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我眉頭緊皺，很顯然我聽懂了這個詞的意思，但是我不能接受的是別人的一生居然只是一場游戲，也無法理解生命如何能成為一場游戲。“額...可以具體解釋一下嗎？”不知不覺我已經完全被他的話吸引住了，也許是長久以來枯燥無味的電子廠讓我的大腦對這些新鮮的事物感到莫名其妙的興奮，也許是我真的信了他娘的鬼話，我的語氣也慢慢變得柔和起來，聲音不大，但是很軟哦！
“好吧。”看他這語氣像是做了什么決定似的，“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本來館長是不建議我告訴你的，因為他要確保這場實驗的穩定。不過考慮到這場游戲與我們無關，告訴你也無妨。”
“這兩個世界的某一個創造者在創造代碼的時候故意將一種源代碼分成兩類，其中一類代碼的本體的命運之路就叫‘原’，十分平坦，另一類代碼的本體的命運之路十分坎坷，就叫‘丘’。這兩組代碼其實是兩個世界的一個人，創造者們給了他們不同的路。原路世界的本體一生都很順利，后者相反。與我們不同的是，在他們的生命開始的階段，鏡像島就已經向他們開放了，也就是說在他們還是代碼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知道了這個世界的本質。創造者設置這個游戲的目的，還是為了驗證生命的本質到底是不是延續生命。”
“假設我現在在的世界是原路世界，而你在世界是丘路世界。那么問題就來了，我到底應不應該幫助你順利地活下去？
“肯定要幫我啊，你不是說我們是一個人嗎？你小子怎么這么虛偽！”我甚至沒有意識到我已經完全陷入他的故事了，這就像一場游戲，而我早已沉迷其中，分不清虛擬與現實。
“如果我選擇分原土給你，那么我們兩者世界都會變成‘丘壑’，可以活下去，茍延殘喘。但是我美好的生活將會完全破碎，你覺得所有人都愿意這么做嗎？”
我呆住了，我又呆住了，我還是呆住了。很顯然我忽略了人的自私和人性的丑惡，沒有多少人愿意犧牲自己的好運，拯救別人與水火，更何況與我何干？
“我想你心里應該有個答案了。”他繼續說“這種源代碼很少，占比不到三分之一，大多數本體選擇互不相干，也不能叫互不相干，只能說沒得選。因為大多數原土世界的本體根本不在意丘土世界本體的死活，他們只關心自己。這很符合創造者的要求，因為在創造者眼里，他們選擇了自己的生命，而不是選擇將雙方的生命都延續下去。雖然很扯淡，你仔細想想就知道這是創造者自欺欺人罷了。對于那個創造者過分干預產生實驗結果，其他的創造者基本不屑一顧，所以實驗還是在繼續。”
“但是這些源代碼就帶來了一個問題，就是你說的兩種極端。原土和丘土突然增加，破壞了原有的平衡。丘土世界的大多數本體無法得到原土世界本體的幫助，無法獨立生存下去，只能去找創造者和月光家族，出賣自己的丘土，換取部分原土，維持生命。得到原土的本體填補部分溝壑，雖然活下去了，但也一生坎坷。無法得到原土的本體，只能選擇慢慢消亡。創造者再把這些丘土帶去給原土世界的代碼，幫助他們建造‘山’，提升自己的地位。這也催生了地下命運之路的市場。由于原土的價格遠遠高于丘土，兩極分化現象也就越來越嚴重。”
“舉例來講，一個人是源代碼原土世界，那么他完全可以出賣少量原土換去大量丘土來提高自己的地位，賺取金錢和資源，重新從黑市買回原土。而源代碼丘土世界的人就沒有這樣的資源可以利用，這些人分為兩種，一種是出賣部分丘土換去少量原土填補丘壑，走完坎坷的一生。一種人選擇完全卷曲命運之路，過完短暫且輝煌的一生。第二種人很少，因為大家都舍不得自己的命，這恰恰又印證了生命的本質是延續生命罷了。”
我起身倒了杯水，點了根煙，陷入沉思。雖然我聽不太懂，但是樣子還是要有的，可不能讓人家看扁了。
“你說的不難理解”我緩緩吐出濃煙，苦的要命，緩慢地在鍵盤上敲出信息，那緩慢的程度亦如領導的語速，裝逼且不失風度。“但是，一旦原土全部集中在部分人手里，那些人豈不是長生不老了?”
