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想晃蕩著離開暗街,從另一個通道回到空蕩蕩的地表,面前是一片黑暗,向身后眺望,無數高樓具映著五色的霓虹霞光。
還有幾分鐘的路程就到家了。
這里是星城的最邊緣,近乎于貧民窟,寂靜、黑暗,破舊的街道上滿是堆積的黑色塑料袋,空氣中彌漫著垃圾的腐臭味。
瀕臨熄滅的路燈不斷閃爍著,似憐憫般給予這片被遺忘之地最后的光亮。
很快,方想走進一棟滿是各種熒光涂鴉的低矮樓房,它是幾十年前城市重組的失敗產物,隨著時間流失,這里已經成為了無數貧困市民最后的棲息地。
從口袋里掏出標有402數字的鑰匙,伸進已經生銹的鎖眼,用力攪動幾秒后方想才十分好運地打開了房門。
“我回來了。”用力碰上鐵門,方想摁動手邊的電燈開關。
昏黃的光亮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
他的家完全不像是這個時代的居所,一室一廳,四周是已經變色的純白墻壁,簡單的家具,沒有任何本世紀的高智能科技產品,唯一可以用聲音遙控的還是一臺世紀初的超薄電視。
很安靜,沒有人回應,視線之中也沒有看到人影。
房間中彌漫著異樣的冷氣。
這不正常,那家伙應該在家里的……
突然!
一顆腦袋兀然倒吊著出現在方想面前,翻著白眼,鮮紅的舌頭耷拉在外面,同時,伴隨著令人膽寒的凄慘哀嚎!
見狀,方想面無表情。
寂靜。
氣氛瞬間尷尬起來。
“又來?你這家伙能不能有點新意?”他十分嫌棄地說道。
然后,方想徑直走向沙發,可以看見他穿越頭顱的瞬間,那頭顱像是散成了一團霧,當方想離開后,又重新凝聚起來。
“你丫就不能給我點面子的嗎,好歹我也變成鬼了啊?”
那顆腦袋無奈地嘆了口氣,將身體的其余部分顯現出來,整個人踩在天花板上倒立著。
這鬼是個男性,身著一身黑色西裝,渾身上下透露著成熟男性獨特的魅力,留著雜亂卻具有美感的絡腮胡,是個年紀不小的大叔。當然,為了緊隨時代的潮流,他的身體也有相當一部分被替換成了金屬義肢。
因為已經死亡,此刻他的軀體有些暗淡和虛化。
將啤酒放在茶幾上,方想整個人癱坐在沙發并十分敷衍地說著:“哇,好可怕啊,誰來救救我啊。”
他夸張的動作引起了大叔的嗔怒,他飛舞著撲向方想,但必然的,他觸摸不到物質世界的任何事物——他穿過了方想的身體。
“你這臭小子,就不知道尊老愛幼嗎?我看你真的快被這貧民窟給同化了!”大叔對著方想吼道。
“行了,別生氣了,對身體不好。”
“我?都死了,還身體……”
“我給你帶了禮物。”
“什么?”
方想拿出了之前在暗街買的義肢,并拆了重重的包裝,“治安部隊警察一型,左腿義肢。我在暗街看見了,有人從爆炸現場撿了回來并修好了它。你看,K·K,庫克·凱倫,是我的字跡,熟悉吧,當年趁你午休時候刻的。”
看見這條義肢并聽到了方想的話,庫克一時間哽咽了,不知道此刻該笑還是應該發怒。
“行了,別在這兒感傷了。”方想露出笑容,把這條義肢放在一旁,然后打開了電視,“你先看會兒電視,我去廚房把這幾瓶啤酒和煙獻祭給你,收到后喊我。。”
“好嘞。你小子動作快著點,比賽馬上就開始了!”
方想提著盛有啤酒的袋子,走向了廚房。
廚房很亂,在灶臺上立著一口很高的湯鍋,向鍋里面望去反常的漆黑一片,仿佛是個沒有盡頭的深淵,詭異得令人膽寒。
這是聯通物質世界和靈界的通道,是方想一周前轉運儀式失敗的產物。
老實說,每次看到這口鍋,方想就忍不住想要把它踩碎!
