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歡深吸一口氣，接著問道：“村莊為何沒有孩童？”
　　張家大娘漏出一絲笑意，臉上的皺紋擠壓，更顯風霜：“孩子被送去學道了，將來有大出息。”
　　“京城在哪里？”
　　“東方。”
　　“啪…”初歡抬手打了個響指，隨后，老大娘好像與平常一般，又躺會床榻，還不忘給自己蓋了被子。
　　待張家大娘躺下，確定沒有驚動任何人，初歡一個閃身，便出了小院，同樣話，她問了村莊的每一戶人家，得到的答案全部一致。
　　此事太過古怪，恐怕與修行之人有關系，她想多問一些有用的線索，但這些莊稼人，卻一問三不知，初歡只能親自去探探京城的虛實。
　　隨即，運轉輕身術向東方疾行而去。
　　……
　　“女俠，給口吃的吧…”
　　“女俠，行行好啊。”
　　初歡走在官道上，路邊滿是災民安置點，哀嚎聲不絕于耳，用人間煉獄形容也不為過。
　　經過幾日的趕路，她終于來到了京城，此處距離京城不過百里遠，災民聚眾，橫尸遍野。
　　樹皮已經被拔干凈，暴曬之后的樹干，便被簡單的用來搭建了臨時安置點，不遮風，不擋雨。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衣衫僂爛，跪在她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女俠，給我一點吃的，求你了，我母親快餓死了。”
　　初歡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眼前的小男孩面黃肌瘦，已經瘦出皮包骨。
　　伸手將小男孩扶起，溫聲道：“等姐姐一會，好么？”
　　小男孩聞言，立刻展開笑容，機靈的重復道：“謝謝女俠，謝謝女俠。”
　　忽略其他人渴望的目光，初歡向安置點的后面走去。
　　待其他人看不見時，她抬手布置了個隔絕陣，將儲物戒中剩下的獸肉用火烤熟。
　　整整兩只妖獸的肉，用匕首切成十塊，初歡抬手揮出一道靈氣，砍下數根柳條。
　　將妖獸肉穿好后，初歡便左手拿著獸肉，右手拎著木劍，回到官道上。
　　災民見到妖獸肉，立刻上來哄搶，初歡聲音夾雜一絲靈力吼道：“都給我安靜！”
　　“砰！”初歡抬腕挽了個劍花，一道劍氣瞬間炸碎一尺長的大石頭。
　　災民瞬間安靜，一個個眼神驚恐的盯著她。
　　初歡眼神審視般的掃了一眼四周，暗暗放出一絲威壓：“別搶，都有。”
　　話音落下，她抬手招了招小男孩，那小男孩見狀，先是有些懼意的看了她一眼。
　　烤肉的香氣太誘人，最終，還是拗不過心理，走向了初歡。
　　初歡見狀沒多說什么，抬手點了幾個還有些力氣的男人：“你們幾個，過來切肉，給他們分。”
　　人群中聽見分肉兩個字，雙眼放光。
　　被點名的三名男子，也不過二十幾歲的小伙子，哪里見過會武功的女俠，站在她面前局促的挫著衣襟。
　　將柳樹條墊在地上，初歡手起刀落，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獸肉便被切成均勻的小塊。
　　“你們幾個過來，一人一塊，若是有行動不便的，你們就跟著人去看看，有人便給。”
說完，初歡眼眸一瞇，目光冰冷的望向人群，接道：“現在都排隊，我明天還會來，若是讓我知道你們誰去搶別人吃的，別怪我的劍不認人！”
　　災民哪管劍不劍，真餓起來本就會死人，但聽這女俠說明天還會來，頓時歇了心思。
　　人群中不知誰大膽的問了一句：“女俠，明天還有吃的么？”
　　“你們聽話就有。”
　　話音落下，眼神示意她選中的那三個人分肉，她拉過小男孩，蹲下身子，柔聲問道：“你有幾個人？”
　　小男孩低著頭，顫抖著睫毛：“只有我和我母親。”
