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塵張大了眼睛，覺得嘴里有些發苦。
還有，什么叫“主角，們”、“眾，主角”？
意思是，我這回去伺候的大佬，還不止一個？
麻蛋！
大佬們都只逮著一只羊使勁薅毛的？
“沒辦法，天道之眼只選中了你！”糟老頭子攤攤手。
這事兒他也決定不了。
“那我的這些個劇情，也是這個什么天道之眼給我定的？”莫塵現在已經知道掙扎無用，還是做好上崗培訓是正理。
只是看看那個什么裝逼不成、無限下作、陰謀不斷什么的，著實有些讓人提不起興趣。
“不是！天道之眼只負責找人。”糟老頭子嘿嘿一笑，“而劇情，是我寫的！”
畢竟是昊極天的大佬們入世，他作為昊極天天界執事，當然要把劇情提前安排妥當。
時間有些緊，有些倉促，劇本也沒有辦法寫得太細。
就現在莫問手中的劇本，都還是糟老頭子從地球某點網站上借鑒幾本大神的書，才把主線劇本搞完。
支線劇本卻是只搞了一部分，沒有時間全部寫出來了。
好在天命輪盤上已經有星位命格和命理伏線，問題應該不大。
糟老頭子接著道：“我已經在這本劇本里面作了預設，隨著劇情的推進，書里會有你需要的東西出現。”
“難道說，你們那什么入世的大佬，都有這樣一個劇本？”莫塵皺著眉頭問道。
意思是大家都拿著各自的劇本，比拼顏值互飆演技么？
這么浮夸？
糟老頭子冷嗤一聲道：“怎么可能？有劇本的只有你一個人而已。”
“那些大佬們的記憶都已經被封存，神靈被封印，只是跟著命格星位和命理伏線的預設進入世間。”
“然后通過他們各自的方式，慢慢解開神靈封印，體驗屬于他們的一段人生。”
莫塵撇撇嘴道：“你這劇本都寫好了，還說什么用自己的方式體驗？所有的事情不都是安排好的么？”
糟老頭子干笑道：“安排自然是一部分，但人生也總是需要一些驚喜，是不是？”
“而且天命輪盤的變化何其繁復，萬千眾生的命理線交錯編織，也同樣會生出各種各樣的變數。”
“這些變數，便是我，也不能完全掌控的。”
莫塵盯著靈臺那本巨書，卻在心里琢磨起來。
“糟老頭子說這本書叫什么眾神之書，一聽這名字，就不可能是為了我單獨訂做的。”
既然如此，里面就應該還有其他的內容。
莫塵嘗試用意識去撥弄那些復雜的銅飾，左動動，或撥撥，結果沒想到“咔”地一下，一根銅飾竟然掉了下來。
莫塵嚇了一跳，趕緊把那根掉下來的銅飾給塞了回去。
“糟老頭子這么看重這本書，要知道我弄壞了，那還不得讓我當場灰飛煙滅？”
但是封面上銅飾似是受了影響，突然一下全部都快速旋轉起來，像一個突然高速運轉起來的機器。
原本只有一頁的巨書也嘩嘩作響，好似一下生出了無數書頁。
莫塵穩住心神，表面上裝作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但事情卻遠比他想像的還要糟。
掉了的那根銅飾被強行塞回去，卻因為位置不合適，阻塞了其他銅飾的運轉軌跡。
一堆銅飾一下子卡在一起，只聽得咔咔咔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哐”，整個機關竟然崩開了。
散開的銅飾七零八落在靈臺中飄浮，那本巨書的封面上，卻只剩下了三個銅圈還在轉動，和之前相比顯得無比寒磣。
“擦！這東西不是神器么，這么不經折騰？”
一個銅圈上有許多字符，卻只有【莫塵】的名字是亮的，另一個銅圈上有許多刻度，最后一個則是一個光亮亮的光圈，里面是一團旋轉的湛藍旋渦。
一道奪目的光柱從巨書中直射而出，在莫塵的靈臺之中匯聚成一個明亮的光球，光球之中七彩氤氳。
“這是什么東西？”
莫塵將意識伸展過去，想看看光球是個什么東西，那個光球卻倏地穿過他的意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這邊莫塵還在靈臺里折騰，那邊糟老頭子卻將一雙三角眼緊緊盯著莫塵，一臉嚴肅地說道：