“我為什么和你是一樣的代碼?”他顯然急了，不過我裝作不在意，王者的胸懷就是要寬廣。“原土只能換來好運，運勢，不能延遲壽命。而且代碼設定有一定的期限，到了一百年上下，代碼會自動返回數據館，我們是模仿真實世界建立的試驗場你懂嗎?創造者不會允許可能造成實驗癱瘓的事情發生。而且那是源代碼，與我們不同。”
“哦，”我意味深長地回答，“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是創造者進行的一場實驗。我們所有人都是實驗的對象或者說變量。創造者給每個人設定了屬于自己的命運之路，命運之路中包含‘原’和‘丘’兩種基本的元素，而每個人能否生存下去，生存的環境如何，完全取決于兩種元素如何搭配。現在你需要我來給你捐贈我的原土，幫助你跨越丘壑，是嗎?”
“算是你，終于理解了。你要記住，我們是一體。我的代碼如果掉進丘壑，你在這個世界講無法生存，甚至直接死亡。”
“哦，那如果我直接選擇去死，你是不是也無法生存了?”我冷笑著敲下回車鍵，聊天框卻遲遲沒有消息傳來。
“這不符合他的速度啊!”我自言自語到。
“可以這么理解，你也可以理解為，我以前救你一命其實是在救我自己。不過我還是希望你明白，我們是一體，你我都存在，才能都存在。”
我重新翻看了一遍聊天記錄，認真捋清其中的關系，甚至還百度了丘壑長什么樣。
火星亮起又熄滅，我在一片云霧繚繞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發呆。難道真的存在另一個世界嗎?難道真有另一個我存在嗎?我的命運之路到底長什么樣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絞盡腦汁回想起以前的知識點，滑鏟丶量子力學丶登日技術等等，很顯然都解釋不了我今天遭遇的情況。
我口干舌燥地拿起水杯想要再吞幾口，發現水杯又見底了。無奈起身去門外茶水室接水，剛一開門就發現地上有張紅色的小卡片，我一激靈想起來，還有這種好事?送上門的服務?
我顧不上接水，趕忙撿起來一看，“祖傳秘方，包治陽痿，電話xxxxxxxxx”。我星星你媽的傻逼廣告，傻逼死騙子，淦!
我抬手順著門縫塞進了隔壁的門縫里，做好事，不留名，好東西當然要一起分享。
忽然我愣住了，我好像想明白了什么。我為什么不相信科學卻要相信一個黑客呢?我為什么忘了他只是一個騙子呢?
我氣急敗壞地回到電腦桌旁，看見他又發來了一條消息。“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也知道你一定會覺得我是個騙子。我的路還夠我走三年，你有三年的時間考慮這個問題。我說過了，丘壑你已經走完了，接下的的原路會很好走。而且我現在在數據庫，我會在接下來的三年里為你鋪路，希望你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三年之后如果你沒有足夠的原土來救我，那我們只能選擇，走向死亡。”
呵，我冷笑著，“你說完了嗎?要我打錢嗎?POS機還賣嗎?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你復活呢？”我興奮地敲下回車鍵，仰氣高傲的頭顱，準備迎接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屈服。
可我沒想到的是，在我敲下回車鍵的瞬間，聊天框就消失了。而我翻遍電腦的每一個角落，也無法找到一點點痕跡。
而現在，空蕩蕩的出租屋里只剩下呆坐在電腦前的我，電腦上的故事依然還在繼續，清澈的女高音回蕩在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而我卻像突然失去了什么，落寞感油然而生。
我機械地伸出手，關掉電腦，一頭栽倒在床上。我忍不住地回想他剛才說過的話，那些莫名其妙的詞語在我腦海里不停地反卷丶映現。房屋好似顛倒過來，屋里的一切都長了腿一樣到處亂跑，而我漂浮在一片水洼里，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除了微微頭痛之外，我感到了難以忍受的饑餓感。
