居然不要.......”
張屠夫砸吧了下嘴,眼角余光看見桌上一張名片。
正是梅書通兩個小時前給羅亞洲的。
“這是老梅的名片......”
張屠夫自然是認識梅書通。
旋即像是想起什么,掏出手機,撥通了梅書通的電話。
一會后,電話接通。
“張老板,這么晚了,有事嗎?”
電話那頭,梅書通的聲音像是有點激動,也不知大半夜激動什么。
“我們也認識好多年,當然是讓你賺錢的好事,反正對我來說只是一個電話而已。”
張屠夫開著免提道。
“那真的是太感謝你了......”梅書通道。
“呃,我們濱海城不是出了一個專門演幽靈的專業戶演員嗎?就是那個叫白晟的,這段時間一直在城中或城外郊區取景拍攝.......”
張屠夫稍稍猶豫后說道。
“張老板,你可讓我聽糊涂了,我做喪葬生意的,跟一個演員有什么生意好做?難道他死了?”
“沒錯,真死了,就在晚飯過后,白晟死在一輛劇組化妝車上!”
張屠夫自從混進了富婆圈,靠女人發家致富后,再憑著他的商業頭腦,生意越做越大。
近些年,接觸的人也慢慢變得高端。
今晚,他通過人脈關系,請幾位演藝圈的人吃飯。
白晟也在場。
并且這貨還是與張屠夫有一腿的那個富婆的堂弟。
目的是想參投最近挺火爆的幽靈系列電影,哪怕投得不多,分成也能抵他一家牛肉館的兩三年生意。
一番推杯換盞之后,白晟說今晚還有場戲要拍,提前離去。
接下來晚飯過后,當然是要一條龍服務。
正在張屠夫給幾位演藝圈人士,一切都安排妥妥當當的時候,其中一位接到了一個非常捉急的電話。
就是那個演幽靈專業戶的白晟,完犢子了!
依照給他化妝的化妝師訴說,居然突然暴斃的!
“老梅,死因大概明天就能出來,到時我與他家屬打個招呼,喪葬用品選你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