“這件事關系重大，你一定要按著劇本寫的走，如果出現偏差，導致大佬們的神靈解封得太快，直接把你弄死，那你就沒有完成天道之眼的任務，天道之眼便會要你灰飛煙滅。”
莫塵一臉凝重地點點頭。
這時候糟老頭子說什么都好。
只要沒有發現那本書的機關被他給弄壞了就行。
灰飛煙滅這樣的結局，莫塵還不想太早體會。
“果然，這就是糟老頭子說的，變數！”
莫塵被送走之后，房間里又是一陣波紋震動，一個干瘦的老者走了進來。
“桑百，人已經送進去了？”
糟老頭子嘎嘎一笑道：“柏楊，一切順利。”
“順利就好，順利就好。”
干瘦老者抬起頭看向房頂上那個七彩流光中的金色圓輪，忽然問道：“天道之眼選人的時候，你給出的什么條件？”
糟老頭子道：“我給的是‘為昊極天七位天神入世體驗，尋找不一樣的配角對手，配合七位天神證道回歸’，但是我沒想到的是，天道之眼居然拉了一個凡人過來。”
“唔，入世嘛，凡人也沒關系，都能修煉，天道之眼肯定不會選錯的……”干瘦老者盯著那個金色圓輪看了半晌，忽地神色微變，臉上的皮肉抖了兩下，低下頭急匆匆走了。
莫塵帶著自己的劇本，進到這片昊極大陸，生活了十六年。
不過十六年來，這個劇本僅僅在出生之時給了一顆金光四溢的丹藥，為他褪濁去質，洗髓伐脈。
除此之外，竟是沒有什么多余的動靜。
直到今天，劇本才給出了他第一場戲的劇情。
【入】
場景：青璃宗門坊處。
劇情：莫塵（你）與新到宗門的鐘小琬（女主一）相遇，垂涎其美色，上前輕薄調戲。
林晉（男角一）出場，怒斥莫塵。
莫塵惱羞成怒，對林晉出手。
十招之后，莫塵將林晉打倒，鐘小琬為維護林晉，出面阻攔。
莫塵因嫉生恨，竟對鐘小琬出手。
林晉盛怒之下爆發，領悟笙月流光，將莫塵打倒。
兩人從此結怨。
【出】
下面是一些對話臺詞。
沒有什么特別的。
大抵就是對鐘小琬說些輕薄浪子該有的套話，然后與林晉放對之時的狠話。
看著劇本，莫塵忍不住一陣牙齒泛酸。
這么老套的劇情。
這糟老頭子！
抄的是多少年前的書啊？
能不能抄得再早一點的？
直接把女主拖來OOXX，然后被憤怒的主角爆發王霸之氣，亂刀砍死。
卒。
殺青收工。
多么干脆利落。
但這都只是他的幻想。
好好開工吧。
莫塵站在宗門牌坊下，靜靜等著那個命中注定的時刻。
他這一趟人生劇本中的主角，終于就要在萬眾矚目中閃亮登場了。
宗門依然像往常一樣，人來人往，忙忙碌碌。
每個人都會在心里以為，自己才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每個人都以為走出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的選擇。
卻不知道，你所有的人生，其實都已經被人寫成了劇本。
就像曾經的自己一樣。
總以為命運都在自己的手里。
叫囂著“我命由我不由天。”
現在莫塵才知道。
那都是小說里騙人的。
世事，早有安排。
就像買彩票一樣。
有人買兩塊錢的就中了。
有人買一輩子都中不了。
而自己現在，就是那個一輩子都要在這里買彩票，卻一直到死都中不了的人。
“請問，向陽峰怎么走？”
一個女孩兒的聲音輕輕柔柔在莫塵的耳邊響起。
莫塵心頭一跳，轉過頭去，看過去的一瞬間，連呼吸都不由得停滯。
好美的女孩子。
尤其是那一雙清澈雙眸，純凈得沒有雜質。
晶瑩白皙的小臉上，帶著一抹略帶羞怯的溫婉笑容。
莫塵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樣的女孩子，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像白云一樣純凈，像春水一樣溫柔的類型。
她應該被珍惜，被呵護，被捧在手掌心上。
被世間最溫柔的對待。
見得莫塵一臉癡相，女孩兒臉上微微泛起紅色，又問了一句，“請問，師兄，向陽峰怎么走？”