定身回想起來才發現自己從昨晚吃過飯之后，一直到現在只喝了三杯水而已。
我趕忙起身，隨便洗漱了幾下，糊弄一下頭發，帶上手機什么的匆忙出門了。
云城哪里都不好，就是氣候真是宜人。九月的傍晚散發著微微暑氣，又不時傳來陣陣微風。路人的頭發不時與風共舞，一腳踩在軟綿綿的夕陽里，渾身都是酥爽。
樓下的面館很小，來吃的都是老客人。云城人的嘴巴很念舊，嘗十次鮮不如吃一回老，所以云城的舊館子遍地都是，生意卻奇好。
老板是本地人，據說他開這面館已經有二十三年了。精光頭，小藍褂子，黑長褲，一雙皮鞋很不搭配。
“徐師傅，老樣子，加面!”我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招手，恨不得直接去后廚高低整兩口。
“喲，小文啊，這次周末怎么想起來來我這吃面了。平時周末你可不是這么委屈自己啊！”徐師傅瞇著眼向我投來笑意，我一直想不明白他那么小的眼怎么就能長一對那么漂亮的劍眉，很是嫉妒，很是生氣。
“別提了，遇上了個騙子，給我整催眠術，一早上起來又睡到現在。迷迷糊糊的，還餓得要命，哎，記得加面。！”
門口的瘸三依舊向來往的路人伸手討要著，現在才剛剛五點，對于在城市里生活的人來說，還遠遠沒有到飯點。路過的人寥寥無幾，偶爾幾個也是行色匆匆。人們不遠萬里在城市相遇，最后大多數擦肩而過，不留痕跡。
瘸三據老板說已經在這片乞討兩年了，具體是哪里人沒人知道，因為他好像不愿意提起自己的身世。徐師傅與他走的比較近，經常給他送飯吃。那人說起來也奇怪，每次只是低著頭說聲謝謝，從來沒有感激涕零的樣子。
“來了，今個沒到飯點，就趕你一個人飯。”徐師傅又瞇著眼過來了。生氣。
“確實挺快”我伸手去拿筷子，卻發現徐師傅把筷子遞了過來，順便在我對面坐了下來。
“今個也沒人，嘮嘮嗑”他手里還攥著一瓶嶗山啤酒，啤酒瓶上扣著兩個杯子。“我剛才看你對門口的瘸三發呆，有什么心事？”
“這倒沒有”我隨便應了一聲，趕忙對付了一大口，人餓到深處已經辨別不出好吃與否了，腦子里只想著趕緊吃趕緊吃。
徐師傅看我吃的急，笑了笑倒了兩杯嶗山說：“我聽人家喝嶗山的說，大多數人的生活就像這嶗山，一開始喝是苦的，后面還是苦的。只有到你喝醉的時候，才叫一個享受。”
“這話倒是沒錯”我端起一杯嶗山，端詳片刻，“只是這酒已經倒下了，不喝才不叫生活啊！”說完我抻著脖子一飲而盡，又涼又苦，難受的我滿目猙獰。
徐師傅看我直接干了一杯，也不說什么了，腮幫子輕輕地一鼓一鼓，一杯酒就順著跑沒了。
“講究”我笑著說，“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啊，怪不得要吃苦頭”
徐師傅笑了笑，看著瘸三自顧自地說：“你知道我為什么愿意給他飯而且不趕他走嗎？”
徐師傅這話讓我心頭一震，老頭子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事啊！不過我確實想不明白，徐師傅給他飯我可以理解，但是他整天就在店門口這一片混，要說不影響生意我還真不相信。
徐師傅看我上道了，知道說到點子上了，扭過頭跟我說：“這人命太苦了。從小死了雙親，寄養在叔叔家，沒想到過了幾年，叔叔也因為工程事故去世了。他獨自一人來到城市混飯吃，好不容易混個人樣了，嬸嬸又生病了。你說他能不管嗎？在人家家長大的，再不濟也得去看看吧。誰知道半路上遇上了一群混混，剛取出來的錢全沒了，腿也被打斷了。跟著好心人好不容易回到家里，一進門看見滿屋子都是白布，當場就瘋了。村里人一開始以為他是哭他嬸嬸，后來發現不對勁，沒人像他這樣不要命地哭。慌慌張張給他送到醫院，村里的醫生也不是什么好鳥，不知道從哪弄的鎮靜劑，全給他打上了，然后一揮手讓人把他扔路邊了。等他醒過來才發現腰上劇痛，血淋淋的縫合口赫然出現在后腰。等他去取了剩下的錢去醫院一看才知道，左邊的腎已經被人挖走了，而且他右邊的腎不太健康。