　　“你母親離這里遠么？”
　　小男孩搖搖頭，伸手指向一丈遠的安置點。
　　初歡略微思索，遞給他兩塊獸肉，聲音不大不小，卻可以讓在場的人都聽到：“你先回去和你母親吃，吃完再來找姐姐，姐姐有點事問你，好不好？”
　　小男孩笑的牙不見眼，連忙點頭：“嗯嗯！”
　　她這么說，一是有私心，二是怕別人會搶他的肉。
　　小男孩走后，這邊便開始分肉，初歡拔出木劍幻化的鐵劍，插在了地上。隨后，撩起衣擺，大馬金刀的坐在了地上。
　　眾人身體一僵，均漏出懼色，被她點名的幾人正手足無措的看著她。
　　初歡眉毛一挑，在地上劃出一道豎線：“都看我干嘛？排隊，分肉！”
　　人群中瞬間反應過來，都擠到那道線的位置排隊。
　　“一會分完肉，你們三個，每個人多分一塊。”
　　初歡斜了一眼人群中不安分的幾人，見那幾人身體一僵，她才收回視線。
　　出力自然要有賞，不服也給我憋著。
　　……
　　這時，楚天煦忽然從儲物戒中出來，繞著她轉了好幾圈。
　　“嘖嘖，女娃娃，想不到你還是個大善人啊，就是這樣子太像土匪了！”
　　初歡聞言面色一黑，見人群毫無察覺，她猜想楚天煦該是使用了障眼法：“你以為我想啊，不這樣怎么鎮住他們？”
　　她好歹也是個修行之人，現在被迫當俠客也就算了，還要裝成兇神惡煞的樣子！
　　“不過，你這樣不是辦法啊，你能管他們一頓，你也管不了第二頓啊。”
　　初歡眼神晦暗，望天長嘆：“能吃一頓，就會少死一些人，我打算去皇城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順便偷點糧食。”
　　楚天煦負手而立，望著人群出神。
　　“楚前輩，為什么說修為高的人，會說出眾生皆螻蟻這種話？”
　　若是修行，修到最后冷血無情，那修行還有什么意義？
　　楚天煦聞言，甩了下衣袖，怒極反笑的質問道：“誰告訴你，眾生皆螻蟻？”
　　“不是么？那為什么修為越高，越不愿意插手俗世，哪怕是救人性命這種事？”初歡疑惑的眨了眨眼，難道她一直誤會修士了？
　　人群中分著獸肉，有人感動的痛哭流涕，有人拿到獸肉便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楚天煦沉吟片刻，身上的氣勢變得溫和：“你心疼那個小男孩，親手給他獸肉，為何不多給他幾塊獸肉？”

初歡脫口而出：“那不行，那豈不是失了公平？或是染上因果？”
　　說完，又意識到了什么，她陷入沉思。
　　楚天煦出聲寬慰著她：“你也不必介意，每個人身上都背負著因果，所以修士才不會插手，這樣會亂了別人的因果。”
　　接著，神情傲嬌的冷哼道：“你以為誰都像你，歷練就碰上這檔子事！”
　　初歡恍然大悟！
　　她也怕因果，救的是眾生，并非一個人，這是不知什么妖魔鬼怪在作孽，她才出手相救。若是因為他們自己的因果，落得如此境界，她也會袖手旁觀。
　　這并不是修士冷漠，是修士看的通透，不能過多去插手。
　　想完這些，初歡覺得心下一亮，之前被填滿的心境，這次隱隱有了破土而出的感覺。
　　初歡正色道：“多謝楚前輩指點。”
　　楚天煦挑了挑眉：“謝我不如來點實際的，找找養魂的東西。”
　　……
　　這時，小男孩腳步踉蹌的向她跑來：“女俠姐姐…”
　　初歡掃了一眼分肉的人群，伸手拽住他的小手：“你叫什么？”
　　“我叫元寶。”元寶有些局促的看著被拉住的小手，他的手臟兮兮的，女俠的手卻白白嫩嫩的，很軟。
　　“元寶，你是哪里來的？”
　　初歡覺得現在太不對勁了，沒有天災，哪里出現的災民。
　　元寶小心翼翼的答道：“最西邊的城鎮來的。”
　　“是天災么？”初歡見元寶機靈，才會選擇單獨詢問他。
　　元寶咬了咬嘴唇，眼淚奪眶而出：“今年突然增加稅收，不交的話，就有官兵進屋拿物件抵。”