莫塵回過神來，臉上現出溫暖微笑。
“向陽峰么……”
咣！
渾厚的鐘聲如同當頭棒喝。
古樸巨書亮起刺眼的金光。
上面“垂涎其美色，上前輕薄調戲”幾個字不停閃爍。
莫塵一陣頭大。
“MD，忘記了，我TMD是配角啊！”
這樣的女孩子，一看就是主角的官配。
鐘小琬啊！
她在不久之后，就會按照劇本套路，傾倒在那個林晉的懷抱。
一入劇本深似海，從此莫塵是路人。
作為配角，得有配角的覺悟。
現在女主已經出場，自己也得趕緊入戲。
莫問迅速開始調整自己的狀態。
垂涎這個不用演，這樣的女孩子擺在面前，不垂涎的男人肯定都不正常。
關鍵是要怎么“輕薄調戲”呢？
莫塵上下打量了一下，臉蛋不用說了，明眸凝脂，身材纖細嬌俏，胸部飽滿，纖腰盈盈。
這該從哪下手？
算了，隨便挑個地方吧。
“嘿嘿嘿！小師妹……我帶你去呀！”
莫塵咧開嘴干笑三聲，向鐘小琬跨出一步。
右手屈指成爪，從身側提起，配合著一雙迷迷色眼，緩緩伸向那張吹彈可破的俏臉。
對不起了，反正你也吃不了什么大虧。
但是我一會兒可得還要挨打！
不僅要挨打，好像還挨得挺厲害。
虧大發了！
“住手！”
一聲正氣凜然的聲音猛地如平地驚雷般響起。
莫塵不由得一呆，剛剛伸出去的爪子也停了下來。
我特么這還什么也沒干呢！
說好的輕薄呢？
說好的調戲呢？
糟老頭子守在天命輪盤邊上，輕輕捋了捋長須，得意地一笑。
“大佬的女人，豈能讓你當真隨意輕薄？”
莫塵居然聽到了糟老頭子這句話。
身體一下定在原地，滿臉驚詫。
“你居然還能跟我說話？”
糟老頭子的聲音直接傳入他的心里：“我雖然沒有入世，但在天命輪盤這里守著，總要關注著大佬們的發展，你今天要好好表現哦。”
莫塵心中一陣腹誹。
糟老頭子居然還要監工。
在外人眼里，莫塵卻是被那一聲喝斥給震住了。
一位玉樹臨風、氣宇軒昂少年人從后面緩步走上前來。
那少年生得俊美異常，特別是一雙明亮的眼睛，閃動著灼灼精光。
而那眼里的正氣、倔強和執著，如此奪目，如此耀眼。
這樣的少年，就連青山峻嶺都為之失色，就連古木蒼松都為之折腰。
一看而知，將來必是一位縱橫天下的大人物。
莫塵一向自認還生得可以，但是和眼前這位一比，立即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來。
這時，一陣清風恰如其分地輕輕揚起。
吹起云飛霧繞。
吹動落葉繽紛。
吹動少年衣袂飄飛，劍起長歌。
吹動少女青絲流云，明眸生輝。
鐘小琬輕輕轉頭過去，與那少年相對而視。
兩人眼神雖然只是輕輕一觸，便已經勝卻了人間無數。
莫塵站在一旁，也不得不承認，這兩位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此時看著兩人眉目相送，心中竟無端地生出一股妒意。
等一下！
這不是，套路么！
莫塵立時清醒過來。
暗罵了那個糟老頭子一聲。
太做作了！
太虛偽了！
太惡劣了！
死搬照套都不帶改的。
這時，許多宗門弟子已都圍了過來，反而嘰嘰喳喳對那少年評頭論足起來。
“那個好像是林晉？”
“林晉？就是那個青陽峰的，一直停留在引氣一重境的廢物？”
“可不是！這么多年，好像也沒有什么長進。”
“這種廢材居然敢對莫師兄嚷嚷？嫌命長么？”
“我看是瞧見人家姑娘長得好看，特意出來掙臉的吧？”
“掙臉？莫師兄的資質，可是在整個宗門里也算數一數二的，林晉那種廢材能跟他比么？”
更有人冷笑道：“半年之后就是他們這批弟子的大比之期，如果那個時候他連引氣五重境都達不到，就只能放到外門去了。”
旁邊的弟子譏笑道：“這么多年都沒有破境，想要半年之內沖破四重境，做夢吧？”
莫塵不停在心里搖頭嘆息。
那少年身上的王霸之氣，就是再裹上三床棉被都蓋不住。
這樣的人兒你們都能評論成這樣？
眼睛長哪里去了？
我這點資質，那是靠糟老頭子一顆仙丹洗出來的。