他女朋友真是個好女人，這樣了還對他不離不棄，在醫院里擦屎把尿地照顧他。可你說氣人不氣人，麻繩專挑細處斷啊！他剛出院一個月，找到了個適合他的工作，女朋友又查出來白血病。他走投無路只好給女孩家里打電話，卻發現女孩跟他一樣，只有彼此算的上是親人。最后，他女朋友在醫院自殺了，留下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的死不要怪任何人。他從醫院出來就成這樣了，每天渾渾噩噩，雙目無光，用他的話來說，‘我不明白老天為什么一定要我死，不過如果老天真的是這樣的想法，那就盡快來吧’”。
徐師傅說完也抻著脖子提了一杯，但他卻瞪大了眼睛，強忍著那個勁，仿佛是與嶗山的一場戰爭。
我聽完徐師傅的話不自覺地低下頭吃面掩飾內心的驚愕，滑溜溜地面條“滋滋”作響，我卻感受不到一點香味。盤底零星的蔥花漂浮在汪洋的油水上，隨著筷子的作用力不斷飄蕩、掙扎，最后歸于平靜。一想到瘸三的故事竟然像這幾個碗里的的蔥花，再看看他蓬亂灰白的頭發，一陣惡心沖的我發懵。
我裝作不在意地給自己倒了一杯嶗山，朱唇微啟，腮幫子一鼓一鼓地順掉滿滿一杯。我突然意識到，徐師傅不是比我老辣，而是心事重重。
“也許這就是命吧”我點了根飯后煙，另一根煙剛抬手就被徐師傅推回來了，我吐出局促細長的煙霧看著那瓶沉默的嶗山，“有的人，真就如這嶗山一般，苦的要命。”
“誰說不是呢？”徐師傅還是盯著瘸三看著，“這世界上有人奔波只為保暖，有人生來就是為了花錢。條條大路通羅馬，可有些人就生在羅馬，去往羅馬的路都是羅馬人修的，如何進得去還要看羅馬人的意思。以前一代是老爺，三代都是老爺。可現在呢？一代是爺，代代是爺喲！”
我沒想到徐師傅今天話這么多，看來瘸三這件事是觸及到他的內心了。人都有話要說，人也都有腦子。我們都在這個世界生存，就算是個沒心沒肺的，對這個世界也多少有點自己的看法。我嘆了一口氣，彈掉彎曲的煙灰：“可現實就是如此啊！大家都知道問題，卻總是要歸說于老天爺，歸說于命運。不是大家傻，沒有腦子，只有人在看清現實卻又無能為力的時候總喜歡給自己找一個安心的理由。生活還是要繼續，總不能不活下去吧！”
“這話說的倒也有些道理。”徐師傅終于轉過頭看我了，可我一看見他那小眼睛配劍眉就止不住的來氣。“瘸三在這片也快三年了，但是你知不知道他在五年前就這樣了，而且五年前他來過我這里，當時他跟還不是這個樣子，頂多是個落魄青年。我看他的餓的步子軟綿綿的，還硬撐著不讓人看出來，大概是沒錢吃飯又低不下頭開個口，求人幫個忙。這種人自尊心強，而且如此大的心理落差和生活狀況確實一時間難以適應。做飯店師傅一眼就能看出你到底是真餓了還是裝的，我當時也沒多說什么，伸手給他打了個招呼，讓他來店里坐。當時夜很深了，我一個朋友來找我喝酒，所以沒有關門。我進廚房連著給他做了三大碗面，端出來放在桌子上，他倒是不吃了。你說奇不奇怪，人餓成這樣還在想臉面這事呢！我也真是第一次見，愣住了，我朋友站起來把面端到我們那一桌，扭頭對他說：‘兄弟，這頓飯算我請你吃了，一會兒這錢我會付給老板的，過來吧！來杯嶗山，講講你的故事吧’瘸三聽了這話，突然露出了一個表情，那表情真是嚇到我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你覺得他有話要說，又覺得誰敢問他話就是不要命了。然后他按著桌子站了起來，滿臉寫著為什么，然后低著頭來到這桌。我和朋友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他好像也就沒打算搭理我們，自顧自地吃完了三大碗，然后又夾起桌上的菜來，我朋友看了看我欣慰地笑了。等他忙活完，又拿起酒瓶，抻著脖子，順下去半瓶多的嶗山，抽出紙巾仔細擦好干凈才長出一口氣。我猶豫著遞了一根煙上去，他卻擺手，我以為他不抽煙，沒想到他說：‘嶗山已經夠苦了，嶗山加煙，這日子苦到頭了。
