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門外的保鏢猶豫了一下。“不過他說你認識他!”
“會是誰呢?”嚴光有點疑惑,這些日子來找他的人不少,上海道派過來詢問的人就不說了,理查德和查理,還有怡和公司的人,上海英國領事館的人,不過最多的還是各大報社的記者。
這些記者簡直就是無孔不入,雖然嚴光已經開出了一百銀元的采訪費,但是在轟動全國的新聞面前還是擋不住這些熱情的記者。
不過嚴光很快就想到了王二,因為在回國以后自己認識的人相當的少,能稱得上的人就只有回了老家的張興風和住在四川的周子寧等三人…
“讓他進來!”想到王二,嚴光連忙向外喊了一聲。
“知道了。”
過了一會房門被打開了,走進來的正是王二。
也難怪門外的兩個保鏢會不認識他,當時船上月黑風高,船艙里的燈又很昏暗,他們兩個人根本就看不清楚王二的面貌,而等到嚴光追上去的時候他們兩個又在后面解救那些被關起來的乘客和水手,所以知道王二真正身份的就只有嚴光和那兩個會計。
如今已經不再是在被打劫的江輪上了,兩個會計自然干上了自己的本行,在怡和洋行和碼頭那里來回跑去,只有這兩個保鏢還守在嚴光的身邊。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看到王二走進來,嚴光連忙從床上跳了下來。
王二先是看了嚴光一會,過了半響才開口道。“回去以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里,最后考慮了幾天才決定來這里找你…”說道這里王二遲疑了一下。“你真不怕我打你的黑槍,替兄弟們報仇?”
“放心吧,我信得過你的為人,如果你想找我報仇的話絕對會當面來,而不是從背后!”嚴光笑著拍了拍王二的肩膀,從江輪上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出這是一個有原則和底線的人了,而一個這樣的人一般只要底線不是太低,就算是個壞人也不會太壞。
當然隨著時間,一個人的原則和底線也是會改變的,不過嚴光相信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有很多人想要干掉自己,但是敢于下手的卻會比白暨豚還要少。
王二聽了嚴光的話只是在那里搖頭苦笑,有的時候他真想繼續當一個普通的獵戶,這樣也就不需要經歷那些讓人不快的事情了。
不過這時嚴光卻湊了上來,沖著王二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下。
“你覺得我像不像那種可以改變整個中國命運的人?”
“……..”王二只是用一種看精神病患者的眼神看著他。
“……好吧,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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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嚴光將自己用來做三槍蝦的最后一支駁殼槍交給王二使用后,王二就成為了嚴光的第一個貼身保鏢,同時也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心腹。
此時并沒有人知道這個出現在嚴光身后的人,就是轟動全國的江輪劫持案的主謀之一,就連主要的受害者理查德也不知道,知道的僅有嚴光的兩個會計和…
江輪上的那個少婦?
不過自從江輪一別之后,嚴光就再也沒有見過這個女人,所以也就沒當回事。
到是那兩個會計,在看到王二出現在嚴光身邊的時候差點嚇的坐在地上,整天擔心著王二水匪的身份會被人發現了,一直等到嚴光他們已經搭乘著貨輪回到四川才放下心來。
隨著王二的到來,嚴光在上海的最后一件事情也算是辦完了,接下來自然就沒有在呆在上海的理由,雖然嚴光很想在臨行前慰問一下上海的某些技術工作者,不過在考慮到下屬面前的威嚴,最后嚴光還是選擇了放棄,當然有賊心沒賊膽也是主要的理由之一。
由于是和機器一起回四川,所以嚴光這次并沒有坐客輪回去,而是選擇了和貨輪一起回去,當全部的機器都裝上了貨輪時,嚴光和王二他們也來到了登船口準備和前來送他們的人告別。
“嚴,下次來上海的時候不要忘了來我這里喝茶…”理查德拍著嚴光的肩膀,一旁的查理因為和嚴光的關系還不是很熟,所以只是在一旁笑了笑。
“放心吧,我肯定會來找你的。”錘了理查德一下,嚴光也笑了起來。“那么再見了,諸位。”說著朝他們拱了一下手。
在登上了輪船后,嚴光一直朝著碼頭上的人們揮手,一直等到汽笛鳴響輪船駛離了碼頭才停下來。
“呼…”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嚴光扭頭向王二問到。“你會打麻將嗎?”
