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高掛,山霧清涼。
荒山野嶺之中。
一頭青蛟騰飛于半空,牢牢地纏著一把數丈長的巨劍。
二者分別發出青光與灰芒。
一會兒是青光壓住了灰芒,一會兒灰芒又克制住了青光。
看起來,兩件法器斗了個旗鼓相當。
地面之上,又是另外一幅光景。
一名英俊挺拔的青年,身體周圍環繞著呼嘯旋轉的白色颶風,滿臉的震驚之色。
在他對面,站著一名容貌普通、面色微黑的青年。
那青年臉上掛著微笑,眼中充滿戲謔之色。
一根根形狀各異的小草、莖塊之類的東西,不斷地從他腰間的儲物袋中飛出,被他一一捉住,盡數塞進嘴巴里。
隨著快速的咀嚼,一些汁水溢出口腔,順著下巴往下流淌。
那青年卻全不在意,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
再次搜索原主記憶之后,英俊青年終于承認了現實。
他穿越了。
現在他的名字是——
陸晨。
這不是什么大人物,而是一個標準的工具人。
在《凡人修仙傳》的原著中,作為一個反派,他只出場了兩次,便領了盒飯出局了。
他最大的存在價值,就是當了一回掉寶的小BOSS。
被韓立殺掉以后,他身上爆出兩枚筑基丹,以及三件法器。
因為這種悲摧的命運,作者甚至沒有記錄下他的名字。
所有的讀者都只知道,他是韓立的黃楓谷同門,名為“陸師兄”。
至于對面那位,自然就是韓立了!
眼下,是原主即將殞命的現場!
戰斗已經到了最后關頭。
原主的丹田里面,靈力早已枯竭。
為了維持戰斗力,原主斷然使用了密術,開始抽取靈根本源之力。
這種大傷根基的行功方式,原主從來沒有實驗過。
當他運行之時,感覺靈魂一陣戰栗,眼前頓時黑了那么一瞬。
就在那一瞬間,有人靈魂穿越而來,瞬間占據了原主的軀殼,并接收了原主的全部記憶!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這使得“新的陸晨”沒有時間去糾結其它。
他馬上接管了原主的一切,包括這場戰斗。
他繼續抽取本源之力,拼命地向青蛟旗之中注入靈力,從而繼續維持著攻擊力度。
用作防御的風墻術,自然是取消掉了。
不過,即使減少了消耗,陸晨依然撐不了多久。
抽取本源之力用于戰斗,本就是在向著死亡深淵跑步前進。
這么做了以后,
輕則修為掉落,
重則靈根崩毀,
甚至當場殞落。
想起在原著之中,韓立此時也只剩下一次重擊之力,陸晨便有了主意。
只見他的臉上,出現了不甘和狠絕之色。
下一刻,他嘴里忽然暴發出一聲大吼,雙掌向前重重一推。
無論是誰作為他的對手,多半都會認為,他將輸出全身靈力,從而發出搏命一擊。
韓立果然上當,為了相抗,他也調動全身靈力,右手朝著巨劍一指。
巨劍之上,頓時光芒大甚。
青蛟在巨劍的絞動之下,迅速地縮小起來。
青蛟身上的青光,變得更加暗淡,眼見就要消失一空。
陸晨見狀,馬上朝著旁邊一撲,翻滾了出去。
“喀嚓!”
在陸晨原來立身之處,出現了一條數丈長的裂縫!
