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然的心有點疼。
上輩子外公外婆離世后,她的日子更加不好過,腿也因這次的意外落下終生殘疾。
若不是十五歲那年,那個組織派人來這座山里將她接走,只怕她這一生都會被埋葬在這座大山里,被小姨一家壓榨,被村里的人看不起,最后更加凄慘的死去。
想到這里,寧然目光微冷,晦暗不明的眼神落到手上的銀鐲上。
她根本就不明白,那個組織為何會對她這么一個農村土長的姑娘感興趣。
直到她跟人回去,見到那個組織實驗室里的人才明白,她后來十三年暗無天日的日子,全都是拜這枚手鐲所賜。。
這個手鐲非凡品。
它是個異寶。
因為手鐲內自有乾坤,它……里面是有個空間的。而且空間內,帶有無數珍稀藥材與醫藥經典,這也是寧然回過神來看到自己的傷沒有慌,反而第一時間去找手鐲的原因。
她剛剛粗略看了一眼,手鐲內的東西與前世分毫不差,甚至就連她慣用的九梅針都在。
她想,應當是這手鐲幫了她,讓她重生了。
畢竟,這手鐲本身就是個無法言明的存在。
感覺腿上的傷痛覺減了不少,寧然咬著牙扶著一旁的樹身撐起身來。
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寧然卻生生疼出了一身冷汗。
她苦笑一聲,只好再去手鐲空間里翻些藥材。
她記得,自己空間里是有極品的靈芝的。
如今若是不能盡早趕回村子里,寧然怕外公外婆又會重蹈前世的覆轍。
既然她重活一世,她一定要救下外公外婆!
畢竟,那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她不想再回那個組織,也不想再余生孤獨一個人。
寧然覺得眼眶微酸,她吃了藥便靠著樹身坐下來休息,目光再次落到手腕上的銀鐲,寧然想起了記憶里已經很模糊的母親的面容。
母親的容貌,寧然已經記不清楚了,她只記得,她的母親寧清云是個很溫柔的女人。
寧然如今在村子里走到哪里都抬不起頭來,到處受別人的白眼,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的身世。
她是個私生女,是她母親未婚先孕生下來的孩子。
有關她生父的消息,寧然一概不知。她只知道當初她生父在村子里呆了一段時間,離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直到母親離世前把這個銀鐲交到她的手上,她才知道這個銀鐲是當年生父與母親的定情信物。
母親就算是即將閉眼,也拉著她的手對她溫柔的說:“然然,別怪你父親。”
“他和母親,一樣愛你。”
既然愛她,為什么不來找她?
寧然其實是有些怨恨那個未見面的生父的,可她又恨不起來。
因為正是母親口中他們對她的愛,護著她過了十三年。
那個組織里有人說,銀鐲已經認她為主,除了她一人,誰也無法與銀鐲取得聯系,也因如此,他們不知道銀鐲里面到底有什么,才會一直留著她。
但是到了最后,組織等不下去了。
父母親對她的愛,全部融在了這只銀鐲里。即使他們不在她的身邊,也以另一種形式護著她。
她怎么能恨她的父親呢?
她其實想他們。很想很想,比任何一個人都想要見到生父。然后站在他面前,問他一句還記不記得他的母親寧清云,知不知道她的母親等了他一生
寧然微低著頭,深深地吸了口氣。
手鐲空間里的藥草向來是極好的,她吃完,便感覺腿上的傷好了許多,已經不那么疼了。
她的腿是骨折了,可現下她手邊沒有任何醫療設備,只有自己的九梅針,根本做不了什么。也只能做些簡單包扎,固定住,再找機會去醫院。
所幸,她的藥草還在。
就算去不了醫院,她還可以自己慢慢調養。
寧然嘆口氣,手上微光閃過,就從空間里摸出一把軍用匕首。
最初的手鐲空間里只有藥草醫典,但經過后來在組織里待的十三年,她往空間里送了不少東西,還好隨她一起過來了。
寧然平復下心情,找了些適宜涂在傷口上的藥草放到一旁,正準備去找粗一點的木枝砍下來用作固定用,忽然聽到后的林子不遠處的草叢中傳來異響。
在這寂靜的夜色中,格外引人心驚。
寧然心頭一跳,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她想起來前世聽村子里的人說過,這座山里是有猛獸的,尤其是有狼。
而狼是群居動物。
可她現在就是個廢人!