“……”
雖然這次乘坐的是貨輪,但是給客人住的船艙還是有的,而且要比來時乘坐的宜昌輪的六人艙要好很多,所以嚴光他們到也還算舒服。
不過…
“英國人…”看著從貨輪旁駛過的英國炮艦,嚴光的內心有些復雜。
在河口鎮和富池鎮一代發生的江輪劫持案震驚了整個長江流域,無論是滿清政府還是英國人都沒有想到,原本被認為是很安全的長江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于是在追查此次案件的同時,滿清政府和英國人也開始在長江內進行拉網式的搜查,決定將那些原本不放在眼里的雜魚們也全部收拾掉,于是那些僅僅只是以打劫漁船和小商船為生的水匪們算是徹底被阮七給牽連了。
而剛剛擦身而過的英國炮艦就是英國人派出來的,這次英國人的炮艦將巡視整個長江的前半段,至于后半段則由滿清政府負責…
自己國家的江河,讓其他國家的軍艦暢通無阻已經是一種恥辱,如今居然還要讓其他國家的軍艦去剿匪…
“嚴,你沒事吧?”貨輪上的大副看到嚴光的臉色有些難看,連忙走上前來問道。
這艘貨輪的船長和大副以及其他的水手,很多都和理查德認識,所以對嚴光的態度很溫和。
“沒事…”嚴光搖了搖頭。
“放心吧,大英帝國已經派出了軍艦在長江巡視,這次的航行一定會非常安全的。”說著大副還指了一下剛剛擦肩而過的炮艦。
“是嗎…”嚴光咧了咧嘴,勉強的笑了一下。
隨后大副拍了拍嚴光的肩膀,就繼續自己的工作去了,只留下嚴光和其他幾個人還站在甲板上。
“老板,你沒事吧?”等到大副離開后,其他的幾個人圍了上來。
“沒事。”嚴光搖了搖頭,只是看著那艘懸掛著米字旗的英國炮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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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可以說是風平浪靜,并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這里面固然有滿清政府和英國人聯手打擊水匪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除了阮七這種被逼急了的亡命徒外,壓根就沒有水匪想過要動長江上的大型輪船,如今這群水匪更是因為阮七而被殃及池魚。這也就是阮七已經死了,不然的話就算他還活著,這些被他牽連了的水匪們也會去找他親切問候一下的…
“多謝了!”當貨輪停靠在碼頭上后,嚴光在甲板上向船長道謝。
“不要客氣,這沒什么。”船長笑著搖了搖頭。“接下來的路程就要靠你了,我的船可沒辦法在岸上跑。”
“那是,真要是能在岸上跑的話那才麻煩了呢…”嚴光也輕笑了一下。
“?”
“沒什么…”
就在兩個人在那里交談的時候,大副走了過來。
“船長,嚴,我們的人已經開始卸貨了。”
“嗯。”船長點了下頭,接著看了一下手表轉頭對嚴光道。“嚴,已經快要到午飯的時間了,我們要不要先吃下飯?”