只要陸晨慢了一星半點,此時便已化作兩片尸體了。
陸晨催運靈力,勉強凝出一個小小的風刃,立即朝著韓立扔了過去。
隨后,他不再去管其它,咬牙使出御風決,飛快地朝著黃楓谷方向狂奔。
奔行途中,陸晨眼前陣陣發黑,腦子里嗡嗡作響。
他用牙齒咬破下唇,總算沒有當場昏死過去。
在這種情況下,他已經失去了躲閃的力氣。
韓立只要再給他一劍,他就必死無疑。
韓立閃過風刃,右手一招,那柄巨劍便自地下飛起,懸浮于半空中。
韓立正要再作動作,卻見巨劍之上光芒一閃,巨劍竟然憑空消失了。
半空中出現一張符紙,輕飄飄地向著下方掉落。
忽聽“嗞啦”一聲,符紙竟無故自燃。
片刻之后,就成為了一團灰燼。
被山風一吹,消失的無影無蹤。
見此情形,韓立不由呆了一呆。
想起這枚符寶的巨大價值,他大感心痛,但又無可奈何。
經此耽擱,當韓立回過頭去,卻見陸晨已經逃遠了。
下意識的,韓立就想追趕過去。
剛一發力,便覺丹田處傳來劇烈的刺痛,如同有無數根鋼針在那里猛扎一樣。
韓立痛得彎下了腰,臉色蒼白無比,嘴里不住吸著冷氣。
身子保持著一動不動狀態,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以后,他才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刺痛減弱了一些。
想起向宗門逃去的陸晨,韓立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
他取出兩枚下品靈石,一邊吸納其中靈力,一邊仔細思考起來。
夜風習習,山林幽幽,世界一片靜謐。
韓立站在原地好一陣,忽然嘆了一口氣。
他朝著黃楓谷的方向看了一眼,臉上顯出憤恨與絕決之色。
隨即,他轉過身去,朝著與黃楓谷相反的方向,腳步沉重地走了。
韓立不知道的是,陸晨竟是目睹著他離開的。
原來,陸晨奔入山林以后,便立即藏到了一顆大樹后面。
即使很冒險,他也不得不如此。
再繼續消耗本源之力,就算他不會當場昏迷,靈根也必將當即崩毀,從此徹底斷了修仙的機會。
與其那樣,不如躲起來穩一穩傷勢。
若是韓立敢追,那就偷襲他,力求與之同歸于盡!
經歷了一場生死激斗,陸晨的記憶和情緒,已經徹底的與原主相融。
前世的記憶,似乎變得有些遙遠。
他不再是韓立的迷弟,而是堅決地把對方當成了敵人。
在手持靈石運轉功法一個大周天以后,陸晨嘴角溢出了一縷血跡。
這倒不是傷勢變重了。
恰恰相反,這是他穩住傷勢的表現。
此處距離戰斗現場并不很遠。
陸晨很想回頭去看看,想了想卻又作罷了。
修士自有靈覺,對于別人的窺視,通常都會心有所感。
就在此時,一滴露水自樹上滴下,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陸晨心中一動,看向斜對面的一小片灌木叢。
在一片樹葉的尖端,他看到了一顆晶瑩剔透的露珠。
陸晨勉強運起一絲靈力,注入雙目之內。
十分幸運,通過露珠的反照,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戰斗現場。
眼見韓立反向離開,陸晨稍稍放心,再次運起主修法訣。
當務之急,是要讓丹田里凝聚出一些靈力。
如此一來,便可滋養靈根本源,使其傷勢不再惡化。
作為一個把原著看了幾遍的人,陸晨十分清楚,韓立為什么不回黃楓谷。
這是因為,從此以后,韓立在同門之中,有了一名有著異靈根資質的敵人。
異靈根是修煉天才。
是宗門未來的骨干。
是預定的高層核心。
而韓立自己,只是四靈根。
在當今修仙界,四靈根者,極少有筑基成功的。
因此,四靈根又被稱為偽靈根。
韓立對于宗門,基本上就是可有可無的。
這兩種人相斗,宗門會偏向誰,還用得著說嗎?
為了止息這場紛爭,并且避免意外的出現,宗門說不定會暗中出手,直接把韓立抹殺掉!
韓立本來就是謹慎小心之輩,當然不肯立于危墻之下。
擁有逆天小瓶的他,離開了黃楓谷,選擇其實很多。
陸晨功行數個周天,丹田里終于有了一些靈力。
陸晨長長吐出一口氣,抬手擦去臉上的汗水。
皺眉思索了一陣,他苦笑著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向著戰斗現場走去。
沒辦法。
原主留下的爛攤子,必須由他這個繼承者來完全承擔。
若是他直接走了,導致陳巧倩便宜了野獸或者色狼,事情可就大發了。
有了韓立這個活證人,他無法辯駁,甚至殺人滅口都沒用。
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努力去消除誤會。
即使消除不了,也須緩解一二。
陳家,乃是一個古老的修真家族,在宗門之內扎根甚深。
若是陳家一定要為難陸晨,即使陸晨是異靈根天才,也要頭痛異常。
至于逃離黃楓谷,想都不要想。
資質越好,宗門對其投入也就越多。
在拿了宗門的大把好處之后,拍拍屁股直接跑掉?
做夢!