可人家不僅是大佬，身體里還帶著一個牛逼外掛沒開呢。
我倆能比嗎？
再有了，人家和鐘小琬兩人往那一站，活脫脫的金童玉女天生一對，這你們都看不見？
果然。
帥氣的主角總是萬里挑一，無趣的龍套永遠千篇一律。
只是沒有想到，糟老頭子居然給這家伙安排的還是廢材流！
賤！
“這家伙將來是不是要在身體里喚醒一位老爺爺呢？”莫塵不無調侃地對糟老頭子說道。
糟老頭子嘿嘿一笑，“哪里需要什么老爺爺，他只需要慢慢解封自己身體中的神靈就行了。”
“這些年他一境未破，其實修煉的元氣都滋養神靈去了。”
“現在只需要一個契機，他的神靈封印就會松動，他的能力就會慢慢顯現出來了。”
莫塵暗自啐了一口。
原來是這樣。
什么狗屁金手指、老爺爺，原來都是大佬們入世時候就帶好的外掛。
別說什么贏在起跑線、輸在終點線，在大佬的劇本里，你們根本連線都找不到。
這就是差距。
只是自己，還要打起精神，擔起襯托主角的重任來。
林晉眼中含怒，走到鐘小琬的身前站定，恰好將鐘小琬和莫塵隔開。
氣宇軒昂，玉樹臨風。
一雙星目直直看著莫塵，冷然道：
“閣下何人？竟然在我青璃宗門前，公然當眾輕薄女修弟子，怎地如此放肆？”
莫塵有些無奈地向鐘小琬看了一眼。
我冤不冤？
我輕薄誰了？
我做了啥了？
我雖然有意圖，可那還只是一個構想，還沒有成為事實呢！
鐘小琬也剛好看過來，吃吃道：“那個，我剛才只是……”
林晉打斷她道：“姑娘不必多言！剛才的情形我看得清清楚楚，這位兄臺眼色迷離，面容猥瑣，丑態畢現，著實不堪。”
“你又是誰？”
莫塵輕蔑地看了一眼林晉身上灰色道服，鼻孔里噴出一股冷氣。
雖然早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還是得把這戲給演足。
林晉不卑不亢道：“我是青璃宗青陽峰弟子，林晉。”
莫塵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什么時候，青璃宗也輪到灰衣弟子來教訓同門師兄了？”
林晉愣了一下，這才注意到莫塵衣領上淺棕色的宗門徽記。
青璃宗門下弟子，修為不同，衣服的顏色也相應不同。
灰衣是最低的，一般都是引氣境三重以下，或是修行還未入門的小弟子才穿。
引氣境四重至九重，則為淺棕色服飾。
林晉與莫塵年紀相差不大，卻是多年一境未破，所以至今也只能穿著最低階的灰衣，修為差距一望而知。
莫塵今天特意沒有穿宗門統一的道服，便是為了這一出戲而來。
林晉微一皺眉，略一欠身施禮，仍舊帶著冷意道：“原來是同門師兄。”
莫塵壓低眉梢，讓自己的眼神變得更加陰狠。
“既然知道我是你師兄，以后說話的時候，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像你這種廢物，沒有資格跟我說話。”
我是反派，是配角！
要牢牢記住這一點。
不干好這份工作，等著自己的就是灰飛煙滅的命運。
“很好。”糟老頭子的聲音不失時機地傳送過來。
“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冒泡？這樣很影響我發揮的好不好？”
莫塵很是無語。
糟老頭子哈哈一笑，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林晉聽到莫塵的話，卻絲毫不為所動。
“你雖是師兄，但如此行為不檢，輕薄女子，實在有辱青璃宗千年聲譽。”
莫塵真是氣不打一出來。
我行為不檢？
我都還沒動手好不好？
我這就影響千年聲譽了？
你不要以為你是主角你就可以隨便亂說好不好？
眼神閃過一絲狠厲，莫問微微瞇起眼睛，森然道：“這位師弟，聽你話的意思……你是在指責我了？”
林晉傲然道：“不敢！只是仗義執言。”
神色間一派正氣凜然。
莫塵怒氣上涌，伸手指向林晉，叫道：“想不到一個廢物也這般囂張，難道是想要向我挑戰嗎？”