從醫院回到家里后,在瀏覽文章時他的手機無意間彈出了一個頁面,仿佛是什么收集靈異事件的網站,當時的方想沒有細看,因為那時他并不相信世間鬼怪的存在,正想關掉,但他看見了一個轉運儀式的分享。
抱著試試看也不吃虧的念頭,他按這個做了。
由于沒有坩堝,方想感覺只要材料和步驟對,什么鍋子并無所謂,所以,他家里唯一的湯鍋便成為了替代品。
然后,第二天天亮,方想睜開眼就看了本該死去的庫克正非常自在地在房間里來回飄蕩。
自然,他昏了過去,當他再醒來已經是下午了。
濕了被子,又丟了獎金……
再三確定已經成為鬼魂的庫克是真實存在的,以及對自己沒有危害后,方想才松了一口氣。
而且在他再次點開那個網站想查詢問題所在的時候,發現已經打不開了。
因此他只好把錯都怪在湯鍋上,它也許不是鋁鍋……
方想把啤酒和那三支香煙放進湯鍋里,在他松開手的瞬間,黑暗立馬將其包裹了起來,仿佛什么都沒有一般。
隨后,蓋上鍋蓋,方想雙手摁在鍋的邊緣閉上眼,他沉默著,能夠感受身體內部的某些存在緩緩沿著雙臂流動,傳遞到手掌,進而被湯鍋吞噬。
時間緩緩流逝,顯然,方想逐漸吃不消了,胸腔起伏的幅度越來越大,呼吸漸漸急促起來,額頭也滲出了細汗。
只是多了幾支煙,竟然消耗大了很多倍!該死,快撐不住了!
驟然的,方想感到有什么溫熱滴在了嘴唇上。
接著,血流如柱。
赤紅的鼻血濺了一地,意識開始模糊……
不能放棄,如果現在放棄了這血就白流了。
咬緊牙關,方想繼續堅持。
幸好,就在他即將撐不住的時候,庫克的興奮地聲音從客廳傳來。
“方想,我收到了,正好比賽開始了,趕緊過來吧!”
方想松開了手,整個人靠在身后墻壁上喘著粗氣,用手堵住不斷流著鮮血的鼻腔。他強穩住氣息,回應道:“哦,我準備點零食,你先看吧。”
很快,方想端著一盆爆米花從廚房走了出來,空氣中散發著濃郁的奶油香氣!
“喔,看上去不錯,但我有酒就可以了!”庫克舉起手中已經喝了一半的啤酒,露出笑容。
“是啊,現在你這個老東西再也喝不醉了吧。”方想將所有東西放在茶幾上,“喲,剛剛好。”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但在電視熒幕的照耀下庫克完全沒有看出來。
“來吧,來吧,寶貝兒,給那些瞧不起你的家伙們看看,打爛他們的臉!”庫克搓著手,他已經興奮起來了。
方想看著他默不作聲,暗自打開了一罐啤酒,視線落在面前的電視機上。
畫面里的主持人介紹完【死亡陣列】后,將手指向另一支隊伍的出場方向,鏡頭也切了過去。鐵閘門已經打開,露出里面漆黑的一片,主持人作為旁白聲音不斷。
“接下來,讓我們歡迎聯賽的新晉選手,妖~狐!”
隨著主持人的尚未落下的聲音和現場觀眾們的歡呼聲,于黑暗中出現了一個嬌小的身影。
“正如各位所見,它是聯賽中少有的異型格斗機器人,外形取自神話生物九尾狐,相信外形上的特殊能夠給這位選手帶來打法上的多元化,讓我們看到一場更加特殊的比賽。那么老規矩,導播把鏡頭給到妖狐的操作選手,來自XF戰隊的新操作員娜亞。”
看到電視里的畫面,庫克直接在空中翻了個跟頭!
“我靠,這妞兒看上去可太酷了吧!”
“喂,別把酒撒了,今晚就這么多!你個老家伙變成鬼了還是個色批,死了真?是廣大女性同胞的福音!”方想無情嘲諷著。
說完,他喝了口酒。
但確實,這個名叫娜亞的女生看上去的確很帥,甚至超過了很多男的。
導播切過去的時候只露出了她的上半身,在特殊光源的照射下,白色T恤映襯著她那纏繞在身上的如同蟒蛇一般的淡藍色熒光紋身,清爽的短發,頭盔一般的思維鏈接儀下是嚴肅冷酷的面容。單就畫面來看,娜亞好像沒有接受過義肢手術,看不到丁點金屬存在。
純凈的碧藍色眼瞳,這讓方想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義肢店里遇到的那個女孩兒。
媽的。
他低聲罵了一句,又深深灌下一口啤酒!