越國的修真門派,哪一個都不是正道出身。
各個宗門的掌權者,基本上都是心狠手辣、睚眥必報之輩。
如此大損宗門顏面之事,必然會引得令狐老祖暴怒。
暴怒的令狐老祖,基本上無人敢惹。
因為,他是元嬰中期修士,而且命不久矣。
在整個天南地區,元嬰中期修士,絕對是站在最頂端的一小撮人。
和這種人拼命,那簡直是老壽星上吊,嫌自己活得太長了。
不過,韓立則不一樣。
因其資質低劣,在黃楓谷里,他是被忽略的一個人。
即使他死在了外面,也不知要經過多久,才會被宗門發現。
隨后,至多有人感嘆幾句罷了。
遠遠的,陸晨便聽到了女子急促的喘息聲。
走近一看,只見陳巧倩面色潮紅,星眸半閉,明顯已經失去了理智。
在她身上,衣物被撕破了多處,露出大片白得晃眼的肌膚。
她還兀自用手奮力撕扯著剩余的衣物,似乎內心十分灼熱。
陸晨不由想起原著之中的情節。
在一開始,陳巧倩便被原來那個陸晨制住,并被喂食了合歡丹。
看起來,陳巧倩是淫毒發作了。
眼見美人玉體橫陳,一幅任君采摘模樣,陸晨不免口干舌燥。
好在他是一個見多識廣的現代人,陳巧倩這個剛剛出道的小妖精,并不能讓他失去理智。
一張定神符,讓陳巧倩安靜了下來。
接下來,陸晨從陳巧倩的儲物袋里,取出一些衣物,胡亂地給陳巧倩套了上去。
做完這些,陸晨突然想起,當時他逃得匆忙,根本沒有時間收起青蛟旗。
他轉過身來,目光四下游弋,卻始終不見青蛟旗的影子。
很明顯,是被韓立收走了。
陸晨心中好不肉痛。
這是他身上唯一的一件頂級法器。
這件法器,恰好可以配合他的靈根屬性。
當初為了弄到它,原主不知花費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代價。
嘆了口氣,陸晨不再遲疑,快步走回去,一把將陳巧倩抱起……
一個多時辰以后,天邊泛出了魚肚白。
光線暗淡的小山洞中,陳巧倩的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
片刻之后,陳巧倩小心翼翼地走出山洞,朝四下里看了看,便施展法術,飛快地縱躍而去。
又過了一會兒,陸晨從一顆大樹后面走出。
他去山洞里查看一番,發現他留下的木盒、瓷瓶,以及傳音符,全都消失不見,心下稍安。
為了安撫陳巧倩,陸晨謊稱自己因筑基之心過于急切,以致于被心魔入侵,心智失常,方才做出了禽獸之事。
他歸還了從陳巧倩處拿走的筑基丹,為表歉意,還特意加上了自己的那枚。
他順便說了一件事。
因為心智失常,他對同門師弟韓立下了殺手,使得韓立叛門而出。
眼下,他自己已經身受靈根本源之傷。
為了筑基丹,他將帶傷前去參加血色試煉。
陸晨希望,陳巧倩看在他“終將一死”的份上,暫時不要發作。
而時間是治愈傷痛的良藥。
只要時間過得久一些,心情平復了,一切便好說了。
嘆了口氣,陸晨徒步向前走去。
等到回到山門外面,時間已經是下午了。
一看到兩名守山弟子,陸晨便軟倒下去。
“是陸師兄!”
“他衣襟上有血跡,是受了重傷!”
“他昏過去了,快,把他背回去。”
片刻之后,一名守山弟子背起陸晨,在山道上飛奔起來。
與陸晨想象中的一樣,作為黃楓谷的三大異靈根天才之一,他受到了宗門能給予的最好的治療。
為了避免影響到他以后的修煉,金丹老祖紅拂親自出面,以雄渾的靈力為其修復了靈根傷勢。
各種高級丹藥,更是不要錢似地給他喂了下去。
如此一來,等到陸晨從昏睡中醒來,運功一查,體內的傷勢,竟已好得七七八八了!
陸晨走出房間,發現身處一個小院落之中。
院子中央站著一名中年人。
此人頜下三縷長髯,神態從容,身上隱約散發著一股久居人上的氣勢。
竟是黃楓谷的現任掌門,鐘靈道。
鐘靈道面露微笑,沖陸晨點了點頭,問道:“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好一些?”
陸晨大吃一驚,連忙就地拜倒,實心誠意地說道:“謝謝掌門救命之恩!”