林晉沉聲道：“師弟不敢！但請師兄為宗門弟子作出表率。”
表率？
我還能做什么表率？
我就是一個專門襯托你們主角高大上的背景板。
莫塵臉上堆起獰笑，“嘴上說不敢，我看你膽子大得很哪。來來來，讓師兄領教領教，青璃宗的灰階弟子，究竟有多厲害。”
圍觀的人群立時有了一些笑聲。
林晉只有引氣一重境，莫塵卻已經是引氣八重境，他能在莫塵面前翻起什么浪來？
鐘小琬也忍不住道：“兩位師兄，都是一脈同門，不要傷了和氣。”
“此事因小琬而起，小琬向師兄賠個不是，還請師兄大人大量，不要介懷。”
鐘小琬看得清楚，這位叫林晉的少年修為低微，必然不是對面那莫師兄的對手。
莫塵大手一揮，道：“你走開，此事與你無關。”
抖抖手腕，莫塵踏步上前。
林晉的眼神中透著堅毅之色，一步未退。
莫塵一臉的冷意，緩緩走下場。
其實他心里無比清楚。
按照糟老頭子的劇本，現在的林晉還是一個廢材，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但莫塵作為師兄，本該點到為止的，卻咄咄逼人，一再羞辱，這才引發鐘小琬不滿，挺身相護。
到時候他再因妒生恨，辣手摧花，讓林晉在憤怒中晉階，將自己打傷，就算完成這第一場對手戲。
只是……敢情你是賽亞人嗎？
用憤怒來破境的？
不過莫塵心里還是有點逼數的。
對面那位怎么說也是天界大佬之一，自己一介小小凡人，哪能太過得罪了？
打嘛，做做樣子就好了。
刺激得太厲害，萬一對方爆掛，直接把自己給秒了，那樣子就不太好了。
就算不把自己秒了，弄壞了旁邊的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兩位師兄，你們，你們不要吵了！”
鐘小琬根本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上前攔住莫塵，清澈的雙眼之中帶著一抹祈求。
她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只是問個路，怎么就問出這么大的事來。
林晉雖然出來得突兀了一點，但終歸是為了替她說話。
他修為這么低，與對面那位莫師兄過招，肯定只有吃虧的份。
而且，方才與林晉對視之時，竟是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仿佛與那少年有種命中注定的緣份一般。
莫塵根本沒有看她，一把將她推開，手掌抬起，指間亮起微光，元氣布張。
妹子，這一架哥必須得打呀。
不打，哥都領不到盒飯。
不過你放心，哥心里，有輕重。
林晉手中亦有光華升起。
少年的世界里，可敗，不可退。
莫塵劍眉一挑，大聲喊出自己的臺詞：“好小子，區區引氣一重境，也敢挑戰我引氣八重境，就讓我看看，你倒底有什么非凡之處。”
說罷，口中呼喝生威，劈手向林晉攻過去。
“嗨～呀！”
“啪！”
勢如奔雷般的一掌帶著勁風拍在林晉身上。
莫塵迅速一個縱躍跳回來，收勢，吸氣，沉息，負手而立，仰天大笑。
“哈哈哈，你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這一掌看似氣勢十足，其實臨到最后莫塵已經收了九分力，只有一分勁拍在林晉身上。
演戲嘛，達到效果就好，何必非要打打殺殺？
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林晉站在原地，卻是一臉錯愕。
他與對方有多少差距，自己也是十分清楚。
可對方這看似迅捷疾速的一掌，打在身上竟是輕飄飄沒有什么力道。
這是什么意思？
旁邊的宗門弟子們也看得滿臉疑惑。
莫塵這一下，怎么看都透著十足的做作。
驀地，有人瞬間想明白了。
“莫師兄，這是在戲耍林晉呢！”
此話一出，立時便有人心領神會起來。