哨聲響起,比賽正式開始。
妖狐率先進攻,鋒利的金屬爪一下就卸下死亡陣列胸部的數個防御零件。隨后,借助著場地和自身的靈活性與對手打起了游擊,雖然單次的攻擊造不成多大的傷害,但就像打游戲一樣,慢慢磨血總能打死對方。
結果并不出乎意料,【死亡陣列】又一次的失敗了。可好消息是比賽期間有好幾次都能看到翻盤的希望,并給予的【妖狐】重傷,總的來說就是差了點運氣。
“媽的!”和往常一樣,庫克又氣急敗壞起來,抓起飄在周圍已經空了的啤酒罐狠狠地砸了出去!
方想癱軟在沙發上,他倒不擔心家里的東西被砸壞,因為靈界的東西影響不了物質世界,不管是鬼還是獻祭得到的物品。
“抽根煙冷靜冷靜吧,沒聽解說講的嗎,這次比賽就是差點運氣,下場可能就贏了。”方想勸道。
“靠,你說的對,都怪那個弱智操作員,三分鐘左右那個機會多好,那個混蛋小狐貍撲過來,你稍微閃一下都不會被它搞掉左臂上的機槍,非跟傻子一樣站著!”
“抽根煙,抽根煙。”方想也不多說話。
“方想,你說對嗎?”庫克拿起身邊的一支煙,找了半天后問道:“小子,你看見我火機沒有,找不著了?”
火機?
聽到這話,方想從口袋里把火機拿了出來。
庫克看見后,伸手去抓,卻發現火機直接穿過了自己的手。
兩人四目相對,氣氛很尷尬。
“我忘記了……”
“我?,我……啊!”庫克一時間氣得說不上來話!
“不好意思,但你也知道,儀式24小時之內只能用一次,否則你我都會出大問題。”方想聳聳肩,“這次你就委屈委屈吧,留著,等下次我在獻祭給你。”
“滾犢子!”
……
方想見狀自然地回答臥室躲開盛怒中的庫克,老實說,他這個人哪兒都好,就是脾氣有點大,尤其是看了【死亡陣列】的比賽之后。
聽著房門外的嘈雜聲音,庫克仍舊沒有停下來叫罵,方想只好用被子蓋住頭盡可能地減小噪音。
該死,今晚注定是睡不好了,只求明天沒有任務吧……不過,那臺垃圾機器人這次傷得不輕,估計能沒有十天半個是修不好了,這應該算個好消息吧。
娜亞……
他的腦海里再度出現那雙純凈的碧藍色眼瞳,令人感到安心與平靜,很快,方想便睡著了。
似乎在夢里,他又與之對視了很久。
第二天清晨,鬧鈴聲響。
如往常般用力地拍下鬧鐘按鈕,方想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睜開惺忪的睡眼,眼前的世界沒有一點兒變化。
換好衣服,然后去到衛生間洗漱。
早餐是在去往警局的路上解決的,臨出發,方想才察覺到今天的早晨似乎有些不同。
空氣中沒有庫克的身影。
“庫克?你在哪兒?”方想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但沒得到任何回應。
“庫克!”
他又喊了一遍,屋子里還是十分安靜。
“庫克,你丫在哪兒?別睡了!我要上班去了!”
突然,方想的視線中突然出現了昨天晚上帶回來的那條曾屬于庫克的義肢,它站立著,腳尖正對著方想。
大腦被砰砰的心跳聲充滿!
接著,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方想發現,隨著自己的每次眨眼,那義肢似乎離著自己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他以為是錯覺,但漸漸地他逐漸確定,漸漸地那義肢來到了他的面前!
眨眼……
視線中兀然地出現一副猙獰地詭異面容!
是庫克!
方想清晰地看到了庫克的身子猛地向自己撲了過來!
“啊!”
他大叫一聲,伸出手臂擋在了自己的面前,整個人瞬間蜷縮成一團!
“哈哈哈!”
接著,庫克的聲音出現在耳邊,“哈哈,這次終于嚇到你了!”
你大爺的!