身后的動靜越來越大,似乎來的不明物體不止一個。
風聲呼呼的響徹在寧然耳邊,她只覺得心一下子就涼透了。
寧然艱難的轉過身去,目光微顫,看著清冷到近乎慘白的月光下,那邊的草叢的動靜越來越大,仿佛那后面的東西離她越來越近。
她才活了過來,上天就要奪走她好不容易有的生命嗎?
不!她不認!
重活一世,她還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她還沒有去救外公外婆,也還沒有帶外公外婆徹底擺脫寧清鳳一家,更沒有去找她的生父,她不愿意再死一次!
寧然手中緊緊地握著那把軍用匕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將匕首橫在身前。
大不了,同歸于盡。
可就在寧然神經緊繃著時,前面有道驚訝的男聲突然出現。
“團長,這里好像有個人。”
團長?
寧然一愣。
隨后她的視線里就出現四五個軍綠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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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然一眼就看到那些人是什么人。
那是幾個穿著軍裝的男人。
是軍人。
幾個大男人個個都是身形挺拔,體格健壯,一身軍綠色的軍裝穿在身上,讓人很有安全感。
寧然松了口氣,同時悄無聲息的將軍用匕首收回空間。
這個年代的人對軍人有種莫名的崇拜與信任。寧然也是如此。
她甚至很佩服軍人,尤其是駐守邊疆的軍人。
只是眼下那幾個軍人中,有個二十歲出頭的軍人背上還背著另一個,似乎已經陷入了昏迷,身上還有著濃重的血腥味,讓寧然想不注意都難。
那個人絕對是受了重傷。
突然出現的幾個軍人乍一看到夜間的林子里竟然還有個小姑娘,還是傷痕累累的模樣,一個個都很驚訝的看著寧然。
這山頭附近的幾個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這座山不安全,很少會有人來這里,更別提在晚上獨自一個人來這里了。
更何況,居然還是個十歲剛出頭的小丫頭?
他們原本就是想晚上這里沒人才會走這條路的,現下……怎么辦?
幾個大男人面面相覷,其中有一個果斷回頭,出聲道:“團長,是個……小姑娘。”
后面還有人?
寧然戒備的往后縮了縮身子,但這一動,立即牽扯到了斷腿上的傷,而且她下意識之下,動作更大,疼得她小臉都快扭成一團。
卻不料,她這副慘兮兮的模樣落到對面那幾個大男人的眼中,格外可憐惹人心軟。
叫團長的那個小伙子往旁邊讓了一步,后面的黑暗里,有個挺拔修長的身影穩步走過來,不疾不徐的走近他們。
借著月光,寧然一下子就看清了他。
她心頭驀地跳了下。
她先看到的是一雙十分凌厲的雙眸,深邃如淵,暗藏著令人心悸的幽光,透著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單單只是瞧上那么一眼,便令人心生忌憚。
隨后,寧然才注意到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有一張很好看的臉,但臉部線條冷硬,看上去很是冷淡,反而讓他更具有男人陽剛硬性的魅力,襯得神情寡淡而帶有震懾力。
第一感覺,這個男人不好惹。
“陳奇。”男人看向剛剛叫他的小伙子。
小伙子立即站直了身,反射性的敬了個軍禮。
“在!”
男人淡淡的看了寧然一眼,隨即大步走出去。
“問清哪個村子的,安全送回去。”
他的嗓音很低沉,并帶有撩人的磁音,似是帶上了無數只小勾子,勾的人心尖兒直發顫。
男人味十足的聲音。
寧然怔了下。
這個男人,明明素未平生,居然會派人送她?
