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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狐全文閱讀

銀狐作者:孑與2

銀狐簡介:人的第一要求就是活著,第二要求還是活著,第三要求依舊是活著……在某些特定的環境下,活著就成了一種奢望。
    在地獄中我們仰望天堂,把手伸出去,雖然不能觸碰到天堂,卻能讓我們距離天堂更近一些。
    在地獄里歌唱,在地獄里感恩,在地獄里相愛,在地獄里相殺,我們流著眼淚相互簇擁而后將匕首刺進對方的胸腹,不為別的,只是為了哪一絲絲若有若無的感恩。
    大宋的世界是我的羈絆,也是我的天空,只有振翅飛翔的鳥兒才曉得天空的含義。
    皇帝說——借我皇家廣廈一角,與你母子安身。
    鐵心源說——滴水之恩我當涌泉相報,不過你不能要求,我給你什么樣的報答,你接受就是了。
    我可能比你們所有人都聰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就是先知,我就是哲人,我就是神!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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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鐵心源的方舟
銀狐全文閱讀作者:孑與2加入書架

  
  鐵王氏趴在澡桶的邊緣,在風雨中大聲的嘶喊著丈夫的名字,風雨灌進了嘴巴,上天似乎在命令她閉嘴。
  
  看著四周茫茫的渾水,她不再喊叫,只是認命的坐在澡桶中間,將一柄破傘支在背上,一只手緊緊地攬住襁褓中的兒子,一面用一只瓢奮力的把雨水舀出去。
  
  身為農婦,鐵王氏清楚的知道自己這時候該干什么,丈夫寧愿淹死也不愿意繼續趴在澡桶上連累自己剛剛出生不到五個月的孩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沒有了后人。
  
  所以鐵王氏很快就收起來悲傷,伸長了脖子四處尋找可以讓她們母子靠岸的地方。
  
  在自己的生命還沒有消失之前,孩子就不能出事,否則到了冇陰間當家的會把自己活活打死的……這一路上上她看到了很多做夢都想沒有見過的奇景,先是一頭豬拿嘴叼在一個樹干上,可能堅持的時間太久,一個浪頭打過來之后,那頭豬就重新掉進了水里,鐵王氏驚恐的發現,那頭豬竟然在努力地向自己的澡盆游了過來,她想離開,卻害怕的手腳發麻怎么都動不了。
  
  洪水中有很多大木頭,也不知道是誰家的房梁,重重的擊打在那頭豬的腦袋上,豬慘叫了一聲,努力地撲騰幾下就被洪水帶去了遠方。
  
  鐵王氏發誓,就在她和那頭豬的目光相對的時候,她發現那頭豬真的很想活著……非常的想。
  
  然后她就看見兩個趴在一根梁柱上的人,這根梁柱很細,如果一個人趴著的時候還能露出水面,如果兩個人趴在上面,梁柱就會沒進水里,他們只能努力地抬起頭艱難的在水上呼吸。
  
  因為水浪的緣故,鐵王氏能看見他們,他們卻看不見鐵王氏,鐵王氏驚訝的看到一個人忽然把另外一個人的腦袋按進了水里,她拼命地捂住了嘴巴,生恐自己驚叫出來,以免被那個人看到自己,既然那個人能夠淹死同伴,看到自己的澡盆一定會變得更加瘋狂。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鐵王氏看到了那根脫離了羈絆的梁柱,而那兩個人卻消失了。
  
  一條足足有一丈長的菜花蛇緊緊地纏繞在那根梁柱上,在它邊上,還有更多的蛇正在向梁柱圍攏過去,一些平日里根本就見不得菜花蛇的田鼠也蹲在那根梁柱上,慢慢地那根梁柱上就被蛇與老鼠覆蓋的嚴嚴實實,這樣是長久不了的,相信用不了多久,那根被詛咒過的梁柱上會有更多的生命消失在它的周圍。
  
  一只碩大的濕淋淋的田鼠跳進了澡盆,鐵王氏沒有半分的害怕,只是一棒槌就敲死了那只田鼠,不過她并沒有把田鼠的尸體丟出去,身為農家媳婦的鐵王氏明白,洪水過后,每一粒糧食都彌足珍貴,田鼠肉算是美味了,被王家攆出家門的時候她就吃過。
  
  孩子的哭聲將鐵王氏從麻木中驚醒,她敞開胸懷,將孩子緊冇緊地包裹在自己飽滿的胸膛上,孩子啜吸的很有力,這讓她非常的欣慰,剛才有好一陣子,這孩子都沒有動彈過。
  
  如果她這個時候有空閑低頭看看自己的孩子的話,她會發現自己的孩子漂亮的小冇臉上,全是郁悶之色……鐵心源吃空了一只乳房,又換了一只繼續吃,他也不想這樣,可是本能的力量是強大的,根本就不由他,只要肚子感到饑餓,嘴里自然而然的就會發出啼哭之聲,而后就有一個飽滿的乳房等著他吸吮。
  
  鐵心源郁悶是有道理的,他本來一個人躺在戈壁上看星星,還以為會去地府之類的地方,醒來之后就發現自己似乎來到了另外一個地方,耳朵里充滿了暴雨和水流的聲響,戈壁里面絕對不會有這樣多的水。
  
  經過了好長時間的確認之后,他認為自己如今在一艘船上,一艘非常小的船上,小的就像是江冇冇南采蓮女乘坐的木盆。
  
  他早就想確認一下自己目前的安危,不過看到自己胖胖的小手之后,他就果斷的放棄了這個打算,如今,他的性命就寄托在這個叫做王柔花的女子身上。
  
  鐵心源這個名字也是從這個女人嘴里得知的,只要有點空閑,這個女人就絮絮叨叨的說自家的事情,包括這個聽起來還不錯的名字。
  
  從王柔花斷斷續續的話語里,鐵心源知道了自己目前的處境,也知道有一個叫做鐵阿七的鐵匠把自己母子奮力的推出亂糟糟的村莊,最后被洪水吞沒的事情。
  
  王柔花不止一次的對天發誓,一定要把鐵心源養大成人為鐵家接續香火,雖然鐵心源知道這是這個女人在為她自己打氣,在為她自己積攢活下去的勇氣,在努力的不讓她自己睡過去專門找的話題。
  
  就是這些話,讓鐵心源決定以后就用這個名字生活了,人家已經盡到了一個父親的責任,人家也在努力的盡一個母親的責任,那么自己只好努力的盡一個兒子的責任了,這實在是沒什么好說的。
  