“所以你知道我為什么剛才不接你的煙了嗎？”徐師傅突然發問，我愣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然后我朋友先跟他走了一個，接著就問起了他的遭遇，也就是為什么會落魄到這樣？他講的故事大概就是我剛才跟你說的，只是很多細節我也記不清了。他說完之后我跟我朋友都沉默了，說實話，你找不到任何怪他的理由，而且他的遭遇也讓你找不到什么反駁的借口。你要說是壞人太壞，可他遇到的壞人比起那些殺人放火的差遠了。可他就是變成這樣了，大部分遭遇都怪不到別人頭上，說來說去，就都算到老天爺的頭上了。那天晚上我們都互相吐露的很多心事和不幸，我本來是想留他住一晚，讓他第二天找個工作，實在不行在我這里做個服務生也好。可我把朋友送回家之后，店里已經空無一人。第二天我在記賬本上發現了一句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本來已經不適用了，但為了你我決定再讓它適用一次”
徐師傅這才點起煙，緩緩吐出煙霧，看著我笑著說：“你相不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句話？”
“屁！這句話要是能信，那天下就沒有可以信的話了！”我狠狠地擰滅煙頭，心情突然激動了起來。
徐師傅笑了笑，又扭頭看了看瘸三才說：“我本來也是不信的，可是這幾年的事讓我不能不正視這句話。前年冬天的一個晚上，我老婆帶著孩子去娘家了，就剩我自己，我橫豎睡不著，就想起來點根煙。你說奇不奇怪，打火機怎么都點不上火，我連續翻出來三個打火機，都是好好地卻不出火。我心里突然害怕起來，倒不是害怕別人害我，就是對這中莫名其妙的現象感到恐懼。越是感到奇怪我越是想趕緊抽根煙平靜一下，我起身開燈卻發現我家的燈也壞了，不是一個燈，是所有的燈。我已經完全待不下去了，拿了手機就往外跑，給我朋友打了電話說了這事，我朋友懷疑我家進賊了，先報了警然后來接我，最后警察去我家之后的第一句就把我震住了：“你家天然氣漏了你都沒發現嗎？第二天做筆錄的時候那警察小哥說：‘你真是命大，當時別說你一個打火機了，你家里的燈但凡有一個可以亮，你今天就不在這了。’我趕忙問原因。小哥說：‘你家的天然氣伐出問題了，天然氣慢慢泄露出來，導致你的鼻子逐漸適應了這個味道，而且我聽你的聲音好像是感冒了，這些原因讓你沒有發現天然氣泄漏或者是你當時太過緊張忽略了這個味道。當時天然氣的濃度已經很高了，別說點根煙，就算是開個燈都極有可能引爆整個屋子。我也不知道你是做了什么好事，然后撿了一條命，不過還是要祝福你，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同時我也要提醒你，今后一定要注意，尤其是自己一個人在家的時候！’
“臥槽，真的假的，你不會是看小說看多了吧！哪有你說的這么玄乎！怎么聽得我背后發涼！”我慌里慌張地想點根煙，又突然想到他說的話，鄙棄地將打火機放下了。
“這事誰能說得清楚呢？一開始我也想不明白，后來我想到了瘸三這件事，突然有點釋然了。”
“你的意思是你命大是因為幫了瘸三？別搞笑了，唯物一點。”
“害，這種事情誰能夠說得清楚呢？自從瘸三出現之后，我幾乎沒有遇到什么彎路，生意比以前好了，家里突然不逼著要二胎了，老婆也因為這事跟我家的人重歸于好了。等等很多事。我總覺得這幾年不該這么順，可它偏偏就這么順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有什么奇怪的，這說明你的好運勢來了唄！”我還是點了根煙掩飾慌亂，我突然想到了今天那個騙子說過的命運之路，按照那騙子的說法，應該是瘸三出賣了自己的后段的部分命運之路，在黑市上換取原土，填在徐師傅的命運之路上了。可是為什么同一個世界的人也可以交換原土？為什么徐師傅什么都不知道？瘸三又是怎么知道的？“行了，今天就先聊到這里吧，這也不早了，你看外邊人都多起來了，準備準備掙錢吧！什么都比不上搞錢啊！”
“哦，也是，人上歲數了，總是喜歡叨叨。”徐師傅又瞇著眼看我，再看看那對劍眉，生氣。
我起身付錢，跟徐師傅打過招呼，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我覺得還有好多話沒有說痛快，但我腦海里總是不停地回想起早上發生過的事，命運之路四個字就像那幾個蔥花，一直在我腦子里打轉。