　　初歡登時明白過來，這是皇城那些人造的孽，而后聯想到道士，便接著詢問道：“講一講你知道國家，京城是什么樣子。”
　　元寶聽到這句話，臉色白了白，過了半刻鐘后，他才吞吞吐吐，聲音哽咽的說道：“原來的東祁國，我們都有飯吃，若是有窮苦人家，還可以有免費糙米去領。五年前，皇帝陛下去了一次道觀，回來后，突然多了一個國師，然后一切都變了。”
　　元寶抬頭看見初歡鼓勵的眼神，接著說道：“有了國師后，每年都會增加稅收，要供奉道士，給他們修繕道觀。大家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聽說京城會好很多，我們便逃荒來此，可到了京城，連城門都進不去，強闖的都被殺了，剩下的人，就被安置在這，自生自滅。至于京城里面，我沒有去過，不過，聽說現在的京城有很多道士…”
　　初歡聞言，陷入沉思，種種跡象表明，這皇帝不是被蠱惑，就是變成了傀儡，真正把持東祁國的是那群假道士。
　　隨即，話鋒一轉，接著問道：“那你可知孩童學道這件事？”
　　元寶點了點頭：“知道，那個要看生辰，算出適不適合學道，我生辰不符合，所以沒能去成。”
　　初歡眉毛一挑：“什么生辰？”
　　越問越心驚，學道哪里看什么生辰，若是她猜得到沒錯的話，那些假道士，應該在找特殊時辰的人做引。
　　元寶撓了撓頭，努力回想著，片刻后，沮喪的低頭嘀咕：“我知道要生辰全部雙數，比如丑時，亥時…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衡量的。”
單為陽，雙為陰，初歡眼神一暗，她大概猜到這些人來干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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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獸肉也已經分完了，帶靈氣的獸肉可以滋養凡人的身體，會讓他們恢復許多。
　　初歡拍了拍元寶的肩膀：“回去吧，姐姐明天還來。”
　　其他人也注意這邊的動靜，見她收起了地上的劍，眾人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沒有理會災民，初歡一個閃身便消失在眾人視線，向皇城奔去。
　　人群中不知是誰帶頭，“啪”的一聲跪在地上，高喊道：“仙人，是仙人來救我們了！”
　　“咚咚咚——”
　　眾人呼啦啦的朝初歡消失的地方跪拜，口中叫嚷道：“仙人。”
　　……
　　初歡過了災民集中點，步行幾十里后，出現幾個岔路口，前方有重兵把守。
　　她站在不遠處凝神觀看，進出之人，大部分都是道士，且都是沒有修為的道士，還有一部分，都是達官顯貴的貴人，商人。
　　官兵負責查驗令牌，身份，而后才會放人。
　　她身上沒有令牌，故而，抬手甩了個障眼法，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
　　前方幾十里的距離，便是皇城，初歡喚出楚天煦。
　　“楚前輩，你快看。”
　　楚天煦順著她的手指看向皇城的方向，隨后，目光一凜。
　　皇宮這種地方，本該是福澤深厚，金光籠罩，現在的皇宮陰云密布，滿是血煞之氣。
　　楚天煦肯定的說道：“有人在這里養煞氣！”
　　初歡倒吸一口涼氣：“養煞氣？是魔修？”
　　楚天煦點了點頭：“皇城被布置了陣法，這魔修是要將皇城變成養煞之地，而皇宮又是整個國家的命脈，若是此番成功，整個東祁國的凡人，都會變成養煞地的口糧。”
　　整個國家的凡人？
　　初歡目光狠厲，這魔修，真是好大的膽子！
