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桃花醫館。
兩個小傻瓜一左一右的扒在門的兩邊,一個白白凈凈,一個粉玉雕琢。
只不過,那個粉玉雕琢的小姑娘看起來好像沒什么精神,略有種患了病的蒼白‘美’感。
“師傅怎么還沒回來吖~”今安撅著小嘴,懷中抱著一條萎靡不振的小狗。
她順著阿黃的狗頭,可可耐耐的說道:“阿黃乖哦,師傅很快就會回來的。”
阿黃輕輕的嗚咽一聲,蜷縮在今安的懷中,顯然是沒什么力氣了。
承安則是安慰道:“沒事的,等師傅回來了,阿黃就能好了。”
他一直扒在門口,等著師傅歸來的身影。
久久沒有看見師傅的身影,卻是看到有一個頭發亂糟糟,身形鬼鬼祟祟的人。
“你干什么的?”
承安的話嚇了他一跳,他急忙說道:“我就看看季先生他回來了沒有,上次他幫忙治好了我母親,又沒有收診金,我心里過意不去,就帶了些豬肉以表謝意。”
可是他的眼神卻不斷的往里面瞅著,好似在找著什么。
“師傅還沒有回來,不過你放心,我認得你,會幫你轉達的,至于豬肉你就帶回去吧。”
這王屠戶一聽,當時可就急了:“這怎么行?不如我就在這里等著季先生回來吧!”
承安聽他這么說,也沒有辦法,總不能把人家趕走吧?
不然到時候就會有人說師傅教子無方了,這些人的嘴可碎的很。
正和王屠戶說話的承安眼睛突然一亮,看到了一道身影,是在熟悉不過的身影了:“師傅回來了!”
他口中的師傅,正是去上山采藥的季塵。
而剛剛那個王屠戶回頭一看,這不正是桃花醫館的坐堂醫師,季塵季先生嗎。
他咽了一口吐沫,臉色不太好看,趕著腳步就離開這里了,還時不時的回頭,顯然心里頭裝著事情啊。
“這人真奇怪。”承安看著王屠戶跑去的身影,心中不解,他不是說要表達謝意嗎?怎么反倒是跑了?
………
“哈哈,是啊李叔,下雨路滑,摔了一跤。”
“嘿嘿,沒事沒事,沒什么大礙,就是狼狽了些。”
正和李叔打著招呼的季塵看著自己兩個小徒弟前來迎接自己,臉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了笑容。
“師傅,你怎么現在才回來呀?”承安問道。
“下雨了嘛,耽擱了些。”季塵摸了摸承安的頭說道,不想讓他多擔心。
“那師傅有沒有采到藥?”
季塵笑了笑也揉著今安的頭,他最疼這個小丫頭了:“那當然采到了,你師傅出手,都是小菜一碟。”
兩個小徒弟一左一右的抓著季塵的手掌,極為粘他。
剛剛和季塵打招呼的李叔,操賣著他的桃花糕,看著這副場景那是齜著牙,樂呵的很。
“這兩娃娃命好啊,被季先生收了做弟子,撿了一條命不說,還傳了醫術。
不過也不知道誰家這么心狠,兩個襁褓之年的孩子就給丟了啊。”
“是啊,不過這誰知道呢?”李叔也是感嘆,回著剛剛那攤主的話,但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那兩個孩子。
直到看著他們走進了醫館,李叔才又看向了別處:“這小子身上背的繩子,是被匕首割斷的。
這笨蛋不讓人省心吶~”
……………
醫館內。
季塵將搭在肩膀上的繩子和背著的簍籃放下。
從中拿出那株紫背金牛,又配了幾位藥材交給了承安。
“承安,你去將這幾味藥煎一下,然后喂給阿黃喝下。”
“那阿黃喝了就會好嗎?”今安帶有期待的問道,她的眼神透露著在乎。
季塵摸了摸他倆的頭,看著他們清澈的眼神,肯定的說道:“當然了,不過你們可要認真煎藥,要是貪玩,煎干了的話阿黃就要受苦了。”
“嗯嗯,師傅放心吧,阿黃就交給我們了。”
看著兩個離去的小身影,季塵不禁回憶起剛剛撿到他們的時候。
那時候自己的師傅還在呢,而且別提多疼這兩個小家伙了。
現在呢?
看著這個被利器所割斷的繩子,季塵心心隱隱有氣。
他不知道是誰要害他,也還沒到能夠寬容到如此地步。
若不是自己命大,那他早就死了。
且不說自己,就是承安和今安兩個孩子以后該怎么辦?