鐘靈道輕輕揮手,以一股無形的柔和之力托起陸晨。
隨即,鐘靈道一點也不含糊,將宗門為了救治陸晨所作的努力,全都述說了一遍。
這就是越國的宗門。
沒有正道的虛偽,也沒有魔道的冷漠。
他們不正不魔,直來直去,張口閉口都要談利益,講交換。
無論是正道還是魔道,都視其為外道。
正是因此,在不久的將來,越國的宗門才遭了殃,被正魔兩道聯手算計了。
等鐘靈道說完,陸晨收起心中的感慨,再次施禮下拜,嘴里說道:“請掌門放心,宗門之恩,我陸晨永世不忘。”
鐘靈道見陸晨神色不似作偽,滿意地點點頭,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我查了一下,當天還有陳家丫頭也出了事。只不過,她一回家就閉關了,什么也沒說。”
陸晨不由遲疑起來。
這,到底該怎么說呢?
現場不只自己一人,若是宗門對于其中任何一人展開搜魂,便可獲悉全部真相。
想到這里,陸晨臉上顯出羞慚愧悔之色,撲通一聲雙膝跪地。
“掌門,你處罰我吧。我因急于筑基,被心魔入侵,神智昏亂之下,犯下了大錯!”
鐘靈道不置可否,輕輕哼了一聲。
陸晨續道:“當日,我把陳師妹誘了出去,趁其不備將她制住,想要謀奪她的筑基丹。其間見她貌美,我又妄動了色心。”
“我并不知道,韓立韓師弟竟然也潛伏在附近。因其呼吸粗重,我才驚覺有人不懷好意。”
“當時的我特別憤怒,便對韓師弟下了殺手。想不到,韓立師弟竟也對我動了此心。他擁有一件巨劍符寶,一件盾形頂級防御法器,還有一個環狀的高級法器。”
“此外,他擁有靈藥無數,竟然一邊同時使用三件法器,一邊不斷吞食靈藥。”
“弟子僅一桿青蛟旗,被他生生耗干了法力。弟子不得不舍了青蛟旗,抽取靈根本源之力,倉惶逃出了現場。”
“后來,弟子擔憂陳師妹的安危,便又冒險折了回去,發現那韓立已經不知去向。救下陳師妹后,我深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便將我的那枚筑基丹留給了她。”
說完,陸晨抬起頭來,悔恨地說道:“弟子所言句句屬實,愿領掌門責罰!”
鐘靈道沉吟片刻,說道:“因一己之私而暗害同門,其罪不小!懲罰自然是少不了的。既然你已經沒有了筑基丹,那便先去參加血色試煉吧。若是你能有所收獲,或可將功折罪。”
陸晨眼中,恰到好處地露出驚喜之色,瞌頭道:“謝謝掌門!”
鐘靈道袍袖輕拂,將陸晨輕輕卷起,笑道:“我輩修士,修的乃是逆天改命,除了父母,不興跪拜任何人。以后,你切切不可隨意跪拜了。”
陸晨心中吐槽:“若非如此,我又怎能表現出誠心悔過之意。再說,你要阻止,不過是一拂袖的事。偏要等我跪完,才又說出一番廢話。”
面子上,陸晨自然是虛心受教,認認真真地施禮道:“弟子必將牢記掌門教誨!”
鐘靈道作為一宗掌門,本就偏愛天才弟子,又見陸晨如此乖巧守禮,越發感覺滿意。
他不忍這種弟子殞落于密境中,便提醒道:“血色試煉密境里非常危險,你需要多作準備。接下來時間已然不多,你就不要埋頭修煉了,想法多準備一些高品法器和初級中高階符箓。”
陸晨心中一動,一張臉頓時變得比苦瓜還苦,搖頭道:“為了那桿旗子,弟子已經耗盡了全部身家,現在僅剩下這點家當了。”
說完,陸晨將自己的儲物袋直接朝地上一倒。
一堆東西,頓時朝地上落去。
鐘靈道衣袖一拂,已然將它們全部卷起。
神念一掃,心中已是了然。
數十張屬性各異的初級低中階符箓,
解毒丹、清靈丹、避谷丹等等,低級常用丹藥若干,
二十多塊低階靈石,
一條青色繩索,
一個銀色白鉤,
一套黃楓谷弟子袍服。
零零總總,看起來似乎很多,其實總價值低得可憐。
這是因為,值錢的東西,全都毀于與韓立的那一戰之中了。
陸晨做得很過份,直接將儲物袋翻轉過來,以示里面再無其它。
鐘靈道有些哭笑不得。
他手一揮,將那些零碎盡數裝回陸晨的儲物袋。
捋著胡須想了想,淡然一笑,手掌一翻,半空中已經出現了數件法器!