寧然的心頭一暖。
她已經好久沒有感受過別人的善意了。
這個善意,她接了。
陳奇聽見笑了幾聲,麻溜地應下,便走向寧然,邊走邊說:“小同志放心,這山里夜間危險,既然我們遇上了,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似乎是認為寧然有些害怕,他順口安慰道:“別怕,我肯定能安全送你回去的。”
其他幾個軍人善意的笑了笑,背著他們的戰友,就準備跟上他們自家團長。
反正陳奇這小子腳程快,用不了多久就會自己跟上的。
“等等!”
寧然見他們要走,急忙開口。
怕他們沒聽到,寧然掙扎著扶著樹身起來,身形搖搖晃晃的,看的陳奇都心驚,連忙伸手去扶。
看不出來這小姑娘年紀小,受的傷咋這么嚇人呢?
正要走的幾人頓時停住,回頭疑惑的看向寧然。
走在前面的男人眉頭微皺,腳步停在那里,緩緩地轉過身來,如鷹隼般銳利的眸光掠過寧然,平淡的不帶一絲感情。
寧然有點怕那個男人,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還是硬著頭皮說出來:“你們的戰友,受了很嚴重的傷。”
話出,不光那幾個軍人,就連神色寡淡如水的男人也有些驚訝,面上掠過一絲不明的意味。
他的眼神讓寧然很有壓力。
令她連多余的動作都不敢做,只敢直挺挺地靠著樹身,也還好這樣不用腿上用力,不至于太難受。
寧然心中微定,繼續道:“你們的戰友需要盡快上藥,不然,他撐不過一個小時。”
她這話說的是真的。
前世因她手鐲空間里盡是藥草醫典,她對中醫醫術很是感興趣。有段時間,組織為了誘她開銀鐲,特地為她請了位國醫圣手來教她中醫藥學。
而她十多年不曾離開過實驗室,數年如一日的鉆研中醫,以至于她的醫術到了后來,就連那位國醫圣手都說,他沒什么可教給她的了。
也因此,寧然的醫術絕對不比醫院里那些醫生教授差。
她觀病先行望聞問切四步,早在她第一眼看到他們的戰友時,她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便明白,這人不僅受了很嚴重的傷,恐怕還是槍傷。
這種傷,必須第一時間得到救治。
可這大山離縣城本就遙遠,成年男子都要走一上午才能出去,就算這幾個軍人體力再怎么好,等他們將人送到醫院時,恐怕也錯過了最佳救治時間。
那樣對身體損害是很大的,而對于他們這種當兵的人更是影響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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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軍人的臉色當即就變了。
陳奇愣了下,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問:“小同志,你……懂醫術?”
不能吧?小同志看起來才十歲出頭,就是個小丫頭,居然懂醫術?
寧然認真的點頭。
她看向那個男人。
他似乎也知道戰友的傷勢刻不容緩,神色有點沉,冷得嚇人。
幾個軍人都不說話了,都沉默下來。
他們也知道,今晚的行動本來毫無差錯,可誰料到臨時卻出了那樣的意外,等團長帶他們趕過去時,更是發現情報出了錯,奉命追擊的那伙人居然持有槍支,戰友還是為了掩護他們才受了傷。
事出緊急,他們只能選擇撤退。
可這大山犄角旮旯里,別說派架直升飛機來將人趕緊送往醫院了,就連聯系隊里都聯系不到。
他們也只能拿出比平常負重越野更拼命的速度來徒步穿越山林,期望能盡快將人送出山。
看到他們臉色凝重嚴肅,寧然咬咬牙,指著地上她放的藥草:“我懂一點藥草,這些是我采來的,你們把這些嚼碎了敷在你們戰友傷口上,能撐四個小時。”
她倒不是心疼這一點的藥草。
她空間里的藥草藥效有多驚人,她比誰都清楚。
別說撐四個小時,就是撐到他們將人送往省醫院做完手術,藥效都還會留有一點。
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她怕的是有心人發現這些藥草的奇特之處,進而勾起了貪念。
她的話讓幾個人都眼睛一亮,又有些遲疑。
別說小同志說的話是不是真的,碰上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但……
他們回頭看了眼面色依舊沉重,但明顯皺起眉頭的自家團長,頓時心里一緊,就堅定了自己的念頭。
“謝謝小同志,但作為軍人,不能拿人民的一針一線,更何況這是你自己治傷用的,我們不能接受。”
寧然怔了下。
那邊的男人不說話,顯然是默認了他們的做法。
陳奇看到自己團長的眼神,立即站直了身,對寧然說道:“小同志,謝謝你的好意,但真的不用了,這藥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
說完,他就要去背寧然。
其他人轉身,但腳步有些急促,顯然是著急想將人送出去。
但真等他們送出去就晚了啊!