“我說呢，敢情是莫師兄看著那家伙修為太低，都沒有好意思真的出手，隨便給兩下，逗著玩兒。”
“就林晉那點修為，陪莫師兄玩兒玩兒都嫌不夠。”
“剛才這一掌莫師兄要是發力，那小子還不得重傷？”
莫塵暗罵道：“看破不說破，大家都好過。你們這些路人甲乙丙丁說得這么直白，我這戲還怎么演？”
只是這些路人甲乙丙丁哪里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看到莫塵戲耍林晉，竟是跟著大聲起哄起來。
那邊林晉的臉色漸漸泛起紅色，眼神也漸漸凌厲起來。
“原來，莫師兄，是在當眾羞辱我。”
莫塵嘴角不自覺地一抽。
大佬，咱可不是這個意思啊。
今天之后，你就要走上開掛飆車的牛逼人生了，我這不也是為了大家以后見面別那么尷尬么？
臉上依舊帶著冷笑，莫塵道：“就你這兩下子，還沒有資格成為我的對手，滾回你娘肚子里再修煉個十年八年吧。”
這話一出，立即引起周圍看熱鬧的吃瓜弟子們一陣大笑。
旁邊鐘小琬卻帶著一絲疑惑看向莫塵。
這位師兄的表現，似乎，有些奇怪呀……
但莫塵根本沒有望向她那邊。
大佬的女人，還是少節外生枝的好。
林晉的拳頭握得更緊。
“僅僅因為我修為不如你，便要受你這般齷齪無恥之人的羞辱么？”
“你又算是什么東西？”
林晉猛地大喝一聲，疾沖上前，一拳砸向莫塵的胸口。
莫塵嚇了一跳，以為大佬直接開掛了。
待看清楚才明白，大佬這只是一時血勇，實力還弱著呢。
“啪！”
莫塵一腳踹在林晉身上，林晉仰面倒飛回去，重重摔在地上。
畢竟引氣一重境和八重境之間，差距還是太大。
旁邊的宗門弟子們也不斷搖頭。
“引氣一重境也敢挑戰引氣八重，這不擺明了找死么？”
“廢物強出頭，也不稱稱自己的斤兩。”
“多半是看到人家女孩子長得漂亮，起了心思吧。”
“切！那樣的女孩子，難道會看上他一個廢物么？莫師兄這般人才，難道不比那廢物強上萬倍？”
莫塵也是一臉狂妄地大笑。
“怎么了？你不是厲害得很嗎？難道就這點水準嗎？”
林晉翻身站起，咬牙再上。
又被莫塵輕松打倒。
再起來。
少年的心中燃起熊熊斗志，目光中滿是不屈的倔強。
看著林晉如此悍勇，圍觀的宗門弟子們的嘲笑聲竟也漸漸弱了下去，看向林晉的目光也多出了一絲不同的意味。
“這個家伙，修為雖然廢了一點，竟然也是個硬骨頭。”
莫塵也不禁暗自咂嘴。
好一個熱血又正義的少年呵。
那邊鐘小琬終于忍不住，縱身掠到兩人中間，伸手攔住還要出手的莫塵。
“師兄，請你住手吧，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與他并無關系。”
莫塵停下了手。
“你，讓開！既然他膽敢向我挑戰，就要承擔后果。”
妹子，哥這不是也是逼不得已么？
你以為我愿意呀？
哥這里還憋屈著呢。
很快這家伙就要像那啥山上的太陽光芒萬丈照四方了。
你沒看到那邊，都已經開始有人黑轉路，再下去就得路轉粉了。
我這邊挨打又背鍋的，你以為好嗨森么？
鐘小琬看似柔弱的身軀卻沒有絲毫移動。
莫塵咬咬牙。
“我叫你讓開！！！”
這次他的聲音里多了一份兇氣。
我可是劇本里的第一配角，第一反派。
請給配角一點面子。
鐘小琬咬了一下嘴唇，卻沒有被他嚇住，仍直直看著他道：
“如果師兄還有什么不滿，便沖我來吧。”
莫塵看得出這女孩心性柔軟，卻沒想到也有如此倔強的一面。
但即使如此，她的雙眼之中也沒有任何鋒芒。
這是一個溫婉而倔強的女孩子。
咣！
渾厚的鐘聲震得莫塵突地一抖。
古樸巨書光芒乍現。
書頁上幾個流光金字分外刺眼。
【給鐘小琬一記重重的耳光，徹底激怒林晉。】
莫塵盯著那幾個金光大字，心里大大聲罵了一句MMP。
這糟老頭子寫的什么破劇本？
“老頭，能不能換個劇情？”
“讓我再踢那林晉兩腳，不也激怒他了嗎？”
“何必要打女人？”
前世莫塵最看不起那些只會打女人的軟蛋，想不到這一世的劇情里，他竟然要扮演這樣的角色。