　　她猜想這群假道士搜集至陰之人，就是為了布置邪術，沒想到他們的野心更大，居然要整個東祁國來做口糧。
　　“你看頭頂的煞氣，此地是要成了。”
　　初歡緊緊的盯著皇城上方翻涌的黑霧，她沒有猶豫，這些凡人必須救！
　　楚天煦見狀，便知道她的想法，連忙勸道：“女娃娃，你可別沖動，能布置此等陣法的，非元嬰真君不可！你通知你的宗門，他們會管的。”
　　初歡冷哼一聲：“元嬰真君會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守著么？”頓了頓，接著說道：“而且，現在通知也來不及了。”
　　她儲物袋只有一張萬里傳訊符，還是玉琉璃給的，已經被印上了氣息。
　　此地距離宗門又相隔萬里，她跑回去傳訊，這邊養煞之地早已經成了。
　　隨即，她看向楚天煦：“楚前輩，必要的時候搭把手，回去我就給你搜集養魂的天材地寶。”
　　楚天煦揚頭長嘆：“罷了，罷了，本君與你一樣，也不相信什么眾生皆螻蟻的話，就陪你一次。”
　　……

恍惚間，初歡想到了樓染，不知這家伙被遁地符送到哪去了，若是俗世的方向，應該可以接到千里傳訊符。
　　她心下一動：不試試怎么知道。
　　隨即，從儲物戒拿出一道傳訊符后，簡單交代了她現在的處境，并讓樓染回去找星羨真君后，便彈指打出一道靈氣。
　　“嗖——”
　　一道熒光閃過，傳訊符沖向天際，初歡瞇了瞇眼睛，有些興奮的說道：“成了！”
　　轉身望向皇城的方向，一股浩然之氣油然而生，初歡抿了抿唇，抬腳向皇城的方向走去。
　　楚天煦在她身后飄蕩，看她的樣子甚是別扭：“女娃娃，我怎么感覺你現在的狀態，好像要去赴死似的。”
　　初歡聞言，面色一黑，回過頭，有些不悅的斜了一眼楚天煦：“楚前輩，您老哪里看到我像赴死了，我明明是挺身舍己救蒼生。”
　　“那不是還一個意思？”楚天煦眨了眨眼睛，舍己不就是赴死么。
　　初歡臉色更黑了，不欲和他爭辯，輕身術加身，一刻鐘后，便趕到了皇城外。
　　此時，天色尚早，斜陽灑在厚重的朱漆石門上。
　　皇城外人來人往，男子錦衣綢緞，女子煙紗羅群，凡是有道士經過，便微微行禮避讓。
　　偶爾有幾輛馬車經過，馬夫也會停車，為道士讓路，就連守門的軍士，也對道士點頭哈腰。
　　二人佇立在城門不遠處的大榆樹下商量對策，眼前這一幕，看的初歡牙根直癢。
　　百里外那些災民食不果腹，而這里卻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初歡深吸幾口氣，這才滅了心中的火氣：“楚前輩，你看一看，皇城中現在都有什么修士。”
　　她神識不夠是其一，練氣期修士的神識，她怕驚動那些魔修。
　　楚天煦聞言，點頭應下，隨即，便將神識鋪開：“一個筑基后期，兩個筑基初期，一百多個練氣期。”
　　“那里來的這么多練氣期？”初歡皺了皺眉，覺得有些不對。
　　俗世根本不可能有這么多的修士，其他宗門又不是傻子，肯定會注意俗世這邊的動向。
　　只不過修士壽命太過長久，并不會經常來查探，但每個宗門名下的商鋪，就是為了搜集情報等等…
　　并且她還注意到，乘坐傳送陣時，離宗門距離較近，所以守陣法的修士只有練氣期，而出陣法時，離宗門較遠，守陣法的修士已經換成了筑基期。
　　守在俗世陣法處的商鋪，定會留意前往俗世的修士，若是大批練氣弟子前往俗世，那其他宗門早就知道了。
　　初歡肯定的說道：“他們這是在俗世搜集的有靈根弟子？”
　　楚天煦贊同了她的說法：“你打算怎么辦？”
　　初歡眼神望著皇宮的方向，紅唇微勾：“先去國庫借點米再說。”
　　隨即，她轉頭看向楚天煦：“楚前輩能幫我斂息瞞過那幾個筑基修士吧？”
　　楚天煦聞言點點頭：“能幫你斂息不被他們神識探查。”
　　“這就夠了。”話音落下，初歡一個閃身便沖進皇城。