寧然索性豁出去了。她從來不想欠別人的人情。
情急之下,寧然一下子就撲了出去,也不管自己的腿會不會傷勢加重,沖著那男人喊道:“是槍傷!傷口在腹部,受傷時間超過兩小時,必須上藥!”
但是寧然沒摔到地上。
因為就在她即將撲到地面時,已經有一雙大手穩穩地扣住她。
寧然也沒看清楚男人是如何做出的動作,只覺得眼前一花,離她七八步遠的男人已經到了她面前。
她心里一驚,慢慢的抬頭,看到男人深邃銳利的黑眸中有一絲審視掠過。
那眼神的威懾力與侵略性太過強勢,驚得寧然下意識地差點就要將男人扶住她的手甩出去。
陳奇見到素來對別人冷淡的自家團長竟然去扶住這小同志,嚇了一跳。又見小同志竟然膽子大到盯著自家團長看,陳奇頓時覺得驚悚無比。
怕團長一個不耐煩將小同志扔出去,陳奇連忙上前扶過寧然,讓她好好的坐在地面草叢上。
顧季沉想,他從來沒見過這么膽大的小姑娘。
他淡淡的眸中閃過幽光,聲音平穩且低沉,淡聲問:“你怎么知道?”
糟了!
寧然蹙起眉頭,神色滿是糾結。
這幅模樣落到顧季沉眼中,他看到小姑娘渾身慘不忍睹的,就連一張小臉也臟兮兮的,灰撲撲的,唯有一雙清亮的眼睛亮的驚人,仿佛里面有漫天星辰。
寧然心一橫,直接忽略這人,眼一閉,如同赴死一般悲壯的說:“三種藥草,分兩次,可以直接嚼碎了敷到傷口上就行了,兩個小時一次。”
山間的夜晚涼,風吹在寧然身上,凍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若不是她提前吃了藥草,鐵定撐不了多久。
顧季沉淡淡的看了寧然一眼,聽到小姑娘的聲音顫地厲害。
他沒說話。
可也只是一會兒,他點頭,又開口:“陳奇,送她回去。”
“是!”陳奇大聲應道,感激的看了眼寧然。
要是小同志說的是真的,那可真是救了他們戰友了!
沒等他上前背起寧然,又聽自家團長不冷不淡道:“給她固定一下腿。”
必須的!小同志這么善良的人,都把自個兒用的藥草給他們了!