“這五件全是頂級法器,你自己看看,哪一件比較適合你?”
陸晨大略一看,卻是一壺,一槍,一弓,一鞋,一鈴鐺。
每一件都靈力充沛,完好無損的樣子。
即便靈魂來自異世界,但終究與原主的靈魂融合得十分徹底,在陸晨的潛意識中,其價值觀已經大為調整。
總體來說,是以這個世界的價值觀為主。
原因很簡單,誰不想長生?
既然這個世界動則涉及生死,前世那個溫吞水一般的世界,自然就遠去了。
受此影響,看著這么多的頂級法器,陸晨的雙目之中,情不自禁地露出渴望之意。
在他心中,正在飛快地評估著。
壺,與鈴鐺,看不出是有什么功用。
不過,這類奇形法器,多半有奇異的作用。
至于鞋子,不言而喻,必然是有助于加快移動速度的。
槍,近戰利器。
可惜,他從未學習過槍術。
按照原著所說,只有體修,才能發揮出近戰武器的最大威能。
弓,遠程攻擊武器。
若是藏在暗處偷襲落單之敵,這是超級好用的武器。
但若敵方是多人,或者敵人已經近了身,這件武器就變成廢物了。
選來選去,陸晨終于決定,選弓!
攻擊,才是最好的防御。
大不了茍一點,選個好地方潛伏起來。
遇到落單的就殺,人多的就放過。
“掌門,我選弓。”陸晨道。
鐘靈道含笑點點頭。
法器小弓立即放大了許多,形成一把大弓,輕輕落進陸晨掌中。
旋即,其余四件法器開始縮小,眼見它們便要被全部收起來。
陸晨只覺心臟莫名其妙的一抽,如同自己的好東西被別人搶走了一樣。
“等等。”陸晨脫口而出。
鐘靈道問道:“怎么,你要更換?”
陸晨搖搖頭,鼓起勇氣說道:“掌門,我能不能……能不能,再選兩件?”
“啥?還選兩件?”
鐘靈道只覺眼皮一跳。
他很想對陸晨這個家伙說,你以為這是桃子嗎?
隨隨便便可以再來兩個?
要知道,他也只不過是一名筑基后期修士而已。
筑基修士用不了法寶,當然只能繼續使用法器。
這五件法器,全都是他自己的常用法器。
咬著牙拿出一件送給陸晨,已經是為了宗門大局,而犧牲小我了。
要讓他一直這么犧牲下去,他的心臟也受不了的。
陸晨奇道:“掌門啊,您貴為一派之尊,富有整個門派,不會舍不得兩件法器吧?要不,一件行吧?”
“不行!”鐘靈道直接拒絕了。
手腕一翻,四件法器盡數消失。
他大袖飄飄,帶頭向著外面走去。
“走了,我帶你出去。”
陸晨既然話已出口,便覺得必須要有所收獲,繼續說道:“掌門啊,您們救我,無非也是為了宗門。若是因為恰好少了一件法器,我被人殺死在了密境里面,宗門便要損失——”
陸晨開始扳手指:“一個忠心耿耿的天才弟子,一件頂級法器,許多本該歸于宗門的藥草。甚至當時我可能已經殺人奪寶了,身上有著奪來的頂級法器和藥草。”
陸晨屈起四根手指,一臉認真地問道:“掌門,一件法器,便可決定這許多寶貝的得失。您算算這投入,到底值不值得?”
嘶!
鐘靈道暗自吸了一口氣。
這個小家伙,嘴皮子硬是厲害,竟然把我都說動心了!
鐘靈道想了想,覺得確實值得再投入一點。
便忍住心中肉痛,說道:“行,我再給你一件。你須得向我保證,必須獲得最多的藥草!否則,等你從里面出來,兩件法器,我全要沒收!”
陸晨喜得心花怒放,但想到南宮婉那個BUG也會進去,便搖頭講起價錢來:“本門前五沒問題,若是算上別的門派,至多前十。”
“所有門派前五,不許講價!”鐘靈道板著臉道。
“好吧。”陸晨不為己甚。
他隱約記得,在原著之中,血色試煉里面的各家宗門天驕,至多也就一件頂級法器、外加一件符寶罷了。
他有了兩件頂級法器,一躍而入各家宗門天驕之行列。
如此裝備,若還不能爭個前三,也枉為先知先覺的穿越者了。
“好了,要什么,說出來我拿給你。”鐘大掌門道。
他這是怕了。
生怕將法器全都拿出來后,又惹得陸晨眼紅,然后再被“騙”走一件。
若是那樣,他這個大掌門,身家豈不是要不如一個小弟子了!