門外華燈初上，行人匆忙，原本清冷的大街，像冷水滴進熱油里，熱鬧起來。原本店對面乞討的瘸三，卻突然失了蹤影。
我迷迷糊糊地回到住處，狹窄的避風港。隔壁的租戶手里拿著紅色的小卡片罵罵咧咧，隨后趁我低頭開門的時間，迅速塞進對面的門縫里。人就是如此善良，一個人吃的苦都樂意分享。
劣質洋酒在水晶杯里閃耀著光芒，昏黃的臺燈旁呆坐著孤獨的人。我仍然還在回想徐師傅剛才說的話，想起瘸三，想起那個騙子，想起命運之路。
難到這個世界真的有命運之路這一說法嗎？難道每個人的一生真的只是別人的一場實驗嗎？而我們身在其中，真的無法逃脫嗎？
細心地讀者早就猜到了，我接下來要敘述文冠木的身世了。考慮到人物故事第三人稱敘述更具有真實性和可讀性，作者真的坐不住了，真的要跳出來加上一段作者與讀者互動的經典小說寫作手法了。
那廢話就不多說了，作者的廢話實在是多。
前段已經提到，文冠木的前段命運之路丘路較多，所以我們大概可以猜到他的故事。
文冠木出生在陽城東邊的九城山，九城山雖然山多，但是人們靠山吃山，也能生活下去。文冠木家在南山邊，臨水，是個好去處。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天生敏銳的感官就告訴他，他的家族之間并不和睦。
他的母親先前是一個陽城賣身的妓女，嘉卉。嘉卉倒也不是天生就是如此，九城山里有很多被迫去城里賣身求金養家的女性，有的是孩子的母親，有的是年輕的小姑娘。這在九城山見慣不慣，而且人們知道了也不會說什么，大多會投來同情的目光。
嘉卉家里有六個孩子，嘉卉是老二。山里人未開化，封建思想很嚴重，她父親至死都要生個兒子留后，結果一直到了將近四十多歲才有了小兒子。嘉卉和老大姐被迫犧牲自己，給小妹和小弟當爹當媽。嘉卉的父母常年因為此時吵架、打架，父親抱怨母親把家里拖垮了，母親抱怨父親不像個男人，整天不干活。他們兩個每天就是吵架、睡覺、生病，其他的活都給了大姐和自己。
終于有一天，嘉卉受不了了，拉著她大姐跑到了北山，哭著說：“大姐，憑什么他們生的孩子我們要養，就因為我們多生了幾年嗎？”
大姐抱著嘉卉一直哭，也不說話，睜大眼睛盯著家的方向看。
“這是我們的命，今后的日子不知道有多苦呢？”
嘉卉一天天長大，村子人也發現嘉卉一天天漂亮起來。
一天中午，嘉卉剛從地里回來就發現家里已經做好飯了，一家子圍著飯桌，盯著嘉卉看。嘉卉站在門口呆住不敢動彈，照平時來講，應該是她和大姐一起做飯，今天這一出，怕是有什么事要遭了。
趙老漢看閨女站在門口不敢進來，便招了招手說道：“快進來吃！今天你大姐跟你媽有空，就先把飯做了，沒別的意思，別讓一家子等你自己。！”
嘉卉不敢不應，隨便擦擦手就趕緊上桌了。可是一上桌嘉卉就傻了，桌子上的菜顯然不是自己吃的起的，猶豫了一下，把筷子往盤子上一扣說：“爹，你有什么事盡管說吧，不用這么大排場，這我都吃不下去飯了！”
趙老漢看了看娃她娘，嘉卉看見母親直接站起來往外走了，緊接著姐妹們也都跟著出去了，一轉眼屋子里就剩她和父親。
“嘉卉啊，我看你也不小了，身子骨也長開了。你跟著你鳳嬸去陽城掙點錢吧，咱家確實窮，你弟弟的娃娃親都訂不起，我和你媽也老了，干不動了，你這幾個弟弟妹妹們，可全指望你跟你大姐了！”
嘉卉一聽這話當場眼前一黑，險些仰在地上。那鳳嬸誰不知道是在陽城做人肉生意的。現在父親跟自己說這話，明擺的不是要自己去賣嗎？
“爹，你這話啥意思？你咋不讓俺大姐去？你咋不讓三妹去，偏偏讓俺去？”
“你大姐要照顧小的，你三妹太小了，還有，這村里的單漢漢們哪個不知道我趙老漢二女兒一枝花，你去陽城才能掙到錢，別人去了，沒用的！”
“我不去，誰想去誰去，你真是畜生都不如，讓自己親閨女去賣，你臉上抹的都是豬屎？”
嘉卉邊哭邊說，她無法接受父親居然親手推自己進火坑。轉頭就想往外走，誰知道剛一扭頭就看見母親領著一家子站在她后面，她看著姐妹們和一臉黑土的弟弟，心里有什么東西化了。她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大姐，沖出大門，嘴里不停地喊著：“為什么？憑什么？”