方想在心中暗罵一聲,撿起掉在地上的鑰匙。
“誒呦,可笑死我了,看你剛才的表情!哈哈哈!”庫克夸張地模仿方想被嚇到的表情,毫不客氣地嘲諷著。
如愿以償地嚇到了方想,現在,他的心情可謂及其舒暢,那透明虛幻的軀體似乎都恢復了些許光澤。
“你也就這點兒出息了。”方想深呼吸平靜心跳。
然后,他發現一個問題。
方想看著庫克,十分嚴肅地說道:“喂,那義肢你是怎么讓他動起來的?”
按理說,庫克是沒辦法觸碰到物質世界的任何東西。
聽到這個,庫克在空中一拍大腿,說道:“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告訴你這是我昨天晚上無意間發現的,我演示給你看!”
接著,方想就看到了令他眼前一亮的畫面。
只見庫克飄蕩著來到義肢的上方,突然就被一股奇妙力量不斷拉扯,整個軀體扭曲著被吸入義肢之內。然后,就出現了方才那一幕,義肢在毫無外力的作用下開始在地上跳動,甚至關節處都能隨意地彎折!
那義肢就像活了一樣!
“天吶,看樣子我這禮物送得有些超值了。”方想會心一笑,接著他生出一個想法,“如果我能找到你全部的身體,你是不是就能活過來了?”
庫克從義肢中脫離出來,大笑著說道:“沒錯,有這個可能!”
但隨后,兩人又不約而同地陷入到落寞之中……
“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方想,我的身體已經在爆炸中支離破碎了,沒用了。”
是的,一個月前的那場火拼,庫克正好位于大爆炸的中心,能留下這一條義肢已經是及其幸運的事情了,找到剩余的部分,簡直就是奢望。
“喂!”庫克倒沒有沉淪于悲傷情緒當中,他叫醒方想,說道:“你今天上班把我帶去唄,好久沒看到咱們警局里的那群混蛋們了!”
“出去?咱們又不是沒試過,你被這房子束縛著,跟本到不了屋子外面啊?”
“臭小子,你笨啊!”庫克罵了一句,“我現在不是能附身進義肢里面了嗎!”
這話一說,方想瞬間明白過來了。
“難道你?”
“嘿嘿,我昨晚試過了,完全沒問題,只要在出大門的時候附身在這義肢里就行,而且除了你,沒人能看得見我!”
“你確定不會出問題?”方想還是有點猶豫。
“確定!我昨天在外面晃蕩了大半天,發現只要不超過義肢一公里的距離就沒有問題,你睡醒前剛我回來沒多久,還沒過癮呢!”
“呵,你這家伙。”方想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就勉為其難地把你帶到警局里吧。”
“誒喲,成了,趕緊出發!”
“別催,你先進義肢里,我簡單打包一下就走!”
……
“哈哈,還是?熟悉的味道,一股子汗味!”
來到警局附近,庫克就忍不住從義肢中鉆了出來,并在空中四處飛舞,興奮地不得了。
方想穿好警服,回應道:“廢話,男更衣室你還想有什么味道,草莓味兒?”
“嘿嘿!”庫克露出一臉猥瑣的笑容。
“真是老色批,死了都這么變態。”方想啪的一聲合上鐵皮柜,繼續說道:“我馬上要寫昨天的行動報告,沒空管你,別四處亂逛,而且到下班的時候記得回來。”
隨后,便離開了。
他可沒功夫一直看著庫克。
庫克的臉上依舊是猥瑣的笑容,他嘿嘿兩聲就鉆進墻壁,消失了身影。
另一邊的方想坐到工位上,打開電腦,開始輸入昨天實施抓捕的行動報告。老實說,沒什么可寫的,不過是抓些盯了很久的小偷小摸,根本沒有任何曲折的經過,平淡地跟流水賬沒什么區別。
星城很亂,幾乎每天都有暴力事件發生,犯罪指數居高不下。因此,方想每天的工作雖起不了什么波瀾,可也算是十分忙碌,偶爾還會有加班的情況發生。
寫報告沒花太長時間,他打算喝口水就去負責的區域巡邏,這是每天的日常。
這時,一個全副武裝的精瘦男子突然打開小隊工作室屋門,大聲招呼起來,“現在所有人立刻停下手上的工作,到大廳里集合,出任務了。”
所有人?