“這樣也好,對了,不要在吃面包了吧,我帶你們到下面的酒樓去吃…”嚴光提議道,這段時間在船上吃面包已經快要吃膩了,如今好不容易靠了岸自然是想換換口味。
雖然船長和大副都是標準的英國人,一直以來也都是以面包為美食的,不過既然已經來到了中國自然也想嘗一下傳說中的川菜,因此也同意了嚴光的提議。
在留下王二他們幾個人看著以后,嚴光帶著船長和大副離開了碼頭。
雖說當初來了四川以后嚴光都是在成都一帶走動,但重慶他也曾經住過幾天,所以很快就帶著船長和大副到了一家他曾經來過的酒樓。與已經有些習慣川菜的嚴光不同,從來都沒有吃過川菜的船長和大副是吃盡了苦頭,到最后不得不要了一些不是那么辣的飯菜才能吃的下去。
等到三個人吃吃喝喝完了以后,估計用不了多少時間就可以再吃一次午飯了。
“老板,他們已經將機器卸的差不多了,估計在有兩個小時就可以全部卸完了。”
嚴光點了點頭。“接下來只要把機器運到成都就可以了…”
三個小時后,貨輪上的機器終于全部都被搬下了船。而嚴光則在碼頭租下了一個足夠大的倉庫,將全部的機器都放在了里面。
到了第二天,貨輪在將水煤添加完畢后離開了重慶,嚴光則在重慶找到了一家車馬行,同時和車馬行訂下了合同。
在訂下了合同之后,嚴光將王二和兩個會計留了下來。“明天你們和車馬行的人一起走,我先坐馬車回成都。”
“知道了,老板。”王二和兩個會計點了下頭。
這些天的接觸雖然不是很長,但嚴光對王二已經是比較信任了,所以這件事情也放心的讓他去辦。槍法好、功夫好、為人也很好,如果要說缺點的話恐怕就是不識字。
“等回了成都,在給他找一個老師吧…”
這么想著,嚴光帶著兩個保鏢乘上了馬車,就這么經過了整整一天的行程后,三個人終于抵達了成都。
在回到了已經是屬于自己的工廠后,嚴光看著原來覺得很大但是現在卻覺得有些小的工廠嘆了口氣。“唉,真不知道這究竟算不算失算…”
十公頃的土地自然是大的沒邊了,不過當初為了早一些將廠房建出來,所以只是在十公頃的土地上建了一小塊而已,不多,但是按照嚴光的計算放下十萬銀元的機器還是夠了的。
只是嚴光怎么也沒想到,就因為在宜昌輪上干掉了那些水匪,居然就讓他弄到了三倍預期的數量。當然,這絕對是一件好事情,但是就現在看來廠房卻是絕對不夠用了。
“難道要在把那些工人招來然后施工?”這時得知嚴光回來的消息后,負責留守的幾個會計和保安已經趕出大門迎了上來。
在和幾個人說了兩句后,嚴光帶著他們走進了還有些簡陋的辦公室。
“工人招的怎么樣了?”坐到自己的位置后,嚴光向當初負責招工的會計問道。
“已經招完了,一共招回來了三百七十三名女工,只等我們通知一下就可以直接來上班了。”說道這里會計猶豫了一下。“不過您要我招的識字的女工只招到了十七名,剩下的全部都不識字…”
“這樣啊…”嚴光揉了一下太陽穴。“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這個年代識字的女人太少了,算了,十七個就十七個吧,總比一個都沒有來的好…”說道這里嚴光又想起了那些機器,按照現在的女工數量那些機器肯定是無法全部開起來的,甚至能開起來五分之一就已經很不錯了。看來只能先將一部分的機器封存起來,等這三百多名女工學會操作了在招募新的女工。
不過這么一來,場地的問題到是解決了。
說著,嚴光又將頭轉向了負責聯系棉花供應商的會計。“那棉花?”
“已經全部準備好的,只要通知一聲供應商就會立刻將棉花送過來。”會計連忙回答道。
嚴光接著將目光轉向了幾名保安。“你們應該還有相熟的兄弟吧?”