糟老頭子尖叫道：“你以為你是主角啊？”
“不激怒一下，大佬的神靈封印如何松動？”
“沒有這一出戲，兩人的感情怎么快速升華？”
“好好做好你自己的事！”
“別生幺蛾子。”
莫塵看著眼前女孩清澈寧靜的雙眼，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想法。
“被安排好的感情，也能算是真感情么？”
糟老頭子不耐道：“什么真真假假，只要心里認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假的也是真的。”
莫塵道：“所以，主角的感情線，也不過只是一出戲么？”
糟老頭子冷哼一聲道：“對于他們這樣的存在來說，感情這種東西，也只是入世體驗的其中一項內容而已。”
“你只要記好，完不成入世的任務，你就要被天道之眼毀滅！”
莫塵沉默。
大佬們的世界，他當然是不懂的。
眼前的女孩又是否知道，所謂的上天注定，其實僅僅只是早就被安排好的劇本呢？
“啪！”
莫塵一咬牙，一掌拍在鐘小琬的肩膀上：“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份，給我滾開。”
糟老頭子哼了一聲：“明明叫你打耳光的……你居然不按我的劇本來！”
這時旁邊的宗門弟子都吃驚地張大了嘴。
莫師兄，居然對那女孩子動手了。
竊竊的聲音開始在人群中響起。
“哇，莫師兄居然真的打那女孩了。”
“這，不太好吧？”
“莫師兄的脾氣，你們還不知道么？誰招惹了他，能落到好的？”
“嘖，老實說，我也覺得，這一次莫師兄確實有些過了。”
“噓！……”
陡然之間，鐘小琬身上爆出一股強烈的元氣旋流，似一股旋風卷過她嬌俏的身軀，帶著紫衫羅裙都隨風鼓動。
人群驀地發出一陣驚呼。
“引氣九重境！”
“那女孩兒，竟然是引氣九重境！”
莫塵十六歲達到引氣八重，已是這批年輕弟子中的翹楚，而這女孩兒竟然已經達到引氣九重，居然比莫塵還要高出一截。
鐘小琬的目光從紛飛的青絲中穿過，目光之中隱有一絲厲色閃過。
莫塵也看著那雙眼睛，覺得心頭一陣坦然的輕松。
若她要動手，一報還一報，這也很公平。
然而等待中的疾風驟雨卻沒有出現。
鐘小琬看了他一會兒，竟然出人意料地將氣勢一收，元氣如煙般散去。
“師兄，你停手吧。”
鐘小琬的聲音依舊柔軟。
神色依舊平靜。
但此時所有人都已經知道，她并非像看上去那般柔弱。
引氣九重境，至少目前莫塵這一批年輕弟子中，還沒有人達到這個高度。
只是沒有人知道，她為何會又收手。
莫塵定定看著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按照劇本繼續演下去。
這時，林晉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臉上凈是譏誚之意。
“莫師兄的本事，便是對女人動手么？”
林晉上前一步，輕輕將鐘小琬推開。
“姑娘，他說的對，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
林晉全身上下卷起一股鋒銳的元氣。
鋒銳如劍。
每踏出一步，那股元氣便強上一分。
“讓我再來領教一下，莫師兄的高招。”
莫塵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主角，終于開掛了。
莫塵眼神突變，嘴角露出一絲不明意味的狠笑，“廢物果然廢話多，小爺現在玩得夠了，沒興趣再陪你玩下去，接招吧！”
全身元氣鼓蕩，重重向林晉拍過去。
林晉也出手了。
元氣如虹，似昭昭月華，光彩奪目。
瞬間亮瞎了一眾路人的氪金狗眼。
“嗤！”
莫塵的衣服從胸口裂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那是，笙月流光！”