看來這是出大事情了。
因為通常出任務是不會有這么多人同時參與行動,看樣子這不是和幫派火并的簡單事件。
方想不敢拖沓,集合的過程中甚至看到了同事從武器庫中拿出了很多重武器,他不安的情緒再上了一個高度,兀然地,他感覺這次行動會死很多的人。
坐上警車,一行人漸漸來到城市的邊緣,C區,星城最為混亂的地帶,那里不同于暗街,雖同樣被地下勢力掌控,可C區卻是真正的法外之地,進去的警察沒有多少人能活著出來!
進入預先布置的作戰位置,周圍的民眾已經被驅散干凈。
方想所在小隊的任務是阻截任何想要從這里經過的人,武器除了各自的配槍之外,每個人還派發了一支全自動步槍QZ-34,彈夾可容納三十五發子彈。
骯臟破敗的街道上空無一人,盡管是夏天,可如此場景還是讓人后背發涼。
“嘿,你知道咱們這次的任務是什么意思嗎?”一名警員對身邊人問道。
方想就在他身邊,他也對此很有興趣。
不遠處的另一個人微微笑道:“嘿嘿,我倒是知道點內幕。”
“哦?”
“我前幾天上廁所的時候無意聽到了,你記得前陣子城里的爆炸案嗎?找到那瘋子了。”
“但他一個人也不需要集合全部分局的武裝吧?這有點夸張了。”
“不夸張,那家伙找了幫派做后盾,先遣隊現在正在里面和埃索法爾談判著呢,咱們都是后手,一旦交涉破裂,呵呵,就真的撕破臉了。”
爆炸案……
方想默默地聽著一切,他想起來一個月前的那場爆炸,庫克死于爆炸,而自己也受了重傷。
莫名地,他感覺事情并非這么簡單。
當方想在內的一眾小隊到達指定位置的同時,三輛坐滿了武裝人員的裝甲車駛入了C區深處,如此浩蕩的隊伍僅僅是為了護送一個年輕人。
他坐在中間的車輛里,身邊都是全副武裝的治安部隊。年輕人的裝扮則與之截然相反,一身白色的西裝,胸口的口袋處露出紅色手帕的一角,金色且飄逸的頭發,干凈俊俏的面容,整個人的氣質格外優雅,但又好似帶刺的薔薇,讓人難以觸碰。
一路上,他透過身旁的防彈玻璃審視著窗外的景觀,骯臟,破敗,街道上盡是失控癲狂的瘋子,毫無秩序可言。
但年輕人明白,這就是C區的秩序。
審視著一切的他是如此平靜,即便看到十分血腥令人作嘔的場景時他都面不改色,沒有震驚也沒有不屑,仿佛一切都入不了他高貴的雙眼。
“維尼爾少爺,我們到了。”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壓低頭顱與那位年輕人說道。
“嗯。”維尼爾稍微點頭。
很快,車停了下來。
車門被人打開,瞬間,夾雜著極其粗鄙之語的嘈雜聲音瞬間充斥在眾人耳邊。維尼爾下車,看到有無數穿著奇裝異服的幫派成員將眾人包圍,這些人的服裝沒有統一規劃,身上的義肢也是骯臟破舊的廉價型號。
瞬間,所有治安部隊的成員將維尼爾和他的跟隨者團團圍住,生怕那群癲狂的暴徒對他們施以傷害。
不過維尼爾卻依舊平靜,他知道這僅僅是一種威嚇,沒有真正老大的命令,沒有人敢射出一發子彈。
恐懼與強權永遠是最簡單的手段。
“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槍械和粗鄙的語言?”維尼爾凝視著人群中的一個文雅形象,如此說道。
“當然不是,維尼爾先生。”一道并不洪亮卻極其悠長的聲音從維尼爾所視之地出現,霎那間,空間安靜下來。
一道瘦弱的身影從人群中走上前來。
他穿著黑色襯衫,黑色的吊帶褲,黑發,深邃的眼眶處夾著一副單片眼睛。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看起來人畜無害,可他那左手義肢中握著的自動步槍又讓人不得不對其警惕。
那人的形象在如此場景里實在扎眼。
“我們齒狼的待客之道永遠都是美酒與吃不盡烤肉,這一點整個C區都知道。”他露出狡猾的笑容。
“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你口中的食物能否滿足我的味蕾吧。艾克二當家。”
“維尼爾先生,哥哥已經等候多時了。”
隨后,艾克與維尼爾兩人進入到面前的建筑當中,而剩余的治安部隊包括維尼爾的跟隨著都留在了原地。
兩人通過電梯到達建筑的頂樓,電梯門打開,就看到了極為奢華的屋內布置。
超過二百平米的方正空間被無數水晶吊燈照得格外明亮,整個地板被鮮紅的地毯完全覆蓋,純白墻壁上掛滿了各種大師油畫和禁止買賣的裝飾品。
電梯門口正對著的是一張數米米長的桌子,兩側擺滿了椅子能容納十幾人,桌面被豐盛的食物擺滿,再無多余的地方。
而在上座之位,已經有人等待著維尼爾的到來。
埃索法爾。
整個C區毋庸置疑的絕對支配者,他掌管著這個區域的八成生意,無論是合法的還是不合法的他統統有所染指。
此刻埃索法爾正用嘴撕扯著手中的戰俘牛排,下半張臉被油污沾滿。
見到維尼爾的到來,他停下手中動作,站起身來。
超過兩米的身高,體型接近熊科生物,黝黑的皮膚,他赤裸著上身,軀體幾乎全部被金屬義肢替換,粗獷的風格帶來強烈的壓迫感!