那真是豈有此理!
“哦,我要……唉,掌門,您老見多識廣,那些法器的功能,請您幫我介紹一下吧。”陸晨誠懇說道。
鐘大掌門心中一動,直接取出那把亮銀長槍,說道:“不必介紹了,我覺得這條槍最適合你。喏,近攻遠射,這就齊全了。”
說到最后,鐘大掌門心中略微有些得意,差點笑出聲來。
若非陸晨提醒,他幾乎就忘了。
那條亮銀槍,乃是體修最合用之物。
放在他手上,他其實也極少使用。
現在將其送給陸晨,自然是賣了一個大人情,同時自己也沒有太多損失。
陸晨心中十分有數,卻故作不知,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很是說了些感激的話。
鐘大掌門取出一枚空白玉簡,在額頭上觸碰一陣,將一份槍法密籍烙印了進去。
“這是一份槍法殘篇,你拿去好好習練。”鐘大掌門嚴肅地說道,“若想要完整篇,就得向掩月宗的弟子詢問了。”
陸晨疑惑道:“問任何掩月宗弟子都可以嗎,詢問了有用嗎?”
鐘靈道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大有深意地說道:“你放心,只管去問,必有收獲。”
陸晨雖覺蹊蹺,但想到對方乃是一個大掌門,根本沒有必要欺騙自己,便點頭應了聲是。
鐘靈道又指點了陸晨幾句,便將其趕出了自己的居所。
陸晨站在原地想了想,祭出一件葉形法器,飛上了半空。
這種葉形法器,乃是黃楓谷的標配,凡是煉氣弟子達到煉氣十層,都是人手一件。
因此,天空中踩著葉形法器飛行的弟子相當多。
由于這東西飛行速度不快,全力催動時也只比奔馬快上一點,煉氣弟子們也不需要以護罩抵擋迎面風。
甚至可以一起行進,邊飛邊聊。
陸晨心中有事,故此并沒有去關注別人,認準一個方向便飛了過去。
半柱香后,陸晨在某座山頭降落。
再飛起來時,身后已經跟了兩名十一二歲、一臉興奮的少年。
這對少年復姓慕容,雷屬性異靈根。
他們倆與陸晨,都是鐘大掌門的寶貝疙瘩。
陸晨帶著他們,氣勢洶洶地直奔葉師叔的洞府而去。
慕容兄弟年紀小,性子活潑,典型的人來瘋。
受到陸晨的“請托”,兩兄弟表現得十分賣力。
一路上,只要發現了人,不管認不認識,兩兄弟都會遠遠地打招呼。
一些好奇心過剩的同門,就被他們招到了身邊。
當一大群人飛在空中時,其它人自動就過來了。
“我們要去找一位師叔收帳!”
慕容兄弟得意洋洋,不斷地向新加入的同門解釋。
有人小聲詢問:“陸晨那個渣渣,不是剛和你們打了一架么?你們怎么還敢相信他?”
老大傲然道:“我們并沒有和他和解。是他請我們做事,定金都收了。”
老二冷哼道:“尾款他也必須給,不然,哼哼!”
一大群人飛在空中,想不顯眼都不行。
這又引得更多的人不請自來,隊伍繼續壯大。
人一多,膽就壯,眾人說話再無顧忌。
“原來是幫那個家伙收帳啊,具體是去哪?”
“不知道,跟著他走,很快就知道了。”
“我們這么多人,若是他敢欺負人,我們就揍他一頓。”
“你來晚了,不知道了吧,姓陸的是去找某位師叔收帳呢!你說,他敢欺負師叔?”
“呃……”
陸晨飛在最前方,神念查知后面的人越來越多,心中的信心也便越來越足。
說起來,這整件事,完全都是一個“窮”字鬧的。
陸晨也是被逼急了。
鐘大掌門給他一張弓,卻沒有箭。
因為箭是特制的,名為靜音法箭,乃是一種一次性的法器,使用以后根本不能回收。
鐘大掌門極少戰斗,哪里會有這種準備。
陸晨詢問了大致的價格,最便宜的那種,竟然也需要十枚下品靈石一支!