“師傅啊,您給我下了個難題啊。”
季塵輕輕一嘆,他想要找到是誰不難。
只要問問鎮上的人,誰出了桃花鎮,在對照時間一一排除就好。
到時知道是誰干的,自己略施小計就可以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可是他突然想到了師傅平日對他的教導,以及臨終前的叮囑。
“唉~”
季塵暫且讓自己不要去想這些東西,何況也沒什么證據。
胡亂猜測只是自擾己身。
而如今困擾他的,是如果自己真的發現了那妄圖加害于他的人,他應該作何選擇呢?
………
廂房內。
季塵燒了些熱水,此刻正泡在木桶當中。
他開始回想自己之前在山洞中的情形,那朵桃蓮飄向自己之后就消失不見了。
看樣子,最后應該是融入到了自己的體內。
季塵因為通于醫理,雖然不曾學過功法之類的,但是經脈丹田一說,自己是相當熟悉了。
“那種清流涌動的感覺,最后停留在了丹田,如果我的猜想是正確的話……”
季塵輕輕的閉上了眼睛,他雖然一直在師傅的教導下在這里行醫救人。
但是他也特別喜歡聽那茶樓里的說書人講些江湖上的奇聞怪事。
所以他對那桃蓮的神異之處,沒有感到太大的震撼。
季塵心中對于獲得這桃蓮的感受,就和采到一株數百年年份的草藥一般。
莫名有了種習以為常的感覺。
靜下心思后的季塵,果然在他的丹田內見到了那朵神異的桃蓮。
如今就懸浮在自己的丹田中寂靜無聲,只是沒有初見時的那么神采奕奕了。
一切都如他的猜想的那般。
季塵試圖用心思意念引動這桃蓮,但是卻好像沒什么反應,或者又是自己的方式不對?
“這是為何?”
季塵不解,如果真的像那些奇聞異事里寶物認主的那般,那么自己應該可以調用這桃蓮的力量才對啊。
“或許,是缺少了那些武功心法?”
季塵不得不做此猜疑,因為從說書人口中所說出的故事,總離不了功法秘籍。
“罷了,順其自然吧。”季塵搖了搖頭,他想強求功法也是無用,做那徒惱功夫,反倒困擾自己。
而當時因為那桃蓮的原因自己只感覺神清氣爽,體內有股清流涌動,現在想來恐怕不是這么簡單。
“誤入寶地,食下珍果,洗筋伐髓,脫胎換骨。
現在看來,這茶樓里說書人的言詞好像也沒什么不妥啊。”
季塵看了看自己這雙骨節分明,妙手回春的手,不禁疑惑道:“可如果這么說,我現在豈不就是那些人口中津津樂道的習武天才了?”
季塵笑了笑,什么習武天才,這離他遙遠了些。
按照師傅死前的叮囑,是希望他可以守在這醫館。
正想著的時候,季塵聽到落一陣敲門聲。
“怎么了嘛?”
廂房外的是承安,聽到師傅出聲后他才說道:“師傅,崔府的老管家來了,說是有急事要求見師傅。”
“哦?”季塵一聲輕疑:“莫非是崔老爺子病了?”
他向承安回道:
“好,你且叫崔管家稍等,我隨后就來。”
“崔管家。”
此刻季塵也已經梳洗好了,換了一身干凈的衣物。
“季先生!”崔府的管家看到季塵眼睛一亮,急忙就放下茶杯,來到了季塵的面前。
“崔管家,怎么這么匆急?可是崔老爺子病了?”
季塵問道,但是崔管家卻是直拉著他就要出門:“先生此事我慢慢和你說吧,還是先和我走吧,趕些時間!”
承安看著崔管家拉著師傅就要往外走他也機靈,把師傅平時出診時的藥箱送了過去。
“師傅。”承安一聲輕喚,遞過去了藥箱。
崔管家看到這情形不禁歉意的說道:“哎呀,季先生勿怪勿怪。”
季塵笑了笑,示意道沒有關系,他摸了摸承安的頭說道:“阿黃好些了吧。”
“好多了,不過喝完藥就一直在睡覺了,師妹現在正在陪著阿黃呢。”
季塵點了點頭,和承安囑咐了一些就和崔管家上了馬車。
在上馬車之前,他向遠處擺攤的李叔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不在麻煩李叔照看一些,兩個小孩子單獨在家季塵還是不放心的。
李叔也是樂呵,招了招手示意放心,就推著他的小車,靠進了醫館。
………
馬車上,季塵和崔管家正在交談。
“如今只差季先生了,鎮內的其他三個醫師都已經到過了,只不過都是束手無策啊!”