如同行走的人間兵器。
抓起手邊的餐巾,隨意抹下油污,埃索法爾爽朗地笑了起來,“維尼爾先生,這場生意我可是期待了好久,齒狼幫歡迎您的到來!”
說完,他彎下腰,極其拙略地行了個紳士禮,令人發笑的動作盡顯嘲諷。
面對如此挑,釁維尼爾卻優雅標準地回禮。
火藥味十分濃郁。
“哈哈哈,入座吧!”埃索法爾坐回位置,繼續狂野地啃食起來。
而維尼爾則輕輕坐在鋪設天鵝絨墊的椅子上,凝視著對方,他沒有動桌子上的食物,甚至連手臂也沒有接觸到桌子。
面無表情,漸漸地他連眼睛也閉上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直到“啪嗒”一聲,某件重物掉落到陶瓷盤子上發出的聲音傳到維尼爾的耳中,他才緩緩睜開雙眼。
埃索法爾嗦著手指,說道:“啊,廚師威利的牛排可太好吃了,對吧,維尼爾少爺。”
然后,他注意到對方桌上的食物一點沒有動,“是不合口味?”
“我只想快點把生意解決。”
“我知道,我知道,維尼爾少爺是個大忙人,每秒都是幾千萬柯索幣上下,真不愧是瓦爾克家族的成員,托馬斯市長的大公子。”
維尼爾的兩眼突然變得冰冷,“現在C區的周圍部署了幾百命訓練有素的治安部隊,如果我走不出去,你會知道后果。”
聽到此話,埃索法爾驟然盛怒,“你?在威脅我!你敢威脅我?信不信巴洛那小子一顆炸彈就能讓整個星城飛上天,你?在威脅我!”
“3億。”維尼爾面不改色地說道:“三億柯索幣換一顆炸彈,現在就能轉給你。”
三億柯索幣是星城很多大公司半年的營收,只用一顆炸彈就能交換……埃索法爾顯然動了心,情緒漸漸平復下來,畢竟把星城炸翻天對他來說可沒有任何好處。
“那人呢?”埃索法爾一挑眉,笑著問道。
“你開價。”
“十五億!”
維尼爾與之四目相對,這時,他的耳中卻突然傳來一道具有磁性的男性嗓音。
“不可能,太多了,那瘋子只值九個億。”
“我不是提款機,八個億。”維尼爾說道。
一下子被砍了一半,埃索法爾倒也不生氣,畢竟十五億這個數字本就是探對方的底線,現在他明白了,巴洛只能賣出八九億的身價。
他站起身,超過兩米的魁梧身材給予人不可忽視的威壓,他走到維尼爾的切近,裂開血盆大口,露出里面被替換成金屬的獠牙。
“九個億,再送你一頓飯,我的廚師很想聽聽您對味道的點評。”
“成交,但飯不用吃了……”維尼爾接住埃索法爾的凝視,說道:“畢竟這樣品質的肉永遠進不到主流的餐桌。”
今天晚點更新,母親生日,比預料的要晚回家。
ps:前面幾章稍微修改了點措辭和細節,讀起來更流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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