陳奇開開心心的要去背寧然。
這次寧然沒拒絕,小心翼翼的看陳奇背起自己,確定腿上的傷沒惡化,松了口氣。
走遠了,寧然下意識的回頭,看到嚼藥草的人竟然是那個男人。
她頓時又佩服了幾分。
她的藥草有多苦,她是知道的,可到底她常年接觸習慣了,但那男人居然能面不改色的放進嘴里。
正要嚼藥草的顧季沉動作微頓,若有所思的回過頭去,正巧看到小姑娘神色復雜的轉過頭去。
人越來越遠,顧季沉收回目光,冷靜的讓人將受傷的戰士放下。
他心里閃過一個念頭,真是個膽大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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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然家在這座山下的寧水村,村子里清一色的寧姓人,很少有別的姓氏,基本上都是祖上傳下來的后代。
也正因為這個,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旁邊山上有多危險,平時白日里敢去山上的人就不多,更別提晚上自己一個人去了。
是以陳奇一聽寧然說了她村子是哪個,感嘆道:“小同志,你果然與眾不同。”
不過他也知道寧然弄成這副模樣,背后多有隱情。
想了想,他就老老實實閉嘴了。
離開前他家團長那眼神,明顯就是警告他別多管小同志的私事。也是,萬一小同志臉皮薄,不好意思了怎么辦?
他想的對,寧然確實不好意思讓人把她直接送回她家。要是看到陳奇出現,保不齊寧清鳳一家怎么在外公外婆面前諷刺罵他們。
于是寧然接過陳奇給她做的固板給自己固定上,立馬就要求陳奇放下她回去。
但陳奇不肯。
好說歹說的,寧然才勸的陳奇只將她送到村子口。
然后寧然再怎么都不肯讓陳奇送她了。
她就算斷了一條腿,可還有另一條呢,拖拉著慢慢就回去了。這時候外公外婆應該還不知道她出事的消息,她得趕緊趕回去。
和陳奇告了別,寧然轉身就走。一走一跳的,看的陳奇都心驚。
但小同志怎么都不愿意他送到家門,陳奇無奈,只好目送著小同志遠了,確定沒事了,才放心回去。
但他轉身就看到一個人沉靜的站在他身后,安安靜靜的,高大挺拔的身子掩在黑暗里,氣息微不可聞。
陳奇被嚇的幾乎要跳起來。可再定眼一看,好家伙,那可不就是他們團長大人!
“團長,你咋沒聲呢……”
話沒說完,對面的男人淡淡的看了一眼陳奇,他要說的話立即就咽回了肚子里,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
顧季沉微皺了皺眉,轉身大步走出去。
“跟上。”
陳奇心里想,一定是他們團長不放心他特地跟過來的!
這么一想,陳奇頓時感動的熱淚盈眶。
)……
夜深了,村子里寂靜無聲,連那些雞狗都安靜下來,而寧然的呼吸格外急促。
她才走了一會,就出了一身的冷汗。現在這副身體還小,受了這么重的傷,又硬拖著走了這么久,早就吃不消了。
又等了一會兒,寧然確定陳奇已經離開了,她才敢找個地方坐下,將腿上的固板取下來,又從空間里翻了些藥材出來扔嘴里嚼碎。
等腿上傷口處理好,寧然松了口氣。
這傷沒法拖了。
這一輩子,她絕對不能再落下殘疾。還好,她還有個空間。
寧然揚起嘴角想笑,可再怎么想,心中也滿是苦澀。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感覺腿上的傷口有所好轉,有慢慢愈合的趨勢,斷骨處也有點癢癢的。寧然明白,這是骨頭在開始長了。
她收拾好心情,繼續朝寧家慢慢挪過去。
寧清鳳家有四間屋子,一間敞亮的大屋,兩間住人的屋子,還有一間堆放雜物的破敗屋子。除了最外面的大屋,便是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墻只有一米高,還是用泥巴黃土加石塊堆起來的。