文冠木的父親文常青是嘉卉的第一個客人，兩人都是瞪眼瞎。
文長青氣的當場給了嘉卉一巴掌：“他媽的！”
鳯姨聽見這事，開門進來，對著文長青就是一巴掌：“小兔崽子，老娘我拉人頭也是十幾年了，第一次見你這東西。！”說著又是一巴掌，嚇得文長青趕緊摸褲子找錢。
“姨，姨，鳯姨，侄兒這不是還小嗎？這一百塊您拿著，就當是我的學費，您看著給指點指點？”
“喲，小兔崽子挺上道啊!我告訴你，這女娃可還沒**呢，三百塊讓你睡了第一次，算是便宜透你了。”
“放心姨，我肯定小心著呢。”
鳯姨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客人，于是開了燈，手把手指點，兩個人總算是成了事，鳯姨也不好多待，就關了門出去了。
第二天一直到中午，都不見倆人起來，鳯姨擔心年輕人冒失出事，就推門進去看看情況。誰知道一進門就看倆人靠著床頭直愣愣的盯著自己。文長青先開口了：“鳯姨，我怎么覺得這身子用不上勁呢？”
鳯姨一看嘉卉那紅彤彤的臉頰，破口大罵：“你個**崽子昨晚他媽到折騰了幾次？“
文長青一看鳯姨生氣了，掙扎著想要下床，卻被鳯姨一把推倒在床上。
鳯姨把床單掀開一看，頓時傻眼了：“你個挨千刀的，跟你說了還是個雛，讓你愛惜點愛惜點，你倒好？你讓我這生意怎么做？”
文長青扭頭想看怎么回事，卻被鳯姨薅著頭發拽下了床。鳯姨氣呼呼地看著他，那架勢保不準一頓打就來了。
鳯姨實在是沒想到，文長青能有這本事。她禁不住的顫抖了幾下，神情有些恍惚。不過鳯姨畢竟還是出來混的早，什么樣的男人沒見過，她很快清醒過來，指著文長青說：“這一周之內她是別想再接客了，你斷了我一周的財路，您說說，這事該怎么個說頭？”
文長青自知理虧，他也沒想到女人的身子真就是上去下不來啊！更讓他覺得奇怪的是，他好像隱隱約約喜歡上這個可憐的姑娘了。
“這樣吧，這周的錢我付了，不但這周，下周的錢我也付了，你讓她等著我，下個周末我還來找她。”說罷，躺在床上，指了指桌子上扔著的錢包。
鳯姨知道釣到一條大魚，但她沒想到的是這條魚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自此之后，每個周末文長青都來找嘉卉，每次都是搞得嘉卉一周都沒法接客。這日子持續了大概三個月，鳯姨害怕了，真要這么一直下去，嘉卉遲早進醫院。
于是鳯姨跟文長青簽了條約，她保證嘉卉只對他一個客人，但文長青必須支付她虧損的錢。文長青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等到他家的房子拆遷了，這點錢還不夠拆遷款的零頭。
日子就一直這么魔幻的過了下去，文長青甚至還給鳯姨炫耀了一下自己家馬上就要拆遷的事。鳯姨裝作不在意，私底下早早就查好了他的信息，防止到時候賴掉剩下的錢。
一年之后的一個中午。
文長青紅著臉蛋闖進鳯姨的洗頭房，鳯姨一看文長青驚恐的表情就知道出事了。
她二話不說，先轉頭去拿協議書，然后把嘉卉叫了出來，又給大家都泡了一壺茶，這才笑瞇瞇地跟文長青說：“文少爺，這帳少說也萬把塊了，你看是不是也該清清了，這再有幾個月就過年了，你清了帳我好帶著我的女兒們早點回家。”
文長青還是低著頭不說話，茶葉在茶杯里打轉，不停地沖擊中心。
“我說文長青，你當初可是說的好好地，這協議你也簽字了，我丑話說在前面，你現在就是想賴賬也沒門！”
“我家的房子沒有被拆，我爹嫌人家給的錢少，一直賴著不搬，最后人家直接不要我家的地了。我現在一分錢也沒有，我家以前存的錢也都被我拿出來給你了。現在我爹知道這件事了，讓我來要錢。”
“什么？你們一家子還要不要臉？玩完了不給錢也就算了，現在還敢回來要錢？反了你們了！回去告訴文五那個老東西，讓他趕緊死了這條心！”鳯姨騰地站了起來，指著文長青的鼻子就罵。