季塵皺了皺眉頭:“崔老爺子病的這么重嗎?連其他三位醫師都沒有辦法解決嗎?”
崔管家搖了搖手說道:“不,不是的,我不知道該如何和先生說,先生去了便知道了。”
頓了頓這管家接著說道:“本來昨天就請了先生來的,但是先生采藥遲遲沒有回來,不然一定還是首請先生的。”
崔管家這樣說道,他怕季塵心生芥蒂,所以特地就說了,昨夜已經請過季先生了,只是你當時不在家。
季塵笑了笑沒有說話,他豈會因為這點小事計較?
只是如果照著管家的說法,他便是昨日早晨上山采的藥,自己墜下了山崖,昏迷了整整一夜都時間!
難道他見承安和今安都沒有睡好的樣子,想必是一整夜都沒有合眼了。
“看來昨夜也是李叔照料的承安今安了。”
季塵心中不禁想到,此前李叔也是多次幫他照看兩個孩子,這些恩情怕是難以償還了,況且李叔還有傷勢在身。
“我得抓緊時間配藥里,不然李叔的傷勢可能就控制不住了。
不過……”
季塵心思敏銳,只是這些事情就仿佛抓住了些事情的來龍去脈。
自己受了別人暗害,險些落入山崖摔死。
這,會不會和崔府里要醫的人有所關系?
………
此刻,桃花鎮內的三位醫師全部都被擋在屏風之外苦等,臉上完全是一副愁容的表情。
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是什么重病讓這三位醫師全部都給難住了,一點辦法都沒有。
只因這里面的人極為古怪,說是治病不假,但卻根本不讓醫者進面,更別人治病了。
這普天之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所以讓這三個醫師愁容滿面。
因為崔老爺說里面這位身份顯貴,若是醫好了,那么從此就不愁榮華富貴了。
崔老爺子此刻來回的踱步,手中的絲巾都快能擠出水來了。
他再度拿著絲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幾位真的沒有辦法嗎?”
“崔老爺,不是我們沒有辦法啊,只因,只因…”
“唉~”崔老爺子一嘆,他知道這人沒說下去的是什么。
因為連病者的面都見不著,再好的醫者,又怎么給人治病呢。
“唉~”他又是一嘆,手中的拐杖不斷的敲擊著地面,心中簡直急如火焚。
這些人,甚至說整座桃花鎮,只有他一人知道這里面的人到底是個什么身份。
來頭簡直嚇人,至少動動手指頭就能滅他崔家滿門的人物。
如今,里面這人,要是死在了他崔家,即便不是他害的,那搞不好也會因為救治不利而被降罪。
到時候,整個崔家上上下下誰能逃脫?
他剛準備要越過屏風而進,說什么都不能讓這人死在這里,但是在他腳步跨過的那一瞬間。
一股殺氣直逼面門,驚的他心‘咚咚咚’的直跳。
嚇得他立馬就收回了手,趕緊后退,不敢再有絲毫逾越之地。
而其他的三位醫師也突然感到周身一冷,不由得咽下一口吐沫,腳步離開了些許,怕自己小命不保,受了牽連。
“這可如何是好?”
崔老爺子正愁煩之際,崔管家就帶著季塵來到了這里。
“老爺,老爺,季先生來了!”
他大喊的聲音,被院內的崔老爺子聽見了,他眼中瞬時間就恢復了亮光,因為如今除了仰仗季塵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而這桃花鎮內的四個醫師,也唯有季塵一人被大家尊稱為先生。
除了他師傅留下的名聲,和傳承師傅的美德。
主要的原因呢,還是因為桃花鎮前些年出了點怪病,所有人都束手無策,只有季塵一人想出了解決辦法。
所以也就都被大家心甘口服的尊稱先生了。
崔老爺子看向季塵,就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急忙迎了上去。
而與此同時,卻有一人瞇了瞇眼睛,好似覺得季塵不應該在這里出現了才對。
他看著季塵眼中有嫉妒的目光浮現,但他很快就隱藏了下去。
“季先生來了啊!”從語氣都能聽出崔老爺子的高興之情。
他詳細的和季塵說了一些大致的情況,就帶著他來到了房門口。
“一切可就仰仗先生了。”
崔老爺子像季塵行了一個大禮。
“使不得,使不得,我自然盡力而為!”季塵連忙扶起崔老爺子。
可這時,剛剛那眼中有嫉妒目光閃爍的醫士出來說話了。
“季先生謙虛了,憑季先生醫術,必當藥到病除!只是可惜我們不能一窺季先生高術了!”