而院子雖小,卻四四方方的,院里還有一棵長勢極好的棗樹,樹下有個簡易的籬笆圍成的柵欄,寧清鳳一家平時還會養些雞鴨之類的,下了雞蛋不僅自己留作偶爾改善伙食,也會拿到縣里去買貼補些家用。
但院墻的另一邊卻是個廢棄的屋子,還是個茅草屋,亂的很,仿佛多年沒有人在里面住過。
事實上,寧清鳳一家也從來沒去過旁邊的茅草屋,倒是隔三差五有個啥不用的農具用品、鍋碗瓢盆什么的就往里面扔,這么些年下來早就堆滿了小院子的一半。
但寧然和外公外婆,正是住在這個小茅草屋里。
而且一住,就住了很多年。
寧然按著記憶里的路回來,她看著破破爛爛的小木門虛掩著,立即就猜出了這是外公外婆給她留的門。
她這么晚都沒回來,外公外婆擔心她,但身體又不好出不了遠門,只能在家等著。
寧然輕手推開小木門,果然就看到茅草屋里亮著點昏暗的燭光。
雖然這時候農村也沒多么發展,但家家戶戶早就或多或少的通上了電,安裝上了電燈。寧水村里也就只有外公外婆家,用的還是從前的蠟燭油燈。
家里窮的不行,小姨一家也不會大發善心給他們安上電燈。
寧然記得,外婆的眼睛就是因為常年在油燈下縫補衣服補貼家用而熬壞了的。
眼睛一酸,寧然吸了吸鼻子,就推開門進去。
這小院子跟她印象里的一模一樣。
盡管寧然已經盡量放輕了動作,但她剛進門,就見屋門從里面推開,出來一個人。
是她熟悉的人。
穿著滿是補丁的衣服,身形有些佝僂,一張溫婉的臉上已經盡是生活艱難留下的痕跡。但當她看到寧然的那一刻,寧然還是看到了外婆有些渾濁的雙眼里掩蓋不住的擔心憂愁。
只是聽到了些動靜,便要出來看看是不是她最擔心的小孫女回來了。
寧然終于忍不住了。
眼淚奪眶而出,她不管不顧的就猛地撲了過去。
“外婆!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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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小孫女沒回來,他們擔心的到現在都沒睡著,一直就聽著外面的動靜呢。
好不容易聽到了外面有動靜,老伴兒身子不方便,她就自己出來看回來的人是不是小孫女,結果看到了,外婆許玉珠嚇得魂都要散了。
人是回來了,但怎么會弄的滿身是傷呢!腿上還帶著固板,一副行動不便的樣子,這明顯就是腿都斷了呀!怎么會弄成這個樣子?
明明早上出門的時候人還是好好的啊!
再一看從小疼到大的孫女一看到她,就紅了眼眶,直接哭了出來撲向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許玉珠心疼的連忙去扶寧然,慌手慌腳的將寧然攬進懷里:“然然,別哭,外婆在呢。”
寧然抱住外婆抱得死死的,臉埋在外婆帶著淡淡清香味兒的懷里,上一輩子的種種在腦海中如走馬觀花般閃過,憶及從前重重,寧然更是忍不住想哭。
“然然,到底怎么了?你怎么會傷成這個樣子啊?”
這人抱在了懷里,許玉珠就更是心疼。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然然豈止是腿傷了,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血都已經結成了痂,粘在身上成了血塊,看著就讓人心驚膽跳。
她甚至不敢想象,這才一天的功夫,她的然然怎么會成這個樣子了。
許玉珠連抱都不敢用力,就怕一個不小心,她會弄疼她的然然。
外公寧成暉在屋里,不知道外面的情況。
他身子不好。
但傍晚寧然還沒有回來,那時候鳳兒家的閨女都已經回來了,他擔心寧然會出什么事,執意要出去找寧然,豈料剛出門不遠就摔了一跤,傷了腰,到現在都還躺在床上。
若不是因為這身子不行,他早就跟許玉珠一起出屋去看了。
這會兒老伴兒沒回來,就應該是然然回來了。
他心里著急,又出不去,緊張的只好朝外面喊:“她外婆,是咱然然回來了嗎?”