那幾名保安雖然有些不解,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們回去的時候問一下,有沒有愿意來工廠當保安的,每個月的薪水和你們一樣都是五塊大洋,不過這次只招十個人…”嚴光想了想決定擴大一下保安隊伍,三百多名工人的工廠,十個保安恐怕有點夠嗆。
而且將來工廠的規模還是要擴大的,到時候恐怕就是上千人的規模了,這二十人的保安隊伍也要擴大到五十人甚至是一百人,至于保安隊長嚴光已經想好了人選,就是王二。
在吩咐完了所有的事情后,嚴光帶著一身的疲倦進了辦公室內的偏房。
說是偏房,其實以后的一段時間里就是嚴光的臥室了,里面連床帶沙發還有書桌一應俱全。雖然相對來說就和嚴光的辦公室一樣簡陋,但是在這個特殊的時期嚴光也沒法講究許多。
就這么過了幾天,從重慶出發的車隊終于抵達了成都,當他們來到工廠的大門外時甚至引起了一連串的圍觀隊伍。
當然,車隊引起的并不僅僅只是百姓們的圍觀,就連成都的官府也同樣被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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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和嚴光握著手的洋人技師笑了。“你們中國人的一句話我還是懂的,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而且你是理查德和查理的朋友,我們一定會盡心的。”
“嗯。”嚴光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王二正帶著剛剛招募的力工一起將車上的機器卸下來,然后將這些機器一個個的運進了廠房里。
當然,由于目前只招募到了三百多名女工,勞動力正處于嚴重缺乏狀態,而且嚴光在財力上也有一些羞澀了,所以只將五分之一的機器送進廠房進行安裝,剩下的五分之四則先存放起來,等到招募到足夠的工人以及嚴光的財力許可時再說…
購買機器、建造廠房、雇傭工人等等等等,辦完這些事情之后嚴光現在只剩下十萬多塊銀元了,這些還要算上以后的工人薪水和原料進口等等…
“呼,真希望時間可以加速,這樣的話我就可以提前拿到橡膠股票的錢了。”看到幾名洋人技師已經聚在一起討論機器安裝的問題了,嚴光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后想到。
還好此時已經是十月份了,在過兩個月就是1909年,而之后在過十個月就是橡膠股票的巔峰時期,到了那個時候只要將手里的橡膠股票全部甩賣出去,就可以獲得一大筆的資金,擴建資金的問題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就在嚴光想的快要流口水的時候,那幾名洋技師已經走了過來。
“嚴,一會我們指揮的時候你可以替我們充當一下翻譯嗎?”領頭的洋技師開口道。
這幾名洋技師都是查理幫忙找的比較敬業的那一種,不會像其他的洋技師一樣或多或少的在那里磨洋工,只不過相對的也會有一些缺點,比如說中文等方面。
當然也不是什么都不會,像是“你吃了嗎?”之類的他們還是會說的,不過也僅此而已。
而在機械安裝的時候,他們貧乏的中文水平就不行了,畢竟安裝機器不是他們幾個人就能辦到的,還需要一大堆的人在一旁幫忙,這個時候一個懂中文也懂英文的翻譯就很重要了。
當然,查理他們也考慮到嚴光自己本人就會英語,所以才會推薦這幾個最敬業的來,不過…
“看來是要找兩個會英語的人來做翻譯,現在我充當一下臨時翻譯到沒什么,畢竟工廠還沒有開張,不過等到開張以后恐怕我就是想當翻譯也沒時間了…”想到這里嚴光摸了摸下巴。“成都城內應該會有翻譯吧?”
就在嚴光在那里思考的時候,幾名洋技師已經帶著幾十名力工組裝起了機器,由于目前只是初步階段,所以洋技師和那幾十名力工用全世界最通用的語言,肢體語言交流著,不過沒過一會就將嚴光這個翻譯喊了過去。
畢竟不是每件事情都可以用肢體語言解釋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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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嚴光等人在那里安裝機器的時候,成都城內一名差役打扮的人正朝著知府衙門的方向跑去。
“呦,二子,今天怎么跑的這么快?”看門的差役一看是熟人,連忙將其攔住然后調笑道。
“去去去,別攔著我,我有事情要向大人稟報呢。”叫二子的差役氣喘吁吁的甩開了差役的手。
“嗯?什么事啊?”差役有些好奇的道,其他幾個看著門的差役也好奇的湊了過來。
“急事。”二子只是扔下這么兩個字,就朝著衙門里面跑進去了。
“急事?”剩下的幾個差役一看沒攔住,最后只是互相看了看。“這光天化日的能有什么急事?該不會是?”