這人說話以頗為惋惜的口氣說道,還搖了搖頭嘆著氣,好像真的惋惜一般。
“還望許明兄讓開,現在病危緊急,可不是能耽擱的時候。”
季塵知道他不懷好意,因為現在每耽擱一息的功夫,都有可能加重里面這人病情的一分。
果然,季塵說完以后,崔老爺子極為不悅的看著付許明,因為現在是他崔府的生死存亡大際。
“可惡!”
付許明心中有氣,可他絲毫沒有辦法,季塵一句話就給輕飄飄的破解了他的為難,還反而讓他顯得不知輕重了。
所以他趕緊退開了腳步,不在敢攔著季塵了。
怕因此得罪了崔老爺,到時他在這桃花鎮便要吃些苦頭了。
而付許明之所以這么做,就是因為他從昨天開始就一直站到了現在。
他心里知道,重病拖的越久就越發嚴重。
所以,只要再拖延一點時間,然后又捧高他的醫術。
指不定,這些時間就能讓里面的人一命嗚呼了。
到時候,季塵的名聲可就毀于一旦了。
只是可惜被他輕輕巧巧的就被破去了,這時候要是季塵醫不好了,他便說是因為自己耽延了時間,而他自己還真是百口莫辯,要受牽連的。
“真是沒用的東西,居然讓他活著跑回來了!”
付許明眼神透露寒芒,要是季塵真的治好了里面這人,那高升的可就是他了。
他現在只期盼著季塵和他們一樣,吃閉門羹吧!
季塵看著眼前的屏風,他也沒有急于就要推門醫治。
既然人家忌諱他們進去,那就還是不進去的好。
畢竟,崔老爺子也是暗暗的提醒他了,說里面這位或許是被仇家追殺的江湖人士。
現在在他崔府落難,想結下個善緣,但是又不想拋頭露面。
所以就出了這么一檔子事情。
雖然不知道崔老爺子說的是真是假,但他既然好意提了個醒,那么季塵也不會固然冒犯人家。
只見季塵打開藥箱,從里面拿出三根梭子,梭子尾部綁有絲線。
季塵禮貌的敲了敲房門說道:“在下是桃花醫館的坐堂醫師。
閣下既然不方便匯面,那么可否將這絲線綁在手腕上,好讓我做個診斷,以確保閣下的病情。”
“準。”
還不待季塵有所反應,他手中的三根梭子就和會飛的雀鳥一般。
直接破入了房門,被里面那么搭在了手腕上,正正好好是寸關尺三個地方。
季塵心中微微一驚,他屬于沒有反應過來,這莫非就是傳言的江湖高人嗎?
居然可以做到隔空取物?
而遠處的崔老爺子心中也有數了,就讓其他的三位醫師回去了。
而他自己也退出來這間大院,驅散了下人,只留下管家和自己站在院口等候。
………
季塵感受著這懸絲的震動,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脈象實在太亂,而且他感覺里面似有兩股氣機相互對撞一般,讓這懸絲一直顫動不止。
“此人身中劇毒不說,心氣還隱隱有了絕跡之向,只怕再不施以針術,恐時日無多啊!”
季塵心里不禁暗暗想到,只是他現在知道為什么里面這人不想露面了,因為她是個女子。
“姑娘,若在下蒙上眼睛,可否讓我進去施展針術?”
一息,二息,三息………
一直沒有等到回話的季塵不禁眉頭一皺,恐怕里面這人已經處于危在旦夕了,想必此刻已經昏過去了。
“得罪了。”
說罷,季塵拿出了一條白布蒙在眼睛上,就這樣摸索著前進。
繞過屏風后,季塵依靠著記憶中絲線的位置,朝著那三根梭子的地方去了。
穿過了中間遮擋的簾子,季塵終于摸到了三根梭子所在的地方。
正當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季塵突然犯了難。
要知道醫患之間是有分別的,尤其還是在患者為異性的情況下。
即便作為醫者,但只要在沒有經過患者同意的情況下,貿然解了人家的衣物,那是很難解釋的清的。
這讓季塵頓了許久,心中遲遲下不了決定的時候,這床上的女子一聲輕哼醒了過來。
此刻在她體內有一股劇毒正在蔓延,還有一股不屬于她自身的氣正在她體內橫沖直撞。
這讓她連運功排毒的都無法做到,因為她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沒有辦法做到解決掉這股氣。
在她朦朧之際,看到了坐在邊上正猶豫的季塵,眼中有極為強烈的求生欲望。
只是吐了兩個字:“醫我!”