外面許玉珠正手慌腳亂的安慰寧然。
好不容易寧然平靜下來了心情,聽見外公熟悉的聲音,她下意識的又想哭。
就像漂泊了大半輩子的人,好不容易找回了根。
寧然抬頭看到外婆又驚又怕的看著自己,她努力壓下自己的情緒,伸出手去握住外婆干燥但溫暖極了的手。
“外婆,我們進去見外公去。”
“好,好,好!”看到寧然小小年紀但已經格外懂事的模樣,許玉珠心里既欣慰又覺得心酸。
她見寧然滿身是傷,嚇得連忙伸手去扶一瘸一拐的寧然,兩個人一起進了草屋。
屋里只有十幾平米,在中間用一道素色的布簾隔開,勉強弄成了兩個小隔間。
一進門,寧然就看到有張上了年頭的小木桌,旁邊放著三個小木凳,泥墻上還掛著花黃的掛歷,上面寫著的正是1985年8月2日。
看到它,寧然一陣恍惚。
她終于徹底確定,自己回到了13歲那年。這不是在做夢。
布簾子被人匆匆掀開,外公寧成暉沒等寧然和許玉珠進門就急急地下了床。
看到寧然回來,寧成暉終于松了口氣。但目光又看到寧然滿身的傷,以及明顯斷了的用固板夾住的腿,寧成暉眼眶一熱,淚水就涌了出來。
他的聲音顫抖的停不下來。
“然然,你這是怎么了?”
“外公。”
寧然注意到寧成暉一直用手扶著自己的腰,就明白外公一定是又傷了腰。
都是因為她,都怪她。
別看寧然身上的傷看著嚇人,但自從她吃了藥草后,身上的傷就已經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只是傷口上還帶著干涸了的血跡,從外面看不出來,這才讓許玉珠和寧成暉誤會。
可以說,寧然全身上下,除了依舊行動不便的腿之外,已經沒怎么有傷口了。
但寧然是誰啊,她好歹也是個醫學神才,有空間里那么多的上好藥草,就算不去醫院,她的腿也會在二十天內愈合恢復。
可寧然看上去就慘兮兮的,渾身又臟不拉幾的,寧成暉和許玉珠當然不可能相信寧然會沒事。
寧然慢慢上前伸手握住寧成暉伸出來的手,才發現外公的手一直抖得厲害,滿是擔憂難過的看著她。
她心里一暖,讓外婆和她一起扶寧成暉在小木桌前坐下,寧然才鎮定的開口:“外公外婆,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還好,她回來了。
也還好,外公外婆沒有像上一輩子那樣出門尋她。不然,要是外公外婆出了什么事,寧然也不敢保證自己做出什么事。
至于寧清鳳一家。
寧然眼神一冷。他們欺負她以及外公外婆的,她一定會討回來!
“然然,你這是去哪兒了啊?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許玉珠問。
她一看到自己的然然這個樣子,心里就一陣一陣的疼。都怪他們,沒有保護好然然。
然然才這么大,就受了這么多的苦。村子里同齡的孩子,哪個也沒有跟然然一樣苦的,都深更半夜了,居然會拖著一身的傷回來!
要是……要是下午他們就出去找然然,也許然然就不會受傷了。
寧成暉也愧疚的看著寧然。
當初跟大女兒保證過一定會照顧好小孫女,可這幾年來,卻都是然然照顧他們兩個老家伙,還受了那么多的苦。十三歲的姑娘了,身子骨卻那么虛弱,連生病了都不敢跟他們說。
寧然一眼就看出了外公外婆的想法。
她沉默了下,還是開口說:“是張玲蘭把我推下山頭的。”
“山頭太高,我摔下去時候撞到了大石頭上,所以腿斷了。”
這個時候,寧清鳳一家已經睡的死死的了。
她認識張玲蘭那么久,上輩子的時間加上這輩子,足夠她了解張玲蘭這個人。
雖然她們也算是表姐妹,但張玲蘭遺傳了她媽寧清鳳的性子,也同樣討厭她跟外公外婆討厭的厲害。
這些年有很多次,張玲蘭明里暗里的欺負她,有時甚至就當著寧清鳳的面,什么難聽的話都說的出口,還什么難聽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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