想到如今大清朝僅有的幾種可能發生的急事…
“該不會是有革命黨在四川鬧事了吧?”差役臉色發白的想到。
那個叫二子的差役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居然會讓這些人給聯想到了革命黨身上,他只是朝著里面跑,想要將自己剛剛看到的事情告訴給知府而已。
四川知府于宗潼,本身雖然并不是洋務派但卻知道想要強國就需要辦實業,只可惜作為四川省省會城市成都的知府,在上面有一個總督的情況下實在是…
而成都自從有了警察局后更是連刑事也管不了了,因此在任內除了處理一些公務外,就是盡自己的能力在成都興辦一些學堂。
不過在了解了實業的重要性后,于宗潼也曾經讓手下的差役注意下,看看成都附近是否有什么工廠興建,只可惜從他上任以來盡是一些小打小鬧,有的時候就連小打小鬧都沒有,漸漸的他也就忘了這回事情…
不過作為知府的他忘了,但是手下的差役卻沒有忘記,所以在看到那一隊車馬和上面的機器后,二子立刻從城外跑回了衙門。
就在二子到了書房外的時候,一名差役攔住了他的去路。“二子,大人正在書房里面休息呢,不是要緊的事情不要進去打擾大人。”
一聽差役這么說,二子也有些猶豫了,畢竟這件事情是于宗潼很久以前吩咐的,事到如今他究竟還記不記得都是一件難說的事情,萬一他不記得而自己又打擾到了他的休息…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提到過的事情,應該不能算是什么緊要的事情吧。”這么想著,二子也就站在了外面,就這么一直等到下午的時候書房的門才被打開。
“咦?”看到自己書房外面又多站了一個人,于宗潼有點奇怪。“什么事情啊?”于宗潼到是認得二子,知道這是自己手下的差役。
“大人…”一看于宗潼已經出來了,二子連忙上前。“您還記得兩年前您曾經提到過的,如果成都附近有人建了工廠就來…”
“哦哦哦,對,是有這么回事,怎么難道有人在成都附近建了工廠?”一聽二子提到這件事情于宗潼到是想起來了,連忙追問道。
看到于宗潼沒有忘記這件事情,二子在心里擦了一下汗。
“是不是工廠小人到是不清楚,但是我看到了很長的一排馬車,而且車上面全都是機器…”
“這樣啊…”于宗潼點了點頭。“一會我親自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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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騎在馬上,看著眼前的工廠于宗潼不停的捻著須子。“這應該是整個成都,不,應該是整個四川最大的工廠了吧…”顯然,嚴光當初特意往大了建的工廠讓于宗潼吃了一驚。
“是不是四川最大的我不知道,不過至少在成都長這么大我還沒見過比這更大的工廠。”二子在一旁道,其他的幾名差役也點頭附和。
也難怪他們會這般,要知道在這時的中國工廠可是新鮮事物,尤其是民國之前更是如此。
根據記載,1895年之前,也就是1872年至1894年之間全中國一共不過72家工廠,而從1895年以后到1913年,也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中國全國的工廠數量也不過549家而已,其中資本超過一百萬兩的只有區區17家而已,而這些工廠絕大多數都集中在了沿海,其中多是一些資本一萬多兩的小工廠…
嚴光當初雖然僅僅只是想建一間資本在十萬銀元的紡織廠,不過為了方便將來的擴建所以在建造廠房的時候特意讓工人們建的大一些,這種規模的工廠至少在四川是絕無僅有的。尤其是在嚴光從上海帶回了三倍數量的機器后,可以說嚴光的這間紡織廠已經是整個四川最大的紡織廠了。
“……”雖然已經確定了這的確是一間很大的工廠,不過于宗潼還是帶著幾個差役在工廠的周圍轉了一圈。
再次看了工廠一眼,雖說近些年來諸事不順,但今天于宗潼的心情確實是要愉悅許多。
“走,我們去總督府。”說著于宗潼調轉了馬頭。
“是,大人。”幾名差役連忙跟了上去。