  如果這就是地獄的話,鐵心源覺得這地方不錯!現在做一個好兒子的責任就是努力的不為自己現在的母親添麻煩,雖然全身濕漉漉的,他還是決定立刻睡覺,不哭不鬧對王柔花來說就是最好的報答。
  
  王柔花有很多的希望,現在已經開始想兒子成親時的模樣了,低頭瞅瞅自己母子一無所有的現狀,就變得急躁起來。
  
  一頭死牛從不遠處飄過,王柔花在估量了這頭牛的價值之后就有些失落,自己家里以前也是有牛的。
  
  又有一具死尸從澡盆邊上漂過,王柔花現在已經不太怕死尸了,在水里漂了一天一夜,見到的死尸已經很多了。
  
  這具尸體是不同的,主要是這具尸體的腰上纏著一個繡著纏枝蓮的褡褳,生意人才用這東西,王柔花大膽的猜測這里面該是裝滿了銅錢才對。
  
  瞅瞅尸體脖子上的那個大洞,王柔花果斷的就用木棍把尸體勾了過來,尸體到了跟前,王柔花的心臟不由自主的劇烈跳動起來,尸體用那雙慘白的眼睛死死地看著自己,像是在守護自己的財富。
  
  都掉水里了,還想著銅子,你不死誰死?王柔花輕啐一口為自己壯膽。
  
  也幸好尸體上綁著一塊木頭,這才沒有被銅錢給帶到水底去。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那個褡褳解下來,然后就把這個褡褳緊緊地綁在自己的腰上,她掂量過了,這里面最少有倆貫錢。
  
  推開了那具恐怖的尸體,王柔花的心撲通撲通跳的厲害,按照鄉間的民約,偷尸體上的錢財,會被游街的。
  
  以前鐵家莊子里的鐵十八,就因為從水溝里撈了一具尸體,偷走了尸體上的一塊玉佩,后來在賣玉佩的時候被官府捉住了,老族長整整的打了鐵十八三十藤條,然后押著鐵十八在莊子里整整示眾了一天。
  
  想到鐵十八的下場,王柔花就有些擔心,鐵十八的十四歲的兒子后來都沒有臉見人,直到現在都沒有媒婆肯為他去說親,她可不想自己的兒子將來也沒有媒人幫著說親。
  
  王柔花想把褡褳丟掉,看著褡褳上纏枝蓮又實在是舍不得,這樣的一個褡褳最少能賣二十個銅子呢。
  
  “丟不丟呢?”王柔花嘀嘀咕咕的對睡醒之后睜著眼睛看自己的兒子不斷地嘮叨。
  
  鐵心源很冇想告訴自己的母親,把褡褳丟掉,然后把錢留下來就好,可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咿咿呀呀的無意義的雜音。
  
  好在王柔花很聰明,果斷的丟掉了褡褳,把里面的錢留了下來,當鐵心源瞅見自己的母親歡天喜地的觸摸每一枚銅錢,親吻那幾塊散碎銀子的時候,他的表情才一次變得呆滯了。
  
  他有些不明白,這個剛剛才死了丈夫的女人,為何會有如此癲狂的表現。
  
  銅錢上該是有字的,鐵心源看不清楚上面寫的是什么,不過天圓地方的銅錢模樣,至少讓他松了一口氣,自己好像并沒有來到一個奇怪的地方,那種銅錢自己曾經見過很多……不知何時,水面上起風了,粗壯的雨柱也變成了溫柔的雨絲,聰明的王柔花甚至知道用那個破傘借助風力,讓自己的澡盆開始有目的的隨著風游走。
  
  澡盆避開了那些露在水面上的大樹,那些樹上爬滿了人,王柔花樸素的認為,自己和兒子留在澡盆里遠比留在樹上和那群人在一起安全。
  
  大洪水改變了很多人,平日里相親的鄰居現在很可能會變成惡魔,那頭很想活下去的豬告訴了王柔花一個道理。
  
  在活命面前,什么情誼都不過是水缸里的月亮影子。
  
  這一路上王柔花不是沒有遇到落水的人。
  
  且不說整個東京郊外被淹了,僅僅是一個鐵家莊子,受災的人就遠遠不止上千人。
  
  男人們都去了河堤上,留在莊子里的只有老弱婦孺,七哥是鐵匠,被族長爺爺留下來打制工具這才能留下來。
  
  王柔花不敢想洪水鋪天蓋地沖過來的那一刻……七哥給木筏上塞滿了人,當自己母子想要上去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愿意騰出來一點空地,但凡那些人讓點位置,七哥就不會死……因此,王柔花冷漠的看著很多人被洪水吞沒,心中卻沒有半分豪的愧疚之心。
  
  冇冇英雄是七哥這樣的冇冇漢子做的事情,自己是一個女人,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用不著去可憐任何人。
  
  王柔花努力地回憶著和七哥在一起的美好時光,不放過一點一滴,臉上的表情一會兒驕傲,一會兒傷心,似乎只要心里有七哥,老天爺總會給自己母子一個活命的機會。
  
  鐵心源吃飽了奶水無聊的吐著泡泡。
  
  王柔花的奶水很多,很充足,自己已經吃的快要吐了,**上滲出來的奶水依舊不斷地滴在自己的臉上,看樣子自己應該會有一個強壯的童年才對。〖未完待續〗【】
第2章鐵心源的運氣
銀狐全文閱讀作者:孑與2加入書架
  王柔花遠沒有鐵心源那樣自在,她如今正舉著那根棒槌和一只雪白的狐貍對峙,那只狐貍很漂亮,一身銀白色的皮毛,即便是泡在水中也一根根的散開,四根爪子在水里撲騰著,黑色的鼻子揚的很高,嘴里發出孩子哭泣一般的聲音。