季塵一驚,連忙起身退了幾步,剛剛他真的是被嚇了一跳。
而躺在床上的女子說完便又暈過去了,季塵知道現在情況緊急,已是間不容發了,不是糾結男女之別的時候。
醫箱打開,里面有一個小錦匣,季塵從錦匣中拿出一顆丹藥。
捏碎了上面的蜂蠟后,就放入了她的口中。
接著褪去了她的外衣,只剩有里面僅存的褻衣。
一個極為精巧的木盒打開,根根銀針排列。
季塵手法極快,雖然蒙著眼睛但一點也不影響他的施針。
頃刻之間針針顫吟,足可見這份功底之深厚。
中脘,關元,入針一寸,開乾坤天地以對人體。
再補氣海和下脘,順之自然。
在后以天樞、大衡、滑肉門、外陵八針做以輔助,融入其中。
“還有心氣未生。”
說罷,季塵手拿銀針,正要入針,但卻不知為何,竟然感到一股氣勁排斥。
此針,難入!
“為何?”
季塵額頭有趟出細汗,這手上的銀針,莫說一寸,便是皮都不曾破開。
連帶著針尖都彎曲了,仿佛自己扎的是銅皮鐵骨。
而且有一股極為寒涼的感覺,從銀針傳遞到自己的手指上,讓他下針十分困難。
“不行,用其他的衍生穴!”季塵反應極快,既然入不了針,那么便找其它可入針的穴位。
在不知不覺中,太陽竟然漸漸的落了山,只剩余暉殘留。
“老爺,要不您先去休息吧。”崔管家勸說著,怕自家老爺太累傷了身子。
“不行,我一定要候著,見不得季先生出來,我半步都不能離去。”
也正是這時,院門被打開了。
從里面走出已是有些脫力的季塵,崔老爺子連忙來撫,顧不得季塵的也顧不得自己。
“里面那位如何了?”他問的小心翼翼生怕就有不好的消息。
“已經無礙了,但需要休息兩日。”
聽到此話,崔老爺子又是長舒一口氣:“多謝先生了,此番大恩絕不言忘!”
“崔老爺子客氣了,這是我分內之事。”
崔老爺子點了點頭,看季塵的眼光已經和先前大不一樣了。
之前是敬你醫術精湛,又為人得體,現在說是救命之恩也不為過了。
“我看先生頗為勞累,不如現在我府上休息休息?”
季塵搖了搖頭拒絕了崔老爺子的好意,而崔老爺也樂得如此,就安排老管家送他回醫館了。
而他則是要在這里恭候里面那位的召見,這次他算是立了大功了。
………
晚間,所有人都睡下了,只有崔老爺子一人單膝跪在屏風之外。
如果有人看見,一定要大驚失色。
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可以讓崔府的老爺給他下跪呢。
而崔老爺子正在等候里面那位的發話,同時他心里也極為期待,不知道將會得到什么樣的好處。
“崔鑫,此番你有功了。我會如實稟報‘蘭主’的。
你想要什么獎賞,不妨明說。”
一聲聽不出是男還是女的聲音傳來。
而崔鑫聽到后眼中有幽光一閃,他也不愧是活了一大把年紀了,當即就說道:
“崔某不過爛命一條,能為‘鬼蘭’效力,是崔某的榮幸!
崔某不求什么獎賞,只求能殺一人!”
崔鑫口中的鬼蘭便是當今江湖上,號稱掌握天下動局,知曉天下棋盤的‘鬼蘭閣’。
只要你有足夠多的酬金,就沒有什么你買不到的消息。
而鬼蘭閣,之所以叫鬼蘭閣也是有原因的。
因為鬼蘭花,花型飄渺奇特,花色慘白,又十分稀少,在風中搖曳的姿態就像一個幽靈一樣,故此得名鬼蘭。
這就是鬼蘭閣的取名鬼蘭的緣由了。
意味天下事,瞞無可瞞!
而這話讓里面那位一疑,心中不免好奇了起來。
“殺人?誰?”
崔鑫如實回答道:“是一個叫付許明的醫師,他今天險些就耽誤了大人的治療,簡直是罪該萬死!”