嚴光并不知道就在他的工廠外,成都的知府和幾名差役剛剛查看過他的工廠,如今更是朝著總督府那里而去。
這個時候嚴光正手忙腳亂的在幾名洋技師和工人之間做著調節工作,好在此時的機械并不是很復雜,所以機械的安裝工作還算順利。
“呼!”看著第一臺機器終于安裝完成了,嚴光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
雖說在安裝的過程當中他一直充當著翻譯,但是有的時候就算他翻譯完了那些工人也不知道他說什么,最后他不得不和幾個洋技師親自下去做示范,所以他和那幾名洋技師到也不比旁邊的工人們輕松多少。
“忙完這件事我就去找翻譯,不然接下來是沒法活了…”咕嘟咕嘟喝著王二遞過來的水,嚴光在心里這么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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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自己的治下出了全國都不一定有幾家的大型工廠,于宗潼還是很高興的,雖然目前還不知道這究竟是家什么工廠,不過于宗潼還是決定去找四川總督,嗯,代總督趙爾豐去,為的就是一年前上面曾經下達過的一道旨意。
在成都做知府這么多年,一直被岑春煊和趙爾豐壓著無所事事,如今于宗潼終于有了點做知府的感覺。
想到這里于宗潼揚起了鞭子,打算在快一點趕回成都。
“大人,大人,您是不是慢一點…”跟在于宗潼的馬蹄子后面,幾個差役不停的喊道。
本來他們幾個跟的就已經很勉強了,如今一看于宗潼還要加快馬力,幾個差役立刻喊了起來,畢竟他們只有兩條腿而已,比不上于宗潼四條腿跑的快。
看著身后幾個不爭氣的差役,于宗潼嘆了口氣。
也就是他的脾氣還算好,如果是換了其他地方的知府聽到自己手下的差役這么喊,恐怕早就揚起鞭子抽下去了。
“唉…”拉了拉韁繩,最后于宗潼還是用和來時差不多的速度朝著成都而行。
身后的幾個差役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性,所以到也沒怎么在意,只是在后面嬉笑著跟上。
當于宗潼他們回到成都時,嚴光他們也已經將第二臺機器安裝好了。
回到成都后,于宗潼直接前往趙爾豐的總督府,不過在路過知府衙門的時候卻打發幾個差役回去休息。
本來幾個已經有些累的差役還打算在跟一段時間,但一聽于宗潼讓他們回衙門休息,一個個的立刻一臉感激的回去了。
“駕!”沒了幾個差役拖后腿,于宗潼雖然不能在城內策馬狂奔,但速度也要比原來快上不少,不多時便趕到了總督府的大門前。
“知府大人?有什么事要找我們家大人嗎?”總督府門前正閑的無聊的門房看到于宗潼騎馬過來,連忙迎了上去。
只是看著于宗潼騎著馬,門房的心里也嘀咕了起來,畢竟這些讀書人一般都是坐轎子的,馬車都很少會有人去坐,就更別提什么騎馬了,如今于宗潼騎著馬就過來了難道是有什么大事發生了?
于宗潼到是沒想那么多,只是問了句。“總督大人在嗎?”
“在,在,大人今天一天都沒出去。”雖然因為上面有個四川總督的緣故,于宗潼這個成都知府的存在感相當的薄弱,不過門房還是不敢怠慢。
此時已經是下午了,趙爾豐正在書房里看報紙,聽到門房說于宗潼來找自己而且看起來很急的樣子(因為是騎馬來的),趙爾豐雖然有些覺得奇怪,但還是讓人帶于宗潼進來。
“知府大人。”于宗潼進了書房后,一看見趙爾豐便行禮道。
“梓生啊,有什么事嗎?”將手上的報紙放到一邊,趙爾豐抬頭問道,說著還示意于宗潼坐下來說。
“是這樣的,今天手下的一名差役在城外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車隊,上面裝的全部都是機器,于是那名差役便回了衙門通報給我,我聽了以后想起了去年朝廷曾經下發的旨意…”于宗潼徐徐的將自己的來意將了出來。
“哦,那個旨意啊?!”一聽于宗潼這么說,趙爾豐也想起了去年曾經下達的那個旨意。“不過我記得旨意上寫著最低也需要二十萬銀元…”