  如果在平日,王柔花會非常高興的抓住這只狐貍拿它的皮毛去換一些銅子來花用一下,早就看上一雙錯到底的鞋子,就是沒錢買,七哥絕對不會在這上面多花一個銅子的。

  今天不一樣,這只狐貍呲著牙一次次的想要靠近澡盆,王柔花不認為除了自己和兒子別的人或者畜生有資格跳上澡盆。

  即便是落在水里狐貍依舊高傲的仰著頭,詭異的淡藍色眼珠子死死地盯著王柔花看,一次又一次的從正面試圖靠近澡盆,被王柔花一次又一次的用棒槌給攆開了。

  最后王柔花是勝利者,狐貍的鼻子上挨了一記棒槌,哀哀的叫喚著被水流帶著離開了,只是一直回過頭來戀戀不舍的看著澡盆,好像是要記住王柔花的模樣。

  想起鄉間里那些關于狐貍的傳說,王柔花用衣襟掩著自己的臉,大聲的嚇唬著遠去的狐貍。

  匆忙間,她沒有發現,在自己兒子的襁褓里,似乎有一個小小的腦袋從兒子的胳膊底下露出來,悲傷地看著遠去的母親。

  鐵心源郁悶至極,母親光顧著和大狐貍打架,卻沒有看到后面的狀況,大狐貍吸引開了母親的注意力之后,就有一只小小的,濕漉漉的小狐貍乘機從澡盆的另一端爬了上來,只是爬澡盆就耗盡了它所有的力氣。

  這家伙掉進來之后,冷漠的瞅了一眼正在看著它的鐵心源,然后就毫不客氣的鉆進了襁褓里,在鐵心源的肋下找了一塊極為舒適的地方,就準備睡覺了。

  鐵心源能感受到這只小狐貍的衰弱,雖然它濕淋淋的毛發弄得他很不舒服,不過,出于一種沒辦法說清楚的感覺,他還是默認了小狐貍的存在,有些沒辦法對別人說的話,可以和它好好的說說。

  小狐貍嗅到了王柔花乳汁的味道,執拗的把頭伸出來,想要去舔舐乳汁,這讓鐵心源極為不滿。

  鐵心源用自己那雙并不好使的雙手把小狐貍的腦袋按進了襁褓,然后就扯開嗓子大哭起來。

  兒子就是自己的一且,王柔花立刻就重新把**塞進兒子的嘴里,自己環顧四周繼續尋找一個合適的上岸地方。

  她沒有發現自己的乳汁從兒子的嘴角流淌出來,然后就落進了另外一副饑腸轆轆的腸胃……

  水流緩慢了下來,水面上甚至能夠看到一些還沒有收割的莊稼,麥子已經倒伏在水里了,只有黃豆還堅強的挺立著,毛茸茸的豆莢努力地露出水面,這一切都讓王柔花感到極度的欣喜。

  不遠的地方有一座低矮的山丘,山丘上站滿了人,有些人看見了王柔花母子,不由得大喊起來,甚至有一些漢子已經下到水里,準備把王柔花母子拖到岸上去。

  王柔花只是看了一眼,就用棍子快速的撐著澡盆離開,身為大宋東京人氏,她只是看看那些衣衫襤褸的人就知道,這些人都是來東京乞討的流民,如果七哥在,自然是不怕他們的,但是如今,自己孤兒寡婦落在他們的手里,后果太可怕了。

  對于這些人東京城里有很多可怕的傳說,最可怕的傳說就是這些住在東京下水道里的流民,會把好人家的女子和孩子拖進下水道里面去,女子從此就會杳無音訊,孩子很可能會變成可怕的殘廢,帶著各種各樣的窮形怪相在東京城里乞討。

  那些漢子眼看著王柔花遠遠地離開,就破口大罵起來,王柔花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幸好七哥對自己說過這些人的惡行……

  全家的戶籍就好好的收攏在襁褓里,這是七哥在最緊要的關頭放進去的,在這樣的大災難底下,唯有東京人氏能夠獲得官府的幫助,至于那些流民,都是一群懶漢,不好好的在原籍種地,非要跑到東京來禍害人。

  檢查完戶籍之后,又小心的疊好,王柔花憤怒的朝那些流民吐吐口水,在她看來,不好好種地的人都是沒用的懶漢和廢物。

  低下頭見兒子正在睡覺,小臉紅撲撲的,王柔花就親昵地把額頭貼在兒子的小臉上,只要孩子還在,自己活著就還有希望。

  這孩子是如此的懂事,只要給他吃飽就一點都胡鬧,即便是要尿了,拉了,也會嚎哭兩嗓子,只要解決了這點事情,他總是非常的安靜。

  小孩子的瞳仁黑的發亮,看久了似乎還有一絲淡藍色,自己的孩子眼睛尤其生的好看,圓圓的就像是兩顆黑色的寶石。

  雖然王柔花不曾見過那種東西,這并不妨礙她有這樣的幻想。寶石是最亮的寶貝,這一點七哥早就說過。

  有時候能從孩子的眼睛里看出大人嚴重的疑惑神色,這讓王柔花有些得意,誰家的孩子有自家的孩子那樣靈性?

  如果六公躲過這一劫的話,他一定會喜歡上心源的,他老人家總說鐵家的孩子都是夯貨,打鐵出苦力是好手,沒一個靈性的,如今出了心源,他老人家該滿意了吧?

  回頭看看茫茫的洪水,那里還有鐵家莊子的半點蹤影?

  王柔花擦擦眼角的淚花,重新把破傘架在澡盆上,讓它帶著自己母子去安全的地方。

  雨水徹底的停止了,澡盆似乎也不再飄動了,王柔花揉揉惺忪的睡眼,大量四周,剛才自己還是不小心睡過去了。

  如果不是兒子開始哭泣,自己一時半會恐怕醒不過來。

  瞅了一眼兒子,見他已經停止了哭泣,王柔花這才發現,澡盆帶著自己母子來到了東京城墻之下。

  城墻上的官兵發現了自己母子,從城頭垂下掛著竹筐的粗大繩索,大聲的吆喝著她趕緊爬進籃子里去。

  王柔花抱著兒子迅速的跳進竹筐里,然后緊緊地抓著澡盆不松手,不論城墻上的軍兵如何喝罵,她就是不松開澡盆。

  無奈的軍兵只好費力的將王柔花母子連帶那只碩大的澡盆一起拖上城墻,一個絡腮胡子的軍兵剛剛舉起手,王柔花就狠狠地捏了一下鐵心源的屁股,收到信號的鐵心源只好撕心裂肺的哭泣起來,這女人掐的自己好疼。

  大胡子軍兵見孩子哭得凄慘,收回舉起來的大手瞅瞅城外的洪水嘆了口氣道:“算了,一個澡盆多少也值點錢。你家男人呢?”

  王柔花扯開嗓門大聲道:“那個殺千刀的,明知道大水就要來了,還丟下我們母子去城里找一些不三不四的槍棒朋友耍子,這就去教軍司找他算賬抓破他的臉。”

  大胡子軍兵冷笑一聲道:“恐怕這事由不了他,自從河堤潰口之后,東京城九門已經關閉了,他就算是想出去也沒法子出去。”

  王柔花的臉色頓時變了,囁喏道:“城門口不讓進?”