“是嗎?詳細說來聽聽。”
丑時,有一人猛然驚醒,喘著劇烈的粗氣,顯然是剛剛在睡夢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他剛剛做了噩夢,夢到季塵找上門來,要找他討個說法。
而他并不是怕季塵真的找來,又沒什么證據有什么用呢。
他怕的是現在一切的東西都離開他!就是他殺季塵獲得的銀價。
他一把推開扒在身上那個衣衫不整的青樓女子,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卻還是覺得口干,直接拿起茶壺往嘴里灌下。
而在這時,卻有一人一腳踹開了房門,把那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女人嚇了一跳。
“趕緊滾!”
這人正是付許明,他現在找上門來了。
那個女人衣服一遮,就急忙的退了出去,讓這件房子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原來如此,那看來你的確該死!”
現在說話這人,正是之前在崔府里的那個女子。
她現在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了,這付許明買通了別人想要暗中害死季塵。
但這季塵好像是命大,摔下山崖都沒死。
“嘖嘖嘖~”
落蘭亭搖了搖頭,如果季塵真的摔死了,那么她肯定也活不了。
只怕是要含恨而終,香消玉殞了。
月色下,落蘭亭在黑夜中隱去了身形。
而付許明已經死了,于此傳來的還有一聲受到驚嚇的大叫,這一個人落蘭亭沒殺。
因為他想要收服季塵為已用,這個人是她特地留給季塵的。
………
第二天清晨而至,季塵早早的便起來了,他正在煉制一味丹藥。
用了不少精貴的藥材,這次他打算還了李叔的恩情,一次解決了李叔的傷勢。
鐵鍋中的蜂蜜已經熬好了,季塵看了看不禁笑了笑道:“成色不錯。”
這次熬蜜的可不是一般水,是那天入了洞穴,季塵用水囊裝的池水。
他將搗碎成細粉的中藥草倒進已經熬好的蜂蜜中,不斷的攪拌。
“師傅,這是做什么呀?”今安好奇的看著季塵,她正站在在一旁,抱著阿黃好奇的問道。
因為季塵一般開的方劑比較多,都是用來煎熬的,搓藥丸的時候到時不多。
阿黃現在也已經活蹦亂跳的了,在今安的懷里還不老實,眼睛總盯著鐵鍋看。
因為這有一股清香味,十分好聞。
這對于阿黃來說,好聞就好吃。
“當然是搓藥丸了!”
季塵吃力的說道,這搓可不是省力的功夫。
“你可得把阿黃看好了,別讓這小饞嘴偷吃了,你說是不是啊?”
季塵看著承安,他此刻居然在扒拉鍋里剩余的蜂蜜,正要往嘴里送。
因為搗碎的草藥粉末在鐵鍋里剩余的不多,所以季塵也就沒有阻止了。
承安舔了一下手指說道:“師傅,這好甜啊~”
“好吃那就多吃些,到時候牙里生蟲子了可別跟師傅哭鼻子。”
季塵開著玩笑的說道,雖然里面有那奇異的池水做藥引,但蛀牙還是會蛀牙的。
“是嗎?師傅你就會騙我,即便有蟲子那都被我咬死了,吃到肚子里了。”
看著承安笑嘻嘻的說道,季塵真的是無言以對了。
倒是今安的小手掌立馬就拍向了承安的腦袋:“不許師哥吃小蟲蟲!”
承安雙手捂著腦袋,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季塵微微一笑。
如果沒有這兩個小家伙,那么季塵的生活中要無趣了許多。
“行了不許吃力,一會獨自就飽了,吃不下早點了。”
說著季塵揪起扒著鐵鍋上的阿黃,把他們三個全都趕了出去。
然后季塵將搓好的藥丸分出兩半,放入模具中,這么一推便成了長條狀的了。
然后再放入另一個模具中,一推。
20顆丹藥便出來了,只要將之曬干,就算是丹成。
雖然也可以用火溫烘干烘硬,但是那樣就少了一道日光精華的程序,會欠缺藥力。
“好土的煉制方法。”
季塵聽聞一驚,這里居然還有其它人,難道是夜里混進來的小賊?
還是女賊?
“誰?”
“你覺得是誰?”
一把冰涼的劍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勸你別回頭,因為你會死。”說話這人聲音冷淡,語氣中仿佛透露著對生命的漠視。
也正是這把寒涼的劍,讓季塵不敢回頭,他已經隱隱猜到是誰了。
因為昨天在崔府他治了一位女子,正是她說話的這個聲音!