文長青還是不說話，只是向著門口看了看，鳯姨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發現文五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喲，鳳仙吶！我還當這小子是在哪上了道，沒想到是自己人開的店啊！”
“哼，文老狗，你自己整天到處咬人，現在把你兒子也教的跟狗一樣到處咬人，你自己都不覺得惡心？”
“哎，”文五抿了一口茶說：“話不能這么說，我也是講道理的。據我兒子說，他每次給了一個月的錢，結果每個月來了不到十次，也就是說白白虧了二十次的錢。你說說這兒子敗家，我這個當爹的怎么能不管管呢？”
“那是你兒子沒良心，每次來都跟沒見女人一樣。嘉卉接他一次，起碼三天都別想再接客。你自己算算我虧了多少錢？我折價收錢算是便宜你兒子了，你選擇居然還有臉跑到我這來要錢？啊呸，做你的狗夢！”鳯姨說著把協議書遞給了文五。“你看清楚了，白紙黑字，寫的很清楚，你兒子不認，這手印可是跑不了的。”
“鳳仙啊，話雖這么說，但是我要是真報了警，這協議等于作廢，而且你這個老鴇可是要蹲號子的。”文五點了根土煙，笑瞇瞇地看著鳯姨。
“文老狗，你這么干就不怕九城山的鄉親們戳你脊梁骨嗎？我這的姑娘那個不是被逼著出來賣身的？哪次回去鄉親們在背后吐過吐沫的？你現在倒好，還想報警，你去吧！我鳳仙什么場面沒見過，你要是覺得你兒子那點臉以后也可以不要了，那你隨便！”
“喲，別發火嘛！”文五站起身圍著嘉卉轉起圈來。“我文五現在錢也沒了，地也荒廢了，也顧不上什么臉面了，這事是長青惹的禍，我是來給他擦屁股的，他要是還敢說一個不字，我先打斷他一條腿。”文五說著把抽完的煙屁股朝文長青丟了過去，文長青動也不敢動，任由煙頭燙了自己一下。“現在我來不是跟你撕破臉的，大家講的都是合作。這錢我可以不要了，三萬多塊錢就當是我給趙老漢的彩禮錢，嘉卉我必須帶走。我也剩不了幾年了，他哥連自己都顧不住別說顧他了。我臨死前得給他把媳婦娶了，不然我死不瞑目。”
嘉卉偷偷看了看文長青，正發現文長青也在偷偷看自己。
“如果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去報警，到時候整個九城山的人都知道你的生意了，我看嘉卉還能嫁給誰。”文五說著喝完了抿了半天的綠茶。“我先回去等你的好消息，成不成其實全在你而已。一周之后，我去趙老漢家提親，他要是不答應，你就等著進號子吧！”
說罷，起身，先給了文長青一腳，然后笑瞇瞇地看了鳯姨一眼，大搖大擺地走了。
鳯姨只覺得兩腿發軟，眼前發黑，扶著椅子想要坐下，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當即痛哭起來。嘉卉站在一旁看著門外，她想答應這門親事，又總覺得這會是一場災難，總有一個聲音在腦子里回響，讓她不要答應文五。
一個月后。
嘉卉出嫁到文家，趙老漢在天價彩禮和嘉卉的幸福面前根本沒有做任何的猶豫。
嘉卉心里其實還是有點開心的，因為她與文長青確實是真心相愛，不然也不會真的為了文長青選擇不接客。
可是來到文家之后，嘉卉才發現一切都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簡單。文家上下都對她充滿了鄙棄。盡管她多次解釋，除了文長青她再也沒有接過任何客人。可是誰又會相信呢？就像你一分鐘從我的兵線過三次，卻告訴我你不是蹭經驗只是路過一樣，誰他媽信呢？
文五對他更是沒有好臉色，因為這個兒媳婦他白白損失了三萬塊。這放在九城山都算是不小的數目了。另外自家的房子也沒被拆遷，心里這個氣啊！因此有事沒事就找嘉卉的毛病。
一家子人除了婆婆對嘉卉很關心，其他的人對她幾乎沒什么好臉色。好在她和文長青是真心相愛，再加上一年之后給文家添了個大胖小子，文五耷拉的臉總算是有點好顏色了。
一切看起來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苦也吃過了，罪也受過了，該有好日子過一過了。可是，嘉卉不知道，這一切的一切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