  大胡子軍兵大笑道:“看你也是東京人氏,如今東京城三面被大水包圍,如果這時候還打開城門,這城里還有人立足的地方嗎?

  現在知道你有多幸運了吧?

  也就是碰到了老子心軟,你們母子要是流落城外被丐幫拖走是個什么下場你不會不知曉。

  看你丈夫也和我們軍中有些情誼,趕緊走吧,免得被都頭發現,把你母子丟下城墻。”

  王柔花拜謝了拉自己上來的軍兵,緊一緊腰上的布包,就拖著澡盆下了城墻。

  鐵心源對自己母親的智慧非常的欽佩,一個農婦在這樣的情形下還能滿嘴胡柴的和軍隊拉上關系,最后讓自己脫身,這太難得了。

  他覺得有這樣一位母親,即便是沒了父親,自己也一定可以愉快的長大成人。

  王柔花拖著澡盆下了城墻離開了柵欄門,這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東京城里的軍卒好人不多,自己今天碰到的這位多少還算是好人。

  平日里這些丘八沒少禍害四周的莊子,仗著自己身強力壯,偷雞摸狗,調戲女子的事情沒少干,地里長的莊稼還在泛青,好多時候一夜之間就不見了蹤影,都是被那些丘八給偷著割跑了。

  聽說他們弄出來一種新吃食,叫做青麥,也就是炒麥子,把泛青的莊稼打出來,然后把青色的麥粒放進大鍋里炒,噴上鹽水,炒熟之后就是一道非常有滋味的美食,聽說二文錢才能買一小碗。

  這樣的好營生官兵們弄得,城外的百姓卻弄不得,哪怕你收割自家的麥子炒了賣錢也不成,官家下達的《勸農令》里說的清楚,嚴禁農人收割不成熟的莊稼。

  這都是些什么事啊,青麥子比黃麥子更加值錢啊。

  很明顯,小狐貍已經活過來了,不停地在襁褓里鉆動,鐵心源的小短手根本就沒辦法控制那家伙,只好夾緊自己的腿,不讓小狐貍禍害自己的要害,那家伙把任何凸起的東西都當做**來啜吸兩下。

  王柔花終于發現懷里的襁褓似乎不對勁,在把襁褓在澡盆里打開之后,只見一只小小的狐貍正趴在自己兒子的肚皮上,不由得尖叫出聲……tp://>UU看書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UU看書!</a><a>手機用戶請到閱讀。</a>

第3章立錐之地
銀狐全文閱讀作者:孑與2加入書架
  王柔花很想把那只狐貍丟掉,她覺得這是那只大狐貍在報復自己,不過兒子緊緊地抓著狐貍朝自己嘎嘎的笑,讓她徹底的忘記了狐貍是不是已經成精的事情。

  一想到兒子這么小就沒了爹爹,就不忍心破壞兒子剛剛出現的一點靈智,把兒子重新包好,再把狐貍丟進澡盆里拖著繼續前行。

  王柔花很餓,非常的餓,東京城里的賣吃食的很多,尤其是路過一個香糕鋪子的時候,桂花糕濃郁的香氣一個勁的往鼻孔里鉆,她認真的聽了店鋪伙計的叫賣聲之后遺憾的離開了,一塊桂花糕要倆文錢哩,大水災之前三文錢就能買兩塊,當初懷孕的時候七哥就給自己買過兩塊,那味道真是好吃啊。

  城里人真沒有好人,連燒開的井水都要錢。

  王柔花下意識的按按自己腰間纏繞的布袋子,還是咬著牙繼續向前走,希望能找一點不要錢的水喝。

  “我的水里可是加了金銀花,甘草的,大水之后必有大疫,只有喝了孫爺爺留下來的藥湯,才能好好的熬過去。”

  賣水的婆娘見王柔花不愿意買水,就再次大聲的吆喝。

  王柔花是見過洪水的人,也看見了洪水上漂的那些人畜尸體,以前的時候黃河灣里總有尸體漂下來,族長爺爺總是讓村子里的人報官,等官差來過之后就把尸體找一處地方挖一個深坑埋掉。

  莊子上的人還有些不情愿,不情愿干這些埋汰活計,結果被六公用拐棍打過之后才曉得,腐爛的尸體就是疫病之源。

  “一文錢兩碗我就喝!”

  王柔花停下腳步,瞅著那個戴著一支銅簪子的婆娘堅定地道。

  婆娘隨便甩一下抹布笑道:“看你母子也是遭了災的人,就便宜你了,一文錢兩碗。”

  說著話就從大木桶里裝出來兩碗泛黃的湯水放在王柔花的面前,趁著王柔花喝水的功夫仔細的打量她懷里的鐵心源。

  沒鼻涕不流口水的干凈孩子總是招人歡喜,婆娘探出手要去摸鐵心源,王柔花猛地一轉身不讓她摸。

  婆娘尷尬的道:“就是看這孩子讓人心疼。”

  王柔花小聲的道:“這孩子怕生。”

  原本正在好奇的打量婆娘衣著的鐵心源聽母親這么說,趕緊哼唧兩聲,把臉轉向母親的懷里,坐實了母親的話。

  婆娘見孩子不待見自己,也不在意自顧自的道:“老身膝下就一個姐兒,如果你愿意就把這孩子留下來,這孩子就掉進了福窩窩,老身給你倆貫錢,你也好當嫁妝重新嫁人,我們從此永不相見你看如何?