圍觀人群終于驚叫出聲。
“他竟然使出了笙月流光，怎么可能？他才只有引氣一重境而已！”
“對啊！沒有引氣九重以上，不可能使出笙月流光這樣鋒銳的元氣。”
“對啊，我記得，莫師兄好像也沒有領悟笙月流光吧？”
“那他豈不是比莫師兄的修為還要高了？”
“這個……不可能啊……”
“不可能！”
莫塵亦同時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
騰身向前，招招進攻。
林晉全身元氣縱橫，如月華，似劍光，鋒銳激蕩。
很快，莫塵身上的道服上又添了數道裂口。
莫塵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當然是演的，但身上的痛卻是真的。
這幾下可不僅僅是打破衣服那般簡單，更是打得他渾身疼痛。
“NND，以前看動作電影的時候，只覺得主角打得有多帥，現在才知道，配角挨得有多痛。”
“錚！”
一道更為強勁的元氣從林晉手中激射而出，直奔莫塵。
這一招極為凌厲，莫塵手中也沒有兵器，照理說只有閃避后退。
但莫塵在連續被對方強橫的元氣壓制之后，面對這一記凌厲強擊，身體突然生出一種強烈的自然反應。
這種反應甚至沒有經過他的大腦思考，全憑一瞬間神經牽動肌肉骨骼動作，就像是埋藏在身體中的一種原始的本能。
對那道凌厲元氣不避不閃，莫塵徑直一雙肉掌當中切入，正正打在林晉的臉上。
“啪！”
凌厲的元氣突然消散，林晉的臉上多出一道刺目的掌印，嘴角也流出一絲血跡。
莫塵愣了。
這并非他的本意，純屬意外。
只是在那一瞬間，自己的身體就像感應到危險，自行做出了最有利的動作。
莫塵此前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這一掌，拋開意外的結果不說，打得竟是全身通泰，舒爽無比。
不過，好像跟劇本走向有點出入。
林晉更是錯愕。
他剛剛突然爆發，全身的元氣鼓蕩，多年的壓抑與怨氣盡在這時釋放，感覺無比暢快。
一朝道心通達，修行再無壁壘！
但是對方硬是從間不容發的空隙之中穿過來，打了自己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得極痛。
痛到讓他暢快的內心突地一阻。
痛到那些原本可以痛痛快快釋放出去的積怨竟又倒流回來，沖塞著他的心頭，提醒著他從前受到的種種羞辱，如今依然存在。
就像這一巴掌，牢牢印在他的臉上。
一時之間，從前無數的冷眼與嘲笑匯聚在一起，無數張可惡的面容疊加在一起，全部都演化成眼前這個該死的家伙。
莫名的殺機陡然在林晉心頭涌出。
“鏘！”
林晉刷地抽出腰間長劍，向莫塵當胸斬去。
這一招遠比方才那招更為兇悍，劍身裹著凌厲無比的元氣，去勢如電。
雙方的距離非常之近，莫塵竟是避無可避。
青璃宗的弟子們再次暴出一陣驚呼。
這是要出人命的節奏啊！
鐘小琬也不由得捂住了嘴，一雙美目中盡是驚詫。
這個時候她出手都已經來不及了。
“難道第一場戲就要殺青？”
莫塵已經感覺到那股冰冷的劍氣直逼眉間，腦子里卻不受控制地冒出各種古怪的念頭。
這家伙的殺機，怎么這么重？
眼見莫塵就要重創在林晉這一劍之下，一只纖細的玉手憑空伸出來，提起莫塵后領，將他重重拋在了數丈開外。
這一摔摔得他有些七葷八素，一時找不到東南西北。
“啪！”
一記耳光重重打在他的臉上。
莫塵覺得臉上一陣火燒火燎般的痛，腦子卻沒有糊涂。
“嗯？劇本里沒有這一出啊？”
抬眼看去，卻是一位青衣麗人。
雖然臉上已經有些歲月的痕跡，依然掩不住絕代的風姿。
不過這位青衣麗人此刻眉目凝霜，正冷冷看著他。
“你便是莫塵？”
莫塵有些轉不過彎來，只順口啊了一聲。
這是誰啊？
鐘小琬卻臉露一絲喜色，上前道：“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