　　執勤的軍士只覺得一陣風從耳邊吹過，看了下天色，嘀咕道：“要起風了。”
初歡就這樣混進了皇城，還不忘順走了路上一個女人的令牌。
　　二人在街道上閑逛，單從外面看，此地除了對道士過分尊敬以外，并未看出哪里不妥。
　　“楚前輩，您覺得什么時候最適合殺人放火？”
　　楚天煦脫口而出：“月黑風高？”
　　“您老都說晚上了，這些魔修，晚上會沒有防備么？”說完，初歡腳步一轉，向皇宮走去。
　　楚天煦跟在她身后，忽道：“皇宮只有道士，真正的皇上，不在皇宮。”
　　初歡聞言，腳步一頓，她怎么忘了這里還有個神識強大的大能，如此到省了很多力氣：“你先探探陣法在哪，順便看下國庫的位置。”
　　誰知楚天煦一甩衣袖，吹胡子瞪眼的說道：“你想累死本君是不是，知不知道本君每次使用神識或者術法，都要消耗魂力的！”
　　話音落下，便見到初歡似笑非笑的盯著他。
　　他心下一涼——完了，怎么把這事說出來了，本來這女娃娃就性格聰慧不羈，不好拿捏，現在卻一激動把弱點暴露出來。
　　初歡卻只是看了他幾眼，隨后收回視線：“走吧。”
　　見楚天煦欲言又止，初歡睫毛顫了顫，沉聲道：“楚前輩放心，我會為你尋找養魂的東西。”
　　這一路，楚天煦沒有害她，反而幫她許多，她不是言而無信之人，也不是恩將仇報之人。
　　更何況，她覺得這老家伙還挺可愛，跟老道一樣可愛。
　　楚天煦看了她好幾眼，確定她不是說笑，心下一暖：“皇帝的寢宮里，住的是位筑基初期的魔修，服侍的也是兩個練氣期的魔修，其他魔修在皇宮右側修建的道觀中，至于陣法，就在大殿下！”
　　“大殿下？”
　　楚天煦肯定道：“大殿下被挖空了。”
　　初歡掩嘴笑道：“知道了，不過您老還是省著點魂力，養魂的東西可不好搜集。”
　　說完，她也不看楚天煦是何表情，腳下灌入靈力，向皇城奔去。
　　楚天煦在她身后，急呼一聲：“我就說你這個女娃娃是個沒良心的！”
　　……
　　不多時，二人便趕到皇宮外，初歡將神識凝結成幾股細線，巧妙的躲避了幾個魔修，來到國庫外。
　　初歡彈指打出一道靈氣，守門的兩個軍士突然目光呆滯。
　　“啪嗒——”又一道靈氣打出，門上的大鎖應聲而落。
　　一個閃身，她便進入到國庫內，隨后，滿目的金銀珠寶，閃瞎了她的眼睛：“這些修士，搜集這些東西干嘛？他們又用不到。”
　　楚天煦不屑道：“也許是想看看，有沒有法器或者法寶剛好遺落在俗世，想撿漏唄。”
　　回過神后，初歡收了一些銀元寶，隨后，走向角落，又收走了大量的糧食。
　　確定了陣法的位置，她便跑去街上的店鋪買了一些推車和幾口鍋。
　　……
　　當初歡再次出現在集中點，第一個注意到她的人，直接喊到：“仙女，是仙女…”

她愣了幾息便反應過來，因為她突然消失，這些人錯把她認成仙女了。
　　那便將錯就錯吧。
　　初歡聲音夾雜一絲靈力和威壓，不大不小，卻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我給你們推車，糧食，你們離開這里，去山里找個地方安家吧，皇城，很快就會變成以前的樣子。”
　　眾人嘩然，以前的樣子？沒有加稅的日子么？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約而同的將視線投向初歡，他們并沒有看到推車和糧食。
　　這時，初歡眼神冰冷，從這些人的面孔一一掃過。接著，袖擺一揮，官路兩側出現數十輛馬車，還有一堆糧食袋子和碎銀。
　　銀元寶已經被她打碎，變成了碎銀，這還是臨走時，經楚天煦提醒才想到的。
　　官銀刻有印記，必須將印記抹去，不然這群人只要去鎮上買東西，必定會被人抓起來，她這一番就白費功夫了。
　　眾人看到憑空多出來的東西，身體一僵，而后，一個接一個的跪下，“砰砰”的磕著頭，口中不停地喊著：“仙女…”