  你要知道,這是老身看這孩子對眼才開的價錢,如今草市子上插草標賣孩子多了,五百文就能成交。”

  王柔花一言不發,喝干了碗中水,丟下一枚銅子冷冷的瞅了一眼婆娘,就拖著澡桶繼續去找自己的存身之地。

  “不識好人心,老娘有的是機會看見你進青樓,孩子……”

  王柔花把兒子的襁褓往胸口靠一靠,并不理會那婆子的詛咒。倆貫錢就想要自己的寶貝?自己的寶貝將來是要出將入相的,給個金娃娃也不換,京城里好人家的女子會說起青樓?這婆娘既然把這個污穢的地方掛在嘴邊,她的姐兒恐怕離青樓已經不遠了。

  買了兩個炊餅,王柔花漫無目的的在東京街市上行走,不知何時,她的身后跟來了幾個鶉衣百結乞丐,不緊不慢的隨在她身后。

  鐵心源擔憂的看著后面來意不善的乞丐,卻沒有任何辦法,很明顯母親剛才得罪了那個賣水的婆娘,她花了錢找了乞丐來搶自己。

  母親不為倆貫錢所動,那些乞丐就完全不同了。

  在鐵心源有目的的哭鬧聲里,王柔花也發覺不是很對勁,在向路過的捕快求告無果之后,絕望的她立刻就花了一百文錢買了一把鋒利的剔骨尖刀握在手上。

  乞丐們見王柔花握著尖刀向自己示威,對視一眼之后就緩緩的退后了,不過并沒有離開,只是遠遠地輟在后面等待時機。

  人少的地方王柔花不敢去,只能隨著稀疏的人流向前走,天已經昏暗下來了,街市上的人越來越少卻又下起了大雨。

  臨街店鋪的屋檐下都是密密匝匝的流民群,街巷深處的地方有更多的乞丐在那里游走,如同草原上的鬣狗一般在等待出擊。

  破傘擋不住雨水,不一會王柔花的衣衫就濕透了,換上干爽襁褓的鐵心源倒是沒有沒有被風雨傷到半點。

  小貓一樣大小的小狐貍就臥在鐵心源的襁褓上,王柔花向前傾著身子不允許雨水滴到孩子的身上。

  鐵心源探出小手抓抓母親的下巴,雨水已經在那里匯聚成小溪了。

  王柔花的眼睛里射出母狼一般凌厲的眼神,哪怕是在大雨滂沱的時刻,鐵心源也看得清清楚楚。

  王柔花的眼前一空,面前出現了一堵雄偉的高墻,這道墻是如此之高,比起東京的城墻來也不遑多讓。

  別的高墻下都擠滿了流民,唯有這堵高墻下一個人都沒有,疲憊到了極點的王柔花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安身之地,來不及細想,就匆匆的來到高墻的一處內凹的拐角處,將澡盆側放在墻角,自己和兒子以及那只小狐貍縮在澡盆里面,安心的看著外面的雨霧。

  跟在他們身后的乞丐二話不說就轉身離開了,別的流民也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鐵心源心里升起一股極度不安的感覺,他哭鬧著催促母親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不論是流民,還是乞丐,之所以不來這地方,一定有不來的理由,就像老虎的洞里總是空曠的,不是老虎洞不能遮風避雨,而是因為在老虎洞里死的更快。

  王柔花太疲憊了,疲憊的讓她沒心思去想別的事情,兒子的哭鬧讓她單純的以為孩子不過是饑餓了,重新用**堵住了兒子的嘴巴,自己一手握著刀子警惕的看著外面。

  她的警惕并沒有維持多少時間,一天一夜的奔波早就榨干了她最后一絲力氣,如今,有一條薄毯子蓋在身上多少給了她一絲溫暖,不知不覺的就把頭靠在澡桶上睡著了。

  鐵心源停止了哭鬧,正在吃小半塊炊餅的小狐貍疑惑的抬起頭,見鐵心源正在幫母親掩上衣襟,就低頭對付那半塊炊餅。

  直到此時,鐵心源才有功夫仔細的打量一下自己現在的母親。

  她的頭發依舊是濕漉漉的,面色蒼白,面容倒是很娟秀,麻布衣衫的染色不是很牢靠,在她的脖頸上留下一些淡藍色的印記。

  鐵心源探出手去,在她的臉上摩挲,沉重的腦袋靠在她的脖頸上,用力的嗅著來自母親的味道。

  就是這個婦人,帶著自己走過了一段最艱險的道路。

  如今,這條路似乎已經走到盡頭了,鐵心源卻沒有絲毫的埋怨,只有滿滿的感激。

  高墻上有一個小洞,這是用來排水的洞口,如今已然干涸了或許改道了,這樣大的雨水也沒有多少水流出來。

  沉重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那些看熱鬧的流民一瞬間躲得更遠了,不過那種幸災樂禍的目光依舊牢牢地刺在鐵心源的身上。

  他指著狐貍呀呀的叫著希望它能躲過這一劫,那個小小的洞自己鉆不進去,但是小狐貍進去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小狐貍見鐵心源伸出了手,就拋下炊餅三竄兩竄就來到到他身邊張嘴叼住他的手指,鐵心源無力的垂下手……

  一個山一樣偉岸的身軀堵住了前面的缺口。

  鐵心源看得很清楚,這該是一員武將才對,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古代的武將,恐怕這也是最后一次見識這樣的場面。

  他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這匹戰馬很高,那個人全身鎧甲坐在馬上,就顯得更加魁偉了。

  古代的鎧甲都是厚重的,此人從上到下都披掛著鎧甲,即便是頭盔都是全密封的,只有冰冷的目光從柵欄里射出來,猶如實質。

  一桿長長的馬槊指向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的王柔花,看到王柔花手中的剔骨尖刀從袖子里掉出來之后,那個騎士就緩緩地催動戰馬,馬槊指著王柔花似乎要把她釘在墻上。

  鐵心源心中嘆息一聲,抱著驚恐的已經傻掉的王柔花嚎哭起來,同時把自己的身子擋在母親的面前。

  他知道自己小小的肉團一樣的身體根本就擋不住那支鋒利的馬槊,在馬槊就要靠過來的時候,王柔花忽然發瘋一樣的把鐵心源藏在身后,眼睛睜的大大的盯著那個騎士道:“莫傷我兒!”

  不知道是鐵心源的哭聲,還是王柔花的喝罵聲驚動了這具會行走的雕塑,一句冷冰冰的話語從頭盔柵欄后面傳出來。

  “無故靠近皇城十步者死!”

  王柔花面對這尊雕塑牙齒打著磕巴道:“民婦不知!”

  “陛下輦駕在此,某家沒有饒過你的道理,稚子無知,某家自然會送去憫孤院,至于你,國法無情,去死吧!”

  騎士手上的馬槊一探就從王柔花手里挑飛了襁褓,他左手托住襁褓里的鐵心源,右手里的馬槊就要再次刺下去。

  絕望的王柔花只是看著哭鬧不已的兒子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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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我來了
銀狐全文閱讀作者:孑與2加入書架
  堵住缺口的人群里走出一個老農一般黧黑的官員,他制止了武將的馬槊。

  那個坐在戰馬上猶如戰神一般的男子在他面前似乎連腰身都直不起來,他站在馬前,對那個武將罵道:“糊涂!”

  武將托著鐵心源從戰馬上跳了下來,彎著腰道:“這一農婦確實犯了天條死罪!”