于宗潼連忙道。“那車隊我雖然沒有看到,不過那間工廠的占地卻極為龐大,川內恐怕無出其左右者,想來肯定是能達標的。”
趙爾豐一聽也坐直了身子,連忙叫下人去將自己的幕僚給請來。
作為四川總督,趙爾豐在清末這個特殊時期也算是非常有能力的了。
1907年,錫良離任,趙爾豐一度代理四川總督一職。1908年又升任駐藏大臣兼任川滇邊務大臣,在打箭爐駐兵,改設打箭爐為康定府后又設登科等府,加強清政府對西康的控制。1909年,趙爾豐挫敗進攻巴塘的西藏叛軍,并乘勝進入西藏,收復江卡、貢覺等四個部落地區,更越過丹達山向西,一直到達江達宗,此時距離拉薩只有六天的路程,**喇嘛逃往英屬印度。趙爾豐上書請求乘勝平定西藏全土,并建議在藏區推行革教易俗政策,由于擔心其舉措過激,為避免事端,清政府沒有允許,但趙爾豐入藏期間仍有大量寺廟被毀。之后趙爾豐又收復了三崖(今貢覺、瞻對、波密和白馬崗等地)。
瓦弄勒卡瑪壩子西南角峰頂積雪的大山之下,在那峭崖上勒石鐫刻著每個有八仙桌面大小的十個漢字:“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巨大的刻石下方留款:“大清國一品頂戴、雙眼花翎、欽差大臣趙爾豐,親臨勘界、刻石、……”
可以說如果沒有趙爾豐的話,究竟能不能有后來的西康省真的很難說。
而現如今讓趙爾豐背上屠夫之名的保路運動,在最初的時候趙爾豐是支持的,并且曾一度認為“四川百姓爭路是極正常的事”,一面開導民眾,一面電懇內閣“籌商轉圜之策”,后又參劾盛宣懷,請求朝廷查處盛宣懷。但清廷對趙爾豐等所陳各節,不但置之不顧,反而電飭趙爾豐解散群眾,切實鎮壓。
簡單點講,就和上海股票風波時滿清政府弄砸了上海道臺蔡乃煌的救市行動,最終導致鐵路國有和保路運動一樣,滿清政府的電飭也弄得四川的保路運動擴大話,最后不得不從武漢調派新軍,并導致了武昌起義的發生…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如果說地方上還有那么一些有能力的人的話,那么清末時的滿清政府最上層,已經是徹底的豬頭化了…
只可惜了趙爾豐,如果沒有晚年時的成都血案,恐怕今天他也能在教科書上被稱之為民族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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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趙爾豐陪著于宗潼喝了一會茶后,那名下人就帶著一個穿著馬褂的高瘦男子走了過來。
“大人,知府大人…”高瘦男子走進書房后,向著趙爾豐和于宗潼行禮道。
趙爾豐點了下頭。“趙師爺,剛剛于知府和我說在成都城外有一家新開的工廠…”
聽趙爾豐這么說,趙師爺先是愣了一下,隨后閉著眼睛想了一會點頭道。“確實是有這么一回事,大概是在兩個月前吧,一個姓嚴的商人來我們總督衙門辦理的手續…”這個姓趙的師爺博聞強記,是趙爾豐非常倚重的一位幕僚。
趙爾豐和于宗潼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由于宗潼問道。“那你知不知道那個姓嚴的究竟花了多少來辦這間工廠?”
趙師爺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這個時候尚沒有注冊資金這一說,趙師爺雖然記得這件事情,但是具體的細節卻不是很清楚。
“不過,我記得以前下面的人曾經說過,這間工廠的廠房很大,可能整個四川都找不到比這間更大的工廠了…”
“這樣啊。”趙爾豐點了點頭,然后看了于宗潼一眼。“既然這樣就請于大人先將那個商人請到你們衙門去,等問清楚了再說吧…”
“下官明白…”
等到于宗潼離開后趙師爺看向趙爾豐。“大人,那個姓嚴的商人?”顯然趙師爺對這兩位四川的重量級人物問起一個商人感到有些好奇。
“呵呵…”趙爾豐搖頭笑了一下。“我可不是要刮油水,而是有好處送給這個姓嚴的。”說著看了趙師爺一眼。“還記得去年朝廷曾經發布過的旨意嗎?”
趙師爺想了想恍然道。“那個旨意?”