“姑娘,當日情非得已,而且可是你叫我醫你的!”
季塵試圖說明情況,讓她放下手中的利劍。
但,一支柔若無骨般的手,夾起了一顆丹藥輕輕的嗅了嗅。
“你這丹藥煉的不錯。”
雖然是夸贊之詞,但是季塵可聽不出夸贊之意啊。
季塵咽了一口吐沫,他的頭只要稍微側上那么一點,這把劍就會逼近一分。
現在他已經不敢動了,因為在動,這劍就要見血了。
而這持劍女子,壓根不接你的話,實在難以交談。
“你想干什么?我那日是蒙著眼睛給你行針的,可沒有看什么不該看的東西!”
季塵說完這話就后悔了,因為他感覺到了一股透涼的寒意,比脖子上的劍還要寒。
但是很快就散去了,連帶著脖子上的利劍也撤了去。
“丹藥不錯,雖然制法粗糙,但是藥理搭配的很好,你很不錯。”
顯然,她是已經吃下了,還順便評價了一番。
季塵試探轉身,沒有劍尖襲來,也沒有寒意逼近,他才放心回身一看。
季塵:“!!!”
“怎么?”
面對對面這個人的質問,季塵已經無話可說了。
因為他的心中已經攪起了驚濤駭浪,雖然昨天他沒有見過這個女子的真容,但無論是脈象還是聲音都是女子的證明。
但是此刻………
她的容貌看著清新俊逸,身著墨黑長衫,白衣內襯。
發絲以紅色的布帶半挽,幾縷秀發隨意搭在額前。
伴上身旁的酒葫和長劍,活脫脫一個瀟灑劍仙的模樣。
季塵不由得咽下了一口口水,若是旁人在此恐怕只覺得這是個面容較美的男子。
但季塵確是知道,這可是個姑娘,是位女子。
“沒,只是覺得姑娘生的好看。”
要不是看季塵眼神清明,不但落蘭亭早就一劍刺過去了。
“你治好了我的傷,我不會虧待你的。”
落蘭亭打算收服季塵,因為季塵醫術高超不凡。
在他沒有內力的情況下,單以針術就泄了她體內那股和她對沖的內力。
這人的成長上限極高,不能為她所用的話,那實在可惜。
但季塵卻搖了搖頭實話實說:“我沒治好。”
落蘭亭當然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了,她心氣枯竭嚴重,要不是自己內力渾厚可能早就死了。
但她不過是想以此做個引子罷了,然后在問問季塵要不要什么賞賜,之后在借機收入門下。
這樣,她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里,培養出一個可靠的醫師。
但是季塵的話讓她原本要說的話,說不下去了。
她來之前是了解過這季塵的品行的,現在看來,想要收服他可能不是那么容易。
干脆,落蘭亭點了點頭說道:“實誠。”
季塵本以為她會因為自己說治不好,就會離開,但是她顯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緊接著又跟了一句:“但是短命。”
語氣還是那么平淡,但卻十分的好聽,聽不出殺意,也聽不出她要表面何意。
季塵不解,不明白她現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不想讓承安和今安,有可能的受到傷害。
畢竟剛見面她就把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醫術好,我自然是來求醫的,你何必緊張?”
這話讓季塵皺起了眉頭,他剛剛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他治不好她。
但這個女人還說她是來求醫的,讓季塵摸不透她的意思。
季塵想到了某種可能,他試探的說道:“我想我可以試試。”
至此,這個女人的臉上才浮現了笑意。
季塵心里頓時就明白了,只怕那崔老爺子說的是八九不離十。
她應該是想女扮男裝,躲避一些追殺她的仇家。
“很好,那我以后就是你小時候的親兄弟了,不過阿爹偏心,賣了我,留了你。
現在,我就是來尋親的,直到你醫好我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
既然明著不行,那就來暗的,總之她是必要收服季塵為己用的。
頓了頓她又接著說道:
“我叫落蘭亭,但這個名字你知道就行。以后你要稱我為劍憐大哥!”