　　有的人甚至相擁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沒哭的人看著碎銀和糧食也都紅了眼。
　　初歡冷喝道：“都起來，聽我說！”
　　跪在地上的眾人數息后才反應過來，紛紛從地上爬起。
　　“銀兩就地平分，糧食大家趕路用，找到安身之所后同樣平分，至于趕路時，每個人都要吃飽，不管這個人能吃多少。”
　　說完，初歡點了上午那幾個人出來：“來給他們分。”
　　而她則站在另一側觀看，見到元寶那個小男孩局促的樣子，她眼神晦暗，并未說什么。
　　與這些人的緣分，該到此為止了，她不想過多接觸，給他們造成任何影響。
　　元寶的眼中滿是失落：他以為自己是特殊的，沒想到仙女姐姐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
　　待銀兩分好后，初歡見一男子賊眉鼠眼，目光陰鷙，恐怕在打銀子的主意，留下也是個禍害，她便抬手打出便一道靈氣。
　　“噗嗤！”
　　靈氣進入那男子的身體，男子瞬間面色慘白，跪地哀嚎著：“仙子，仙子…”
　　還沒從喜悅中回過神的眾人，被這一幕嚇白了臉。
　　初歡冷哼一聲，揚聲說道：“我希望你們互相幫助，度過難關，你們心中所想，我全都知道，心術不正之人，下次就不是這么簡單的懲罰了！”
　　這時，有幾人認出來，剛剛死的那個人，就是欺軟怕硬之人，搶過好幾次別人挖的野菜。
　　元寶站出來，指著那賊眉鼠眼的男子說道：“我認識他，他總搶別人的吃的，還打人！”
　　眾人這時也反應過來，人群中的附和聲越來越多。
　　賊眉鼠眼的男子道：“仙子，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初歡見時機差不多，將那縷靈氣收回，語氣冰冷：“我希望你們記住我的話，我還會去看你們，若是讓我知道誰起了歪心思…”
　　目光頓了頓，她擺擺手接道：“都走吧。”
　　眾人眼神感激，忽的，元寶突然站出來：“仙女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初歡沉吟片刻，緩聲道：“初歡。”
話音落下，她便閃身離開，在距離安置點的不遠處，布置上了幻陣，以防士兵們有所察覺。
　　而后，又回到了皇城內。
　　天色漸暗，再有半個時辰，就徹底進入夜晚，皇城內又有宵禁這一規定，她想去探陣法一事只能作罷。
　　路上的行人漸少，初歡順勢進入一間客棧，而她也在掌柜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太子愛民取子，最近卻也失蹤了。
　　初歡坐在椅子上，望著皇宮的方向微微出神，而后，掏出符筆和符紙，感嘆道：“在俗世只能自給自足了！”
　　不論陣法是什么情況，都不是她能攻破的，且必須要速戰速決，所以，她只能借助符篆的力量。
　　初歡手腕懸浮于桌面，筆尖游走。
　　“噗嗤——”符篆化為灰燼。
　　休整片刻，初歡再次提筆。
　　“噗嗤——”
　　“噗嗤——”
　　……
　　一夜悄然而過，這一晚，初歡第一次繪制雷符，但由于靈氣不足，最后繪制成功的僅有四張符篆。
　　眼看天色漸亮，她連忙繪制了幾十張爆焱符，而后，又煉制一爐易容丹以防萬一。
　　待這一切做完，初歡抬眸看了眼天色，已經辰時，她便收拾好物件，準備前往皇宮。
　　這時，楚天煦忽然出現在她身后：“女娃娃，我陪你一起。”
　　……
　　半柱香后，二人便趕到皇宮內，一路躲閃來到大殿。
　　初歡將神識鋪開，仔細尋找著地宮入口，接著，她眉頭緊皺：“奇怪，入口呢？”
　　楚天煦也有些詫異：“我推算過，陣法確實是在這里。”