他的儲物袋里,只有二十三枚下品靈石,僅能購買兩支。
掌門不是他爹,自然再不可能白送靈石給他。
陸晨只好另想辦法。
然后,他想到了擁有逆天小瓶,永不差錢的韓立。
再然后,他想到了韓立在黃楓谷里所遇到的倒霉事。
想到了那個對韓立使出了欺騙、訛詐、威脅種種手段的人,葉師叔。
這個老家伙,還欠韓立不少東西呢。
當時看小說看到這一段時,心里可是堵得很。
既然如此,那便去替韓立出口氣,也是為韓立招惹一個厲害敵人。
就看他這個氣運之子的成色如何,頂不頂得住!
就這樣,訛詐計劃被制定了出來。
現在,則是該計劃付諸實施的時候。
到了葉師叔的洞府外面時,一路隨行之人,已經達到了百十人之多。
黃楓谷畢竟有九千多名煉氣弟子,想要找出百十個舍得看一場熱鬧的閑人,還是非常容易的。
人多就嘴雜,大家議論紛紛。
“聽說,是慕容兄弟,幫那個姓陸的討債。”
“唉,慕容兄弟太年輕,中了姓陸的毒計了。搞不好,債務根本就不存在!”
“切,你沒聽說嗎?收帳對像,是一位前輩!”
“難道他以為,我們這些人會幫他,向一位前輩施壓?”
“姓陸的心胸狹窄,無恥下流……我覺得,他是有可能會做出這種惡事的。反正,如果他到時候代表我們說話,我就站到前輩那邊去。”
“對,大家擦亮眼睛,可不要被他利用了。”
“他一個人,也想利用我們這么多人?簡直是笑話,哈,哈哈!”
陸晨把許多人的交談都聽在耳中,心中不住冷笑。
一群菜鳥,我已經利用你們了,你們還不自知!
這就是陸晨要請來慕容兄弟的原因。
那兩個家伙不但本身地位高,而且性格惹人喜愛,和誰都聊得來。
稍稍給他們吩咐幾句,他們就能化身為申公豹,一句“道友請留步”,便能把過路的家伙全部坑進來。
剛剛落地,慕容兄弟便扯著嗓門喊了起來:“葉師叔,你出來!”
喊了幾聲,前方的洞府石門大開,一名身形瘦削,臉上皺紋密布的老者走了出來。
眼見外面竟是這么大的場面,這位葉師叔也有些心里發毛。
當下,他也沒敢擺出師叔架子,皺眉問道:“你們兩個小子,到底有什么事?”
慕容兄弟人來瘋,老二大大咧咧說道:“哼,你昧了別人的靈石,不需要歸還么?”
葉師叔疑惑地看了三人一眼,板起臉道:“我葉復來活了快兩百歲,歷來光明磊落,可沒有人說我的人品有問題。你這小子,若是你不能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便抓你去掌門那里!”
老大一指陸晨,大聲喊道:“你敢賴帳?債主就在你的面前,你看不到么?”
葉師叔略微一呆,看了看陸晨,突然冷笑起來。
“我原就聽說你這家伙無惡不作,人憎狗厭。原本我還有些不信,卻沒想到,你竟然敢來訛詐于我。你以為,招來這么多人,我就會怕了你?!”
慕容兄弟見狀,有些不確定事情具體是如何的了。
必竟,陸晨的名聲,的確是很糟糕的。
兩人退到后面,腦袋湊到一起,以傳音方式交流起來。
“哥,我覺得,我們或許被這家伙騙了。到時候,靈石賺不到,還要落個騙子幫兇的名聲。”
“小亮,你別急,看看那個家伙怎么說。我們有好處就拿,有壞處就說是他騙我們來的。反正誰都知道,我們年紀小,很容易上當的。”
“哥,你真陰險。那我們不要再說話了,就看那家伙怎么做。”
“嗯,為了十枚靈石,一些風險是要冒的。”
“一人十枚,加起來二十枚呢。對了,我們已經收了兩枚定金,這個是穩賺的。”
陸晨見慕容兄弟慫了,便主動站了出來。
“葉師叔好,你欠我的靈石,的確到了歸還之時了。”
葉師叔何曾見過這種憑空訛詐之輩,幾乎被氣笑了。
“呸,老夫何曾借過你的靈石?你一個小小煉氣弟子,能有什么財貨?”
周圍眾人再次竊竊私語起來。
“看葉師叔的樣子,姓陸的確是在詐騙。”
“也許是他還沒睡醒,在夢中被葉師叔借了錢。”
“這個家伙作惡多端,卻一直被宗門包庇。長此以往,他膨脹了,就主動找上師叔輩惹事,這簡直……哈哈,笑死我了。”
陸晨不慌不忙,以傳音方式,向葉師叔道:“師叔別激動,且聽我說。韓立此人,你可還記得?”