  黧黑的官員看看武將,指指遠處擁擠的圍觀者冷冷的道:“犯了天條自然該問罪,但是這一農婦并非你軍中軍卒,手中即便是有尖刀想必也另有緣由,你乃是武官,何來處置百姓的權力?”

  武將把鐵心源還給了剛剛升起一點希望的王柔花,撓著自己的腦袋道:“不管是提刑司還是開封府來斷案,還不都是死路一條?

  小侄不認為伯父您會網開一面。”

  黑臉文官悶哼了一聲道:“國法一旦形成,自然要按律執行才好,雖說律法之外不外乎人情,但是皇權不容藐視,這是鐵律。

  懷玉,你少年氣盛,今后萬萬不可再有這樣魯莽的行為,你父親如今正在鳳州防御使任上,多少人眼巴巴的看著他,希望他倒霉,你就任陛下侍衛親軍龍衛,萬萬不能有把柄被人捉住,否則就會牽累你父親。

  這個婦人確實犯了必死之罪,但是她們孤兒寡母的著實可憐,你當街殺人,對你經后的官聲極為不利!”

  少年將軍躬身謝道:“多謝包伯伯教誨,小侄記下了。”

  王柔花還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事情發生了什么變化,但是鐵心源卻聽得清楚,看到軍兵手上打著的旗號為“宋”,再加上這兩人的稱呼,對史書熟捻無比的鐵心源如何會猜不到這兩人的身份?

  他無論如何這兩位歷史上有名的人物,竟然一個殘暴,一個古板,自己母子不過是躲在墻角躲避一會大雨,竟然會連命都保不住。

  鐵心源怨毒的瞅著那兩個在雨傘下面交談的人,包拯似乎感覺到了什么,轉過身瞅了一眼站在雨中瑟瑟發抖的王柔花,走近兩步對她道:“汝之子老夫定會安排妥當,你不必擔心。”

  王柔花的淚水掉在鐵心源的臉上,如同外面的大雨一般,鐵心源的眼神冷冷的釘在包拯的臉上一眨不眨。

  包拯稍微疑惑了一下,就搖搖頭把心頭奇怪的念頭甩掉了,子不語怪力亂神,自己確實不該多想,一個還未足年的孩子而已……

  脖子上拴著鐵鏈子,王柔花抱著鐵心源被捕快拖出墻角,鐵心源忽然看到了一輛巨大的馬車正好停在不遠處。

  馬車的車轅上站立著兩個彪形大漢,雖受大雨澆注依舊巋然不動,其余侍立兩廂的軍卒更是如同雕塑一般一言不發。

  天色還沒有完全黑透,十幾盞碩大的氣死風燈就已經把四周照耀的如同白晝。

  原本安靜的鐵心源忽然放聲大哭起來,聲音凄厲至極,王柔花一想到孩子今后將沒有母親了,也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無論牽著鐵鏈的捕快如何拖拽也不起來,只是抱著兒子坐在泥水里痛哭。

  襁褓已經濕透,剛才因為害怕藏在襁褓里的小狐貍如今因為人多藏得更加小心了,調皮的尾巴總是在鐵心源的皮膚上刷來刷去,好幾次讓他的哭聲變得更加尖厲了。

  哭聲終于驚動了馬車里的人,一個披著蓑衣的拿著拂塵的人從馬車里走出來,低聲和包拯說了幾句話,瞅了一眼坐地痛哭的王柔花母子就重新上了馬車。

  不一會一個孱弱的青年人在巨大的傘蓋遮護下從馬車里走了出來,親眼看了一眼王柔花母子,又抬頭看看黑暗的天空緩緩地對包拯道:“大災不斷,這是上天在警示朕,百姓受苦都是朕的責任。”

  包拯躬身道:“陛下已經因為大災下了罪己詔,天地自然會感念陛下一片誠心,來年自然風調雨順。”

  青年人輕輕地咳嗽一聲道:“這些年朕已經下了三道罪己詔了,在上天的眼中朕恐怕已經成了罪人了。

  算了,你們就少給朕造些孽,朕就心滿意足了,你認為這對母子有能力威脅皇宮,還是有能力刺殺朕?”

  包拯猶豫一下道:“沒有,然則法度的尊嚴還是要維護的。”

  “殺掉這個農婦就能維護法度的顏面了?朕不這樣看,皇家這些年折損了三位皇子,朕這些年之所以沒有子嗣,恐怕就與律法過于嚴苛有關。”

  包拯顧不得天上的大雨,摘掉斗笠任由雨水澆的滿臉雨水大聲道:“仁孝乃是我大宋的立國之梁柱,國法就是大宋的立國之基礎,如何能因為皇子出現意外就隨意廢黜?請陛下三思!”

  皇帝搖搖頭,指指城外道:“算了,朕今日看夠了百姓的尸體,實在是不想再制造一具了。

  傳旨,今借我皇家屋宇一角,與她母子安身,包卿不得多言!”

  青年皇帝說完話回頭瞅瞅坐在地上豎起耳朵傾聽的鐵心源,見她母子著實可憐,想起自己早夭的三個皇子心頭一軟,朝宦官揮揮手,就轉身上了馬車。

  包拯上前一步命人解開鎖在王柔花脖子上的鐵鏈子笑道:“陛下仁厚,你母子得脫也是僥天之幸,皇城腳下不宜安家,老夫給你另尋一處好些的住所如何?”

  把皇帝和包拯之間的談話聽了一個清楚的王柔花在清楚自己已經不會死掉之后,農婦的彪悍性子大發,抱緊了兒子大聲道:“我是陛下的子民,自然聽陛下的安排,我寧愿在皇城腳下搭茅棚,也不愿意住你給的大宅子!”

  王柔花說完就抱著兒子就往墻角里鉆,那個一直站立在旁邊的宦官笑呵呵的道:“這話在理!陛下給的哪怕是茅屋也比別人給的大宅子榮耀,這是五貫錢,是陛下賞賜你母子的。”

  宦官說完話,不理睬尷尬的站立一邊的包拯,解下自己身上的蓑衣披在王柔花的身上道:“這是咱家給你的,就為你剛才說的那句話。”

  王柔花喜孜孜的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攬過沉甸甸的五貫銅錢,不等她感謝那個宦官,眼前已經不見了宦官的蹤影。

  包拯嘆息一聲對王柔花道:“好自為之吧!”