　　大殿中空蕩蕩的，堂下兩側，并列著數根石柱，正前方幾步階梯之上，一把金閃閃的龍椅寶座屹立。
　　初歡雙眼盯著平臺上的龍椅，忽的，神識內有人靠近，她連忙拍了張斂息符。躲在石柱后面。
　　“嗒，嗒，嗒——”
　　腳步聲越來越近，在大殿中回響。
　　練氣二層？
　　注意到對方只有練氣二層，她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隨即，便看到練氣二層的魔修手中卻拎著兩桶鮮血。
　　初歡眼神一凜，側頭看向楚天煦，二人四目相對，眼中寫滿了震驚——這是，人血？
　　心思一轉，便想到那些陰時出生的人。
　　待回過神，初歡注意著那魔修離龍椅越來越近。
　　這時，魔修掏出一塊令牌，放在龍椅的背部。
　　“轟隆隆——”
　　龍椅背部分成兩截，向兩邊移動，而剛才地下的位置，赫然出現一個正方形的入口。
　　待龍椅不在移動后，那魔修伸手抓住了飄在空中的那塊令牌。
　　這時，初歡正不知不覺的靠近那魔修，眼看時機差不多，一個箭步沖出，抬手將那魔修劈暈，而后，神識凝成一股細線，向地宮下面探去。
　　初歡神情一怔：“沒人？”說著，便抓起那魔修，跳進地宮中。
　　還未來得及探查，血煞之氣便撲面而來，初歡感覺心底一股惡心涌上來，她連忙將五感封閉，抬頭打量著四周：“楚前輩，這…”

初歡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地宮中錯落著三個精鐵鑄就的血池，鮮血汩汩翻涌，好似沸騰的開水，“咕嚕咕嚕”的冒著泡泡。
　　血池上方飄散著紅色的血霧與黑色的煞氣糾纏。
　　連她練氣十層的修為，都會有被蠱惑的錯覺，想縱身躍進血池中，那這練氣二層的魔修怎么扛的住？
　　連忙運轉功法，壓下心底的不適，初歡語氣冰冷的問道：“楚前輩…你看陣眼在哪？”
　　此時，楚天煦在幾個血池中飄蕩探查，眉頭越皺越緊，連著她的心，也跟著揪起。
　　楚天煦語氣急促：“壞了！女娃娃，這事你管不了，走吧！”
　　初歡聞言，心中咯噔一下，卻也知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看了一眼地上的魔修，有一絲猶豫。
　　楚天煦順著她的視線解釋道：“殺了吧，這魔修本就是祭品，他們不會察覺，先回去，我在和你說。”
　　確定無事，她沒有猶豫，一簇火苗飛出，“呼啦”一聲，魔修的身體瞬間被火舌吞噬，留下一層薄薄的灰燼。
　　袖擺一揮，初歡將黑灰卷走，隨后，便從地宮逃出。
　　出了皇宮，她望著不遠處的八角樓，那是魔修修建的道觀。
　　六層樓的高度，面積逐層遞減，屋檐上的八個凸角掛著風鈴，清風撫過，“叮當”作響。
　　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初歡便跟隨楚天煦的腳步，回到了客棧。
　　……
　　房間內，楚天煦緊皺眉頭，腳下懸空，在屋子中央飄蕩著四處轉圈。
　　初歡坐在椅子上，沉著臉打斷道：“楚前輩，您別轉了，到底怎么回事？”
　　自從回了房間，楚天煦便一句話不說，只是連聲嘆息。
　　“哎！”又是一聲嘆息，楚天煦吞吞吐吐，想說什么，又咽下，似乎在斟酌怎么開口。
　　“女娃娃，這事，單憑你真的管不了，我最開始以為這只是簡單的養煞陣法，沒想到對方會用修士祭煉。”
　　初歡的臉色實在有些不好看，她明白了楚天煦的意思，那些練氣的魔修，都是養著祭煉的。
　　綜合地宮中那種蠱惑的感覺，若是練氣期的魔修，定力不強，可能會自己走進血池，更何況煞氣對魔修有些致命的吸引。
　　心中不斷推算，初歡沉聲道：“楚前輩，麻煩你說明白些。”