葉師叔眼皮一跳,心中生出十分不好的預感。
遲疑片刻,他傳音回道:“自然是記得的。”
陸晨道:“你和他之間的事,他都對我說了。并把你欠他的帳,全都轉給我了。不好意思,掌門讓我去坊市里購買靜音法箭,我沒錢,只能請您還錢了。你放心,那件事的真相,暫時只有韓立和我清楚。”
葉師叔的一張老臉,頓時黑如鍋底。
他做夢也想不到,韓立那個家伙,竟然是如此的不怕死。
竟敢當面答應他,背地里卻對別人說了出去!
不過,接下來該怎么辦?
對于韓立,葉師叔當然敢賴帳,因為韓立無關緊要。
但是,對于陸晨,葉師叔卻要三思而后行了。
若無意外,陸晨結丹的機率是極大的。
真把陸晨得罪了,他葉家的后人,未來就要倒霉了。
而且,即使不看將來,只看現在?
宗門的三大天才弟子,帶著一百多人堵門!
若是自己不能給他們個交待,自己欺壓韓立的細節,馬上就要被這三個混蛋宣揚得滿世界都知道。
若是那樣,葉家以后可就臭名昭著了。
反復思慮以后,葉師叔終于決定,破財免災。
“你且在此等著!”
扔下這句,葉師叔就回到洞府里去了。
“咦,這是怎么回事?姓陸的和葉師叔聊了些什么?”
“難道,葉師叔真的欠他靈石?”
“等著,葉師叔沒關洞府的門,看樣子很快就有結果了。”
慕容兄弟也是十分好奇,老二慕容亮直接向陸晨問道:“喂,姓陸的,他決定還你靈石了嗎?”
陸晨含笑不語。
慕容兄弟便伸長了脖子朝洞里看。
恨不得學會透視術,看看葉師叔現在在干什么。
陸晨心中卻并不如何激動。
畢竟,他是看過原著的穿越者。
葉師叔對于韓立所作的勾當,根本不必韓立說出來,陸晨比韓立本人知道得還清楚!
過了一會兒,葉師叔板著臉走出洞府,直接扔給陸晨一個儲物袋。
“就這么多了,若還覺得不夠,讓韓立來找我!”
葉師叔的語氣很沖,顯示出他壓抑著的憤怒心情。
陸晨心想:韓立來找你,會被你剝了皮吧!
心中對韓立說了聲“騷瑞”,手上卻是一抓,穩穩地接住了儲物袋。
然后,他立即以神識探入儲物袋中。
這個儲物袋的容積很大,比宗門發給他的袋子大了數十倍。
于是,便只看到一小堆下品靈石。
粗略估計,應該不少于一千顆。
除此以外,沒有別的了!
陸晨心中大喜。
葉師叔給他的靈石數量,遠遠超出了他的心理預期。
他是知道這個世界的物價的。
購買一件頂級法器,大約需要數百枚靈石。
一株常見品類的千年靈藥,大約價值是一千枚到兩千枚靈石。
所以說,這是一筆相當大的財富。
強壓著心中的激動,陸晨隨口問道:“葉師叔,我也懶得去數了,直接向你請教吧。請問,你給了我多少枚靈石?”
葉師叔見狀,以為陸晨嫌棄不夠,心中好不肉痛。
他稍一遲疑,又從自己的儲物袋中又取出五枚靈石,手指一彈令其飛向陸晨,冷冷道:“小子,你不要太過份。老夫的下品靈石,已經全數給你了,我再給你加上五枚中品靈石,湊夠兩千枚靈石。”
二千枚!
陸晨激動了。
按照市價,二千枚,已經可以開價求購一粒筑基丹了。
這老小子,怎么就這么慫了呢?
管他呢,再詐一下!
陸晨冷哼一聲,板著臉道:“葉師叔,你拿走的可是一枚筑基丹,而不是兩千靈石。筑基丹能賣靈石,靈石卻買不來筑基丹!”
葉師叔瞪眼道:“那個儲物袋,是個百倍儲物袋,也能值個五六百枚靈石。”
陸晨棱模兩可地說道:“葉師叔,想必你也怕麻煩吧。能夠一次性解決的事,何必拖到將來?”
葉師叔以為陸晨是在拿葉家晚輩威脅,頓時被氣炸了。
他氣急敗壞,忘了傳音,直接怒喝出聲:“小子,你待如何?直接劃下道來,且看看你老子我怕不怕!”
一激動,黑話都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