  王柔花悶哼一聲,就拖著自己的賞賜重新回到墻角去了。

  包拯環顧四周,瞳孔縮了縮,對身邊的捕快道:“除了那對母子之外,任何外人靠近皇城十步者,斬!”

  捕快們轟然響應,來到皇城十步以外,揮舞著手里的刀子吼道:“外面的人豎起你們的驢耳聽清了,府尹有令,膽敢靠近皇城十步者斬!”

  王柔花回到墻角,把兒子重新放在澡盆里面,搖晃著滿是雨水的腦袋得意的對兒子道:“哥兒,咱們家發了,現在有八貫錢了,你說我們就在這里修一座小屋子住下來好不好?

  其余的錢為娘給你留著,到時候一定給為娘娶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回來。”

  鐵心源張開沒牙的嘴巴,也跟著嘎嘎的笑,小狐貍見四周沒了那些人,跟著跳出襁褓,嚶嚶的朝王柔花叫喚。

  王柔花得脫大難,心情自然是極好的,拿手扒拉一下小狐貍的腦袋笑道:“你也是個有福氣的。”

  見兒子的襁褓已經濕透了,王柔花不敢怠慢,匆匆的取過換下來的襁褓,那個襁褓雖然潮濕一些,總比這套襁褓來的干爽。

  有了立身之地的王柔花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氣,在很短的時間里,不但用一張油布搭好了一個簡易的帳篷,還把所有干爽的衣衫鋪在澡桶里,帶著兒子和小狐貍跳進澡桶,準備睡覺。

  天上依舊下著雨,不過雨勢已經小了很多,偶爾飄進城墻角落里的水滴擊打在油布上蓬蓬作響。

  王柔花坐在澡桶里祈禱道:“七哥,這都是您在天之靈的保佑,您一定要保佑我們的孩兒長得牛犢子一樣壯實,好給您開枝散葉,傳繼香火,我也一定會努力地干活,把我們的孩兒養大。”

  鐵心源知道,這才是王柔花心里最真實的一面,不管是皇帝,還是府尹,亦或是將軍距離自己都太遠了。

  她寧可把剛才的那一幕當做丈夫顯靈的結果也不愿意相信是那些官老爺們在大發慈悲。

  這個道理是極為樸素的,鐵心源從來都不認為自己和母親靠在皇家墻角休息一下就是什么大罪過。

  即便是有,那也是不公平的。

  大丈夫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上一世的時候,自己最痛心的就是沒有把自己欠下的人情還完就來到了這里,這一世自然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楊懷玉,包拯?皇帝,宦官?

  還真是有意思。

  王柔花執拗的把兒子總想探出來的腦袋塞回襁褓,又把小狐貍攆到一邊去,這才美美的把頭放在裝錢的包裹上,不大功夫就沉沉的睡去了。

  鐵心源睡不著,一遍又一遍的試圖控制自己的舌頭來練習說話,身為嬰兒最大的麻煩就是沒辦法和別人交流。

  不過他練習說話不是為了明天就跟母親開始對話,那樣的話會嚇壞她的,也會嚇壞東京城的人。

  透過襁褓的縫隙,鐵心源瞅著黑沉沉的天空,露出詭異的笑容,字正腔圓的低聲說道:“我來了!”

  王柔花的呼吸平穩,她已經睡著了,自然聽不到兒子在用古怪的腔調說話,臥在鐵心源腳下的小狐貍聽見了,疑惑的支楞一下耳朵,沒有再聽到其余的聲音,就重新把嘴巴放在自己小小的尾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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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燕子銜泥筑新家
銀狐全文閱讀作者:孑與2加入書架
  要想在東京城里找到一點遮風避雨的東西簡直難于登天!

  這里所有的東西都是有主之物。

  即便是不小心落在院墻外面的半截枯枝,只要王柔花去拿,立刻就會有人出來制止。

  惡狠狠從她的手里奪過枯枝,然后翻一個白眼就離開了。

  所有的東西都要錢!

  王柔花在街市上轉悠了半天,最后還是無功而返,她想找一個縫縫補補漿洗的活計都不可得。

  又買了兩個炊餅充饑。

  昨日買的時候兩個炊餅還只要倆文錢,今天就需要三個銅子才能從同一個伙計手里拿到兩個炊餅。

  手里的錢不能亂花,王柔花清晨醒來的時候,就把銅錢都塞進那個小洞里面去了,最后一咬牙又把小狐貍塞進去看著,這才背著兒子去街市上尋找活路。

  路過人市的時候,王柔花幾乎是跑著離開的,她從來沒有見過人像牲口一樣的被人家掰開嘴巴看牙齒,然后確定年齡來購買的場面。

  好多年輕的女子只穿著一件薄紗,就站在一個帳篷里,任由那些濃妝艷抹的鴇子頭,或者大腹便便的男子進去挑選。

  很久以前王柔花就知道,在大宋販賣人口是要被官家追究的,但是這里好像沒有官差來管。

  想起自己昨夜不過是在墻角靠了一會,就差點被砍頭的事情,王柔花從心底看不起那些穿著官衣的家伙。

  路過一家壽衣店,王柔花的眼淚就忍不住流淌了下來,七哥的尸體是沒地方尋找了,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成了孤魂野鬼。

  從壽衣店里出來之后,王柔花懷里就抱著一疊白麻布,她將一朵白色的絹花插在發間,就當是為七哥守孝,至于壽衣,回到城墻邊上之后再慢慢縫制就是了。

  鐵心源腦門上扣著一頂白色的孝帽,這是母親在壽衣店里匆忙縫制的,她想讓七哥知道,他即便是死了一樣有人在懷念他。

  白布是上好的細白布,價格自然不便宜,王柔花用三十文錢購買這些東西的時候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連慣用的討價還價的過程都沒有,這讓鐵心源對這個母親的滿意度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東京的繁華程度對鐵心源來說實在是算不得什么,唯一可以稱道的就是滿眼望去古色古香的建筑。

  與《清明上河圖》里的模樣差別很大,可能是因為張擇端在繪畫的時候特意將一些破爛的棚子,和骯臟的乞丐,以及遍地的垃圾沒有畫進去的緣故吧。

  地上坑坑洼洼的,皇帝昨日出巡過,黃土墊道是必須的,因此地上多少還能看到一些黃土的痕跡。

  只是黃土很少,當鐵心源看到一個老漢正在把街上的黃土掃走,這才明白,為什么地上的黃土這樣少了。

  東京城的人多,所有的東西都會變得金貴起來,在他們眼中沒有沒用的東西。

  從街頭擺到街尾的吃食對鐵心源沒有絲毫的吸引力,成群的蒼蠅趴在上面繁衍生息,就這一條,就讓鐵心源徹底的斷了不要再吃奶的想法,除了母乳之外,他覺得吃外面的東西自己很難活到可以娶老婆孝敬母親的那一天。