　　楚天煦飄到初歡的對面：“女娃娃，祭煉之法并非尋常的養煞，你一旦動了陣法，布陣之人立刻就會感應到，而且，破了陣法后，你的身上會沾染煞氣，這煞氣雖不能對你怎么樣，但布陣之人會根據這煞氣找到你。”
　　隨后，他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也就是說，只要你動這陣法，你就被元嬰修士盯上了。”
　　初歡聞言，眼底的光黯淡下去：“陣法還有幾天完成？”
　　楚天煦比了比手指：“三天！”
　　得到答案，初歡起身走到窗前，這里的位置剛好可以看見皇宮。
　　一座座宮殿錯落有致，皇宮上方本該是金光繚繞，現在變成一團黑色的霧氣，實在礙眼。
　　片刻后，她的聲音輕輕響起：“若是陣法成了，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情？”
楚天煦的聲音帶著一絲蒼涼，解釋道：“城池淪陷，逐步蔓延，也是三天，整個東祁國將變成死地。”
　　房間內，二人均陷入沉默。
　　初歡的胸口像堵了一層棉花，長長的眼毛蓋不住眼中的失落。
　　修行，得道成仙，何為仙，何為道？
　　這些從沒有人跟她講過，她只是根據一些書籍，和口口相傳的道法，慢慢摸索。
　　半刻鐘后，初歡抬眸，再次望向了皇宮的方向，聲音忽遠忽近：“楚前輩，你說什么是道？”
　　若是她選擇等師傅，等宗門，他們到了后，東祁已經變成一片死地。
　　楚天煦心下一凜，急呼道：“女娃娃，保命要緊！”
　　初歡回過頭，雙眼亮晶晶的笑道：“楚前輩，你說，我要是連自己的道都堅持不了，我以后的修行之路能走多遠？”
　　就在剛剛，她決定了，這些凡人要救，她也不是無腦去救，樓染若接到傳訊符，定會通知宗門，畢竟，樓染可是很在乎她的小命。
　　而她的師傅，星羨真君性格雖大大咧咧，但能修到元嬰期，哪能是個傻的。
　　所以，她推測，星羨真君要么在趕來的路上，要么就在去血煞谷的路上。
　　至于她身上的煞氣，有師傅呢，總會想到辦法為她解決。
　　楚天煦本想在勸，卻見她心意已決，更何況這女娃娃說的對，若是道心不穩，怕是沒有多大的成就，他這把老骨頭，也只能盡力了…
　　既然明確接下來的決定，二人便坐下來商議該如何行動。
　　楚天煦解釋道：“陣法還沒成，陣眼就是三個血池，你將血池炸了，陣法也就破了。”
　　初歡點點頭，這個簡單，問題是，還有那一幫魔修和三個筑基修士。
　　單對一個筑基修士，她有八成的把握，但對方還有筑基后期，直接對上，她小命直接完玩了。
　　若是炸了血池，直接逃走，那這些凡人可就遭殃了。
　　楚天煦見初歡眉頭緊皺，心思一轉，便知道她的擔心。
　　剛想提出自己的意見，神識便察覺到一個人，隨即，他面色古怪的出聲提醒：“有修士進皇城了，這個人…你認識。”
　　初歡抬眸，面色狐疑：“我認識？”
　　楚天煦輕咳兩聲：“就是當初拍功法時，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小子。”
　　初歡立刻站直，驚呼道：“玉琉璃！”
　　還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她登時心下大喜，涼涼的看了一眼楚天煦，面色不悅的嗆道：“什么功法，明明是花了好幾十萬低階靈石，買了您老人回來！”
　　楚天煦面露尷尬，輕咳兩聲：“他在城門口，你去吧，我有點累了，有事傳音便可，接下來，我就不出現了。”
　　話音落下，他便化作一道熒光，鉆進初歡手上的儲物戒中。
　　沒有理會楚天煦的異常，初歡直奔皇城大門口。
　　城門口人來人往，她不敢動用神識，生怕驚動筑基修士，便用肉眼搜尋著玉琉璃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