至此,她的聲音已經變了,再也聽不出半分女音了,已經變成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而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經看不到這位‘公子’的身影了。
“好奇怪的女人。”
季塵至此才覺得松了一口氣,剛剛他一直緊繃著心弦,就怕她突然一劍就刺過來了。
而且他這里還有兩個孩子呢,現在走了也好,只是單純的尋醫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
離開了的落蘭亭自然不是真的離開,做戲就自然要做全套了。
免得因為蹤跡可疑,被人懷疑。
此刻,她正走在街市上,吸引了許多姑娘的目光。
時不時的對她撇上一眼,但迎上了落蘭亭的眼光又羞澀的移開落。
因為這容顏這身段確實迷人,否則季塵也不至于說她生的好看了。
她對著一個小攤抱了抱拳說道:“敢問這位仁兄,這附近有沒有一位姓季的醫士?”
這小攤聽到落蘭亭的問題,當即就放了下手中的事:“有的,有的,公子再往前走些路程就能看到那‘桃花醫館’了。
醫館正有一位是公子所說姓季的醫士。”
落蘭亭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又放下一塊碎銀子,隨手拿起了兩個燕子的木雕。
“哎呦,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落蘭亭走在路上,哼著小曲,所前往的方向正是季塵所在的醫館。
此刻她心情還算不錯,但也沒有放下警惕。
她一路逃到這里,還不知道有沒有暴露蹤跡。
而季塵以為她走了,實際上落蘭亭是不想留個可能被猜疑的地方,所以才來了這么一手。
這樣名正言順的住到醫館里也沒什么不妥,因為她如今的身份是季塵的大哥嘛。
這樣她被別人打聽起來,也會因為現在的腳程,大大的消減了被懷疑的可能性。
雖然還不確定自己在這里有沒有被發現,但小心一點始終不會錯的。
看著前面不遠處的醫館,落蘭亭的嘴角笑了笑。
“賢弟啊賢弟,江湖險惡就是如此。”
落蘭亭此刻已經進入到了他的新身份,一點看不出半分女子的模樣。
就在落蘭亭經過李叔的攤位的時候,被李叔喚了兩聲,讓她停下了腳步。
李叔看著面前的落蘭亭笑了笑:“我看這位公子瀟灑異常,眉宇間英氣盛人,又是配劍又是帶酒的,恐怕是外地人士吧?”
落蘭亭瀟灑一笑,她也不介意多浪費些時間,就當給季塵多點準備的時間吧。
她向李叔問道:“何以見得呢?”
李叔笑了笑道:“我們桃花鎮,稱不上小地方,但也算不上大地方。
像公子這般之人,準是有些江湖的味道,好認的很。”
落蘭亭的偽裝很好,她不認為有誰能看的出來。
她悄悄的探查了一下李叔,發現他確實是個普通人,不像練武之人。
“我看公子腳步有定向,眼神一直看著那家醫館,是來求醫的吧?”李叔正用牛皮紙包著一包桃花糕說道。
“不,尋親。”
“尋親?”李叔一愣,手上的動作也是一瀉,承安和今安不可能。
那么,就只有季塵那小子。
“是,我有個弟弟,便是姓季。”落蘭亭此刻也樂得說道,因為季塵不可能紅著臉粗著脖子的喊道他沒有這個便宜哥哥。
而自己也不會給他機會,現在有人問了,那便讓這個可能被打聽的機會,更加完善便是。
“原來如此。”李叔將手中包好的桃花糕遞給了落蘭亭。
“季先生門下有兩個小徒弟,你若尋親,帶點禮物總不會錯。”
落蘭亭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兩個燕子雕刻,不禁暗道:果然是人老成精。
“20銅板。”李叔咧著嘴笑道。
如此季塵在此,一定會十分樂意看到落蘭亭吃癟的。
“銅板沒有,碎銀子到有,算便宜你了。”
落蘭亭接過桃花糕,丟了一塊碎銀子,就朝著醫館去了。
只是李叔看著她的背影,眼中仿佛有幽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李叔咳湊了幾聲,不著痕跡的擦去了嘴角流下的血跡。
………
此刻,季塵正無精打采的整理著草藥,承安和今安也在旁邊幫忙。
突然,一陣清風吹去,門口的鈴鐺響了起來。
季塵正巧回頭去看,卻看到了一張他根本就不想看到的臉。
落蘭亭笑得溫和,好似在等待著什么。
季塵握了握拳,終于還是松開了手,即然沒有辦法逃避,那么久勇敢面對這一切吧。
我季塵,不吃這個虧!
他大步的向前走去,一把抱住了還在對著自己含笑的落蘭亭。
季塵抱得很緊,落蘭亭顯然沒有反應過來。
兩者的胸甲緊貼,他嗅到了落蘭亭發絲上被掩蓋的芳香。
“劍憐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