  買了點糧食和鐵鍋之后,王柔花又買了一小塊桂花糕,小心的包在手帕里,準備回去嚼爛了喂給兒子……

  王柔花胸前掛著兒子,手里提著鐵鍋,背上還背著一小口袋糧食。四根買來的竹竿被她夾在肋下,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趕,她總是很擔心那些被自己藏起來的錢。

  回到皇城腳下,她才吁了一口氣,皇城十步以外的大道上人來人往,皇城腳下卻沒有一個人,連野狗之類的東西都沒有。

  也是,皇城的城墻上就站著全副武裝的侍衛,墻角的地方甚至有一架很大的弓箭被架在一個架子上,自己的家就在墻角,別說別人不敢過去,王柔花自己也走的膽戰心驚的。

  大弓箭上的箭矢足足有雞蛋粗,鋒利的箭頭在陽光下反射著寒光,一看就知道那東西是殺人的利器。

  戰戰兢兢的走到墻角,那些侍衛似乎認識自己,只是拿目光盯著看,并沒有用那張大弓箭來射自己,王柔花走到墻角之后,才確定這個墻角從今后就真的屬于自己母子了。

  小狐貍嚶嚶的叫著,委屈的隔著小洞門口的鐵條不斷叫喚,王柔花只是瞅了一眼小狐貍,就把兒子放進澡盆里,掰了一點炊餅放在洞口,至于水,小洞里面有。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五月里的大太陽一旦擺脫了烏云的羈絆,就毫無顧忌的噴灑自己的熱量,不大功夫東京城里的水汽就被蒸騰起來,不用動彈,渾身就潮乎乎的如同身處蒸籠。

  皇城這里地勢高,還算的上干爽,從相國寺方向吹過來的風還帶著晨鐘的余音,那是和尚們在為死去的亡魂祈禱,希望這遼遠的鐘聲能把他們的靈魂帶去天國。

  王柔花跪在地上雙手合十,衷心的為自己的七哥祈禱,希望他的來生不要再過的那樣苦,也保佑源兒能夠平安長大,無病無災。

  竹竿挑著油布就成了一個簡單的棚子,這就是她們母子的安身之所。

  王柔花對目前的處境非常滿意,正因為見過那些被販賣的人,她覺得自己如今的日子過的并不差,如果能找到族人住在一起那就再好不過了,六公的學問很好,一定能把源兒教出來的……

  日子一天天的過。

  每一天王柔花出去都能帶回來一點建筑材料,于是,簡陋的棚子慢慢地有了一個真正的頂棚,兩面的墻壁也漸漸出現了,這是王柔花找來的麥草活上泥巴之后糊好的。

  如果不能在秋風起來的時候搭建好一個真正的屋子,自己母子還是沒有辦法熬過這個寒冬的,東京城的夏日酷暑難當,冬日同樣會變成冰天雪地。

  因為住在皇城邊上,沒有哪一個工匠敢來到鐵家來幫著蓋房子,王柔花知道這一點,不過,她更加看重自己和孩子的安全,一對沒有族人和丈夫庇護的孤兒寡母,想在大宋活下去不是一般的艱難。

  城里最近總是死人,水道上運送尸體的船只絡繹不絕,聽說城里已經起了疫病……

  死了的人自然一了百了,活著的人卻無比的渴盼秋風吹起的那一刻,只有寒冬到來之后,老天爺才不會繼續收人,活人才能安全的活到明年。

  富貴人家眼看著洪水退去了,也就紛紛走出東京城,他們比窮人更加的曉得人多疫病就多的道理。

  王柔花在咬牙堅持,在自己的家沒有建好之前她不準備去打聽自己的族人到底在哪里,不過她還是花了五百文打通了開封縣的書辦,把自己和兒子的戶籍從同樣是附廓縣的祥符縣遷徙到開封縣,如此一來,自己就是真正的東京城人氏了。

  官家在冬日發放的柴薪錢也就有了自己家一份,雖說每年只有三十文錢,自己和兒子要在東京城過一輩子呢,五百文花的不冤枉!

  其實,王柔花有著更加深遠的想法,自己的孩子一旦開始讀書識字,開封縣的縣學無疑是全大宋最好的。

  一切都很好。

  唯一的麻煩就是源兒不肯吃真正的飯食,除了母乳之外他根本就不碰那些吃食,不管是甜美的桂花糕,還是熬的金黃的小米粥,源兒一概不碰,這讓她很是為難。

  源兒如果不吃飯,怎么長成一個男子漢?

  好在源兒極為懂事,每天只要吃飽了就不哭不鬧,又一次掉在地上了額頭都出了大包,這孩子也就是癟癟嘴,還伸出手要自己抱。

  這都是上天垂憐,可憐他沒了父親庇護,因此讓他早慧……

  “源兒,桂花糕不能喂給狐貍吃。”

  眼見兒子把一塊桂花糕準備塞進狐貍嘴里去,王柔花一把就奪過來了,還是有些晚,桂花糕是從狐貍嘴里奪過來的。

  王柔花嘆了口氣,重新把桂花糕塞進圍著自己叫喚的狐貍嘴巴。

  鐵心源的手又塞進一個水桶里去了,王柔花又把兒子的手從水桶里拉出來。

  這孩子最喜歡給自己搗亂了,尤其是水桶,有時候會碰翻水桶,即便是摔倒了也樂此不疲。

  他如今已經可以昂著頭滿地爬了,甚至可以抓著東西站起來。

  王柔花看著水桶里已經被土弄臟了的水,想起兒子從來不去碰熱水這件事,自己有時候想給這個淘氣的孩子一個小小的教訓,特意把比較燙的開水放在一邊,準備等兒子去碰的時候,就給他的小手上滴一點熱水給他一個教訓,好改掉這個喜歡玩水的壞毛病。

  可是,這孩子只要見水被燒開了,就絕對不去碰,即便是把熱水放在他面前,他都不碰一下。

  王柔花忽然瞅著自己的兒子道:“兒啊,難道說你是嫌棄這水不干凈?”

  鐵心源嘎嘎的笑著,還把濕漉漉的手放在母親的臉上,大腦袋一拱一拱的頂在母親的胸口和她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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