“沒錯,那個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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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要不要我派人去將那個姓嚴的商人叫來?”等到于宗潼回到了知府衙門將事情告知自己的師爺后,師爺開口問道。
“不用。”于宗潼搖了搖頭。“已經快入夜了,還是等明天再說吧…”
“是。”
這個時候嚴光和其他人已經將需要安裝的機器安裝了部分,剩下的則準備到明天再說。
在從外面買來了酒肉犒勞了幾個洋技師和一群工人后,嚴光就回到自己辦公室內的偏房睡了下來。
第二天…
“老板,老板!”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嚴光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和王二的喊聲給吵醒了。
“什么事啊…”看了看手表發現現在才7點后,嚴光打開了房門對王二有些不滿的道。
王二朝身后看了一下,然后焦急的道。“外面有幾個官差,說是要找你的…”
“官差?”這下嚴光不迷糊了,但是還是很奇怪。“奇怪,官差找我有什么事情?”
官差,官府,官員,在清末這三樣基本上等同于和壞人掛鉤了,所以嚴光一點也不敢小瞧。“那幾個官差有說來找我做什么嗎?”
王二搖了搖頭。“我只是在大門那里聽他們說是要來找您,然后就趕緊跑過來通知你了。”
“這樣啊…”嚴光沉吟了一下,接著從房間里拿了一筆錢帶在身上。雖然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清末錢和槍才是最好的護身符。如今是要去官府,槍肯定是沒法帶了,但是錢卻是必不可少的。
“老板,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王二看嚴光一臉嚴肅的樣子連忙問道。
“不用。”嚴光搖了搖頭。“這次又不是去和別人拼刀拼搶,你去也沒什么用。”說到這里嚴光拍了拍王二的肩膀。“在這里好好看家,說不定用不了一會我就能回來了。”
走出了房間后,嚴光看到了那幾個王二口中的官差。
“請問,是嚴老板嗎?”因為知道這次只是去請人,而不是刮油水和敲竹杠,所以領頭的差役很客氣的道。
“沒錯,請問?”嚴光點了點有有些疑惑的問道。
“是這樣的,我們知府想請您去一趟衙門。”說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請問是什么事情?”說著嚴光掏出了一些銀元拍在了差役的手里。
“誒…”看著手上的十幾個銀元,差役咽了咽口水。“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似乎并不是什么壞事…”
“這樣啊…”嚴光沒想到花了錢也沒打聽到什么,有些失望。“那就請帶路吧。”
“好嘞!”收到了好處后,差役倒是要比剛剛熱情了許多。
跟著幾個差役走出了工廠的大門,看著身后一群人有些擔憂的眼神嚴光擺了擺手。
一路上嚴光不停的問著,那幾個差役收了嚴光的好處倒是想說,可惜他們知道的也很少所以只能挑了些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比如說昨天知府于宗潼帶著幾個人曾經在嚴光的工廠周圍轉了一圈,以及在轉完了以后就騎著馬跑到了總督府那里等等之類的…
這些事情倒是弄的嚴光有些摸不著頭腦,因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和知府以及總督府有什么關系,不過聽幾個差役的話似乎并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嚴光到是放松了許多。
在他看來,這個什么知府叫自己過去沒準就是聽說自己開工廠,很可能是有錢人所以想要敲一筆,這一點似乎是清末官員們的通病,沒有什么好怕的。如今自己還剩下十多萬銀元,雖然以后還有很多要用錢的地方,不過想來擠出來一兩萬銀元還是夠的,如果在多的話…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進了知府衙門后,其中的幾個差役笑道。“二子,剩下的就交給你了啊,哥幾個先找個地方歇歇去。”
“知道了。”應了一聲后,二子帶著嚴光朝里面走去,一連穿過了幾個庭院后才帶著嚴光來到了一間屋子的門前。
“這個人就是嚴光?”一個站在屋子門外的差役問道,另一個也看了過來。
“沒錯,大人要見的就是他。”二子點了點頭。
“你們先等一下。”其中一個差役說道,接著就轉身走進了身后的屋子里,過了一會才從里面走出來對嚴光道。“大人讓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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